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見
第11章 初見
事情實在太不湊巧,兩個陌生男子正擋住幾位小姐的去路。
伊麗莎白和莉莉立刻把蘿拉和黛西擋在身後,警惕地看向來人。
謝天謝地。說話的那位先生二十來歲,儀表上來看,似乎是位地道的紳士;跟在他身旁的男人帶着雪白的手套,微微低頭、态度恭謹,看上去十分幹練,比斯托克家男仆的派頭也不差——顯而易見是個受過專門訓練的貼身男仆,且他主人的出身肯定不差。
伊麗莎白輕輕松了半口氣,只要不是同夥就是萬幸。
那位紳士,菲茨威廉少校啼笑皆非,顯然看出這位年輕的小姐所想,他摸了摸鼻子,不由自主地看向停在十碼開外的一輛豪華馬車,果然只看到表弟冷冰冰的側臉。
但菲茨威廉少校發誓,表弟一定看到了這個笑話︰姑娘們本來驚疑不定,護在前面的最可愛的那位小姐更像一只受驚的知更鳥,挺起小小的毛絨絨的紅色胸膛,機警努力的想要保護同伴;而這位可愛的小姐,看向他的眼神裏明晃晃的都是懷疑厭惡,直到看到他的男仆庫克,才微微柔和下來。
難道我不像個紳士嗎?少校自我懷疑︰庫克比我本人更有說服力?
“女士們,也許你們需要一些幫助?”少校彬彬有禮。
身後追來的女教員看到兩個高大、明顯有身份的陌生先生,也遲疑的停下腳步,被忠誠的馬車夫攔在身前。而隔着四輪馬車,這邊的伊麗莎白并無意與兩位先生多說。
她稍作打量,又看向身後,誰知道附近還藏着多少女教員的同夥呢?這兩位先生雖然還稱得上高大,卻算不上能倚靠求救的對象。
“先生,我們來自陶麗絲學院,這裏出了些變故,需要馬上告訴弗雷德裏克主教。”伊麗莎白飛快的說,“教員小姐太刻板了,簡直不像安妮女伯爵賞識的人。如果可以,請您稍稍阻攔下我們這位教員小姐好嗎?”
說完,微微點頭。
菲茨威廉?亨利聽她說話,一句裏點出弗雷德裏克主教和安妮女伯爵。小姐身形挺直,點頭致意的動作似乎矜持極了,可她的手卻毫不淑女的提起了長裙,眨眼工夫已邁出了半步。
少校挑起眉,真是有趣極了︰看來這位小姐不僅口齒伶俐,還有雙矯健的長腿。
另外三位小姐如出一轍。
他的眼楮從伊麗莎白身上移開,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蘿拉,揚起聲音︰“請問是蘿拉小姐嗎?”
蘿拉遲疑,幾人都停下腳步,“請問您是?”
少校聳聳肩︰“菲茨威廉?亨利,在斯特林子爵府上,曾有幸見過在子爵夫人身邊的蘿拉小姐。”
斯特林子爵夫人正是蘿拉的教母,況且按照英國的規矩,只有家中的長女才能被冠以家族姓氏稱呼小姐,比如班納特家,能被稱作班納特小姐的只有簡,其餘的女兒在小姐的稱呼前面只能加教名。蘿拉的确不是克裏夫男爵的長女,這人一張嘴就說重了兩點,看來的确認識蘿拉。
亨利?蘿拉一愣,“您是亨利伯爵府上的菲茨威廉少爺?”
四個姑娘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裙角,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淑女地微微屈膝——如果忽略蘿拉臉上的薄紅的話。
少校點頭,又說︰“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庫克!”
