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鹿鳴已經很久沒有夢見他媽媽鞠橙橙了,醒來時他記不清夢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此時他的眼睛很幹澀,擡手一摸,才發現眼角結了一道道泛白的淚痕。
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靳嶼,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從懷裏取出一張照片,就着微弱的月光緩緩摩挲起來。這張照片年代已久,邊框都泛着黃色,然而裏面的女人依然風情萬種,脖頸高昂,猶如一只傲慢的天鵝。她的懷裏躺着一個三歲大的小孩,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而女人的眼中充斥着不耐煩與敷衍,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項報酬與實際勞動量成反比的工作。他記得有一年春節,他難得跟鞠橙橙待在一塊兒,他十分開心,一整天都圍着她打轉。
小孩子的情緒總比大人要來得敏感,見鞠橙橙懶得搭理他,他便怯怯地拿着手裏的玩具獨自一人蹲角落裏玩。他能感受到媽媽不開心,但是他仍一直在心裏不停地自我催眠着——媽媽只是今天恰巧心情不好罷了。
之後鞠橙橙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早已聽慣了她的鈴聲,納罕着這個旋律怎麽跟以前的有所不同,後來才得知原來是為某人特別設置的。
她跟馬文清是青梅竹馬,盡管後者長相平庸,能力一般,但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十八歲便已經私定終身,将肉體與靈魂都交托彼此。鞠橙橙自小冰雪聰明,人又長得膚白貌美,跟個天仙似的,因此喜歡她的男人從村頭排到村尾,而比馬文清條件好得更是比比皆是。
然而鞠橙橙是偏執的,結果一偏執就是将近二十年。
鞠橙橙是村裏難得的大學生,當時考大學很是難得,而馬文清一直都管窺蠡測,對讀書這件事嗤之以鼻,初中就早早地辍學回家種地。時隔多年,二十二歲的他看着鞠橙橙學業有成而歸,氣質早已從醜小鴨蛻成天鵝,眉目滿是風華。他垂頭看了眼自己被農具沙土侵害得粗糙的雙手,被灼人陽光燒得滾燙黝黑的皮膚。于是,自天堂落入地獄。他對鞠橙橙的感情逐漸變質,是又愛又恨,是又自信又自卑,而其中,恨占了上風,而自卑取代了自信,因此釀成了覆水難收的苦果。
苦難在這一刻降臨,然而它僞裝得像一顆表面光滑而無破綻的蘋果,只有咬上一口才知道裏面的蟲正在惬意扭展身軀。她沒有等到自己的心上人駕着花轎來娶她,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她被首鼠兩端的馬文清賣給了方志南。
當她第二天醒來時,看見枕邊那個赤裸陌生的男子。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腦海裏呈現出兩個念頭,一是自殺,二是先把那個男人殺了,再自殺。
如果她當時是懷揣着麻木不仁的心情來進行這個儀式,結局會發生翻天覆地地轉變。然而“如果”是世上最虛無缥缈的字眼。她拿着水果刀的手指因為顫抖而偏離了男人心髒僅一公分的距離,等她再想下狠心往他身上紮下一刀時,幾個人破門而入,輕而易舉地擒住了她殊死掙紮的四肢。她原本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這是她最喜歡的衣服,從十八歲穿到了二十二歲,穿上它,她總喜歡學着電視裏那些舞者的姿勢在田間跳舞,夜晚的風撥開她的頭發,裙尾随着旋轉的速度加快而綻放一個曼妙的弧度,像是一朵靜谧溫雅的玉蘭。
而此時這條裙子斑駁着溫熱的血液,她被兩個人架着腳跟拖地,在地上扯出兩段鮮紅的血跡,當時就想,原來還未開始的一生,在這一刻,已經完了,完了,完了。
方志南無性命之憂,他明裏寬宏大量地稱自己不會計較她所犯下的錯誤,實則暗地裏以此作為要挾将她綁在他的身邊當起地下情人。
方鹿鳴聽着他媽媽喜不自勝的聲音傳來,那些甜言蜜語粘稠得如同一瓶濃硫酸,将他的心髒腐蝕得一幹二淨。他暗自将懷中的玩具抓緊,随後鞠橙橙走了過來,眼底仍有掩藏不住的喜悅,對他說,鳴鳴啊,之後你回房間玩,有事沒事都別出來,不然媽媽可是要生氣了哦。
他默默地點頭,然後轉身回到了房間。
門外傳來一陣鑰匙的晃動聲——她把門鎖住了,不想讓他出來,而她卻不知,這扇門的門鎖已經壞了很長時間,從未經人修理。
他将玩具放了下來,腳步踩得極輕地走了出去。隔壁那個房間裏傳來男女的呻吟聲,那道門敞開一道縫隙,暖色的燈光從裏面透了出來。他看到他的媽媽雌伏在一個陌生男子身上,雙腿大開,他們的身體扭曲成一種吊詭的姿勢,似要化成一灘肉糜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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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捂着嘴唇開始吐了起來。房間裏正在交合的男女聽到動靜登時從快感中驚醒。男的忙着拉褲鏈塞襯衫,女的忙着穿內褲扣胸罩。
他的脖子被一雙手用力扣住,輕輕松松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他無力地蹬了蹬雙腿,窒息感壓縮他的呼吸、視覺與聽覺。他只能看到男人那張猙獰得變形的面孔,失去意識之前,他最後從嘴裏一字一頓說出來的是,媽、媽,救、救、我。
※※※
他想着想着,愈發覺得手腳冰涼。春寒料峭,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是寒冷,他忍不住縮成蝦米蜷縮在被褥中。
此刻,他迫切希望現實與夢境颠倒,醒了便能将一切抛卻腦後。即便是一場噩夢,那也終究會醒。即便是記得,那也終究是一場噩夢。
就在這時,有雙手從他身後環住他的腰,聲音仍帶着一絲困意,說:“你在發抖。”
他的手圈得很是牢固,将他們的身體緊密貼在一起,甚至方鹿鳴還能感受到他勻速的心跳聲。他低聲道:“有點冷。”
靳嶼敏銳地捕捉到他聲音的不對勁,軟和下來:“哭了?”
