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玉城似乎是被眠生的模樣給逗笑了, 愈發溫柔:“你叫什麽?瞧着年紀這般小,怎麽就出來做事了?”
許是他的聲音太過輕柔,眠生更加緊張, 脫口而出:“我、我叫眠生!春曉天剛亮時出聲的, 因爹說那時正是困頓之際,是以就叫了眠生。”
等說完了之後,眠生趕緊低下頭,只是一張雌雄莫辯極為清秀的面容, 紅得滴血。
江玉城卻是愣了下,神色怔怔的, 眼神惆悵下來:“眠生嗎?與阿生……竟是、竟是……”說到哽咽處, 輕嘆一聲,“你們二人就留下來吧, 徐管事,安排好了,他們年紀不大,你多照顧着。”
“诶!莊主放心,老奴都安排好了。”徐管事也笑眯眯的好說話, 像是沒看到眠生欲言又止感動的神情,禀告道:“莊主,過幾日又到每月施齋的日子了,你看這……”
江玉城似乎因着提到了春生心情低落,強撐着耐着性子,俊臉發白的囑咐:“今年每個月都多施布一些吧, 給阿生多祈祈福,保佑他早日能識得我。這個月月底的上香也一并辦了吧。”
後來徐管事又說了不少,都是江莊主吩咐下去的一些好事,陸莫寧瞧着身側的眠生幾乎一雙眼都直勾勾落在了江玉城身上,裏面都是滿滿的傾慕與敬畏。
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開之際,這江玉城年輕俊美,又癡情多金,這樣的人,還潔身自好,即使只有一位瘋妻,也癡情不悔,若非看出這江玉城不對勁,他要是當真是這般年紀,也會生出些許好看。
手腕上的黑蛇突然冷冷壓低着嗓音嘲弄:虛僞。
陸莫寧不動聲色低下頭,卻是忍不住無聲輕笑了下。
他自己倒是無意識,卻聽到一聲脆響,擡起頭,就看到江玉城正看過來,對上他精致殊麗的眉眼,眼底有驚豔一閃而過,不過卻也很快斂了心神,溫和一笑:“你們先出去吧,我還有事與徐管事相商。”
陸莫寧與眠生乖巧地出去了,眠生并未注意到先前那一幕,一出去,就忍不住捧着臉興奮道:“天啊,江莊主果然如傳言那般溫柔深情,只是因着我與江夫人名字差不多,竟是那般難過,要是真的能陪伴左右,就算是無名無分我也願意啊……”
陸莫寧并未多言,首先江玉城名聲在外,又是這眠生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若非有确切的證據,他若是說出來,眠生不僅不信,反而會懷疑他的動機,從而打草驚蛇;
更何況,如今這眠生泥足深陷,即使說出來,怕是也……
陸莫寧只能按下心思,盡快找到證據。
先前在書房內,陸莫寧幾乎是确定了這江玉城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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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他在聽到眠生這兩個字時,演得太過力,真正傷心到極致,反而無法表達出來,而他幾乎是瞬間俊臉就白了,反倒是演得蒼白多了,有種為了演戲而演戲的感覺,少了點真情實意,不過是當着這眠生的面賣癡情人設罷了;
二則,就是對方故意在他與眠生面前說出就近的計劃,他們剛來,甚至還未在江氏山莊帶上一日,這種在密事,他說說出口就說出口了,與他在山門四周布滿了守衛可完全不一樣啊。
不過他剛來,難保江玉城會找人監視,陸莫寧當日規規矩矩的在外守門,倒是眠生在書房內伺候,時不時傳來眠生驚呼的聲音“莊主你好厲害啊”“這個字原來這麽寫啊”“莊主我也能學這些嗎”等等,聽得陸莫寧都麻木了。
黑蛇不知何時變了回來:可要我幫你去查查?
陸莫寧搖頭,用唇形無聲道:暫時先別動,免得打草驚蛇。
更何況,這整個江氏山莊太大,難保它一條蛇不會迷路,他雖然身後不錯,可三拳難敵四手,謹慎些沒問題。
誰知,黑蛇卻嘴賤:怎麽?擔心我?
陸莫寧低下頭,擡起手就要提蛇,黑蛇蛇尾一擺,直接變回了木珠。
陸莫寧守到天黑,就換成了另外兩位模樣不錯的少年,他等了會兒,眠生并未從書房出來,陸莫寧就先回去了。
陸莫寧是在一個時辰與江莊主用過晚膳後才歸的,面容緋紅,羞答答的倒是更像是女子了,他看到陸莫寧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才走過去:“寧弟,你是不是笑話我了?”
“怎麽會?莊主歡喜你是好事,只是到底還是別太親近了,否則會被人看低的。”
陸莫寧并未從江玉城那邊勸慰,果然,他這麽一說,眠生懊惱地拍了自己的腦門:“我就是、就是……太歡喜莊主了,莊主可真是個好人,一個人掌管這麽大的莊子,寧弟你不知道,莊主聽說我不會寫字,還親手教我,真是個大好人啊。”
陸莫寧拉着眠生,不動聲色道:“江莊主的确是個好人,只是先前你說的鬧鬼是怎麽回事?”
