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夏日的嫩筍雖然不如春筍和冬筍味道那樣鮮脆，但這個時節已經不錯了，等下我會用一點，要是還有讓廚房留一些，回頭由我親自下廚為皇上做幾道小菜。”
皇帝在辂車上就跟淑寧說了，晚上會來找她。這樣一來，宵夜肯定也是在自己這裏解決了。
“能讓娘娘親自下廚的人，這世上也只得皇上了。”
梅冬扶着自家主子起來，雖然只是帳篷，但這帳子卻被分成了兩間，一間內一間外。平時接客待人在外間，休息坐卧在裏間。
出到外面，看着桌上擺着的幾樣菜，果然都是自己喜歡的，還以素菜居多。特別是那道夏筍，被擺在了淑寧的面前，方便她夾。
“貧嘴，皇上也是你能說的？”
淑寧嘴上雖然這樣說，卻沒生氣，現在整個宮中能讓她下廚的人确實不多了，一只手都數不完。
“奴婢錯了，娘娘別怪。”
梅冬輕輕掌了自己臉幾下，然後替主子布菜盛湯。
天太熱淑寧就着筍子喝完了一碗粥，又讓人盛了小半碗，再吃了幾筷子別的菜就擱下了。
“娘娘，再用點吧？”
一到夏日，人餓的也比其它三個季節要快，娘娘不過用了一碗多的粥和一點嫩筍，回頭不到戌時就得餓了。
“不用了，等下皇上過來，我再陪皇上用點宵夜。”
現在吃飽了，到時皇帝吃着她看着，感覺太可憐了。
“這樣也好，梅冬你們把菜撤了吧！”
白嬷嬷本來也想勸主子再用一點，現在一聽立即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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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皇帝亥時二刻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膳桌上擺着可口的宵夜。
“這不像是禦廚的手藝。”
好歹也吃了多年禦廚做的飯菜，皇帝還是很了解的。
“皇上這是說對了，今天的宵夜是我們主子親自下廚做的。”
白嬷嬷讓人端水，由着蘇公公侍候皇帝洗臉洗手，又換了一件常服，才坐在桌前。
“愛妃的手藝？難怪了。愛妃也坐，陪朕一起用點。”
皇帝看着桌上擺着兩只碗就知道嘉妃要陪他一起用，對皇帝來說一個人吃和兩個人吃還是有差別的，起碼兩個人吃胃口也好些。
“謝皇上。”
淑寧坐下，親自替皇帝盛了一碗小米粥，這粥熬的又香又濃，雖然是粗糧卻也是養胃的好東西。
“皇上嘗嘗這小米粥，是妾讓人特意準備的，小米養胃最好，皇上經常為了國事忘記用膳，這胃啊得好生的養養，回頭蘇公公記下，跟禦廚們說說，他們的手藝妾比不過，這小米粥弄出來的味道肯定比妾做的要好。”
“奴婢記下了。”
蘇公公應道，這話雖然嘉妃娘娘是對着聖上說的，其實還不如說是對他說的，蘇公公這麽機靈的人怎麽可能不回應。
“這下妾就放心了，上次皇上因國事沒來得及用膳便請了禦醫，妾可不想再看皇帝難受了。”
一個好皇帝，淑寧最希望的就是他能活的長久，這樣百姓的日子就好過了。
“愛妃啊，小小年紀就這麽操心可不好。”
皇帝端起粥喝了一口，雖然味道淡了點，但在夏日卻是再好不過的吃食。
“要不是皇上太讓人擔心了，妾也不用操心啊！”
淑寧見皇帝就這樣喝完了半碗粥，又夾了幾筷子嫩筍在前面的碟中。
“皇上，這夏筍的味道雖然不是最好，但這東西現在吃也是一個新鮮，配粥喝味道很是不錯。”
“朕知道了，愛妃別再夾了。”
看着快堆起的來的菜碟，皇帝哭笑不得，自己哪裏就弱到讓愛妃替他夾菜的地步。
“那皇上快吃啊，累了一天皇上難道不餓嗎？”
淑寧才不相信，要不餓蘇公公也不會一直暗暗的打眼色給自己，想來皇帝晚膳又沒有用好吧！
“……”
