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閑言碎語

Chapter.37

“說話呀?”見羅萌半天沒有反應,楊彩玲催促道。

羅萌在那一刻猶如喬佳怡附體,神情自然到無可挑剔,瞎話編造能力無懈可擊。

他說:“媽媽,這是我們一群人玩游戲時打的賭,誰輸了就要把指定對象的照片設成屏保。至于手串,一是我覺得那珠子太大了,而是班長對我特別好,之前給我買藥買飯都沒收過我的錢,我想借機還他的人情,所以自作主張把大的給他了。”

羅萌說的有條有理,已經讓楊彩玲暗暗點頭。

最後他又露出又羞又愧的神情,佯問道:“媽媽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你和爸爸特地給我挑的,是不是很貴啊?”

“哎喲,不貴不貴,你有回報同學的這份心才最珍貴。”

兒子還是從前那個好兒子,楊彩玲徹底安了心。

于是羅萌順利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若是讓喬佳怡看見剛剛那幕,怕是會立刻感嘆自己後繼有人,且長江後浪推前浪,她死也能瞑目了。

羅萌拿着手機沖回房裏,直到鎖上了門,他才猛地捂住了胸口,那下面的心髒正跳的厲害,并且一時完全緩不過來。

羅萌背靠着門,大口大口喘着氣。

有電話進來了,羅萌把手機放到耳邊,接通後氣息不穩地說道:“喂。”

“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一直沒回我短信?”張晨光帶笑的聲音傳來。

“我...我在收拾行李,手裏落客廳了,剛拿回來。”

張晨光聽出羅萌聲調起伏不定,問道:“你怎麽像剛跑了五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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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萌立馬就委屈上了,他說:“我...我剛剛...對我爸媽...撒謊了。”

“為什麽?你撒什麽謊了?”張晨光不解。

羅萌卻一下卡了殼。

他該說什麽呢,告訴張晨光自己把他的照片設成了手機屏保,還被媽媽發現了?告訴他自己因為喜歡而把更珍貴的手串給了他,還絞盡腦汁在父母面前用友情的名義圓謊?

他們說好要像從前一樣,那就是在兩人的感情間劃下了一道界限明确的線,羅萌知道自己不能逾越。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應付道:“也沒什麽。我東西還沒收拾完了...有空再聊吧,晚安。”

羅萌挂了電話後抱着頭苦惱地倒在了床上,眼下的生活風平浪靜,卻也顯得前路愈發無望。

羅萌走的第二天,張晨光也回家了。

父母工作都忙,家裏常年沒有人煙,對張晨光來說,回家不過是換個更安靜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不過隔壁住着以騷擾人為樂的喬佳怡,這份清靜也常起波瀾。

回家沒幾天,就有老同學開始組織小範圍的同學聚會,張晨光和喬佳怡他們從幼兒園起讀的就是A市的名校,一路小學、初中、高中這樣升上來,可以說身邊一直都有老同學的身影,而這些人自然組成了一個小圈子,比旁人要更為熟悉和親密,其中大部分人高中都出國去了,沒有參加高考。

這次牽頭的,就是高二就去了美國的一個男生,叫周珩,最後來了8、9個人,除了喬佳怡之外都是男生,選在了一家環境不錯的清吧裏小聚。

男生見面,慣例的擁抱、互捶,一人吹了一瓶啤酒,才開始老實坐下來吹牛。

除了談到球賽和最新款的游戲,一群人聊得最多,興致最高的還是豔遇,尤其是裏面大部分的留學黨,國外待個兩年,感情經歷大多豐富起來。

周珩是個大嘴巴,幾瓶酒下肚,嗨起來了,拉過身邊一個男生,對大家說道:“陳效滿,以前在班裏,兩棍子都敲不出個屁來,看見隔壁班班花就臉紅,現在,那是我們留學圈裏的這個。”

他說着,比出了大拇指。

“哦?怎麽個牛逼法?”張晨光興致也起來了,笑着問。

周珩賊笑兩手,把陳效滿企圖捂住自己的手推開,說道:“他去了國外,我們亞洲妹子也泡,洋妹子也泡,最牛逼的還不是這個,他不止玩女人,連男的他都不放過!哈哈哈哈哈”

周珩帶頭狂笑,聽着的一群人也笑了起來,因為這實在是出人意料。

陳效滿并不是A市本地人,小學四年級到了A市插班,從此全家定居此地,在學校裏,他無論是個人還是家世都堪稱平平,人也文靜內向,與周珩剛剛描述的全然不是一個畫風。

有個男生就邊笑邊質疑道:“我靠,真的假的啊?”

