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晚，論壇上關于傅琛今天打人的帖子就爆了出來。

葉莺陪夏時遠去醫院拍片, 打開手機就看到黎語薇發給她的消息。

都是有關于論壇上的帖子。

還有人爆出葉莺扶夏時遠的照片, 兩個人親昵地摟在一起的畫面讓不少喜歡夏時遠的女生心碎不已。

葉莺一直在等傅琛的一個解釋，可是事情發生到現在, 他一句回應都沒有。

從醫院出來，葉莺代傅琛向夏時遠道歉, 夏時遠假裝大度地表示不會追究，還反過來安慰葉莺。

“我只是在朋友面前講了幾句對你的欣賞, 不知道為什麽傅琛要這麽生氣。”夏時遠嘆了一口氣, 面露無奈。

雖然心裏隐約覺得傅琛下手那麽重肯定事出有因, 但是看着夏時遠受傷的唇角，葉莺張了張嘴, 心裏更多的是失落。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她都不希望傅琛再傷人了。

“我知道你相信傅琛。”夏時遠盯着葉莺的側臉, 女孩皺着眉, 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但有的人生性的殘暴是改變不了的。”夜風吹來, 揚起女孩的碎發, 她的長睫毛抖了兩下，令人心動。夏時遠不由伸出手, 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

“葉骊，我不怪傅琛。但是興許你不知道，傅琛的媽媽是有精神病的。也許，他也有遺傳。”

葉莺一震，瞪大眼睛看向夏時遠, 一時忘記了抽出手。

“我只是擔心你會有危險。畢竟有的瘋子，得不到，就會毀掉。”

不，傅琛不是這樣的。葉莺心裏想着，她還想再問什麽，這時手機彈出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兩個人擁抱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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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臉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傅琛的臉龐。

葉莺的手在顫抖。

傅琛看那個女孩的神情，和看她，又有什麽區別呢。

葉骊用閨蜜的手機發完照片，臉上揚起一個得逞的笑來。

閨蜜看着她，又看看不遠處結賬離開的男生，心有餘悸。

“剛才那個男生怎麽回事？我看他抱了你，還對你那麽兇.......對了他剛才對你說什麽？”

葉骊低下頭，那張和葉莺相似的臉被劉海遮住了一半，她釋然地笑了笑。

“沒什麽。”

你真的覺得，我這輩子都代替不了她嗎？

她的手指慢慢收緊。

那我證明給你看。

夏時遠假意看在葉莺的面子上沒有去追究這件事，背地裏卻讓哥們幾個在論壇上到處散播傅琛的“惡行”。

而他的大度與不計較則收獲了一衆好評。

本來對傅琛有所改觀的女生，因為他打了自己心目中的男神，一個個都義憤填膺起來。

雖然沒有遷怒到葉莺身上，但是葉莺能感受得到，大家又開始對傅琛有意見了。

面對非議，傅琛沒有解釋，也沒再來學校。

沒人知道那天夏時遠究竟說了什麽讓傅琛那麽生氣。

大家只知道傅琛因為夏時遠的幾句對葉莺的誇贊就大打出手。

葉莺很想向傅琛問個明白，卻越來越難找到傅琛了。

偶爾她擡頭朝他的陽臺望去，也只能看到他的衣角。

他似乎也在生她的氣。

兩個人各懷心事陷入了冷戰期。

期末考試結束後，葉莺終于有時間來整理自己內心的情緒。

在傅家待了兩年了，她從未仔細地想過傅琛對自己的感情。因為她年紀尚小，自己都不大清楚什麽是喜歡。

現在她長大了，也開始懷疑傅琛對她的喜歡可能只是占有欲罷了。他似乎只是把她當做一個物品，而不是真正喜歡的人。

當葉莺第一次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她突然感到十分的沮喪。

雖然她也不懂喜歡是什麽，但是她總以為傅琛對她的感情是特別的。

她一直以為傅琛只願意接觸她一個女生，直到她看到了傅琛抱着其他女孩的照片。

葉莺沒有勇氣去質問傅琛，也沒有勇氣去回複那個陌生號碼。

其實葉莺仔細想想，傅琛也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他喜歡她。

他甚至讓她不要喜歡他。

在傅琛的世界裏，似乎感情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而結婚更只是一個儀式罷了，根本就不需要愛的結合。

