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為邵遲的話,梁淮則一整天都心緒不寧,甚至連晚上要接霍音回家的事都忘了。等到他回到家一打開門的時候,霍音安全地到家了。
梁慕堯在和霍音打鬧,一下子跳到沙發上,一下子躲到椅子後,好不熱鬧。霍音的嘴角揚着甜甜地笑,像是幸福極了的樣子。而梁慕堯也是高興地一展笑顏,俨然不像是一個自閉症孩童了。
聽到身後有異常的躁動,霍音才慢慢地回過頭去。在見到梁淮則之後,賭氣地走到他身邊,語氣嬌嗔:“不是說好晚上來接我的嗎?我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你。”
梁淮則刮了刮她的鼻梁:“公司裏有事情,一忙起來就忘了事。”
“也是,你都三十好幾了,年紀大了忘性大是應該的。”霍音扶着下巴,一本正經。
“所以你是在嫌我老了?”
霍音捂住臉:“我哪裏敢啊……”
梁慕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邁着小短腿走到了霍音的身旁。他悶聲不吭地抱住了霍音的大腿,一下子不肯撒手了。霍音蹲下身,往他稚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慕堯可是男子漢哦,怎麽可以粘着阿姨呢。我們不是前幾天才說好的嘛,等我們家慕堯長大了,可是要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的。要是再繼續窩在阿姨的懷裏,那就永遠都長不大了……”
霍音撇了撇嘴,裝作一臉遺憾的樣子。梁慕堯大概真是被霍音哄騙住了,二話沒說就直接放開了抱着霍音的手,直接跑去客廳裏找他的英雄裝備去了。
望着活蹦亂跳的梁慕堯,霍音已經很難再想象出第一次見面時,他因為自閉症躲在角落裏瑟瑟縮縮的樣子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站起來,故作神秘地對梁淮則說:“對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看着霍音眉開眼笑的樣子,梁淮則的情緒一下子被感染了。
“等我一下。”
霍音立馬跑到沙發上,拿起了随身的包,胡亂地翻了一通,才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霍音平時極為懶散,又不愛整理,所以找個東西也是廢了好大的力氣。
“噔噔噔!”輕快的嗓音,配上《拉德斯基進行曲》激進的韻律,好笑得不像話。
白紙在梁淮則的面前揮舞着。霍音說:“這是我今天給慕堯做的心理測試報告,一切正常,說明慕堯的自閉症已經完全治愈了。”
“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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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音沒想到,梁淮則的反應居然是這樣的。她以為,他應該是高興的,換言之,他應該是和她一樣欣喜若狂的。但他現在頗為猶豫的表情,倒是讓霍音不解了。
“什麽叫這麽快,難道你不高興嗎?”
“不是。”梁淮則忽然捧起了她的臉:“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以前的那些約定終止吧。”
霍音一下子沒了表情,她以為他說過要嘗試着在一起的,就會忘記過去在一起了。但他今天提出終止約定,無疑是在告訴霍音,他們所有的關系……都應該斷了。
想到這些,霍音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從沒有過的委屈,比家人糟踐她,給她穿小鞋更要來的委屈。他說過要和她好好在一起的,一下子卻又什麽都不算數了。這……怎麽可以?
梁淮則見她眼睛裏有水光在閃爍,就着急地問她:“怎麽了,是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是我自作多情了。”霍音扁了扁唇,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梁淮則一聽,才知道是她誤會了。她要走,他就趕忙從她身後抱住她:“霍音,你誤會了。我不是不要你了,我只是想說,我們重新開始。”
霍音還沒緩過神來,只知道呆愣愣地問她:“是我有哪裏做的不好了嗎?”
“沒有。”梁淮則無奈地笑:“只是以前,我太虧待你了。所以我現在後悔莫及。像你這樣的好醫生,好老婆哪裏去找是不是?”
“梁淮則,你可真會哄人。以前白微嬈是不是也是被你這樣騙過來的?”