周珩提高了音量,不滿道:“老子還能說謊?就上個月,我還在學校門口看到他跟他包養的那個小鮮肉在手拉手逛街,啧啧啧,那男的都快一米九了。”

“哈哈哈,那他們誰上誰下啊。”

“陳效滿你不會含淚做受吧。”

“我們滿子花了錢的,這叫帝王攻,矮點怎麽了?”

陳效滿一米七五都還差點,想到那個畫面,幾個男生紛紛調侃起他來。

“什麽呀,亞洲妹子那就是我表妹,洋妹子是我同學而已,周珩你怎麽聽風就是雨。”陳效滿一向在圈子裏老實溫和,此刻也忍不住埋怨起周珩來。

周珩一拍大腿,說道:“好好好,女的你能跟我掰扯,男的總不能也是你表哥表弟吧,我可看着你們...十指緊扣喲!”

說到最後幾個字,周珩誇張了口氣,一群人也配合着起哄。

“快說說,花了多少錢泡上的?”周珩繼續嘴賤道。

陳效滿面上染上一層愠色,回道:“那是我愛人,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全場安靜了一瞬,陳效滿邊說邊站了起來,整個人的狀态都有些頹喪,向衆人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哎,你...”周珩站起來想攔,但陳效滿走得飛快,他也沒想出什麽說辭,只能有些不甘地再次坐下。

他氣惱道:“陳效滿搞什麽鬼,男人和男人不就是玩玩吧,我說錯什麽了?”

喬佳怡在聚會時一般只來蹭吃蹭喝,順帶玩手機,男人的興趣愛好她一般插不上嘴,也懶得插嘴,但此刻旁觀了全程,她忍不住扔下手機罵道:“你自己嘴賤,還不自知!”

周珩瞪大眼,不服氣:“我怎麽就嘴賤了!”

“人家都說是愛人了,你是不是聾啊,人家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跟你有一毛錢關系?憑什麽說人家是玩玩?”喬佳怡插着腰,氣勢蹭蹭地往上漲。

周珩才是喬佳怡從小嘴炮的傾瀉地,眼看着兩人又要杠起來了,又一個發小齊堯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佳怡你先坐下,周珩就是開個玩笑,陳效滿之前也沒說過他是來真的呀。”

他接着轉向周珩,佯裝訓斥,其實是給他找了個臺階下。

“下次再聚,你可管住你的嘴。別弄得老友失和,就為了這事多不值當。”

周珩也不是完全不知好歹,此刻接話道:“知道了知道了。”

喬佳怡就翻了個白眼坐下了,繼續捧起她的手機刷微博。

場面才剛平息下來,周珩仍是不甘寂寞,他懊惱道:“我就是搞不明白了,這男人怎麽能跟男人好上,陳效滿一直看着也挺正常的啊。”

坐在周珩身邊的另一個好友王友飛也是個玩咖,這種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意味深長地笑道:“這種事你就不懂了吧,我都聽好幾個人說過了,這男人騷起來,真是比女人玩起來要爽百倍。”

“哇哦,這麽誇張?那剛剛真該打聽完行價再放陳效滿走。”腦殘如周珩,到現在都不肯相信陳效滿那是純潔的戀愛關系。

張晨光忍不住喝光了杯中酒,早先友好的氣氛積攢出的興致已經全部洩幹淨了。

朋友中本就有說話着調與不着調的,周珩和王友飛就屬于後者。兩人的不着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從前,張晨光只會當沒聽見,一笑置之。

可如今,兩人的閑言碎語,那一字一句透露出的對同性戀的不屑與輕視,卻讓他皺了眉。

張晨光想起了那天,他只是用了不正常三個字,就引得羅萌臉色大變,痛哭不止,這讓他一直愧疚到今天。

每個人的真心都不該被踐踏,被嘲諷。

張晨光把啤酒瓶往茶幾上重重一放,冷聲道:“閉嘴吧你們倆。”

他是圈子裏的中心人物,說話很有分量,雖然周王兩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不多管閑事的張晨光怎麽會突然對這個話題充滿厭惡,但還是識趣地岔開了話題。

喬佳怡望着兩人嗤笑着,過了一會兒又湊到張晨光耳邊,興沖沖地問:“你這是為陳效滿抱不平,還是別的什麽人吶?”

張晨光就看她,“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喬佳怡就默默把頭縮回去了。

這場聚會結束得很潦草,張晨光回到家看了看當天的股票,已經放假了,有大把的時光,卻沒什麽急切到眼下非幹不可的事,他靠在大轉椅上望着窗外的夜景,手機的聊天軟件裏固然很熱鬧,班級群、老同學群、學生會群、投資群、學術研究群,各有各的熱鬧,也有不少艾特他的,他随時可以加入進去,排遣眼下的寂寞。

然而張晨光仍是誰都沒理,拿起手機在朋友圈裏發了一條狀态——

【好無聊,想回學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死直男想萌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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