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病

Chapter.3

羅萌十分羞愧地去睡了。他睡前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要再問一遍,好好記清楚每一個舍友的名字。

然而第二天,喬佳怡也沒能見到她的天菜,羅萌沒能實現自己睡前的誓言。

羅萌病了。

大晚上撐着傘出去衣衫濕透,又蹲在門口逗了那麽久的貓,第二天身體就向他抗議了。

早上8點出頭,張晨光拎着早餐推開宿舍的門,寝室裏跟他出去時一樣靜谧一片,那是必然的。

昨天他睡覺時其他人都還醒着,半夜誰的迷迷糊糊的仍能偶爾聽到鼠标和鍵盤的敲擊聲,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腦子裏在想這兩人瘋了吧。

就連羅萌,竟然也是個愛睡懶覺的,就連他撿回來的貓都醒了,正扒着箱子看着張晨光呢。

張晨光與貓對視一眼,就坐下慢條斯理地吃他的早飯。等吃飽喝足,他才慢悠悠踱到陽臺,給小貓拆了一袋妙鮮包。

貓雖小,卻也有生物的本能,大概也能感知到張晨光對自己的不喜,一人一貓面無表情地再次對視一眼,小貓毫無表示地低頭吃了起來。

張晨光拍拍手,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伸出手在仍卧床未起的三人床欄杆上敲擊了幾下,拳頭和鋼管碰撞産生的脆鳴聲,很快就讓安靜躺屍的生物們有了蠕動的跡象。

張晨光再接再厲,“羅萌,邬航,卞宇濤,10點鐘要開班會,班主任要過來,你們趕緊起來,快遲到了”。

班主任三個字顯然對剛進大學兩眼一抹黑還未混成老油條的新生們有幾分威懾力,邬航和卞宇濤掙紮着算是坐起來了。

眼見他們已經下床洗漱了,睡張晨光對床的羅萌竟然仍是沒有動靜。宿舍是上床下桌,于是張晨光又去敲了幾下羅萌的床沿。

終于有了點窸窣聲,然而張晨光沒等來羅萌的清醒,反而等來了一串斷斷續續的咳嗽。

羅萌覺得自己難受得快死了。迷迷糊糊間覺得很冷,身體忍不住有些戰栗,當張晨光第二次敲床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嗓子卻像被黏住了一樣,讓他一時間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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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張開嘴讓自己說話,嗓子裏卻突然一陣異樣,接着便是一陣激烈到無法抑制的咳嗽。

但羅萌仍是努力控制了音量,把他覺得驚天動地的能量努力在喉頭裏壓縮一遍再釋放出來,以至于沒咳多久臉已通紅。

然而一直沒停的咳嗽還是驚動了正在洗漱的室友,邬航嘴裏滿是泡沫,含糊地問着張晨光:“他怎麽了?”

張晨光個子高,微一墊腳便能完全看清“二樓”的情況。

羅萌正半支起身子,一手撐在身前,額頭劉海已被汗浸濕,嘴唇蒼白。

總之一臉憔悴,狀态很不好。

張晨光微微皺起眉,沒想到才來學校的第二天,羅萌一個大男生就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子。

他身體向前傾,擡起右手貼在了羅萌的額頭上,觸感滾燙,是發燒了。

羅萌平日并不太喜歡別人的碰觸,此刻已是頭暈目眩,因此等張晨光已收回了手他才有所反應,擡起頭看向對方。

因為咳的太猛,羅萌眼裏已積着不少生理性的淚水,仿佛随着他下一次眨眼就要奪眶而出。他的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生病而感到委屈。

張晨光望着他慘兮兮的臉,可憐巴巴的表情,心內一軟。

他說:“你發燒了,我帶你去校醫院吧。”

卞宇濤拿手抹掉臉上的水,說道:“羅萌生病啦,我這有退燒藥,讓他先吃一顆吧。”

張晨光又看了一眼羅萌,說:“光吃藥估計沒那麽容易好,他扁桃體肯定也發炎了,咳的很厲害。”