他有些難為情:“做噩夢了……”
背後傳來一聲輕笑。
他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說:“靳嶼。”
“嗯?”
“我們做愛吧。”
他感受到傳達自脊背的心跳驟然加快,随後翻了個身,正對着靳嶼,在他耳邊又慢又輕佻地道:“快點……幹我。”說着說着,他渾身的熱流流竄下腹,忍不住哼了一聲。
靳嶼仍是沒有任何反應。昏暗的房間裏他僅能依稀察覺到一雙眼睛正在緊盯着自己,他等了一會兒,索性将床頭櫃上的臺燈打開。
蒼白的燈光映襯着他蒼白的皮膚,猶如一只鬼魅。他歪頭看着靳嶼,将下巴抵在後者的肩頭,就着微微滾動的喉結輕咬一口,還仍不滿意地伸出舌頭舔了起來,水聲粘稠得如同網絲填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當他舔完這顆他尤為珍愛的“糖果”,歪頭看向靳嶼的側臉,好奇道:“你的喉結好鼓啊,”說完,他有些喪氣地指了指自己的,“我的好不明顯。”
靳嶼這才擡眼看他,聲音已經帶上了喑啞:“你想怎樣?”
此時方鹿鳴已經躍躍欲試地跨坐在他的身上,折下腰來幾乎與他嘴唇貼着嘴唇,緩緩道:“勾引你。”
他将衣擺撩起一角咬在嘴裏,露出赤裸的上身,兩顆淡色的乳頭點綴胸前,因暴露在冷空氣之下而驟然挺立。他試圖自己撥弄起來,而下身也不斷地蹭着靳嶼已經半勃起的性器。
他右手玩弄乳首的力度比左手要來得重些,摸了半天,都有感覺地哼哼起來,突然“呀”地叫出聲來。
“你看這裏,比這裏大了好多。”磨人的情欲能将某些人的智商拉低。他一會兒指了指這顆乳頭,一會兒又指指另一顆,甚至抓住靳嶼的手腕,小聲道,“不信你摸摸。”
話還未完,他其中一顆乳首便被人狠狠擰了下。他吃痛地閉緊了眼睛,下一刻,靳嶼反客為主地将他壓在身下。
“騷貨。”靳嶼道。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靳嶼說粗話,他眨了眨眼,心裏竟有些委屈,聲音悶悶的:“真的不想跟我做嗎?”然後他想了會兒,愈發可憐兮兮地問他,“你是不是也打算抛棄我呀?”
“你覺得呢?”他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本來想說,如果不喜歡他,那就趁早把他丢掉吧。他本就是一只沒有人養的喪家之犬,誰都不喜歡背着一個拖油瓶過日子。而他之後仍然可以獨自生活,只不過可能會有那麽一點難過。也就那麽一丁點。
與此同時,靳嶼的嘴唇突然貼在了他的胸口上,一寸一寸下移,吻過之處像是被燙紅的鐵塊烙下一個個印記,有種燒灼的感覺。
他褪下他的內褲,将他整個陰莖含在嘴裏用力吸吮着,好像要将他的靈魂也吸出來方才罷休。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想伸手阻止他的動作,然而快感延綿不絕地吞噬着他的理智,情不自禁地将他的手放在了靳嶼的頭顱上,賣力配合着他的吞吐含弄。
他的下身被濕潤溫熱的口腔包裹着,肆意的吸吮已經換成了溫柔的舔舐。舌尖靈活戳刺孔洞,圍繞着柱身打圈。他從未享受過這般快感,不禁将大腿敞得更開,而靳嶼的雙手突然抓住他的兩瓣臀肉,将他的整個下身提了起來。他的腰折成一個誘人的弧度,還未來得及适應姿勢,靳嶼又開始吮吸他的性器。
他忍不住蜷起腳趾,眼角流下兩行生理性淚水,帶着一絲哭腔:“停、停下……要被吸、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