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收到的類似的信息都是同一個號碼發的嗎?”袁徹眉頭隆起,問餘光。
“不是。現在網絡太可怕,我的信息不知道怎麽就會洩露出去。總會收到這樣那樣的消息。但也不能總換號碼,現在手機用的地方太多了,換號碼太麻煩。
開始我以為和其他信息一樣,都是不知道從什麽渠道知道我的電話,發一些無聊的信息。可這兩條好像和其他的又都不同。”
餘光解釋了一番,袁徹只聽了前面的一點,此刻他心思正像亂麻一樣糾結纏繞着。
柯然為什麽會給餘光發這樣的信息?按照餘光的說法,他是被錯認了,餘光和盛光年是親兄弟,長得及其想象。不熟悉的人錯認很有可能。
如果餘光說的都是是真的,就是說柯然把餘光認成盛光年?
袁徹難以抑制心中狂跳。柯然23歲。他在心裏反複默念着。柯然23歲,盛晗也應該是23歲了。
他想起在盛光年家中搜索的時候那些消失的相框;柯然總是試圖把餘光推到嫌疑人的位置;還有玉華街,柯然說起的那個目擊現場。怎麽偏巧是在玉華街?
難道,柯然就是盛晗?
如果是那樣,那個目擊現場的兄弟倆,難道是盛光年和盛華年兩兄弟?
如果,柯然說的都是真的,就是說眼前這個人很可能在那次沖突中殺了他的哥哥,然後逃之夭夭。
如果餘光說的是真的,盛光年只是因為江郎才盡而躲起來。
袁徹現在滿腦子都是“誰是真,誰是假”的疑問。
他興奮的情緒,又馬上被自己壓下去。
不對。柯然知道他來餘光這裏,在這個時間給餘光發信息是為了什麽?而且,如果柯然是盛晗,作為曾經一起生活的父子,他怎麽會認錯人?
正想着,袁徹自己的手機也來了一條信息,他把一直握着的餘光的手機還給他,拿出自己的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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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他就讓他的澎湃起伏的心頓時平靜了下來,還有些哭笑不得。
“怎麽樣?他有什麽反應?”柯然發來的信息沒頭沒腦的就是這句話。
炸胡,柯然來了一個遠程操作的炸胡。
袁徹回了:“他承認自己是盛華年,盛光年的弟弟。”
袁徹說不上自己是失望還是緊張,甚至剛才那一瞬間,知道柯然可能是盛晗的瞬間,他心底冒出一絲說不出來驚慌。
一直在尋找的人就在眼前應該高興才對,他的驚慌從何而來?
柯然可能就是盛晗的想法在袁徹腦海裏盤桓不去,剛才那些如果,那些假設,越想越覺得是已經板上釘釘了一樣。
原本以為柯然只是心理健康問題,現在看來不止如此。
這一切的答案,要直接問他本人嗎?問了他會怎麽說?會大方承認給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他自己在這個答案中起到什麽作用?他那記憶片段裏又是哪一段?想到夢裏那個模糊的畫面,袁徹一陣心跳加速,後背又冒出一陣冷汗。
他強把自己的思緒拽回到眼前的手機上,等了一會兒,對話框上面一直沒有動靜。
如果此刻淩蕭雨在,她一定會注意到袁徹發白的臉。
餘光卻好像沒有看到,他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你看出來什麽嗎?是不是可以通過號碼查一下對方是誰?”
袁徹回過神來,敷衍着說:“我會查一下這個人是誰……”他的話音漸漸消失。
電話號碼,柯然早在面對面從餘光那兒要來電話之前,就知道餘光的電話。3號,那個時候還沒有發現羅美嬌的屍體,更沒有牽扯到餘光。
柯然發的那句“我知道你是誰。”是另有目的?柯然早就認識餘光?他是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認識的?
袁徹暗暗搖頭,柯然怎麽會明目張膽用自己的手機號發這樣的信息,他不怕被人知道,還是他是故意的?
柯然剛才發的兩條炸胡的信息,是沒想到餘光會把信息公然給自己看?還是就算他看到,柯然也不擔心?或者,柯然就是讓自己也看到?
柯然到底在搞什麽鬼?
袁徹思緒混亂,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餘光正盯着他等着回答。他胡亂開口道:“據照顧餘浩宇的人說你是孤兒。我們的人還在查你是孤兒的證據,估計這會兒正毫無頭緒。這個說法是你告訴她的?”
餘光長舒了一口氣說:“那時候他很成名,我是說盛光年,我和他名字相近,長相又總是讓人錯認。可我不想和他扯上關系,加上我父母過世,無依無靠。所以就說自己是孤兒,改了名字。你們去調查,看到浩宇了嗎?”
袁徹調整了一下情緒,今天要找柯然問清楚,但要先把眼前的事兒解決了。
回想劉靈玲轉述的情況,他回道:“我同事看到他了。狀況不太好。”
“哎,他這麽活着也是痛苦,可又能怎麽辦呢?總不忍心就這麽放棄了。”
“您的這一善舉,我很欽佩。最後一個問題,您的手之前受過傷嗎?”
餘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問:“你怎麽知道的?哦,查過指紋是吧?這個不知道給我帶來多少麻煩,指紋鎖全都不能用。
這是快十五年了吧。有一年冬天,我在北邊一個屯子裏住,幫人家看看糧庫門。冬天燒爐子——不知道你去過農村沒有,那屋子中間的爐子上有一個煙筒。我住的看門的地方就有那樣的煙筒。一天那家兩個孩子在屋子裏打鬧,一個孩子把煙筒撞歪了,眼看砸到另一個孩子身上,正好讓我趕上了,就去扶住了煙筒。當時我就聽刺啦一聲,還好我當時就推開了,再待一會兒,我的手就都廢了。”
袁徹啞然,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餘光對問題的回答嚴絲合縫,挑不出毛病來。
除非他為了殺人已經策劃了十年之久,但這個想法有既不科學,也不實際。誰能知道十年後會發生什麽?我們連明天會發生什麽都不能百分百預期。
現在讓袁徹最糾結的是,每一次案子要指向餘光的時候,都會被這樣那樣的證據擋住。
如果一切真的不是盛華年做的,而是有人試圖把他拉下水呢?
