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演技派的黑馬
“夜夜你在看什麽?”
封繼夜停在一匹病歪歪趴在地上,通體漆黑,只額頭有一縷水滴狀白毛的黑馬前面,擺脫了虎子幾人的殷煥陽好奇的靠過去:“它是不是生病了?真可憐。”
殷煥陽邊說邊蹲下去伸手撫摸馬頭,黑馬似乎很有靈性,萎靡的雙眼懶懶的掀開,随意的一掃之後又閉上了,沒有任何要掙紮的意思。
“陽哥,它是不是要死了?”
“對啊,整個馬廄裏就它看起來最萎靡。”
“一匹馬老貴了,真死了的話未免也太可惜了。”
跟着靠攏過去的虎子幾人叽叽喳喳的說道,除了封繼夜沒人注意到,在他們說它快死了的時候,黑馬擡眼看了看,漆黑的眸子裏似乎盈滿了不爽。
這倒是有意思!
唇角一勾,封繼夜靠着殷煥陽蹲下,細白的手輕柔的撫摸着它的頭:“你怎麽了?”
“嘶嘶…”
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宛如聽懂了他說的話一般,黑馬竟擡起頭沖他嘶鳴了兩聲,看到這一幕的人,包括曾掌櫃在內,莫不感覺詫異,不過他們也沒想太多,只覺他們夫夫二人好像都挺受這些馬待見的,以前肯定常跟馬打交道。
【勞資是拉得有點虛脫,不是要死了!】
在別人耳中,黑馬只是在嘶鳴,但在封繼夜的耳中,它的嘶鳴卻直接轉成了控訴。
“撲哧!”
得知原因,封繼夜不但沒有幫它洗白,還落井下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夜夜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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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殷煥陽眨巴着雙眼疑惑的望着他,封繼夜虛握拳頭掩嘴忍住笑意:“沒,就是覺得這匹馬很可愛,不如我們買它?”
“夜哥你瘋了?”
“嗯,我聽夜夜的。”
虎子幾人不敢置信的驚呼與殷煥陽毫無理由的認可幾乎同時響起,曾掌櫃也上前勸道:“封少君,不是我不想做你的生意,這匹馬似乎病得不輕,你看要不你還是選別的馬?”
興源買賣行能成為潼陽縣最大的保行,信譽和口碑都是很不錯的,明知道是病得快死了的馬,他們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賣給客人,特別他還是迎客居楊掌櫃介紹來的。
“沒事兒,它跟我們似乎挺有緣的。”
拉着殷煥陽站起來,封繼夜不等曾掌櫃回應又轉身面對殷煥陽,替他整理着衣服說道:“這匹馬暫時不能拉馬車,你再去挑一匹健康的好馬。”
“嗯。”
這話殷煥陽愛聽,轉身就挨個兒去挑選了,回過神的春桃指着地上那匹馬說道:“夜哥,它都要死了,你買它不是浪費錢嘛。”
雖然說錢是他的,他要怎麽花都是他的事兒,可作為朋友,她是真替他心疼,畢竟他們還欠着萬江氏一百兩銀子不是?而且一匹馬的價格恐怕也不便宜。
“留它在這裏說不定它真的會死,但它要是跟了我,想死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哈?啥意思?”
瞧他說得似是而非的,不止春桃,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懵逼,封繼夜掩嘴輕笑兩聲,并未詳細解釋。
“夜夜,我挑好了,就選它。”
與此同時,喊聲響起,殷煥陽站在最先觸摸的那匹白馬前用力的跟他揮手,封繼夜的視線越過衆人看了看,一點要質疑的意思都沒有,扭頭就對曾掌櫃說道:“就這兩匹馬,多少錢一匹?”
“這…”
難得的,曾掌櫃竟遲疑了,視線若有所思的掃向黑馬,根據他多年倒賣牲口的經驗,那匹馬分明都已經虛脫了,能不能活全看它的造化,可為何他卻認準了它?他可不覺得他真是錢多燒得慌,應該是他有把握能治好它吧?
