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想太多

經歷了一次十分友好的會談,達成了一項十分有意義的互助協議,返校的車上,陳夢圓顯然心情更好些,她靠在椅背上,感嘆了一句:“那家餐廳的提拉米蘇可真好吃啊。”

羅萌就轉過頭,問道:“你很喜歡吃提拉米蘇嗎?”

“嗯,西點裏我的最愛。”陳夢圓重重點頭。

羅萌笑了,有些恰逢知己的欣喜,道:“好巧,我也是。”

陳夢圓眼睛亮了起來,激動地問道:“那你知道A市有什麽地方賣這個很好吃的嗎,這個餐廳就算了,人均好貴啊,我也不好意思進來只點個提拉米蘇。”

“當然有啊”羅萌第一反應就是晨光圖書館,那個曾讓他有笑有淚的地方。

他告訴了陳夢圓,對方顯然也聽過,說道:“那個很文藝很小資的地方是吧,聽我室友說起過,下次有空你帶我去吧!我看出來了,跟着你絕對有好吃的!”

兩人又就着別的話題聊了幾句,發現彼此的喜好都很相符。

他們都是不太能吃辣卻又挺喜歡吃辣,都愛吃烤肉,都很喜歡樣式很精美的創意菜,聊着聊着,話題都圍着吃在轉,意識到這個問題,兩人對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陳夢圓是藝術學院學平面設計的,有多年的美術功底,羅萌小時候性子靜,也學過好幾年素描,他們換了個話題,同樣聊得投契。

藝術學院的女生住在北苑,羅萌幫陳夢圓一路提着行李,經過北苑超市時,陳夢圓要進去買幾只鉛筆,羅萌就陪着一起進去。

在文具貨架前,陳夢圓挑了HB、2B、4B、6B鉛筆各一只,回身對羅萌笑道:“估計你高中畢業再沒用過鉛筆了吧,我媽以前常說我不是用筆,是吃筆。”

羅萌也笑開了,回道:“我學畫畫那時候買的鉛筆到現在還沒用完,屯在書房裏呢。”

“咔嚓”一聲,羅萌聽到動靜,頭一偏看到兩個女生有些慌張地握着手機跑走了,他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沒想太多,送陳夢圓回了宿舍。

回到西苑後,依然沒看見張晨光,想到平時都一起吃晚飯,今天自己忘了通知他他也沒有找自己,羅萌有點失落,他問邬航和卞宇濤:“張晨光一直沒回來嗎?”

邬航回道:“是啊,下午出去後就一直沒見人影了,我還以為跟你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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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手機猶豫着要不要問問他去了哪兒,可他有這個資格和立場嗎,內心重新變得沉重了起來,羅萌望着窗外的夜色,完全沒有星星的夜晚,缺了一角的月亮挂在天上,就如同他那交出去便收不回來的心,已是殘缺,還在擔憂着是否還有更加支離破碎的一天。

張晨光約了陳效滿出來喝酒。

他和陳效滿算是熟又不熟的老同學,陳效滿四年級來A市插班,成了張晨光的同班同學,初中三年依舊同班,高中同校,陳效滿高二就去了美國,但是每年他們這些老同學都會抽空聚會,談不上陌生。

可張晨光從小就是班幹部、尖子生,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陳效滿雖成績不錯,卻因為性格等其他原因一直是圈子裏的小透明,兩人除了日常的同學相處并沒有過多交集。

在聽到張晨光單獨邀約他一人之後,陳效滿雖按時赴約,卻也是一頭霧水。

尤其是他到了酒吧見到張晨光的第一眼,對方就問他:“有煙嗎?”

陳效滿真覺得張晨光是撞了邪,他從未見過對方抽煙,張晨光是出了名的自律又上進。

話雖如此,他還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扔了過去。

張晨光抽出一根夾在指間,跟陳效滿借了火點燃。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他向來不喜煙味,也看不上愛抽煙的人,在張晨光眼中,抽煙是既無能又無聊的人排遣內心苦悶才會做的事,他不需要。

誰想風水輪流轉,且看蒼天饒過誰。

已通人事的陳效滿一眼就看出了這位天之驕子也陷入了為情所困,借煙酒消愁的境地。

最尴尬的是他顯然不會抽,還沒抽兩口就嗆着了,狼狽地咳了起來。

張晨光看着陳效滿背過身去偷笑,頗有些惱羞成怒地撚滅了煙頭。

他說:“你笑夠沒有?”

“沒有沒有...哦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笑。”陳效滿控制住表情,轉過身來虛僞地說道。

張晨光嘆了口氣,沒心情跟他計較。

陳效滿就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擺了個舒适的坐姿,說道:“來吧,我已經準備好聽一個并不順利但基情四溢的愛情故事了。”

此基非彼激,有特殊的含義,張晨光就挑眉:“你知道?”