那個暑假，葉莺想回寧縣待一段時間。

傅琛在聽到她這麽說以後，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

葉莺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故意慢吞吞的，她等了好久，也期待了好久，希望傅琛能找她挽留她，和她說他也想陪她一起去。

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聞不問。

葉莺去寧縣的那天，她拖着行李走出大門。

葉莺不知道傅琛站在落地窗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影，就像她剛來傅家的時候一樣。

兩年過去了，女孩的身姿變得越發挺拔了，小姑娘的頭發也留長了許多。

她曾經天真地和他說過，等她長發及腰了，她就和他訂婚。

傅亦站在他旁邊，看着傅琛明明很難過，卻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又急又氣。

“傅琛，那張照片并不能證明什麽。葉莺喜歡的是你不是夏時遠！你不明白嗎？”

每個人都以為他高傲自大，誰知道他內心的野獸是那樣自卑。

一個人在黑夜裏默默刷新着那些評論。當看到那一條條評論都在指責他，當看到大家都在惋惜為什麽葉莺第一個遇到的人不是夏時遠，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卑劣。

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得到愛呢。

monster焦急地咬着女孩的裙擺，葉莺摸着它的小腦袋，柔聲道：“別擔心，monster，我會回來的。”

她擡頭去看窗戶，卻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葉莺心裏只覺得空蕩蕩的。

她突然覺得，也許她在傅琛心裏并沒有那麽重要。

那時候她并不知道，她答應monster的諾言就要落空了。

葉莺回寧縣的那幾天，傅琛每天失魂落魄，終于還是忍不住給她發了條信息。

删删減減，思前想後，最後也只打了兩個字。

回來。

他是多麽想說我想你，想說我錯了，想說其實我也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想要讓你知道的那種喜歡。

傅琛好像第一次明白了愛不應該藏在心口。

葉莺需要他的回應。

而他也是可以學會去表達自己的愛的。

他也是第一次明白了原來愛情的滋味是那樣，甜蜜而又憂傷。

傅琛有好多好多話想和她說。

可是當葉莺回來了的時候，傅琛看着小姑娘的臉，準備好的那些說辭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傅琛總以為他還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慢慢和葉莺說。

葉莺回來的這天，鳳城下了好大的雨。

傅琛沒有想到，葉莺聽話地回來，是回來收拾行李的。

她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看到他也不再笑了。

他們之間仿佛隔着一條他看不見的分割線，提醒着他他們之間的距離。

傅琛一下慌了。

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他顧不上打傘，沖進雨幕中，慌得将葉莺摟在懷裏。他低下頭一遍遍地吻着她的眼睛，柔着聲音哄她。

“乖，不要跑。”

葉莺冷漠地推開他。沉默了片刻，她擡眸看着被大雨淋濕的狼狽不堪的傅琛，淡聲道：

“我不喜歡你了。”

那個滿心歡喜，滿眼都是他的小姑娘，此刻一字一句地，堅定地和他說，她不喜歡他了。

傅琛攥住葉莺的手腕，不讓她走。

說好要永遠陪在他身邊的，說好要保護他的，為什麽突然說分開就分開。

“即使不喜歡也不能走。”

滂沱的大雨在他臉上肆意地流淌，他的眼眶滾燙，只能倔強地握緊她的手腕，不惜弄疼她。

傅琛的口吻又軟了下來，不知不覺換成了一種哀求。

“不要走。”

求求你，留在我身邊吧。

如果現在要走，當初為什麽要騙我呢。

我什麽都不要了。

我只要你。

別走。

葉莺冰冷的眼眸裏沒有一絲溫度。

“放手。”

monster圍着他們焦急地轉圈，時而扯了扯葉莺的裙擺，時而去咬她的行李箱。

“傅琛，放手。”

