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衆人被這人一提醒,紛紛朝着那男子手裏原本高高揚起的玉冠看去,原本還只覺得這玉冠樣式特別,如今一瞧,在日光下,閃着耀眼的光。
男子瞪大了眼兇巴巴看向先前開口的人:“你胡說什麽?怎麽可能是什麽世子的東西?不要亂說!”
“我可沒亂說,薛世子沒出事的時候,可不少戴着這玉冠招搖過市……”這人嘟囔一句。
他這說的還是輕的,何止是招搖過市?
那薛世子名喚薛仁義,可為人卻不仁義,白瞎了這個名字。他是定國公的嫡長子,還有一位當貴妃的姑母,可謂是風光無限,自小榮寵長大,因着自小就被封了世子之位,長着長着卻是養歪了。這薛世子最喜的就是與京城裏有名的纨绔尋摸哪裏的姑娘俏,醉卧柳眠巷,做下不少惡事,可都被他的姑母以及定國公給擺平了,這薛世子也愈發的無法無天。
可沒想到,這薛世子半個月前突然死在了自己的院子裏,披頭散發,滿頭鮮血,死不瞑目。
這讓百姓這半個月津津樂道,是以很多人都清楚細節,知曉這案子是個無頭案,不好破,傳什麽的都有,自然也包括這無故消失的玉冠。
男子眼神閃爍了一下,突然拽起被打得不輕的婦人,把那玉冠胡亂往懷裏一踹:“讓、讓開!都讓開!是我看錯了……這婆娘沒姘頭,走走走!跟老子回去!”
不過對方這奇怪的反應,自然落入了衆人的眼底,他們也不傻,很明顯這玉冠很有問題啊。
“你這不是心虛了吧?都說這薛世子死的不明不白的,刑部的辛大人如今可在到處找線索,你這婆娘手裏怎麽會有這玉冠的,別是從何處得來的髒污吧?”有人高聲喊了一句,惹得男子大罵一句,松開婦人就要上前就揍對方。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匆匆趕來幾個衙役,顯然是聽說這裏有人鬧事,前來處理的。
“都讓開讓開!什麽人公然打架?”為首的衙役衣服上一個大大的“衙”字,撥開了圍觀的衆人,走到了最裏面。
男子這時顯然“慌”了:“官爺小的沒打架啊,就是、就是跟自家婆娘鬧一鬧,鬧一鬧……”只是對方這邊“慌”,卻邊眼珠心虛地轉來轉去,手還止不住地摁着胸口的位置。
對方的異樣引起了衙役的注意:“你沒打架心虛什麽?無緣無故打自家婆娘也不行!”
這時有人高喊:“官爺,他這哪裏是心虛,是害怕啊!他手裏可拿着定國公府被害世子爺兇手的贓物呢!”
對方想的簡單,這薛世子死的時候玉冠沒了,肯定是被兇手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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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婦人手裏有這東西,肯定是知道兇手是誰,或者跟兇手有牽扯。
對方這麽一嚷嚷,圍觀的衆人也連忙附和,前來的衙役一愣:“怎麽回事?什麽定國公……”
有人趕緊解釋了一番,這為首的衙頭眼睛一瞪:“竟有這事?來人,速度把兩人綁了!連同證物一起,送到刑部去!”
那男子慌亂的喊了一聲:“官爺冤枉啊!”
衙頭直接把人綁了,往他懷裏一摸,摸出那玉冠,瞧着那成色,頓時就怒道:“冤枉不冤枉可不是你說了算,先走一趟衙門再說!”
這衙頭并不是刑部的,可定國公這件案子是交給了刑部的,所以他還要專門帶人去一趟刑部,不過,還未等這衙頭壓着人過去,遠遠就瞧見一行人往這邊來,一頂不怎麽起眼的軟轎,兩邊是佩刀的護衛,一個長袍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跟随在軟轎旁,往這邊而來。那衙頭看到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也不再管那一對夫妻,快步走過來,對着軟轎一行禮,軟轎停了下來。衙頭躬身道:“順天府崔生見過辛大人。”
軟轎裏坐着的正是辛大人,随行在旁的則是師爺聶忠傑,他這半個月來,每日都會在一個時辰前去定國公府報道查案,只是苦于一直毫無頭緒,突然被攔下來,辛大人有些心浮氣躁:“何事?”
崔衙頭趕緊道:“辛大人,吾等奉命前來處理鬧事,未曾想,這兩人牽扯到定國公府一案,本想親自送到刑部去,未曾想在此遇到大人。”
“牽扯到定國公一案?”辛大人精神一震,自顧撩開了軟轎的帷幕,走了出來,不過一走出來,視線一掃,就看到了不遠處仿佛一根青蔥似的陸莫寧,一怔,随即眼睛一亮。辛大人對陸莫寧印象極好,畢竟對方是這些年來趙國最年輕的狀元郎,皇上還親自在朝堂上贊許不已,以後前途不可估量。
陸莫寧躬身行禮:“下官見過辛大人。”
辛大人道:“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你且先等着,等本官詢問一二再說。”他重新看向崔衙頭:“怎麽回事?”