說不過嘉妃，皇帝只好吃了兩碗粥和一些小菜，結果有點撐着了。淑寧便攙着皇帝的手，和他在帳中散起了步消食。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尖叫聲，引得整個營地亂成一片。淑寧緊緊的的抱着皇帝的手，皇帝輕輕拍了拍她，讓她不要害怕。秋、冬和白嬷嬷也擋在了皇帝與淑寧的面前，蘇公公則走了出去。
一陣緊急的腳步聲後。
“皇上，宮廷侍衛統領求見。”
帳外響起蘇茂才的聲音。
“宣。”
皇帝和淑寧對視一眼，淑寧聰慧的松開皇帝的手，進入了內間。
“回禀皇上，剛才有侍衛來報，汪貴人卒了。”
什麽？
別說皇帝聽到統領的話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就連淑寧本來是坐在床上的，因為太震驚一下子站了起來，要不是顧及有外男她早就沖出去抓住對方問是怎麽回事了。下午看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就卒了呢？
“怎麽死的？”
皇帝目光如矩，盯的侍衛統領冷汗直流。
“中毒。”
侍衛統領在來禀報皇帝之前就已經調了侍衛把汪貴人的帳子給圍了，包括汪貴人的貼身宮女和太監全都抓了起來，更把裏面的東西封存，等着太醫去檢驗。
“蘇茂才。”
一個貴人的死還輪不到皇帝親至，派自己的心腹太監去也是怕下面的人推脫責任随便推幾個替死鬼出來糊弄皇帝。
侍衛統領離開後，淑寧從內間走出來。
“皇上。”
下午淑寧和汪貴人生了間隙，晚上人就死了，她怕被人懷疑到自己頭上，雖然她和梅秋幾個一直都待在帳子附近沒有離開，這個周圍值班的侍衛也可以做證明，但架不住人家就是會這麽想，同時流言可畏。
“愛妃放心，朕信你。”
下午發生的事不過一刻鐘皇帝就全知道了，他自然知道嘉妃沒有害人，可動手害死汪貴人的人又是誰呢？要是不能找出兇手，這黑鍋即使皇帝打了包票，嘉妃也背定了，下半年的晉封估計也沒戲了。
“謝皇上。”
淑寧感激涕零，只要皇帝信自己，她就安全了一半。
“不用謝朕，是愛妃自己換來的福緣。”
要是嘉妃像後宮那些女人一樣，皇帝也不會在她身上花上這麽多時間。一切都是天意，源頭直指淑寧的本心。
“福緣？”
淑寧疑惑的看着皇帝，不僅皇帝看着她笑，就連周圍其他人也都是一樣。
難道說她在不知不覺間又幹了什麽事？怎麽又是大家清楚只有她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從沒想過她善待宮人尊重宮人的行為對這些被困在宮裏的人有多麽的可遇不可求，如果說連善良的嘉妃都能狠下心殺人，那這宮中還有良善潔白的一面嗎？
所以當其它宮中的人都在懷疑是嘉妃殺了汪貴人的時候，長寧宮的人和太後、皇帝、皇後，一個字也沒信。如果說一個人看走眼了那不奇怪，但皇帝三巨頭都這樣認為了，難道說太後、皇帝和皇後都看走眼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嘉妃的心機也太深了，居然能瞞能皇帝、太後和皇後三人。
當然如果真是這樣，嘉妃的本事在他們眼中那就不得了了，能瞞過天下人那也是一種本事，應該佩服。
不說淑寧的疑惑，就說因汪貴人意外死在途中，第三天的行程就耽誤了，所在人包括皇帝在內全都留在了營地，淑寧現在是重點關注對象，所以她只能留在帳篷內，出去也是被人指指點點，還不如在帳中看書。幸好帳中擺了不少的冰盆，不然大熱天待在帳中離中暑已然不遠矣。
現在不是說淑寧的時候，我們把時間往回拔一點點，回到蘇公公去調查汪貴人之死的時候。蘇公公帶着兩名禦醫走進了汪貴人不大的帳篷中，和妃以前的帳篷不同，汪貴人的帳篷很小，不管是吃住都只有一個小小的空間，這對呆慣了大空間的蘇公公來說有些憋氣。