霍音無意識地提起的白微嬈的名字,卻讓梁淮則所有的表情都僵硬了,他的眉目一下子變得有些冷峻,令霍音看不清也摸不透。
過了很久,梁淮則才平複下了情緒。慢慢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霍音,從今天開始,我們都忘了小嬈吧。忘了白微嬈這個名字,忘記有關于白微嬈的一切。永遠都不要再記起來了,好嗎?”
“好。”
他的眼眸裏帶着星星點點的落寞,是霍音永遠無法拒絕的溫柔。
他笑容溫煦地看着她,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之後,小心謹慎地在她額頭上按下一吻。霍音愣了愣,才睜大眼睛趕忙推開他。不過很可惜,她的力氣沒他的大,下一秒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懷裏。
“梁淮則,低調點,慕堯在看呢。”
霍音謹慎,但梁淮則顯然不這樣想。他用手指戳了戳沙發的地方,霍音順着他修長的指尖望去,才發現梁慕堯已經很乖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霍音不由感嘆,這父子倆,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精明。
想到自閉症痊愈之後的梁慕堯,可能變得比梁淮則還要精明,霍音一下子就下定了決心,要好好教育自家慕堯,千萬不能像梁淮則一樣,去禍害了別家的姑娘。
**
是夜,梁慕堯很安穩地入睡了。
大概是因為傍晚的時候跟霍音玩地太熱鬧,以致于到了晚上一摸到被子就睡着了。梁慕堯睡着後,霍音還不願走,硬是等到梁慕堯平穩的呼吸聲響起了,她才替他掖了掖被角。
霍音望着梁慕堯的眉眼溫柔而慈愛,如同一股細溫的溪水,一點點劃過梁淮則的心間。那一股頓時升起的保護欲,讓他想要張開羽翼,好好保護霍音跟他的孩子。只是他不确定,他是否還有這樣的資格。
“梁淮則,我們出去吧,慕堯睡着了……”
霍音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之後,下意識地挽起了梁淮則的手,走出卧室。每一個動作連貫而流暢,像是谙熟于心已是許久。
霍音拎起門,蹑手蹑腳地關上,生怕門軸沉沉的轱辘聲吵醒了熟睡的孩子。等聽見鎖芯嵌入鎖扣的那一聲——咔噠,她才慢慢悠悠地退開。
梁慕堯的卧室設在三樓轉角,只需要稍微跨出一步,就能抵達轉角的露臺。夜色中的露臺很美,低下就是花園。來自花園裏的藤蔓,順着建築物的輪廓往上攀爬,直到把整個露臺都包圍成一個青綠色的竹籃。大概是因為藤蔓是四季常青的,所以也使得這露臺一年四季都郁郁蔥蔥的。
通往露臺的是一扇門,上面垂着純白色的紗簾,美輪美奂地像是莎士比亞戲劇裏的場景。
也不知道是誰把通往露臺的門給開了,冷風轟隆隆地灌進來,像是一夜之間回到了隆冬時節。
霍音探出手,剛握到門把手,卻驀地被梁淮則從身後抱住。他的身上溫溫熱熱的,人都是喜好溫暖的動物。因此,霍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他身上貼。
梁淮則輕輕将她抱起,然後順利的一個轉身,兩人就同時站在了露臺中央。霍音的後背抵着欄杆,身下就是幾米的高空。換做平時,這樣的高度一定會讓她害怕,但是有梁淮則在,她莫名地覺得心安。
這……大概就是信任吧。
如果現在抱着她的人,換做霍辭或者是母親陳麗芹。她想,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将她從三樓的高空裏推下去,臨掉下去的時候,還會不忘附送她一句,一定要死得幹淨,不能成了殘廢拖累他們。
霍音摟着他的脖子,問他:“怎麽帶我到露臺上來了,現在才剛到春天,萬一着涼了可不好。”
“冷的話,就多抱緊我一點。”
他張開大衣,把她層層包裹進去。
霍音只在電視劇裏看過這樣的場景,而她也從未想過,有一天電視劇裏的場景搬到現實,女主角會是她,而男主角竟然會是她一輩子都不敢妄想的梁淮則。
那種激動,無異于是中了價值千萬的彩票。
她鼻尖發酸,難得的嬌氣:“梁淮則,你這些天對我太好了,我都快難以接受了。”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對你?”他笑着問她:“難道要像你父母一樣對你不聞不問?”