陳效滿輕笑一聲,自嘲道:“不然你何必找我?我現在在圈裏裏唯一特殊的地方不就是個基佬嗎。”

張晨光苦惱地想吸口煙,卻發現已經被自己怼煙灰缸裏了,他只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然後問道:“你是怎麽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

陳效滿抿了口酒,否認道:“我不認為我喜歡男人,我喜歡的只是我愛人。”

這個愛的是他(她)而不是愛性別的論調,張晨光早就聽過許多,但這單薄的一句話完全不足以支撐他度過內心的迷茫與掙紮。

他繼續問道:“那你怎麽确認你深愛上了那個人,甚至讓你忽略了性別?”

陳效滿此刻看張晨光的眼神,就像看着一這未經世事的孩子,他溫和地笑着說:“愛一個人,你的心自然會告訴你。想接近他,想看着他,心甘情願地付出,想讓他開心,他就像你心中的一道光,他輕輕一笑,就能照亮你灰暗貧瘠的心,如果恰巧知道他對你也是同樣的想法,那麽你立馬就成了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明知道再不會有人能讓你如此,那麽他是什麽性別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張晨光僵住了,陳效滿說的每一句話,在他心裏都彙聚成了羅萌的模樣。

自己其實也是喜歡他的,對麽?

張晨光的內心早已在逐步投降,但将近二十年的傳統觀念,讓他如何在幾個朝夕就全部推翻,再想到未來,想到社會的認可度,親朋好友的接受度,他的心裏有無數個難以越過的坎兒。

正如他對喬佳怡所說,如果他只是想要随便玩玩,那麽他毫無壓力,早就無所顧忌了,正因為想認真地對待感情,才有了數不清的猶豫與退卻。

但現在他至少不能再欺騙自己,他對那個跟自己同性別的男生沒有任何異樣的感情。

他有,而且比一開始想象的還要濃烈。

在與羅萌冷戰的那些天裏,張晨光的心也是空的,看到他跟齊榮出去厮混了整個假期,學會了喝酒、遲到,他又焦心又憤怒,甚至對齊榮産生了敵意,他一次次地對羅萌妥協,事後回想起來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這不是張晨光的行事風格,更不是他做人的原則。

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做了,他又能怎麽辦呢?

該怎麽辦呢,張晨光苦惱地向陳效滿求助:“喜歡上一個男生,我該怎麽辦呢?”

“你到底在煩惱些什麽,對方不喜歡你?”陳效滿不解。

張晨光搖頭,把他跟羅萌的故事娓娓道來,颠三倒四地訴說着內心的苦悶,他認為的阻礙,最後甚至開始唾棄不夠勇敢卻又舍不得放棄的自己。

陳效滿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這些精英想得可真多。你以為我心裏就沒有過質疑和掙紮嗎,我也是從小生長在紅旗下,聽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長大的一代,那時候我還暗暗地覺得自己是不是變态,況且就算不論性別只談條件,我也是個平平無奇的人,無論是男是女似乎都配不上我愛人。但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就直接問我,如果他明天被車撞死或者我明天飛機失事,臨死前會後悔彼此沒有珍惜現在,沒有在一起嗎,那我當然會後悔,一定、絕對後悔,這會是我此生最遺憾的事,想到這我就再沒有顧慮了,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張晨光撐着頭靜靜地聽着。

陳效滿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繼續道:“即使你現在找到了一切條件都十分匹配、十分完美的愛人,你們宣誓共度一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未來也還是可能會出現自身或外界的各種問題,讓你們的幸福慘淡收場,但你們曾經擁有過的快樂是真實存在的,同理,就算你跟你的那位羅萌同學得不到外界的祝福,但感情歸根結底是兩個人的事,即使你們走不到最後,那也是曾經擁有。”

陳效滿自認已經說透了,他飲盡了杯中酒,最後道:“人生沒有理所當然的幸福,相愛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剩下的都要靠彼此的努力和經營。我的話都說完了,晚上還要和我愛人視頻呢,我先走了,這頓你請吧。”

陳效滿拍拍張晨光的肩,離開了酒吧,張晨光把桌上剩的酒一口口喝光,他腦海中那自由的念頭在左右沖撞,想沖出那道傳統的枷鎖。

他頭疼欲裂,想轉移下注意力,打開微信,班級群裏正熱鬧着,邵洋艾特了所有人,附上了學校貼吧的鏈接。

他說道:“大家快去看看,我的天,羅萌火了。”

張晨光的眼神一下就凝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很快要有一個小飛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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