那位叫庫克的男仆颔首,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只是他還未靠近把主人的話傳遞給馬車上的先生,那位不願露面的先生已經提前吩咐了随從。
幾個高壯的随從向馬車這邊彙集,還有一個跑進教堂裏面,一個向蘇格蘭場的方向的奔去。
伊麗莎白繃緊的神經此時才些微放松,給了那馬車一個贊賞的眼神,那位不露面的體面人可比跟前的這位先生要高明一些︰至少他知道通風報信,而不是全仰仗随從。
女教員明顯慌張了,壓着那個小個子男人的‘斯托克家的男仆’也不安起來,他手上的勁道松開,眼楮滴溜溜的看向周圍的馬車,似乎想把手裏的人換一換。可伊麗莎白那邊的動靜被小姐們都看在眼裏,小姐們雖然緊張,但當即都齊心協力拉緊門把手,陶麗絲學院的馬車夫們也如臨大敵擋在車門前面。
這場鬧劇很快就會結束了。伊麗莎白想。
這個時代在英國旅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攔路搶劫的強盜很多。雖然陶麗絲距離倫敦不遠,來往馬車較多,可女性上路仍然必須有人護送,所以學院才會從斯托克家調派男仆。只不過這護送,更多的意義是陶麗絲學院擺出來的派頭,沒有強盜會傻到去招惹一位實權的貴族,更別提這些小姐們個個都出身良好。
普蘭夫人幾乎是不顧儀态的跑出來,身後跟着教堂裏面的牧師們。過了一會兒,蘇格蘭場連同被引開的斯托克家的随從們也一道姍姍來遲。
随從們固然犯下錯誤,可也并非一無所獲,所有引誘的“餌”都被他們抓住了。
普蘭夫人的教養不允許她大庭廣衆之下發火,事實上,除了臉龐線條還有些僵硬,現在她已然挂上微笑,同菲茨威廉少校以及蘇格蘭場的指揮官輕聲道謝。
“十分感謝您,菲茨威廉先生!”蘿拉與另外三位姑娘再次優雅屈膝。
少校脫帽鞠躬還禮,姑娘們回到馬車上,很快教堂附近恢複平靜。
“真是個有趣又可愛的小姐!達西,真難過你不願跟陌生人接觸。”菲茨威廉少校坐上來,還意猶未盡︰“可惜陶麗絲學院的主事來的太快,我還沒有打聽到那位小姐的名姓,甚至沒能搭上話。”
“不過能在陶麗絲學院受教育,或許這位小姐的家庭很不錯。”少校興致勃勃,“如果她是個有錢的女人,即便是商人家的女兒。我想,看在她那樣有趣,長相也不錯的份上,我也許願意與她結婚。”
“作為我這種地位的男人,結婚必然要注重錢,可有錢又有身份的女人太少了。即便有,她們也難能看得上不能繼承爵位和財産的幼子,除非我長一張像你這樣的臉。”少校調侃表弟,“達西,你該多笑笑,多恭維女士,不然小姐們可不會感激你,就比如今天這樣。”
“啊!希望那位小姐得女伯爵看重,這樣也許就能在明年倫敦的社交季看到她。沒有英俊的臉,我還有幽默的談吐,只要接觸的時間長一些,我保證,她一定會被我吸引——上帝保佑她是個有錢的女人!”少校叽裏咕嚕的說些自娛的話。
“我确實不像有些人那樣遇到素不相識的人也能言談自若,”達西說,“但我聽說安妮女伯爵手腕強硬,為人護短——連舅父都不願開罪這位女士,你确定要這樣做?”
“去帶壞她的學生?”
這位少校并不輕浮,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有趣了,在耶誕日這天竟然有人敢撩那位女爵的虎須,還有那位女爵開辦學院裏教出來的女學生似乎也與尋常淑女不同,靈動的叫人眼前一亮。所以少校才忍不住喋喋不休,除了小姐們,又開始猜測是誰在背後使壞,弄出這樣下作的手段——這真不像是保守的老貴族們會做的事情。
“貴族裏頭份量最重的那位,我們的威爾士親王,放浪形骸到國會要專門撥款替他還債,”達西慢吞吞的話堵住表兄的喉嚨,“還有他的情.人及私生子女。但願以後你不會走相似的路,我、還有亨利表兄,是不會借錢給你去用在這種地方的。”
達西先生成功噎住了表兄——他自己微微出神,反複想起方才挺身護住同伴的那道纖長的身影。達西先生并非是被那位打頭的小姐的美貌所吸引,也不為她的談吐儀态傾倒,而僅僅有些感同身受。這使他回憶起年少時剛剛失去父親的時候,自己以相同的姿态保護妹妹喬治安娜的模樣,好比張開翅膀的上帝之鳥,驚惶又勇敢。
回到陶麗絲學院,小姐們經過這場小波折,不僅沒受到驚吓,反而覺得新鮮極了。勉強維持淑女的儀态,其實都暗自搖首期盼事情的前因後果。
可普蘭夫人顯然沒有告訴詳情的打算。
安妮女伯爵在晚宴開始前露了一面,親自祝福留校的小姐們聖誕安康,就匆匆離開。
伊麗莎白留心細看,只覺女爵的腳步堅定利落,一步步像是踏在心跳的節奏上,簡直可以用氣勢洶洶來形容。
“很好,我們所受的驚吓不會輕輕落幕,”伊麗莎白同蘿拉眨眨眼,“使壞的人,會付出叫他心痛的代價!”
