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在全身上下的劇痛中,竹竿費力地睜開眼睛,風雪卷着濃重的血腥味刮了過去,映入眼簾的依舊是之前的那些屍體,令竹竿只覺得惡心以及厭惡。

他們必然以為他已無生路,把他留在這一片屍體中,哈,那些自私而冷血的人,連所謂自己同伴的屍體也不願收,果真禽獸不如!

竹竿費力地挪動着匍匐前進,他記得在師傅倒下的方向在自己左前方,他要,找到他的師傅……

下身的痛楚讓竹竿恨不得能一刀下去廢了自己對屈辱的記憶,在雪地裏近乎絕望地掙紮着,每一下呼吸又沉又重,像是耗費了他所有的氣力。

壓抑到窒息的感覺,尋覓不到蹤跡的焦急與無望感,燕築驚喘地睜開眼睛猛然坐起來。

可是黑暗的空間裏,那讓人難受的深沉呼吸聲卻沒有從夢境中移除。

這聲音,太真實!

從夢境回到現實,燕築用了幾秒的時間來恢複。

那聲音來自于不遠之處。

是,孫邑埅。

燕築想起之前那人的狀況,抓了一旁的大衣披在身上來到孫邑埅床邊,點亮油燈看了過去。

面色透着不一般的紅,加上被包裹住的緣故,呼吸像是極為困難,燕築自作主張地伸手前去剪斷了緊纏的布,在碰觸到那人時感受到了過于高熱的體溫。

只瞥了一眼那人長着不少紅斑的臉,燕築沒有猶豫,回到自己床邊穿好衣服,走出了帳篷。

他記得苗蘆的帳篷在哪裏。

“小朋友,就不能讓姐姐好好歇會?”

因為半途孫邑埅送來的急診,苗蘆确實才睡了沒多久,黑眼圈挂在臉上甚是醒目。

Advertisement

“孫邑埅燒起來了。”

“哦…”

苗蘆卻是一臉了然,燕築不由有些心急,

“你去看看吧。”

苗蘆拉開自己的腰包扒拉一下,然後從櫃子裏另外取了種藥,這才跟着燕築出了門。

“不用着急,我知道是什麽情況,況且他自己已經做了預先處理了,我去不去問題不大,不過既然你過來找我,我就去看看好了。”

“是…什麽問題?他臉上起疹子了…”

“他對有一些東西不耐受,所以身體發出抗議,需要隔離好好休息就能好的。”

燕築雖然有些聽不大明白,但是也不再那麽擔憂了。

苗蘆探了探孫邑埅的額頭,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看着一旁被燕築剪開的布條,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給自己上了藥,你倒好把它給剪了。”

燕築抿着唇不表态,苗蘆輕笑一聲,把自己準備的藥掏出來塞給他。

“罰你給他重新上藥還有喂藥。”

苗蘆詳細地向他解釋兩種藥的使用方法。

“他平時也不會發作得如此厲害,想來是這些天的勞累加上惡劣天氣,所以才會看起來比較嚴重。”

“嗯,謝謝你。”

“不謝不謝,我可回去繼續睡了。”

“我送你。”

“免了。”

即使苗蘆這麽說,燕築還是一路把人送了回去。

待燕築回來,已然毫無睡意的他看着桌子上的藥有些發愁。

想他一雙打鐵的大手,要他上藥,他有些沒把握……要麽,還是先給他喂藥?

燕築抓了抓頭,露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無措感,有些笨手笨腳上前把人扶着肩頸擡起一點,然後把那顆藥丸緩緩塞入孫邑埅的嘴裏。

發着高熱的身體蒸騰着熱氣從額頭的汗水中散出,淩亂的黑發粘在臉側,燕築這次才清晰地注意到此人比之他所見的模樣要消瘦了不少。

這樣的注意讓他也放下了之前的緊張,把人放下後,取了藥膏,靜靜地用指腹輕輕給孫邑埅上藥。

“诶?針你是怎麽用的?”

孫邑埅擡起頭來有些緊張地看着他的師傅。

手下的兔子掙紮了兩下,卻沒能跳起來,腿上皮肉還串着線。

“我……”

師傅蹲了下來仔細地打量着兔子的傷口,忽而眼睛發亮。

“有意思,有意思!來,讓師傅試一下。”

孫邑埅大張着嘴被師傅擠到一旁,看着師傅拿起針來也如他一般縫合起傷口來,不由也被吸引着往前看去。

“再用上這個藥,傷口還能好得更快些。”

一邊說着一邊讓孫邑埅拿藥,最後大告功成之後,高興地用手摸了一把孫邑埅的臉。

“你這小子腦袋還挺靈光的。”

孫邑埅欲哭無淚,師傅,那藥他過敏啊!555555

臉上不一會兒便起了紅包,又麻又癢,師傅瞧了,笑着趕緊擦了手過來給他上藥。

師傅溫暖幹燥的大掌一下一下地,但觸感為何感覺不一樣?

孫邑埅迷迷糊糊地撐開眼皮,眼前的身影并不是他熟悉的師傅,對于自己身在何處,一時迷茫了。

見孫邑埅醒過來,燕築也停了手上的動作,然後把藥盒放到桌邊,說道,

“這是苗大夫給的藥。”

”哦……”

孫邑埅眨了眨眼睛,總算清醒過來。

“呼,謝謝,她來看過我?”

“嗯。”

高燒初退的酸軟感,還有嘴裏餘留的藥味,孫邑埅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哈,還真是麻煩她了。”

“嗯。”

看着一直“嗯”個不停卻不說其他的人,孫邑埅又補上一句,

“也勞煩你了。”

這下燕築不吭聲了,有些不自在地起身走回自己床邊整理着床鋪。

“天還沒大亮,再睡會吧!”

“你睡。”

“身上還是有些不适,鬧着我也睡不着。那竹竿你陪我說會話?”

燕築無奈的眼神望過去,找他聊天?你确定?

“要麽,你聽我說話?”

孫邑埅也是沒辦法,身上有些癢痛,總得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啊。

燕築瞧孫邑埅不時移動着身體,大概也能猜到他所謂的不适是指什麽。

“身上,要不要我給你上藥?”

孫邑埅眨巴下眼睛,本來還在想說個什麽話題,現在好了,幹脆脫力地一趴。

“好吧……若是在此之前給我杯水,我會更感激你。”

燕築忍着沒笑出聲,又走了回來。

都是大男人,也沒什麽顧忌的,至多再把那人當作是醫者,自然不會覺得別扭。

簡單一點,随便抹抹就好,這疹子長得都密,一起抹便可以了。”

“嗯。”

解開衣衫,果然如孫邑埅自己所說,成片的紅疹占據了本應該是比較白皙的肌膚,有些慘不忍睹。

少年的手勁恰當好處,不會覺得癢也不會覺得痛,孫邑埅倒覺得有些享受,本來已消失的睡意又悄悄爬了上來,在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

燕築嘴角一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