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空中的最後一朵帶着夜色的雲被白雲吞噬。

被霓虹燈映照過後的天空歇完一夜後，就像卸了妝的少女一樣，滲出來的空氣露出了清新的底子，像水波一樣慢慢地向四周散去。

環衛工拿着掃把的腳步匆匆，盡管前面剛被掃幹淨的馬路看起來很光鮮，但是有很多垃圾還堆在牆角裏。

周永強一邊開車一邊打了個呵欠，他今天穿的是daks的襯衣，但沒有戴領帶，因為他一直很讨厭束縛。

坐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妻子葉孆。

“開一下車窗吧，早上的空氣不錯。”

葉孆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

一開窗，外面的高樓更加鮮明地印入眼底，“這裏遲早有一棟樓是屬于我的。”

說完後，周永強卻看見妻子不相信的眼神，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們夫妻已經冷戰了好幾天，為的是前幾天同學聚會的時候，他不管不顧地護着袁芷晴，妻子與老同學有互加微信，當然也知道了那天的情形。

“我那麽早起來陪你起來，你還在生氣啊！都幾天了，你的氣還沒消啊，都說了那只是一場誤會。”

葉孆還是裝作聽不見，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清晨的酒樓來了很多剛剛晨運完的人過來喝早茶。

早已經占好位置的袁芷晴向走向酒樓裏面的周永強夫婦二人招手。

葉孆停了一下腳步，周永強連忙拉住她的手向前。

袁芷晴招手讓餐車在她旁邊停下，然後在上面拿出一籠剛出爐的鳳爪。“平時，周永強這家夥讨厭吃吃雞爪子，”她把茶點推到葉孆面前，“我們一班老同學想了很多辦法，他都不肯吃上一口，沒想到你一指揮，他就乖乖聽話了。看來這家夥真的是十足的重色輕友。”

葉孆的臉色還是有點臭，手撕扯着桌布。

“還在生氣啊！都說那天是林姍姍，就是那個上趕着向我湊過來的女人，袁芷晴早就提醒過我要防着她的了，果然你得手了，她沒得手，所以把氣都發給袁芷晴的身上，現在到處亂說我和袁芷晴的壞話。”周永強一心解釋着，聽得葉孆忍俊不住的‘噗’地笑出聲來。“什麽叫我得手了，明明是你主動追我的。”

“是是是！”周永強看她臉不再拉着了，連忙又拿出一個lv包給她。“看，袁芷晴特地跑去香港買的。她反悔想自己用，我還不肯，所以今天讓她早早的拿過來。”

袁芷晴掩嘴笑了起來。“他這家夥催三火四的讓我請了假去買，就怕趕不上你今天的生日。”

葉孆抿了一下嘴，哼了一聲道。“我這次就饒了你。”

周永強連忙叫冤。“什麽饒不饒，我本來就是冤枉的。”

袁芷晴連忙啐了他一口後，口氣不善地嗔道“嫂子說你是錯的，你就是錯的，明知道我半夜三更才睡，大清早的就敢吵醒我，要我跟嫂子面對面的說清楚，你這個王八蛋，知不知道我今天才睡了兩三個小時啊！”

周永強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好好，都是我的錯，我給你們一起倒茶認錯！”說完後讨好地倒了兩杯茶分別放在她們的面前。

袁芷晴好像不管他，繼續揭發道。“嫂子，你別為他的荷包心疼，他這個月能拿五六萬的工資呢。”上揚的嘴角，飛快地露出一抹的譏诮。

如果不是財帛動人心，無論她怎麽說，周永強也不會那麽快動心去搶奪林姍姍的單。

一聽到這裏，周永強馬上眉飛色舞。“幸好有你提醒我不要心軟，林姍姍根本就是兩面三刀的人物，對她忍讓，就等于讓自己吃虧。”他深有感觸的說道。“幸好我聽了，要不然，”到這裏，他啧啧聲道。“我也沒錢買那麽貴的包包給人，那人也不會輕易原諒我。”