對面端着茶杯的莉莉贊同︰“斯托克家也不會罷休。”
年紀最小的黛西倒看得開,“聽說埋伏在路上的人,都被斯托克家的護衛抓住了。其實就算我們真被那些人抓住,頂多吃點苦頭,他們不敢真拿我們怎麽樣。從那張報紙上就能看的出來,不過是惡心女爵的伎倆,并不敢真同女爵結仇。同我們的家族結仇。”
蘿拉擡起下巴,哼道︰“我猜這支使的人裏頭一定有與納爾遜将軍有關聯的人,得罪女爵不是目的,叫女爵同将軍反目才是真相。”
伊麗莎白搖搖頭︰“不一定是納爾遜将軍有關,我想更可能是那位漢密爾頓夫人親近的人。這樣,女爵會更讨厭那位夫人,而整個倫敦都知道,将軍對漢密爾頓夫人固執至極。那位夫人會成為阻隔兩位的鴻溝。”
納爾遜将軍的親眷多是平民,誘使他們一是太明顯,二是根本沒多大作用,那位将軍能累積戰功爬到高位上,可見也是冷硬果斷的人,除了老納爾遜,不見得會為其餘人張目。而漢密爾頓夫人在嫁給爵士前,入幕之賓也很有幾個,還都是貴族,挑動其中之一就足夠這鍋背到她上了,女爵還會因為是她的舊情.人的緣故而更讨厭她。
莉莉喝下熱茶,将描金茶杯放下︰“那些跟我們沒有關系,至少在我們站到相同階梯之前,沒有關系!”總有一天,她們能夠不依靠別人為自己讨回公道!她們能夠像女爵一樣,只站在那裏就叫人不敢冒犯,只敢拐彎抹角的試探!
莉莉的潛臺詞同伴們都聽懂了,不僅黛西,伊麗莎白和蘿拉也挺直脊梁,尤其是伊麗莎白,她頭一次渴望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我們沒有力量,但絕對有記性。”伊麗莎白認真的看向夥伴們。
姑娘們一同鄭重點頭。
“啪,啪!”輕輕的鼓掌聲驚動了角落裏的這四位小姐。
伊麗莎白忙回頭去看,卻是普蘭夫人不知什麽時候到這個角落裏來了。
“我準備了明國的紅茶和點心,不知道四位小姐願不願意品嘗?”
從普蘭夫人的小客廳出來,姑娘們心事重重,尤其是蘿拉。
她抿緊嘴唇,在拐角停住腳步,歉疚的向同伴們道歉︰“是我連累了你們,如果他們知道哪個是我,或許就不會叫你們受驚吓。”
原來那些人,禍首叫阿迪森?布爾,還牽扯到漢密爾頓夫人的舊情人查爾斯?葛瑞維爾,而布爾子爵的目标其實只是蘿拉。
蘿拉的父親克裏夫男爵是個特殊的人,他雖然爵位不高家資也不豐,卻熱衷于時政,身邊聚集了一群愛好相同的小貴族,這群人聯合起來在上議院也占據了些話語權。克裏夫男爵為人古板固執,雖與斯托克家是遠親,可并不十分看好女爵,他連同身邊的同伴,在關于女爵的立場上,處于微妙的中間派。
如果蘿拉出了事,不管大小,名譽一定會受到影響。作為父親,克裏夫男爵必定不會幹休,遷怒女爵是必然的結果。間接的,上議院對納爾遜的态度會滑向更惡劣的形勢。
幸好他們高估了買通的那位女教員,那女教員資歷尚淺,只能輔助教授樂器——可入學的小姐們哪個不會彈奏幾首曲子,所以音樂的課程并不重要,引導新生的重要工作落不到她的頭上。等到高級生們回家過聖誕節,她才有時間,但普蘭夫人和女仆們幾乎時時都在,一個和新生不搭界的輔助教員根本無從弄清哪個才是男爵小姐。
“親愛的蘿拉,你不必因為旁人的罪而自責。”伊麗莎白臉上沒有了笑容,她低聲道︰“我們必定與你同在一輛馬車上。”
