第10章

“對哦，你一說倒是提醒我了，”唐綿綿一根手指頭托着下巴，望着天邊泛金光帶着日出笑意的雲彩，一臉若有所思，“十年前我跟徐伊人其實關系還不算差，是在學校排演童話劇之後，我們大吵了一架，所以才說出那句狠話的。”

“細節細節我要聽！”夏小冥擡起黑黝黝的眼睛，一臉八卦神采，懸空地坐在唐綿綿面前，伸長脖子好像要聽評書。

原來十年前是這樣的。當時她們還在上小學，學校裏為了迎接六一兒童節，要每個年級出一個好看的節目。唐綿綿長得漂亮又可愛，特別喜歡唱歌跳舞，遇到這種出風頭的事情，她總是能受到老師的青睐。那次她們要表演的是《睡美人》劇目，本來睡美人這個角色應該是唐綿綿的，但她小小年紀就懂得戲份多戲份少的規則，不要演傻乎乎躺在棺材裏睡覺的睡美人，要演施魔法能在舞臺上滿場飛的小仙女，老師也就允許了。

那麽睡美人這個角色，就讓同樣漂亮但是個性沉靜的徐伊人來演，反正沒什麽臺詞，只要去高塔上問裝扮成紡紗女的巫婆：“這是什麽東西？”然後手指頭碰上去，“啊”地叫一聲昏過去，被放到棺材等待王子的親/吻就好。到六一兒童節那天，她們班級的《睡美人》劇目登上舞臺，唐綿綿真心是個天生的戲精，在舞臺上活蹦亂跳把觀衆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好像這個主題不是睡美人而是她。

搶戲也就罷了。偏偏那天扮演王子的男同學不給力，臨上場前想拉肚子，救場如救火怎麽辦嘛。老師急急忙忙想再找個男同學替上去，但唐綿綿演戲演上了瘾，接下來就沒有小仙女的戲了，她自告奮勇地說：“我來反串王子！”當時情況很急，老師也沒辦法就讓她戴上王冠，穿上王子的紙衣服，騎着掃帚做的白馬登上舞臺。

唐綿綿看到躺在“棺材”裏的徐伊人，一時間搶戲的勁頭又上來了，給自己加了好幾句臺詞，直到幕布後面的老師拼命打手勢，她才不幹情願停止自由發揮，彎下腰來俯/身借位親一下完事。光是這樣其實也沒什麽。偏偏唐綿綿誇張地粗嗓子喊：“哇，這個公主好漂亮啊！”假裝要親下去的時候，她腳上穿着的王子鞋太大，舞臺的地板又太滑，彎腰時“吧唧”一下，好死不死正好跟徐伊人親了個正着。

徐伊人本來閉着眼睛裝睡，突然嘴上被封印住，她猛地張開眼，看到唐綿綿驚恐的眼神，兩人不約而同地“哇”大叫起來。指導老師趕緊出來救場，說睡美人醒來之後，就跟王子回到他的國家，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幕布緩緩拉上，此時徐伊人仍舊不可思議地看着唐綿綿，兩個小女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對方，雖然是無意中親到，但是這畢竟是在全校同學面前出糗呀……

唐綿綿不知怎麽的腦子一抽，為了挽回顏面憋出來一句：“徐伊人你有口臭，熏到我了。”徐伊人還當真摸摸自己的嘴，哈氣聞了聞：“不臭啊。”老師跑過來問怎麽回事，唐綿綿其實心裏是很害羞的，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親別人，偏偏親到的是徐伊人。她就哇哇地哭着撒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這樣啊……”夏小冥雙手像花兒一樣托着下巴傾聽，“那後來呢？”

唐綿綿嘆氣。她那時候才八歲，小女孩嘛臉皮比較薄，她不想讓別人說她上臺出糗，就把責任統統撇到徐伊人身上，哇啦哇啦地說她有口臭，好臭啊都快要吐了，這樣轉移別人的注意力。這本來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沒想到徐伊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反過來說她演技不到位還想搶戲，一時間兩個小女孩吵起架來。