“誰原諒你了。”葉孆嬌嗔道：“讨厭，把我說的那麽物質拜金，如果我那麽拜金，當初就不會嫁給你了。”

“好好，我又說錯話了。”周永強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手馬上被妻子握住。“算了，這次就饒過你吧。”

“謝謝夫人饒了小的。”周永強連忙抱拳，然後又伸手按在她的眉心道：“以後少信別人的話，要不然生氣生多了，很容易老的。”

“好了，好了，你們總算好了。真是累死我了”坐在對面的袁芷晴打了個呵欠後，抱怨道。“那我就先走了，哎，真被你們小兩口折騰死了。”

葉孆羞的面紅耳赤。

周永強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恨不能她馬上就走。“你快走吧，別在這裏礙眼，下次我請你喝茶。”說完後，他突然很認真問妻子。“小的又錯了，這事情我得要先問過夫人才可以決定。”

葉孆再也忍不住，粉拳輕輕捶在他的肩上。“你有完沒完，以後我不再說你就是了。”

“夫人英明！”

周永強笑得樂不可支，但是眼睛的餘光看到袁芷晴頭也不回的出去後心髒還是黯然了一會。

不過，他看了看外面破出雲霧的朝陽，心中開始恢複喜悅，終于林姍姍沒有壓在他頭上了，以後公司所有的資源他都可以任意取用，這女人嘛，只要他有錢，到時候不用他出聲，也自動會貼上來。所以男人最重要的是要風光惬意的活着。

“老婆，我真是娶對你了。”周永強抱住葉孆。“你看我一娶你，工資就升了那麽多，當然以後會更多。”林姍姍能貸款買房子之餘，還能拿二十萬的獎金，憑的就是她手裏的客戶名單多，現在她走了，名單也該由他來接手了。

所以這總監位置由他來做是最好的，不像林姍姍，為了一段暗戀他的過往，就輕易地把職位給丢掉了，把大好的前途都浪費之餘，還把自己灰頭土臉，到頭來連自己的獎金都保不住，怪誰呢，只能怪她愚蠢之餘又喜歡感情用事。

周永強不認為林姍姍重情，但是卻認為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只是做了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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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十八號，林姍姍的工資總算核對出來，只能拿底薪三千元，其它的出差，餐補，車補的費用報銷一概沒有。

財務部的李經理很抱歉地跟她說。“周總監找你，他說要經過他的同意，他才能幫你申請這些費用。”

他們見面的地點是在辦公室，林姍姍之前的辦公室，只不過辦公桌移了一下位置，以前是靠牆的，現在移到了落地窗的旁邊，人坐在那裏，很容易令人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此時周永強就是坐在那裏等她。

哪怕他好像此時想掩飾自己，但骨子裏的得意感已經無處遁形。

周永強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姍姍一眼說：“我知道你是行業裏面的精英，所以姜總和我商量過了，要拿齊那些費用，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須要簽下這份協議。”

這世道就是如此，你自诩重情，那就等着被人踩下利用，談不上什麽公平，只能說是這世間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

站在旁邊的文員早就拿出一份協議給林姍姍。

林姍姍拿過來大略看一下，就是要求她三年內不能做回老本行，也就是開發并主持企業管理的課程會議，等于這三年內林姍姍只能在別的行業重頭來過。

“你走的時候，我還是經理，所以無權要求你交出手上的名單。而姜總那時候也相信你，不過他多方考慮，所以讓我重新來處理，畢竟我已經是總監。”

林姍姍從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每個經理手裏都有一份客戶名單，其實以林姍姍自己發展的最多。現在是夏季，剛好是開管理課程的高峰期，以她手裏的名單更重要。

原來周永強想要她手裏的客戶名單。

“不是姜總想起來了，而是你自己想要。”林姍姍轉動着手中一次性的杯子，看着裏面透明的白開水。“公司當時給的資源并不多，很多都是靠我聯系客戶再想辦法發展客戶。你要了，也可能維系不了。因為你不是我。”

周永強絲毫不惱，輕笑道：“說到底，你已經離開公司了，拿着也沒什麽用。”