“如果他們知道是你,那些人不會在教堂附近着急出手,只要在路上合力留下或者攻擊我們的馬車,護衛們得看顧別人,我們被留下的幾率太大了。若他們成功了,對于不是貴族的三個人,會發生什麽呢?”伊麗莎白一直奇怪,對于十多個新生而言,主使者派出的人手也太少了點兒,手段也未免太粗糙,可若是他們只想留下一輛馬車,這些人的确足夠了。天幸那個教員不知道誰是蘿拉。
伊麗莎白的話叫莉莉和黛西不寒而栗。
黛西白着臉,幹巴巴的說︰“不管我父親多麽有錢,貴族們只有收孝敬的時候才能看的上他。”所以才有那麽多人削尖了腦袋在下議院獲得席位,進而想得到爵位。
“他們雇傭的是東區的賭徒和孤兒,那些人眼裏沒有道德,甚至沒有畏懼,只會更肆意惡劣的欺淩弱小。”莉莉忍不住打個寒戰。英格蘭富有卻守舊,傳統觀念裏,婚前失貞的小姐幾乎就等于自甘堕落,沒人會在意姑娘們的痛苦,他們只會津津樂道。
“名聲盡毀,不管我們自己還是陶麗絲學院,連同我們無辜的姐妹。”伊麗莎白冷着臉。
直到莉亞前來請她們︰“小姐們,聖誕晚宴就要開始了。”才打破沉重的氛圍。
伊麗莎白抱抱蘿拉,“萬幸那些可怕的事沒有發生。好姑娘,我們打起精神!”
黛西和莉莉也如同尋求溫暖的小雞崽兒一般圍了上來,四個年輕的姑娘擁抱在一起,伊麗莎白低下頭,看着地毯上氤氲開來的姑娘們悄悄掉下的淚珠。突然一股郁氣直沖心髒︰“我們沒有力量,但絕對有記性!我們量力而行,但睚眦必報!”
這次風波,學院總歸只是虛驚一場,女爵的報複或許會使布爾傷些筋骨,但絕不會動搖到他的貴族地位。只要爵位尚在,那位布爾子爵依舊能高高在上,恣意享樂。對于差點毀掉幾個姑娘的人生不會有哪怕一丁點的在意和愧疚。
包括伊麗莎白在內的幾位姑娘默默發誓︰終有一天,要讓那個不可一世的惡棍付出足夠痛苦的代價!
“莉亞,我想距離晚宴還有些時間?”蘿拉再次昂起頭,“足夠我們換上更得體的修米茲?”
“當然,尊貴的小姐。”莉亞此時才靠近,微微低頭應道。
四人回到兩間相鄰的卧房,飛快的整理臉龐和頭發,換上各自最華麗的長裙,就連向來樸素的伊麗莎白,也佩戴上了耳環、項鏈和鑲着寶石的發夾,那是她為數不多的奢華裝飾,來自于班納特夫人的私贈。
光彩照人的小姐們擡起下巴,挺直胸背,相視一笑︰她們真切而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和同伴們,從走出房門的這一刻起,都變得不同起來。
這天晚上,伊麗莎白在燭火下給簡寫信︰
“……親愛的簡,我今天才發現,自己從不曾腳踏實地,其實一直飄在半空中。在鄉間單純的環境和家人的愛護下,我從未知曉什麽是險惡,自以為聰明機智,實則浮躁自大,我卻不自知,還在沾沾自喜。我為自己的孤陋簡薄羞愧,也為過往單純美好的生活而慶幸,慶幸生在班納特家,我們的父母為女兒們撐起了一個寬松自在的家庭環境……簡,我旁觀了一些事情,才有此感,不必為我擔憂。我說這些,一方面是想把我在學院裏的生活都與你分享;另一方面,且是我認為更重要的︰是瑪麗、吉蒂和莉迪亞的教育,她們的性格或多或少都有問題!”
