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是心驚,四子優勢逐漸損失殆盡,而對方棋勢卻一點不露鋒芒,不知不覺便占盡先機。不到頓飯工夫,駱文佳無奈投子認輸,正想複盤計算得失,雲爺已三兩把将棋盤撕得粉碎:“學棋只是一種訓練手段,勝負并不重要,你千萬莫要沉溺其中,主次不分。依你現在的棋力,今後可與老夫盲棋對弈,不必再借助棋盤。”

“多謝師父指點!”駱文佳忙拱手拜倒。

“你不要高興太早,”雲爺頭也不回起身就走,“你能否成為老夫的入室弟子,至少還得經歷一次考驗。”

駱文佳目送雲爺走遠,回想方才雲爺說過的話,他感到有種從未有過的力量在心中蠢蠢欲動,使他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兩天後雲爺再次來到牢中,這次他帶來的竟是牌九、骰子、馬吊等賭具。駱文佳見到這些東西就想起了父親的遭遇,心中本能地生出反感。雲爺看出他對賭博的抗拒,便道:“賭博是一門在方寸間勾心鬥角的學問,在常人眼裏,它賭的是技術和運氣,但在千門中人眼裏,鬥的卻是智謀。這是千門中一道最基本的學問,你必須練到精深娴熟。如果方寸間你都無法戰勝賭具相同的對手,如何能在縱橫萬裏的人生賽場上,戰勝家世比你好、起點比你高、財力比你雄厚、經驗比你充足的強大對手?”

“師父教訓得是!”駱文佳說着緩緩拿起一張陌生的牌九,在心中暗暗發誓:我決不重蹈父親覆轍,決不在這方寸之間輸給任何人!

“咱們開始吧。”雲爺手法熟練地将牌九碼好,“老夫要教你的不是公平博弈,而是如何在公平博弈中創造不公平,也就是作假,俗稱出千。”

就這樣,雲爺隔三岔五就來死牢,在傳授千術、棋道和賭技的同時,也以各種獨特的方法對駱文佳進行訓練。憑着天生的聰穎,無論棋道、賭技還是千術,他的進步俱十分神速。三個月後,雲爺對駱文佳道:“你現在雖學有所成,卻還是紙上談兵。能否在實踐中巧妙運用,還得看你的天賦和機變。老夫已買通司獄官,明日就讓你回去繼續服苦役。”

“多謝師父!”駱文佳淡然道。雖然一直盼望着能離開這死牢,但真到這一天,想到即将失去單獨聆聽雲爺教誨的機會,他心中反而有一絲悵然。這幾個月交往,所學的智計謀略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雲爺教會了他觀察和思考,這是他過去最為缺失的能力。

“你現在已明白自己當初如何中計受騙了吧?”雲爺突然問。

“是的。”駱文佳淡然道,回想南宮放構陷自己所使的陰謀詭計,低劣幼稚得形若兒戲,駱文佳很奇怪自己當初為何輕易就上當受騙。不過他也很感激那次經歷,沒有那次受陷獲罪,自己永遠也不可能與雲爺重逢,也就永遠是一個不會思考的書呆子。

雲爺沒有問駱文佳蒙冤的經歷,只道:“你回到工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疤瘌頭手中奪下牢頭之位。”

“這是為何?”駱文佳茫然問道。

“老夫訓練你這麽久,如果你連這點事都做不到,那你的智謀永遠只是紙上談兵,不配再做老夫的弟子。”雲爺警告道,“你要記住,你的行動老夫不會幹涉,遇到麻煩你必須自己解決,別想要老夫幫忙。”

“弟子領命!”駱文佳意識到自己即将成為一名千門中人。他對這新的身份還有些茫然。為了更好地适應生存環境,将來的行事肯定要與聖賢的教誨背道而馳,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感到悲哀。

當駱文佳離開死牢來到陽光下,只感到兩眼刺痛,頭目暈眩。幾個月暗無天日的生活,使他身體比過去更為羸弱。不過他半開半阖的眼眸中,卻有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冷定和從容,那是一種強者的自信,這使他再無當初那個文弱秀才的半點影子,他已在精神上完全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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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獄卒回到工棚,立刻引得苦役們一陣驚訝。從死牢中放出的逃犯,駱文佳是第一人。衆人不由圍上來,争相向他道賀。駱文佳一一向衆人道謝,一個個叫着難友們的名字。衆人臉上放光,腰也不自覺地挺直起來。苦役們通常只相互叫一些惡俗的诨號,現在第一次被人尊為叔伯或兄弟,讓他們對駱文佳油然生出好感,也不好意思再叫他“兔兒”的诨號,齊齊改口稱他為“駱兄弟”。