其實徐伊人嘴巴并不臭，但着唐綿綿急起來說話也就口不擇言了，她牙尖嘴利，說話也不過腦子：“你媽媽都不管你的嗎，都不給你刷牙，弄得那麽臭，簡直就是空氣污染诶。”說別的還好，當時徐伊人的媽媽正在跟她無良的老爸鬧離婚，弄得淨身出戶可憐得不得了，可能是這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徐伊人摸/摸自己的嘴唇，突然指着唐綿綿說：“我恨你。”

“切，我才恨你，我最讨厭你，你嘴巴最臭了，最讨厭！”徐伊人才說一句，唐綿綿已經十句八句地回過去，徐伊人不太會罵街，只是認真地留下話：“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你說話。”

“有什麽了不起，哎喲你以為你是誰啊？”其他同學都圍在旁邊看，唐綿綿的表演型人格上來了，她扯着嗓子喊，“這可是你說的，我唐綿綿跟你徐伊人勢不兩立，從現在開始，誰先跟誰說話，誰就是宇宙超級無敵大傻X！”

“然後涅？”夏小冥急着問下文。唐綿綿翻翻白眼：“這不就結了，所以我們十年沒有說話，以後也不可能說話。”

“兩個小女孩怎麽這麽記仇啊……”夏小冥扶着額頭，“你們還真是夠死心眼的，不過徐伊人說的你奪走她最寶貴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麽？”

唐綿綿擡起下巴，高傲地哼了一聲：“不知道。”“照你說的情況看來，是你無意中親/到她的小嘴嘴，你礙于面子想讓旁觀者轉移注意力，才到處宣傳她有口臭……莫非，她說的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初/吻？”

“呸呸呸！那根本不算初/吻好嗎，那只是誤會，只是我腳底下一滑撲上去的。”唐綿綿信誓旦旦地說。但是夏小冥搖搖頭：“據我的觀察，徐伊人看上去很高冷，實際上都是她對于外表的僞裝，她把自己弄得好像很強大，其實她的內心非常脆弱非常敏感，這是一個人的天/性/吧。你當時親/到她也就算了，那到處說她有口臭，她心裏肯定特別難受。”

唐綿綿有一瞬間被夏小冥的話給說服了，但即刻她又搖搖頭：“我不信，她就像一塊冰那麽冷，我都低三下四給她送羊毛披肩，她都沒有半點的好感，這個人呀肯定是鐵石心腸，冷血動物。”

眼看着兩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唐綿綿裹一裹身上的披肩：“第一次在大樓天臺上看日出，感覺好像還蠻不錯的，讓我再看一會兒吧，六點鐘再下去。”夏小冥聳聳肩，她心裏有話沒好意思說，就是因為一時沖動把唐綿綿和徐伊人捆綁在一起，現在看來兩人好像的确沒什麽緣分。當然死神少女是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她化成一團煙霧暫時消失。

看着日出的紅霞罩在天邊的雲彩上，遠處的玻璃牆體大樓，也微微折射出光彩。唐綿綿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又閉上眼睛在逐漸回暖的氣溫中睡着了。

等她醒過來，是被一陣說話和推搡聲吵醒。“唐綿綿你怎麽樣？”她睜開眼睛揉了揉，發現面前站着學校管理員，還有兩個行政處的女領導，大家都很關切地看着她。領導大罵管理員，怎麽把鐵門就上鎖了，讓年輕女學生獨自留在天臺上，豈不是要凍出病來？

“也不是我一個人，”唐綿綿笑笑，轉臉一看，“咦，徐伊人呢？”她這才發現羊毛披肩在自己身上團了兩圈，包裹得緊緊的，非常溫暖舒适，怪不得睡過去了都沒反應。行政處的女領導說，是有人用公用電話打到值班室，說有個女生在天臺上，叫大家去救她，現在沒出事就好。