“也罷,你既與它有緣,我就折價賣給你吧。”
思及此,曾掌櫃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他離開馬廄,就近在外面的石桌旁坐下來:“這些年明夏國戰亂不斷,官府對馬匹的管制極為嚴格,購買的價格也是一漲再漲,有些地方甚至還限制貧民夠買了,我們能弄回來這批馬也極為不易,所以它們的價格真的挺高,至少得五十兩銀子一匹,不過因為那匹黑馬的狀态确實不好,我就兩匹馬收你八十兩銀子,你看如何?”
八十兩?!
虎子幾人立時瞪眼欲裂,這都夠鄉下普通農戶好幾年的開銷了。
“好。”
見他竟想都沒想就點頭了,虎子幾人又是一瞪,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你丫倒是考慮一下啊,那可是整整八十兩銀子,并非八十個銅板好不好?
同樣沒料到他竟如此爽快的曾掌櫃又忍不住怔了怔,随即無奈的笑道:“封少君,若非确定那匹馬真病得有些虛脫了,我都要忍不住懷疑它是不是啥千裏良駒了。”
在興源買賣行幹了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爽快的客人。
“說不定真是呢。”
唇角勾勒出一抹絢爛的弧度,封繼夜笑得意味深長。
“封少君說笑了。”
完全沒拿他說的話當真,曾掌櫃神色一斂:“封少君,馬和車廂是分開賣的,車廂分為板車和廂包,你看你是要哪種?”
“廂包。”
拉貨用的板車自己都能做,完全沒有購買的必要,論舒适的話,肯定還是廂包的好了,而且同樣可以拉貨,只是裝載量不如板車多罷了。
“好,廂包的材質決定了價格,封少君…”
“榆木的有嗎?”
沒等他說完,封繼夜徑自詢問,榆木算不上什麽好的木材,但它質地堅硬,不易開裂,最是适合他目前的情況。
“有,看來封少君也是行家。”
曾掌櫃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一般稍微有點錢的人都會選貴的,但貴的可不一定就是好的,得跟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來,像他們住在萬家村,路況颠簸,榆木顯然要比昂貴的楠木實用多了。
“行家談不上,只是稍微有些了解罷了。”
擺擺手,封繼夜難得的謙虛,曾掌櫃也沒有再繼續恭維:“榆木造的車廂是十兩銀子一輛,如果還要配備裏面的軟墊什麽的,得另外加錢。”
“不用了,倆車廂就行了。”
說着,封繼夜又摸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過去,一旁看着的虎子幾人早就被他壕無人性的大手筆吓得目瞪口呆了,根本沒工夫去管他怎麽會有那麽多錢。
“封少君稍等,我這就去給你開契,順便讓人幫你們把馬帶去套上車廂。”
接過銀票,曾掌櫃邊說邊站起來,等他離開之後,封繼夜又去了馬廄,蹲下身摸出顆藥送到它嘴邊:“吃了它就能站起來了。”
“嘶嘶!”
沖他有氣無力的叫喚兩聲,黑馬舌頭一卷,藥丸瞬間消失。
“感覺如何?”
那顆藥丸可是他特地在系統商城裏兌換的特效藥,專治腹痛腹瀉。
“嘶嘶…”
舒服多了,你就是我以後的主人了?
藥才剛入口沒多久,它就感覺到鬧騰的肚子平靜了下來,黑馬這才擡眼認認真真的打量自己未來的主人,一個能與它無障礙交流的主人,勉強配讓他臣服了。
“嗯,吃點東西,待會兒還有二十裏路要走。”
左右瞧瞧周遭除了煥陽暫時都沒有人,封繼夜拿出一大包馬料撕開,既然它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了,他就不會虧待了它。
“唔…哪來的料,味道可真不錯。”
嗅着那陌生的香味,黑馬伸出舌頭試探性的卷了一點顆粒狀的料進嘴裏,嘗到味道後,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有給吃就不錯了,問那麽多幹嘛?”
這還是一匹多嘴多舌的馬?!