葉莺掀眼看着他，臉上半分情緒也無。

這時，滔叔打着傘，跟着傅老爺子緩緩走了過來。

“傅琛，快松手。”

傅老爺子舉起拐杖，朝傅琛的背上重重打去。

傅琛一動不動，甚至眼睛都沒有眨。

“傅琛！”傅老爺子急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葉莺不是你的物品，你不能這樣違背她的意願強留在身邊。”

他挨了好幾下，硬是咬着牙不吭聲，只是手上的力道到底松了幾分。

葉莺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傅老爺子道別。即使傅老爺子和方柔再三挽留，葉莺也執意要離開。雖然傅老爺子總覺得葉莺的堅決事有蹊跷，但是當初葉莺來家裏的時候，他就和她說過，将來葉莺不想嫁給傅琛了，她還是有自主選擇離開的權利。她不是傅家買過來的，而是傅家接過來的家人。傅老爺子願意兌現他的諾言。方柔淚流滿面，一個人回屋垂淚。葉莺看着他們，心裏也有萬般不舍，心下卻依然打定了主意。

傅琛的身子晃了一下。

他知道他不能違背她的意願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可是他又害怕失去她。

聽到傅老爺子的話，傅琛一下慌了手腳。

葉莺的眸子閃了閃，她快速地抿了一下唇，淡淡道：“傅琛，你弄疼我了。”

傅琛一下松開她的手，看到她手腕處的紅暈心疼不已。

他突然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去挽留她。

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車子開走後，monster急了，它不管不顧地沖出去追着車子跑。

傅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傅老爺子在他身後，看着孫子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裏也着實難受，頓時又有些後悔剛才下的狠手。

“阿琛，疼嗎？”

傅琛盯着車子遠去的方向，心口痛到無法呼吸。

“疼。”

經歷過黑暗，直面過死亡，當刀口劃過手腕，他從未感受到一絲半點的疼痛。

人生中第一次，傅琛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感。

葉莺走了。

她離開以後，傅琛魂牽夢繞，想她想得快要發瘋，故意淋雨讓自己發燒整整三天三夜，她沒來看過他一眼。

再後來，傅琛聽說葉莺消失了。

傅琛到處尋找她，即使傅老爺子不願意他這樣，但又見不得孫子日漸消瘦下去，只能幫忙傅琛找尋葉莺的下落。

最後傅家終于查到了葉莺在美國。

傅琛連夜坐私人飛機趕往美國。

無論如何，他要和葉莺問個明白。

他可以等，等她回心轉意。

他願意用任何代價換回他的小夜莺。

求你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不要音訊全無，不要讓我再也得不到你的消息。

求你。

傅琛想了好多好多話，這一次他一定要當着她的面全部說出。

下了飛機，傅琛接到消息。

葉莺出了車禍，現在在紐約某醫院治療。

不要抛下我。不要丢下我。

為什麽那些愛我的人都一個個離開我，抛下我。

他的母親曾經告誡過他，不要輕易愛上一個人，因為那樣只會讓自己的內心滿是瘡痍。

他一直是這樣做的，直到遇到了葉莺。

他開始想要愛，想要溫暖，想要表達愛。

但是為什麽那個救贖過他，溫暖過他，保護過他的女孩，現在要這樣抛開他又将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呢。

他無法再承受第二次失去摯愛的痛苦了。

傅琛跌跌撞撞地沖進病房。

那個女孩的臉上包裹着紗布，緊緊地閉着眼睛。

“葉莺！”

還好，她并沒有抛棄他。

葉莺睜開眼睛，看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張開雙臂一下摟住了他。

“少爺，我好怕啊。”

傅琛緊緊地摟住她。

那一聲少爺，讓他的心都化了。

即使她身上洋溢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即使不知道為什麽，傅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他太害怕失去了她了，他像是好不容易奪回了失而複得的寶貝，緊緊地摟住了那個冰冷的身體。

“別怕，葉莺，有我在。”

他的肩頭上，那個女孩的唇角綻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她的眸色閃了一下，再也沒有往日裏的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