“我們不可能一輩子在朗博恩,倘若換個環境,她們必然要吃大虧︰瑪麗被忽視太久,她想要融入,想叫人們看到自己,可她努力錯了方向——學習深奧的知識并非錯誤,但這不是展示她自己的好工具。吉蒂沒有主見,身旁的人能輕而易舉的影響她,同你在一起時,她能老老實實做一下午針線;與莉迪亞黏在一塊時,她們瘋玩、笑鬧,莉迪亞說什麽她都聽。我們的小妹妹莉迪亞,大概是最嚴重的那個,無知、輕率,最最可怕的是,她擅長用她那個魯莽、空白的小腦袋瓜作決定,且對于這決定帶來的惡果毫不在意,也從不負責……也許我的用詞太過于嚴厲,但自從我見到更廣闊的的天地,更複雜的人,這些擔憂無時無刻不充滿我的腦子,我恐怕我們親愛的小妹妹們因此在未來受到巨大的傷害。”
“親愛的簡,你有耐心,性格溫柔厚道,我請求你!承擔起班納特先生和太太未盡到的責任,盡力教導掰正妹妹們,她們還小,還來得及。我在學院學到的一切,見識到的所有,我将都與你分享,希望能通過我的眼楮和紙筆,替我們自己創造一個新的、好的未來。”
伊麗莎白将這次的風波改頭換面附在信上,盡量寫得險惡悲慘,她希望當簡給妹妹們讀信時,她們至少能受一點警醒。性格不是朝夕就能改變的,伊麗莎白明白,但只要持之以恒,潛移默化之下總是能将人往好的方面引導的。簡本身不是沒有缺陷,而承擔起教育妹妹的責任是對她柔順被動的性格最好的鍛煉,相信莉迪亞能把她的逆來順受全都磨掉。
“簡,你從來都體諒別人的難處,認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這在朗博恩,或者梅裏頓都沒錯,可來到倫敦,我得毫不留情的說,我們都錯了!也許沒有天生的惡棍,可定型的、面貌老實的惡徒比比皆是,只需一英鎊,他們就肯去傷害無辜的人。在倫敦公共馬車停靠的地方,總是徘徊着一些面容慈和的老婦人,她們熱心的招呼剛下馬車的鄉下姑娘,為她們介紹建築、操心食宿和工作——你必定感嘆‘好人’對嗎?可實際上,這些都是黑透了靈魂的惡魔,以招女仆的名義誘騙鄉下無知少女,等待她們的,或是被賣入妓.院,或是給某個男人當情.婦,之後的事情我們都曾經隐隐聽說過。但這不再是遙遠的故事,是在倫敦街頭,每天都在發生的司空見慣的事情。你我力量微薄,救不了旁的人,只能盡力保護家人——我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莉迪亞腦子一熱,獨自一人跑來倫敦,會有什麽悲慘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不,或許還跟着吉蒂,可這無濟于事,反而會叫我們再多失去一個班納特家的寶貝。”
伊麗莎白寫道︰“感謝尊敬的普蘭夫人,她同意将過去一年的舊報紙送給我一份,我将所有此類事件的新聞和圖片剪了下來,請馬車夫帶給加德納舅舅,舅舅會托來倫敦的鄉鄰捎給你。請你務必念給莉迪亞和吉蒂聽,告訴她們,如果她們不肯好好聽着,再讀一讀,我就向爸爸推薦一所修道院學校。這是我的朋友蘿拉小姐介紹的,她是一位男爵的女兒,聽說不管多不受管教的姑娘送進去,一年之後都會規規矩矩的。若是她們在我回家的時候還像從前那樣腦子空空,不知厲害,哪怕她們恨我,我也要請爸爸送她們去那所學校。把我的話告訴她們,她們知道我能說服爸爸!”
伊麗莎白恐吓一番,又給個甜棗︰“但如果她們有所長進,我會帶倫敦最時髦的修米茲?多萊斯、花邊最新奇的帽子回家,所有人都有份。”
“我最親愛的簡,原諒我過分嚴厲和用詞不當,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實在把我吓壞了。她們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如同我們一樣,可……簡,對此我不再多說,你讀了信和剪報,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伊麗莎白最後落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