“吵什麽吵!”疤瘌頭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大聲對衆人呵斥起來。衆人紛紛散去,駱文佳忙來到疤瘌頭面前:“疤爺!小人年少無知,過去對您老多有冒犯,這次又膽大妄為企圖越獄,連累疤爺,小人實在罪該萬死!望疤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多多包涵。”

“想不到你進一回死牢,倒是學聰明了。”第一次被尊為“爺”,疤瘌頭有些飄飄然,“只要你不再搗亂,疤爺不會為難你。”想到對方能從死牢中被放出來,疤瘌頭就猜到這小子背後有靠山,他也不敢輕易得罪。

開飯的鑼聲響起,衆苦役湧到門口,從差役手中領到窩頭,然後各自拿出一個窩頭送到疤瘌頭面前。駱文佳也将自己的窩頭獻上去,疤瘌頭忙擺手道:“你需要養好身子,這孝敬暫且記下,以後再說吧。”

“多謝疤爺!”駱文佳說着轉身回到衆苦役中間,将省下的窩頭遞給了一個被奪去了窩頭的新來苦役。那苦役茫然擡頭望向駱文佳,只見對方面帶真誠微笑,輕聲道:“別客氣,四海之內皆兄弟。”那苦役眼眶一紅,低頭接過窩頭,三兩口吞入了肚中。

駱文佳趁着吃飯這點閑暇,在苦役中談笑風生,給大家講一些野史趣聞,衆苦役漸漸聚到他身邊,聽得津津有味。從這之後,聽駱秀才說故事,成了苦役們難得的樂趣。

剛從死牢出來,駱文佳身體十分虛弱,井下勞作時幾次差點摔倒。這時身旁有人輕聲道:“駱兄弟,咱倆搭夥幹,你負責裝,我負責背,掙下的窩頭咱們二一添作五。”

駱文佳認出那人就是上次借給自己窩頭的難友,他感激地點點頭:“多謝王大哥幫忙,我可占了大便宜。”

“兄弟之間,不說這話。”那漢子搶過駱文佳的背筐,悄聲道,“回去再給我講梁山好漢的故事,我愛聽!”“好!”駱文佳連忙答應,裝筐比背運輕松多了,兩人分工合作,效率提高了許多。

由于搭夥幹活的高效,駱文佳與那位名叫“王志”的同伴分到了八個窩頭。捧着窩頭,駱文佳對他小聲道:“王大哥,小弟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哥肯不肯答應?”王志忙道:“駱兄弟不用客氣,有什麽事盡管開口!”

駱文佳懇切地低聲道:“我想效法梁山好漢,與大哥結為異姓兄弟,不知大哥肯不肯讓小弟高攀?”王志大喜過望:“只要駱兄弟不嫌棄我是個目不識丁的粗人,我王志求之不得!”說着就要跪倒結拜,卻被駱文佳攔住道:“此事你我兄弟心照不宣,繁文缛節就暫時省了,免得旁人生疑。”

王志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二人悄悄序了年齒,卻是王志年長七八歲,駱文佳便悄悄叫他一聲“大哥”,令他喜不自禁,心中油然生出保護、照顧這位兄弟的責任感。

“大哥,小弟還有個不情之情。”駱文佳又道。

“兄弟有話盡管說,不用客氣。”王志連忙道。“這八個窩頭,我想分些給那些老弱病幼的難友,”駱文佳小聲道,“小弟胃口小,留兩個就夠了,大哥胃口大,就吃四個。多出的兩個就分給挨餓的同伴,如何?”

“那怎麽行?”王志忙道,“兄弟剛從死牢出來,無論如何得補好身子。大哥這身板少吃兩個沒關系,你卻一個不能少。”

二人推讓多時,最後各分了三個,多出的兩個則分給了幾個挨餓的同伴。當幾個老弱病幼的苦役從駱文佳手中接過窩頭時,感動得淚流滿面。卻聽駱文佳低聲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從今往後,只要有我駱文佳一口,就少不了你們半頓!”幾個苦役感動得連連點頭,若非顧忌疤瘌頭和差役們疑問的眼光,他們恨不得馬上就給駱文佳磕頭道謝。

晚上入睡前,苦役們通常開些下流粗俗的玩笑,不過自從聽過駱文佳講經史典故、野史怪談後,衆人漸漸對千篇一律地聊女人不再感興趣,而是更喜歡聽駱文佳講各種精彩絕倫的傳奇故事:“昨天說到豹子頭林沖,被太尉高俅陷害,充軍來到野豬林。若非結拜兄弟花和尚魯智深暗中保護,早已命喪官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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