“我正要同你說這個,我今個兒聽人八卦說,這莊子真的鬧鬼的,而且吧,只是後山鬧,昨兒個那尖叫聲你可聽到了?老吓人了!”眠生拍拍胸口,顯然吓得不輕。
“哦?許是江夫人發病時喊得呢?”陸莫寧自然聽得出昨夜那聲音渾厚很多,而且,像是痛苦嘶吼的發狂聲,不細聽,倒是真的像是鬼哭狼嚎。
“自然不是,江夫人被關在主院的東院,有專人守着呢。
而且吧,江夫人挺慘的,他發了瘋之後,不讓任何人靠近,還把自己的舌頭給咬壞了,就說不出話來了,所以肯定不會是夫人喊的……
而且我肯定不是胡說,聽說啊,那後山以前吧,有不信邪的下人闖進去,可都沒能出來,找都找不到,可吓人了。”眠生湊近了神神秘秘道:“否則你以為為什麽每個月莊子裏都會重新招人?”
陸莫寧聽到自己要聽的,本來挺高興的,可聽到後半句,瞳仁卻是沉了下來:“莊子裏會失蹤很多下人?”
“是啊,聽說光今年失蹤了七八個了,好可惜,不過莊主是好人,不僅沒有追究他們亂跑,還給了他們家人不少的銀錢,還是莊主仁義,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這也太吓人了。”眠生抓着陸莫寧的手,“我們可不能亂跑啊,就老老實實待在主院,安全!”
“嗯……眠生啊你幫我繼續多打聽一些後山的事好不好?”陸莫寧耐下心思,不動神色的開口。
“咦?你也好奇啊?嘿嘿,我也好奇,放心吧,都交給我了……”眠生拍着胸脯保證,大概是得了江玉城的親近,眠生這般老老實實自己睡了,睡得極好。
陸莫寧翌日一早與眠生去當值,等傍晚的時候,眠生依然被留了晚膳,陸莫寧用過之後,晃悠着就在莊子裏轉悠。
他長得好,被攔住了,就朝着守衛“羞澀”的一笑拿出木牌表明身份,那些人被笑得心馳蕩漾,就不攔着了,囑咐他別亂跑,就走開了。
這樣幾次之後,黑蛇不知何時變了回來,怕被發現,鑽進了陸莫寧的衣襟裏,蛇眸涼涼的:不過是幾個小喽啰,你不要節操了?竟然色誘!
陸莫寧已然恢複了清冷淡漠的表情,與先前那模樣截然不同,睨了黑蛇一眼:“這是兵不厭詐,這才不容易引起懷疑。”
坦坦然然的,即使被江玉城知曉了,也只當他是好奇心作祟。
黑蛇吐了吐蛇信兒,啞口無言,可剛才瞧見陸莫寧那笑,就是不舒服,這個小氣鬼都沒對他這麽笑過!卻對別人笑了!
陸莫寧很快就按照從眠生那裏聽到的信息,繞到了離後山極近的一個路口,藏在一個假山後,遠遠看過去,他眼力極好,果然發現在山前山後分界的路口,守了近二十個守衛。
幾乎将整個後山守衛的密不透風。
陸莫寧徹底冷下了臉,這江氏山莊果然有問題。
他剛要站起身離開,最後掃了一眼,卻也是這一眼,正好一個守衛看了過來,露出了整張臉,那人極為警惕,看過來時一皺眉,借着火光,對方臉上的一道刀疤極為清楚,吼了一聲:“什麽人?”
陸莫寧卻是瞧着那張臉,腳下一頓,大腦恍惚了一下,等他要回神時,卻已然來不及躲避了。
就在那守衛跑近時,一道黑影瞬間蹿了出去,吓了刀疤臉守衛一跳,看清楚是一條蛇,還可能是條毒蛇,擡起手腕拔出腰間的佩劍,刀劍出鞘,陸莫寧心髒劇烈的跳動了下,黑蛇卻是蛇身一扭,就跑得沒影了。
刀疤臉守衛罵了幾句,這才刀劍入鞘回去了。
陸莫寧等确定刀疤臉守衛沒看過來,無聲無息的離開了,等回到房間關上門,陸莫寧才看向手腕上重新回來的黑蛇:“下次不能這般魯莽,他若是殺了你怎麽辦?”
黑蛇:就憑他?
陸莫寧卻是沒說話,皺着眉看他,黑蛇一甩蛇尾:好了好了,聽你的就是了,你莫不是……擔心朕……我吧?
黑蛇蛇眸幽幽,蛇尾卻是拍着他的手背,極為得瑟。
陸莫寧:……
黑蛇怕這小氣鬼記仇,尖腦袋一歪:你認識那刀疤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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