“你怎麽知道我父母的事?”說起家庭,霍音顯然有些狼狽。
梁淮則沒有正面回答:“我不是他們。霍音,我對你的好永遠不會出于目的。以前是因為不愛所以漠視,現在愛了你,又怎麽會舍得看你難過。”
“梁淮則,你幹嘛要對我好,萬一有天你突然不對我好了。那患得患失的感覺,會讓我崩潰的。醫人不自醫,你是想害我得心理疾病嗎?”霍音吸了吸鼻子。
“我哪裏舍得。”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朝她溫柔地笑。霍音也不說話,只是把頭埋在他的懷裏,任由他身上溫良的氣息,一點點入侵她的鼻腔,直到每一個細胞肌理。
過了會,梁淮則忽然吻了吻她的額發,問她:“霍音,如果有一個你很信任的人騙了你,你會怎麽辦?”
“為什麽他要騙我?”霍音顯然沒有察覺到梁淮則的異樣,問得天真。
“可能,他有難言的苦衷。”
霍音很自然地說:“既然他是我信任的人,那我想……即使他有苦衷,說出來我應該還是可以接受的。”
“那如果那個苦衷,是你永遠都不可能原諒的呢?”
霍音從他的胸膛裏擡起臉來,淺淺地嘆了一口氣:“哪有那麽多不可原諒呢,人只要活着,就沒什麽說不可原諒的。棺材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幹嘛還要帶點仇恨再去投胎做人,那樣太不值得了。”
“那如果,那個人的父親,害死了你的父親呢?”
霍音重重地踩了他一腳:“梁淮則,你說什麽呢,我爸還好好的呢,不準你詛咒他。你再這麽說,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好好好,不說了。”他趕忙抱住她。
“這還差不多。”霍音撇了撇嘴,裝作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過了會,梁淮則也沒來哄她。霍音無奈,只得主動去跟他示好。但剛一擡頭,看到梁淮則眉眼裏的憂愁時,她就不禁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裏,又是悲傷,又是歉疚,看得霍音有些心疼。
“在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神。”
“沒想什麽。”
梁淮則低下頭,眼眸裏的所有情緒,在接觸到霍音的那一霎那消失地無影無蹤,像是從未存在過。
“沒想什麽還想的那麽入神。”霍音知道他有心事,就故意撇開話題。她觀望了一眼露臺上的風景,幽幽地說:“梁淮則,我以前在夢裏的時候,就夢到過這樣的場景,歐式露臺,白色紗窗,數年常青藤蔓。要是身上能多一件白紗就好了,那我一定能瞬間變身成為公主。然後一轉身就能看見白色的紗窗,數年常青的藤蔓。最最重要的是,能夠身披白紗嫁給我心愛的梁淮則王子。”
——梁淮則,我想站在露臺上嫁給你。然後,一轉身就能看見白色的紗窗,數年常青的藤蔓。最最重要的是,有我心愛的梁淮則王子。
——梁淮則,你要做我一輩子的王子。
“霍音,你以前也有說過這樣的話嗎?”他揚唇,笑容艱澀。
霍音戳了戳太陽穴,認真地想了很久:“說出來的時候很熟悉,可能是年輕的時候,跟誰也這樣誇誇其談過吧。”
“那你接下來還想說什麽嗎?”