衆人先前視線也随着落在了陸莫寧身上,随後忍不住眼前一亮,眸底湧上驚豔,好一個神采飛揚的少年郎!
随後聽到對方自稱下官,忍不住好奇這麽年輕的官爺?
不知誰低低喊了一聲“這就是那狀元郎啊”“就是被後母迫害的那個”“……”交頭接耳的聲音低低傳來,好奇的目光紛紛朝陸莫寧看過去,陸莫寧像是毫無察覺,不動聲色地朝着辛大人走了幾步,與之同行到了那一對夫婦面前,成功完成了自然的“偶遇”。
因着先前辛大人的話,崔衙頭幾人并未攔着。辛大人在那對中年男女面前站定之後,崔衙頭已經拿出了那頂玉冠,遞給了辛大人:“大人且看,這可是那薛世子的?”
辛大人已經查定國公一案半月之久,自然很清楚這失蹤的玉冠,一看之下,眼底都是驚訝:“這是從何處所得?”
崔衙頭道:“是這位婦人那道許氏當鋪想要當掉,被她夫君當場捉住,以為她找了姘頭,鬧大了之後被人認出來的……”
辛大人眸色一沉,看向那發髻淩亂,被打的臉色青腫的婦人:“本官且來問你,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那婦人唯唯諾諾的跪在那裏直磕頭:“民婦不、不知……這、這是……民婦是撿來的!”
不過對方的話顯然不可信,辛大人身邊的師爺一聲怒斥:“大膽刁婦,還不從實招來?!”
那婦人吓得縮了縮,渾身發抖,像是在故意隐瞞什麽一樣:“民婦……民婦……”
這時,原本一直跪在一旁的男子,突然低吼道:“你這愚婦!你到底做了什麽?不過是在定國公府當下人,怎麽能把那世子爺的玉冠也給拿來了?是不是你偷來的?”
對方這陡然一句,卻是再次驚起軒然大波:“這婦人是定國公府的下人?”
辛大人也瞳仁一亮,想到什麽,大喜,不動聲色地斂下激動的表情:“你是定國公府的下人?”
一旁的陸莫寧面無表情地看着這男子“無意”說出口之後的大驚失色,再被問之後,就怒罵了幾句那婦人,那婦人才哭喪着臉,開口回道:“大人,民婦……的确是定國公府的下人,是……定國公府二房三少奶奶卞氏所出大公子的奶娘扈氏。”
辛大人皺眉:“二房的?”
那婦人像是被吓到一樣,立刻哆哆嗦嗦道:“回禀大老爺,是二房的……”
陸莫寧瞧着事情按照當年卷宗上所言而進行着,這辛大人某日從定國公府查案回刑部,途中遇到一對夫婦,這偶遇的婦人手中有薛世子死前失蹤的玉冠,随即查到這婦人竟是定國公府二房三少奶奶卞氏所出大公子的奶娘扈氏。因着這條線索,辛大人開始查這卞氏,未曾想,卻扒出了定國公府的一件醜事。
原來這薛世子竟是與這卞氏有首尾,這玉冠也正是卞氏讓這奶娘扈氏拿出去處理掉的,沒想到這扈氏貪財,看這玉冠極好,竟想要去當掉,結果在途中被自家漢子以為做出對不起他的事,當街鬧出來。因着這一點,辛大人斷定是這卞氏與薛世子通奸事情敗露之後,一怒之下殺人,這消失的玉冠就是證據。
這一切本來合情合理,辛大人追查的線索也沒問題,可如果……這一切都是被人故意引導着去查去破,這案子自然還內有乾坤,兇手也顯然另有其人。
陸莫寧很清楚,若是放任辛大人繼續下去,他斷了卞氏為兇手,這卞氏為了證明清白,直接一頭撞死在了刑部府衙,血濺當場。這件事引起了當今聖上的注意,又派了旁人前去重新審查,後來查出兇手竟是另有其人,而辛大人因為斷錯了案子,迫人致死,後來辛大人被人聯名彈劾,被判了流放,後來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此時的辛大人卻不知,這一對夫妻,卻是幕後真兇故意找來演的這一場戲,為的……就是借辛大人這把刀,來除掉卞氏。
陸莫寧望着辛大人已經開始亮起來的眸子,知曉對方的方向已經偏了,若是此刻不阻止,怕是來不及了,他定了定心神,才緩緩開口道:“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