“哦,沒事,我這裏還有消炎藥,都是我媽讓我帶的。”卞宇濤走回座位邊找藥邊道。

張晨光無話可接,眉頭仍是微鎖,他母親就是內科醫生,看羅萌的體質和症狀即使吃藥大概也沒法短時間痊愈,還是要受不少罪。

卞宇濤拿着藥走了過來,說:“讓羅萌先吃藥吧。”

邬航也走過來說:“對,讓他先吃藥休息會兒吧,我們馬上不是還有班會麽。”張晨光是班長,開學第一次班主任出席的班會他肯定不能缺席,他應了聲,拿水瓶倒了一杯水,又接過藥,遞給羅萌說:“吃藥吧”。

羅萌接過水和藥,乖乖都吃了。

張晨光說:“多喝點水”,于是羅萌又一口一口喝光了半杯水。

張晨光接過杯子,說道:“你先休息會,等班會完了我帶你去挂水”。

羅萌忙道:“沒事的,我吃點藥就好了”。

“你不懂,睡吧”張晨光沒多解釋,回到自己桌子前收拾東西準備開會去了。

羅萌努力把身子撐得更高,讓他能看清底下的三人,他自認和張晨光最熟悉,于是此刻望着張晨光的背影,盡力放大聲音道:“謝謝...謝謝你們”。

“嗨,沒事兒,你趕緊休息吧”卞宇濤擡起頭看向羅萌的方向,羅萌半躺下來,無聲地點了點頭。

邬航和卞宇濤已經收拾好了,張晨光讓他們先走,于是兩人結伴先去教學樓了。

羅萌背靠着牆,眼睛半眯着,于是他的視線裏最清晰就是張晨光的後腦勺。他在心裏想着,室友們人都好好,班長更是特別特別好,他該怎麽感謝他們呢。

就在羅萌已經有了睡意時,一聲細細的貓叫聲傳進他的腦海,羅萌瞬間驚醒,他忘了小貓。

羅萌從床上半爬起來,探出腦袋往陽臺看,小貓正扒在紙箱子上往外望,看見了羅萌,頓時叫得更歡了。

羅萌對小貓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張晨光此時正準備走了,回頭一看羅萌半個身子都快露出床外了,頓時驚訝道:“你在幹嘛”。

羅萌有點羞赧,但仍是鼓足勇氣開口:“班長,能麻煩你件事嗎?”

張晨光挑眉,“什麽?”

羅萌半低着頭道:“你能幫小貓找到它的家人嗎,它那麽小,我覺得它會害怕的,而且宿舍裏也不給養”。

張晨光真是佩服羅萌的“憂國憂民”,用着人類的腦袋,揣摩着貓的心思。

但是看着羅萌泛着憔悴的臉,和他認真的眼神,拒絕的心思在身體裏打了幾個輪轉,最終也沒從嘴裏吐出來。

于是要去開班會的張晨光最終是抱着個紙箱出門的,裏面涵蓋小貓一只及貓糧若幹。

在人類的世界裏,貓的長相應該只分為萌和不萌,所以張晨光能去哪裏找出這只小貓的爹娘呢,索性他心裏已有了目的地,也正好在去教學樓的路上,兩不耽誤。

明思湖是A大的校湖,位于商學院的後方,湖邊是大片的草地和供人休息的涼亭,但因為所處位置稍顯偏僻,平日除了晚上散步的點兒人不是很多。

這裏環境好,又因靠近食堂,無疑供養了許多小動物。

張晨光抱着紙箱來到這兒,找了塊平坦點的草地,将紙箱傾斜,小貓立刻靈巧地跳了出來。張晨光再将已經打開的貓糧袋子放在了不遠處的涼亭柱腳處,便轉身離開。

待走出十幾米遠,張晨光回頭,小貓看起來适應的很好,已經開始試探地離開這片草地,遠處的草叢裏鑽出了兩只貓,向着小貓的方向行去。

雙方躊躇着僵持了一會兒,便很快地追逐在一起撒歡。

張晨光的嘴角輕揚起來,他卻并未意識到,繼續向商學院的大樓走去。

羅萌昏昏沉沉睡了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到屋外走廊一陣喧嘩,沒一會兒便是開鎖推門的聲音。

他知道是室友們回來了,但頭仍暈沉沉的,又出了一身汗,渾身都不舒坦,因此仍靜靜躺着,沒有起來搭話。

“嗨”邬航把鑰匙抛在桌上,轉身與卞宇濤閑話,“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班助看上去特別有氣勢?”