她蹭了蹭他的臉頰,有些細微的胡渣,紮在她的臉上,酥酥麻麻的。
“梁淮則,你要做我一輩子的王子。”
“好。”
梁淮則聲線顫抖。
她笑得天真依舊,那樣的幹淨皎潔,有梁淮則此生都無法亵渎的美好。他趁着月光還未到來,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唇。她也不反抗,只是溫柔地揚起唇角,承接着他的吻。
吻由淺入深,霍音的身體也逐漸的軟了下來,像是有一股微弱的電流席卷她的全身,一時間每個毛孔,每個細胞都開始戰/栗,之後彙成強大的電流,湧入心髒端口。
梁淮則的呼吸也由平穩開始變得粗重,沉沉地響動在霍音的耳廓旁,誘-惑而暧-昧。她活了二十六年,也不是個傻子,不會連這一點正常的生理反應都不懂。
抱住她的懷抱,越收越緊,等緊到連一絲縫隙都再也容納不了。他一手環住她,一手推開露臺的門。從室外而來的風吹起了白色的紗簾,将兩人包裹住,恍若置身仙境。
一路從露臺回吻到卧室,只需要三分鐘的時長。開門鎖門,梁淮則的動作連貫一氣。霍音不如梁淮則理智,等躺倒在他的床上的時候,她才幽幽地反應過來。
霍音并不抗拒梁淮則,畢竟對于一個成年的她,和一個成年的梁淮則來說,發生這些實在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霍音不是個随便的人,但是為了梁淮則,她可以做到委曲求全。
他淺笑着伏在她的身上,夾帶着溫度的吻,柔-軟地吻過她的耳後。陌生而又天然的反應,瞬間席卷她的全身,令霍音一時間手足無措。
“可以嗎?”他啞着嗓子問她。
即使在這種時刻,他居然也還不忘詢問她的意見。霍音可真是哭笑不得。
她故意偏過頭不看他,而後慢慢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很小,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看見。
或許是因為曾經做過腦外科醫生的緣故,梁淮則的反應極快。霍音點頭的那一秒,他就開始瘋狂地吻上她。從臉頰到耳後,每一處的敏感地。
梁淮則将她脖子裏那塊礙眼的絲巾扯去,正打算吻上去,卻驀地發現了一條淡粉色的疤。疤痕很長,從脖頸一路蔓延,途徑鎖骨然後停駐。平日裏,霍音的脖子裏帶着圍巾絲巾之類的裝飾物,梁淮則一直以為這是她的習慣,也從未當一回事,現在看見了她那條隐藏在絲巾背後的疤痕,方才發現了事情的異常。
他撫摩着她脖子上的傷,語氣夾雜着難以言喻的心疼,連句讀都有些不順暢:“這條疤……怎麽弄上的?”
“不記得了。”
“這麽深的疤居然不急的了?”梁淮則謹慎地試探:“難道你曾經失憶過嗎?”
“沒有失憶過。我的記憶很連貫,從小到大都很連貫。”霍音擡起手,圈住他的脖子:“梁淮則,我不像你,經歷過那麽多的起伏波折。我從小就是順風順水的,成長,讀小學,讀中學,讀大學……”
梁淮則俯下身去吻她脖子裏的疤痕,霍音有些輕微的顫抖,好不容易才把那句話斷斷續續地說完:“我唯一波折,大概就是大二那年轉學讀心理學的事情了。要是那時候沒有學心理學,估計……我這輩子都不能再遇到你了。”
“大二那年?”梁淮則殷勤的動作逐漸停頓:“那年你才二十歲吧?”
“是啊……”
梁淮則指尖發顫,他小心翼翼覆上她脖子上的那塊疤。溫柔的語調,像是用盡了世界上最纏綿的聲線:“這塊疤……現在還疼嗎?”
連語氣都是顫抖的。
她低下頭吻了吻他的發心:“都那麽多年了,早就不疼了。”
“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的吻不再暴躁,反倒是像流水一樣,湧流之間,溫吞地淌進霍音的心底。梁淮則似乎是極為熟悉她的,手指每一次的撥彈,幾乎都能準确無誤地撩動霍音的心弦,令她顫抖不能。霍音一直竭力地讓自己穩定下來,但是嘴角溢出的輕-吟,還是準确無誤地暴露了她的情緒。
霍音聽人說,女人的第一次總會很疼,疼得揪心。霍音忽然有點害怕,但轉念一想,那個人是她的梁淮則,她又覺得沒什麽好怕的了。畢竟,他是梁淮則啊,她用盡了力氣去愛的那個梁淮則啊。
在她眼裏,千言萬語,不過也就是值得二字。
他在她身上折騰了很久,待到精疲力盡的時候,才輕柔地從她身上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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