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傷情絕戀（2）

天池派弟子平日禁止飲酒，唯獨比武大會這三日大家可以自由吃喝，自由玩鬧，弟子們這一放開就收不住了。離沐天與大家喝了幾碗酒，其他幾位兄弟平日極少飲酒的緣故，紛紛不勝酒力，因而月上初稍時，大家就有點開始胡言亂語，醉眼朦胧了。

只有離沐天依然清醒，天生酒量好的他似乎從未醉過，盡管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因為畢竟喝醉了可以免去很多外界之苦。

就如同現在，尚自耳聰目明的他隐隐聽見就在弟子房後排的那一片白桦林中，隐隐傳來一對男女的說話聲，那聲音極低，卻如同銀針般針針刺入骨髓，那樣絕美動聽如同來自天外的聲音，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他閉上雙眼，佯裝醉意，緩緩靠上背後的樹幹，只為将那聲音聽得更清。

“看了他一晚了，還不回去？”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低低響起。

“說了讓你不要來。”女子的語氣像是嗔怒，可聲音卻又不像是責怪。

“我不放心你。”男子辯解着，“為什麽白天不來？今天好像是他們什麽比武大會。”

“長白山上多劍仙，你讓我找死麽？”女子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地回敬了一句。

“呵......”那男子似乎輕笑了一聲，“你也知道你是誰啊，我以為你忘了，是誰說了若再找他，便不得善終，永受輪回之苦的？”

“我......只是看他一眼便走。”女子的聲音明顯沒了底氣。

“那如今看也看了，還不走？”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語氣。

“我們......這就走吧。”女子似乎輕輕嘆了口氣，緊接着離沐天聽到那邊傳來衣袂掠過樹幹的聲音，似乎他們真的要走了。

走？

一下子反應過來，他幾乎是本能地一躍而起，飛身沖入傳來聲音的那片林子，果然，看到安瑤和一個穿紫色長袍的男子身影并未走遠。

他還沒喝醉，至少他自己認為自己沒醉，因為他一眼認出站在安瑤身邊的那個紫衣男子正是上次在蒼桦村見到的神秘人胡不歸。

他們，竟然真的形影不離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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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他就覺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緊緊地抓住心髒，那種來自心底隐隐的疼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小......天”安瑤看到他的時候，明顯身子僵了一下，頓住腳步，一時說不出話，就那麽怔怔地望着他。

那紫衣男子胡不歸則也上下打量着他，不發一言。

“你來做什麽？......”就那樣相互對望了半晌，離沐天終于開口，望着安瑤。

“我來看看你，這便走了。”安瑤像是強自定了定神。

“就這樣？他呢？”離沐天說着，冷冷地望了一眼胡不歸。

胡不歸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那像是一個居高臨下的勇士看着被自己輕而易舉擊敗的對手一般，那種自心底流露的輕蔑和不屑，讓他有種揮拳就上的沖動，然而，他終究沒有機會出手了，因為下一刻，胡不歸說的卻是，“你們聊着，我在山下等你。”言罷，竟頭也不回地一個飛身略上樹梢，消失了。

“我在山下等你。”

很明顯，他要等安瑤。其中的含義再明顯不過了，他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就像是一個笑話。于是，他忍不住地終于又問了一遍，“他是誰？”

“一個朋友。”安瑤這回像是鐵了心般毫不猶豫地道，絲毫不再多做解釋，只是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略略側過了頭，沒有去看離沐天的目光。

“帶着他來看我，這算是怎麽回事？”離沐天一字字道。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多保重。”安瑤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聲音帶着顫抖。

離沐天咬了咬牙，他決定追問到底，“小瑤，你告訴我，為什麽？就因為我入了天池派？我并沒有離開你啊！如果你與天池派有着什麽仇怨的話，我立刻跟你下山，絕不回頭。”

“不，不是這樣的。”安瑤立刻搖頭，“我與天池派無冤無仇，你拜入天池派，再也不會流落江湖受人欺淩，我只會歡喜。”

“那又是為什麽？”離沐天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因為......”安瑤長長出了口氣，轉過身，背對着他，“因為你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陪伴我，照顧我。而胡不歸可以時刻陪在我身邊，我又為什麽要等着你？”

“......”離沐天沉默了片刻，他現在開始覺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才聽到這平時自己打死也不信的話，幾乎是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松開自己從一開始就緊握的雙拳，嘆息，“我明白了，你走吧。”

不過是個移情別戀，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的心已經冷了，轉過身，不再看她一眼，他只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片林子。他不再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喝多了，有些痛，清醒的體會才足夠刻骨銘心。

安瑤定定地站在原地，任兩行清淚劃過臉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邊緣時，她早已泣不成聲。

“百年之後荼蘼花開時，我在離恨天等你......”

百年煙雲，不過一瞬。

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