卞宇濤顯然有同感,迅速回道:“是啊,又高又帥又高冷啊,站那不說話的時候感覺比班主任還唬人。”

“不是說大三嘛,還是計算機系的,既然還能輔修咱們專業,真是牛啊”。

“是啊,兩個累死人的專業,我們這課表可真是滿啊......”

羅萌努力聽着兩人閑話,想分散點注意力,但頭暈仍是沒有改善,聽多了反而有點心煩氣躁起來。

他百無聊賴地翻過身側躺着,望着對面那空蕩整齊的床鋪,不知怎的覺得自己的心也空蕩蕩的,落不到實處。

一定是燒得更厲害了,連心髒都出毛病了,羅萌心想着。

沒等他繼續腦補出自己到底是得了心悸還是心梗,宿舍門再次被推開,張晨光把筆記本扔到桌上,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眼睛向斜上方望去,頭向門外偏了一下,示意羅萌:“起來,去醫院”。

邬航和卞宇濤聊的正歡,此時聽張晨光開口才知道羅萌竟然醒着,邬航也往上忘了一眼,寒暄道:“羅萌你都醒啦,我們還以為你在睡覺呢”。

羅萌默默點了點頭,從邬航的角度看去,羅萌越發顯得臉小下巴尖,平白比他們小了幾歲似的,确實是有幾分可憐。

而羅萌聽了張晨光的話,用手撐着身側坐了起來,一起身身體的不适感立刻加重,他甩了甩頭,想把腦子裏的沉重給甩出去。

張晨光看羅萌一派不清醒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三步并兩步踩着樓梯上去,将一只手遞到了羅萌身前。

羅萌愣了一下,擡眼望他,眼裏隐隐有一層霧氣,張晨光讀出了一絲懊惱和委屈,他仍微嘟着嘴,既代表着此刻的不高興,也加深了眼底暗藏的委屈。

哪裏像他百般呵護卻比他堅韌頑強百倍的小野貓,分明像只饑寒交迫委屈無門的小奶狗。

張晨光心下好笑了一瞬,面上卻不顯,嘴裏還催促道:“快”。

羅萌的委屈和不快只是他自己因生病而下意識的反應,并不是為了擺給誰看,此刻看張晨光肯這麽關照自己,其實萬分感激,但因情緒低落,心情欠佳,也表達不出來,只能順着他的意思,伸出手由他先把自己拉下去。

羅萌下了樓梯,張晨光讓他靠柱子站着,打開他的衣櫃,看了看後掏出一件長款外套,塞到了羅萌手裏。

羅萌手上全是黏膩的汗,又被塞進了一件材質很厚的外套,更是如火燒般,他暈沉沉地完全沒去想張晨光的用意,只是實話實說了句:“好熱”。

張晨光簡短回道:“醫院冷”。

他說完拿了錢包、飯卡和鑰匙串就半摟着羅萌打算出門,邬航和卞宇濤見狀忙站起問:“要我們陪着一起去嗎?”

張晨光搖搖頭:“挂了水就回來了,用不着這麽多人。”

邬航和卞宇濤便對視了眼,繼續問道:“剛剛正好是飯點,人太多,我們就回來打算過會兒再去食堂,需要我倆給你們帶飯嗎?”

張晨光又搖了搖頭:“不用,羅萌現在也吃不了食堂裏的飯。”

他兩手扶着羅萌的胳膊,羅萌身上已全是汗,兩人身體接觸的部分此刻真是觸感不佳,張晨光愛幹淨,此刻也是無法,只能趕緊帶羅萌去醫院。

他帶着羅萌急急走了,卞宇濤抓了抓腦袋,心想羅萌不能吃食堂那不是還有你嘛。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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