封繼夜無語的翻翻白眼,吃到好東西的黑馬完全不在意,一袋子馬料很快就少了一半多,它感覺不但填飽了肚子,還渾身都充滿了勁兒,萎靡的神态早已消失無蹤。
“夜夜,有人來了。”
早就注意他們的殷煥陽耳朵動了動,走過去靠着封繼夜蹲下,夜夜又在變戲法了,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會有很多人來跟他搶夜夜的。
“嗯。”
丢給他一個誇贊的眼神,封繼夜收起剩餘的馬料,黑馬還沒吃夠,擡頭發出不滿的嘶鳴,封繼夜一巴掌拍過去:“老實點兒,以後有你吃的,待會兒再裝一下虛弱,給我省點銀子。”
他是不缺那二十兩銀子,但能省的誰不想省着點兒?冤大頭這種極其亮眼的頭銜,他一般都喜歡讓給別人。
“嘶嘶…”
黑馬郁悶的嘶鳴兩聲,在興源買賣行夥計進入馬廄的一剎,突然又萎靡的趴了下去,跟先前病恹恹的模樣別無二致,演技也是沒誰了,封繼夜都忍不住想頒給它一個最佳演員獎。
“郎君,少君,我們要牽它出去套馬車了,請先讓一讓。”
兩個夥計客套又不失恭敬的說道。
“嗯。”
點點頭,封繼夜拉着殷煥陽離開馬廄,在越過兩人确定沒人會看到後,夫夫二人彼此對看一眼,笑得跟偷腥成功的貓一樣。
“封少君,這是契據,你收好,為表感謝,我們還特別贈送了你兩套馬鞍和馬鞭,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希望你別嫌棄。”
兩人剛走出馬廄,曾掌櫃捧着契據迎面而來,封繼夜收起契據客套的笑道:“曾掌櫃客氣了,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嫌棄?”
“馬車待會兒自有人拉到前面等着,封少君請跟我去前面等候。”
“請。”
彼此客套一番,在曾掌櫃的帶領下,一行人回到前面的鋪子,大概等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兩輛明顯經過特別梳理的馬車就被拉到鋪子門口來了,黑馬的演技真不是蓋的,哪怕勉強站着,四條腿兒都在肉眼可及的打顫,絲毫沒讓人看出它已經恢複活力了。
“萬慶,你是把牛車寄放在哪裏跟我們坐馬車回去,還是單獨趕牛車回去?”
讓虎子他們全部坐上白馬車,封繼夜擡首看向萬慶,照理說他是付了錢雇傭他的,直接打發他離開就行了,但他早上怎麽着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封繼夜也并非過河拆橋之人。
“我…我還是自己趕牛車回去吧。”
渴望的看看高大的馬車,萬慶最終還是選擇了牛車,不是害怕封繼夜不敢跟他坐同一輛馬車,而是,牛車并非浪少爺送他的,不過暫時寄放在他家罷了,萬一搞丢了,他可沒法跟浪少爺交代。
“嗯,也行。”
點點頭,封繼夜摸出一塊二兩的銀子遞給他:“孩子在家我不放心,等趕着回去,你順便幫我買五十斤白米,五十斤白面,三十斤豬肉,再看着買點能放的蔬菜,剩下的就當是給你的工錢了。”
明兒開工後,這些都是急需要用到的。
“這…好,謝謝夜哥。”
那點兒東西哪裏值二兩銀子?萬慶反射性的推拒,随即又想到早上的情形,幹脆就硬着頭皮收下了。
“嗯。”
封繼夜微一颔首,轉身又沖曾掌櫃抱拳道:“明兒還得有勞曾掌櫃了。”
“客氣,郎君,少君,慢走!”
将先前的一切收進眼底,曾掌櫃的目光不禁又深邃了幾分,沒猜錯的話,那些米面肉是為明日開工準備的,給工人吃白米飯和白面,還有豬肉,再有錢的地主家也不可能如此大方,封少君,恐非池中之物!
沒去注意曾掌櫃的表情變化,封繼夜在殷煥陽的攙扶下爬上馬車,夫夫二人沒有進入車廂,而是坐在外面,虎子三人顯然是不會駕車的,這個任務就落在了殷煥陽的身上,只見他扭頭對媳婦兒燦爛的一笑,一手拉住缰繩,一手揮動馬鞭,吃痛的白馬立即撒開四蹄,系在後面的黑馬也慣性的跟上,兩輛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