一番折騰之後，唐綿綿被護送下樓。離開大鐵門的時候，她覺得很詫異，夏小冥明明把門從裏面反鎖了嘛，她問管理員，上來的時候這門是怎麽樣的。別人很自然地說：“是鎖着的呀。”唐綿綿莫名其妙地下樓，再三确定沒事之後，回到了女生宿舍。她在卸妝的時候總覺得哪裏說不過去，在清洗掉隔離霜的時候，她啪一下拍了桌子：“門是鎖着的，徐伊人那貨是怎麽離開的啊！”

這兩天是雙休日，唐綿綿窩在宿舍裏補美容覺，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明天的硬照準備上。拍照的前幾天一定要把皮膚狀态調整好，這樣整個人的氣色就會更出衆，至于化妝方面，其他美女也各有千秋，但眉眼間的氣場，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唐綿綿很懂得這個道理，她不想拼命健身把自己弄得太累，低調地休息就好。

下午她正敷着眼貼膜休息，單人床旁邊的欄杆傳來“當當當”的聲音，傳來夏小冥的聲音：“美人兒，你都睡了這麽久了，我們出去活動一下啊。”唐綿綿眼睛上還有眼貼膜，她懶得拿下來，揮揮手：“別吵我，其他女生都出去借衣服了，宿舍好不容易歸我一人所有，你就讓我消停一會兒吧。”

“哼，美人兒你可不像是消停的人，”夏小冥不依不饒起來，伸出冰涼的手，一把拿走了唐綿綿眼皮上的眼貼膜。“哎哎還沒到時間呢，這金盞花精華很貴的，不要浪費了。”唐綿綿勉強睜開眼，精華液弄得她睫毛都粘住了，還要坐起來用化妝棉細心地擦拭。“你好麻煩呀，今天是什麽日子你都忘記啦？”夏小冥揮舞着鐮刀發牢騷。

唐綿綿小心地把精華液弄均勻，對着鏡子看看自己的美目盼兮：“我知道啊，是廣告公司拍硬照的前一天，哈哈我的眼睛真是清亮，這個眼貼膜真不錯，明天上妝前再弄一次……”但是夏小冥纏着她：“別跟我打馬虎眼，今天是芳芳出院的日子，徐伊人已經去接她了，你不過去看看嗎？”

“關我屁事。”唐綿綿滿不在乎地說。“咳咳，要不要我提醒你，目前是任務倒計時50天，徐伊人的好感度暫時還為0，我看你是打定主意五十天以後變植物人了吧。”夏小冥抄起雙手，黑色靴子得意地踩在地上打節拍。

說到這個唐綿綿就來氣，啪一下放下護膚用具，明亮的美目瞪着夏小冥：“都是你搞的鬼，非要把我跟她往一起湊，說了沒緣分就是沒緣分，我們人類有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難道你不知道嗎？”

夏小冥哼了一聲，當然她是不會承認錯誤的，這樣下去也沒辦法，如果真的破罐子破摔，那她想看甜甜的百合真人秀也看不成，還白浪費了唐綿綿這麽個美人兒。她摸了一下厚厚的劉海，話語間有點退讓的意思：“那這樣吧，今天再試試看，我們帶着禮物去看芳芳出院，如果徐伊人再鐵石心腸地對你好感度為0，那麽，那麽……”

“什麽？”唐綿綿聽出讨價還價有戲，激動地攥緊拳頭。

“咳咳，那麽就算我看走眼了，你再找其他人演百合真人秀吧，”夏小冥的聲音突然又提高，“但是如果她有一點點好感提升的跡象，你就要保證把這個任務進行到底喲。”

唐綿綿笑得唇紅齒白，二話不說地答應：“放心了，徐伊人那麽鐵石心腸，她不會對我有任何好感的，哈哈這個爛攤子我算是可以甩掉啦。”

作者有話要說： 徐伊人好感度：0

已完成翻牌任務：3/24

任務期限倒計時：50天

感謝名單：Amoro君16瓶營養液；大琳子CC1瓶營養液。

下章預告——《好感度要保持在冰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