那個總是搶在他們前面的人難道是盛光年?消失了這麽多年為什麽有突然出現?而且現在看所有的操作都是指向餘光,也就是盛華年的,他是為了報複?
今晚接收的信息有點多,袁徹需要消化一下,于是又敷衍地客套了一番,起身出了辦公室。
淩蕭雨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和助理聊得正歡,臨走還有點戀戀不舍。
出了門,袁徹就迫不及待地問淩蕭雨有什麽發現。
淩蕭雨見袁徹臉色不是很好,又行色匆匆的,以為是案子棘手,壓力太大了。
她快步跟上袁徹疾行的腳步,高效率地解釋道:“如果行兇的人是他,那他應該帶着手套,手上沒有發現勒痕擦傷,倒是聞着有股酒精味兒和膠皮的味。膠皮味我不确定,但酒精的氣味是一定的,和他們房間裏的洗手液味道一樣。這種洗手液應該是醫用的那種,酒精含量高,這種氣味只要不洗手,會保留許久。另外他說下來的時候沒有站穩所以扭到腳。我看了一下書櫃旁邊的地面很平整,當然,也可能是突然從上面下來的時候着力點不對,但這種地方扭傷腳的可能還是不大的,大概是讓他給碰上了。
另外我和助理聊了一會兒,她說這兩天她都在這兒加班,不過餘光在裏面,她在外面,偶爾會叫她拿個資料什麽的。助理還說,餘光平常拿書的時候會戴手套,不過是那種線手套。今天餘光摔倒的時候,她就進去了,他沒有戴手套。”
進了電梯,袁徹把餘光關于沒有指紋的情況說了一遍:“他說的情況,可能會讓指紋消失嗎?”
“如果他迅速把熱的煙筒推開,正常應該只是燙出水泡,很快就會恢複。除非那個煙筒很重,而且已經燒紅了,成了烙鐵。”
這個現在也無法考證,但這種說法還是存有疑點。
說話間,到了一樓,等着的陳鋒正和大廈的值班人員閑聊。
陳鋒和值班的打了招呼,跟着袁徹出了旋轉門。
他們一離開,大廈的旋轉門就被鎖定了,一樓的燈也熄了。
陳鋒解釋說,這個大廈十一點就關燈關門,早上六點開門。
一般晚上這裏都沒有人。不過餘光提前打過招呼,說這兩天晚上會留宿。
“他們要出來就一定要經過保安這一關了?”
陳鋒點頭:“保安說餘光一個月中會有那麽幾天留宿,通常都有一個辦公室的員工跟着留下來。”
如果是這樣,餘光今天晚上應該哪兒都去不了,倒是省了他們許多麻煩。
袁徹有問陳鋒剛才見到餘光的時候有沒有聞到酒精的味道。
陳鋒回想了一下說:“确實有酒精的味道。很濃。”
“他當時是赤手的,沒戴手套是嗎?”
“是,他沒戴手套。”陳鋒說着遞給袁徹一個U盤。
三人走出大廈,走向停車場,陳鋒邊走邊說:“這兩天的監控視頻都看過了,在8號醜雙案發時間沒有發現餘光離開過。今天晚上也沒有發現他進出。我讓保安把這些業主的資料和所在的單位寫了下來。”
聽陳鋒彙報的時候,袁徹坐進了駕駛座,頭靠在靠背上,等他們坐上車,啓動引擎:“這個人今天很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過,又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車裏另外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他們那份洗手液剛擦上去的時候酒精味很濃,但之後會慢慢變淡。”
陳鋒坐在後排,探過頭來說:“也可能是他摸了什麽髒東西,懶得洗手才擦的。”
“可淩法醫說聞到一點橡膠手套的味兒,法醫的鼻子很靈敏的,她說有就一定有。他擦洗手液不是為了消毒,而是為了掩蓋橡膠手套的氣味。還有,我們解救李紀然的現場時一個拆遷房附近,地上的磚有的被撬起來,坑坑窪窪的及不平整,非常容易崴腳。”
袁徹對淩蕭雨的判斷堅信不疑,這讓淩蕭雨聽着很受用。
聽袁徹說起餘光的腳傷,淩蕭雨禁不住側頭問:“你是說,他演了一出在辦公室摔倒的戲碼,掩蓋自己腳受傷的事實?”
“嗯,很有可能。可惜,現在沒有直接證據。他對所有問題的解答幾乎無懈可擊。對了,陳鋒,你告訴老丁他們不用再查,可以回來了。”
淩蕭雨回頭看了看大廈的旋轉門:“如果他有嫌疑,你不怕他跑了?晚上走不了,早上六點之後就可以了。”
袁徹搖搖頭:“他現在被懷疑中,如果跑了,前面的準備和所有說辭就都白費了。我沒有透露李紀然還活着的事,排除了他的後顧之憂,讓他以為自己過了一關,是安全的。我也沒有說起賓館的受害者,他也沒有試圖打聽,似乎并不擔心。不知道他的自信從哪兒來的。”袁徹頓了一下,又說,“而且他有反偵察的意識,一定以為我們會在外面盯着,所以不會輕舉妄動。”
說着他撥通了柯然的電話,問他在哪兒。
柯然說他剛到局裏,而且他有了一個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