“是的，我要了也沒什麽用。”林姍姍笑的意味難明。

“那就好。”周永強按住自己如擂鼓跳動的心，“你回去記得把名單拷進u盤裏，明天拿過來給我核對。”

“說那麽多，你完全沒有提到我的報銷費用。”林姍姍嘴角露出一抹譏笑，“還是你覺得我已經沒有還手之力。”

當一個癡心的人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被愛的人似乎永遠不用顧慮癡心人的想法，一心只是拿來利用，從而達到自己的目标。

周永強臉一沉：“別忘了你已經離職了。如果有必要的話，公司會報警，或者發全行通告，讓你到時候找不到工作。”

二十八樓層的風吹在臉上，吹的人特別的痛。

林姍姍心裏的怒火已經翻湧到了一定的程度。她把協議扔在了桌上。“這協議我進公司的時候已經簽過了，名單我已經交了，姜總也已經知道，既然他還答應你讓你找我來拿，那麽我相信我的報銷費用一年半載也拿不回來。”

她站了起來，拿起了自己的包包後，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永強後，神色很自然的慘淡。“這次我輸慘了，但是你也沒有贏。要名單自己去找姜總拿。”

別看林姍姍心軟，但是關鍵時候她夠決斷，別看周永強心夠硬，但是他沒有林姍姍的勇氣。

機關算盡一場空，周永強大驚失色。

林姍姍沒有理他，直接去了財務部找李經理拿自己還能拿的工資。

“等等！”周永強追了出去，“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就是說你拿着雞毛當令箭，以為自己無所顧忌，其實我走的時候，已經把客戶名單全部交接給姜總了，但是他沒有跟你說，也就是說，他沒打算把名單交給你，所以你贏了我，但是輸給了姜總。”姜總也輸了，林姍姍還給他的只是公司當初拿給她的原始資料，一年來，客戶很多的手機號碼和地址全改了，但是她沒有交，為的是，怕有這麽一天。

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看似什麽東西都很明了，而實際上在某個角落，總是隐藏着陰暗與肮髒，人們未必能找得到，但是心裏都知道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林姍姍在財務部領完自己可憐的工資後對李經理笑道。“幫我謝謝姜總那麽厚待我。怪不得，他肯放縱周永強攪亂我的單，讓周永強自以為了不起，所以才一直對我窮追不舍，所以姜總不但贏得了寶貴的時光，順便幫公司省掉了我應得的報銷費用。姜總還真小氣。”

李經理讪讪地推了一下鼻梁的眼鏡，沒有說些什麽。

林姍姍說完後轉身去了前臺的前面等電梯。

在辦公室裏的周永強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姜總的秘書問姜總的行程，但是得到的答案是姜總出差了，歸期不定。

周永強再次追了出去扯住了林姍姍。

“你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反倒是你做了，如果我一走，你不是那麽得意忘形只想坐享其成搶我的單，而是直接找姜總拿名單，估計姜總不敢那樣唬弄你，起碼你會那樣做就表示你是個聰明人。”林姍姍看了他一會，忽而又笑道：“不過連你都覺得我工資和獎金拿的太輕易了，難道姜總不會這麽以為嗎？”

周永強心神一慌，腦袋裏忽然空白一片。

“所以你們都以為，只要拿到我手上的名單，再自己主動聯系客戶，那麽財源就能滾滾來了，周先生，周總監，你都想做的事情，姜總也會做。”姜總不做，他身邊的人也會鼓動他做，一如袁芷晴鼓動周永強。

傻子！被姜總牽着鼻子走。

“姜總的秘書肯定說他出差了是不是？”林姍姍拿着指頭在他面前揮了一下。“其實他真的是出差，不過應該去見我的客戶了。連你都知道我手上的客戶是一大塊肥肉，想自己占有，難道姜總就不會嗎？這樣他還省下了一大筆的獎金和提成。”

周永強先前是呆怔了一下，然後憤怒地道，“你之前沒有告訴我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林姍姍看着他像看一個陌生人，“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電梯來了，林姍姍走了進去，揮了一下手。“拜拜，周總監，祝你工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