不過再憋氣他也要辦差，皇帝發話了，他就必須辦的妥妥貼貼，不僅要好還要把兇手也找出來。這半路上殺人，耽誤了行程這讓一心想要皇帝早點到行宮好生歇一歇的蘇公公非常憤怒，做為忠奴，他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讓他嘗嘗千刀萬剮之刑。
禦醫在屋內四處轉悠起來，特別是汪貴人死前喝的茶杯和茶壺都好生的檢查了一遍。
而蘇公公則蹲在死去的汪貴人身前檢查，只見了汪貴人臉逞不自然的黑色，雙眼瞪大，雙手放在喉嚨之前，雙腿微曲，因為死的時間還不是很久，身體并沒有變的特別僵硬，蘇公公很容易就給她扳直了。
“蘇公公，這茶壺裏有毒藥，是一種可在短時間內取人性命的毒藥。”
一名禦醫在檢查完帳中的物品後對蘇茂才說道，同時還拿一只銀針試了一下，一放進去立即變黑，可見這毒有多麽的厲害。
“這毒無色無味嗎？”
不然汪貴人怎麽喝不出來？如果真是無色無味，蘇公公臉顏立即就變了，這樣的毒讓人防不勝防，今天能毒死一名貴人，明天就有可能把毒下在皇帝的碗中。
“并非完全無色無味，此毒味苦。只因汪貴人喝的是苦茶，入口時才沒有感覺到，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她已經中毒了。”
苦茶入口極苦，但在喝下片刻後，喉嚨之處會有回甘，再加上此茶極解暑，所以宮中有妃嫔很喜歡喝，汪貴人便是其一。
“那就好。”
蘇公公這才放心，只是心中又得了一個線索。
叫來汪貴人的宮女，讓她把汪貴人從嘉妃娘娘那裏回來後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特別是汪貴人回來後或離開後這帳子有誰進來過。
“我們小主離開後一直沒有人進來，奴婢一直守在帳中，這點可以肯定。後來小主回來是跟謹美人一起回來的，奴婢被趕了出來，不久就聽到小主和謹美人争執，最後謹美人氣沖沖的走了，奴婢進去時，小主正氣的喝苦茶解渴。”
“你們小主喜歡喝苦茶的事有誰知道？”
蘇公公開始進入正題，能知道汪貴人喜歡喝苦茶，還這麽巧把毒下到苦茶裏，肯定是熟人所為。
“雖然我們小主極喜歡喝苦茶，但知道的人也就那麽幾個，除非刻意去打聽，要說奴婢知道的人當中，除了小主身邊侍候的人外，就只有謹美人了。”
宮女想了想回答，她回答的特別認真，不認真也不行啊，這可關系到她自己的性命，小主死的時候她正好在帳中，要是找不出兇手，她就得背黑鍋然後被處死。
“謹美人？”
蘇公公知道這個女人，或者說後宮之上的妃嫔他蘇公公都記得，這個女人一開始進宮皇帝還寵過她幾次，後來因皇帝不喜汪貴人，她又跟汪貴人交好，于是皇帝也就厭棄了，再沒有翻過她的牌子。
“你有聽到兩位小主在争執什麽嗎？”
一向交好的人居然吵了起來，蘇公公覺得這也是個線索。
“這個……”
宮女不敢說，畢竟她只是一個二等宮女，連上等宮女都算不上，更不要說跟那些妃位上的娘訅身邊的宮女相比較了。
“快說。”
太監的聲音有些尖銳，即使是蘇公公也不例外，所以他一提高聲音這聲音便有些刺耳了，宮女一吓立即跪倒在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似乎是跟嘉妃娘娘有關，謹美人讓小主以後不要再去招惹嘉妃娘娘，說小主這樣做只會給自己招來禍事。小主不聽，認為謹美人的話只是危言聳聽，于是兩位小主便吵了起來，後來奴婢就看到謹美人氣呼呼的走了，小主在裏面叫奴婢，然後奴婢便進去，再然後就看到小主喝下苦茶，突然雙眼瞪大，雙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等奴婢反應過來，小主便倒在地上沒有聲息了。”
宮女說到這裏身體還抖了抖，想來被吓自家主子死前的樣子吓着了。
“這麽說，除了謹美人，你們小主就沒見過其他的人了？”
蘇公公走到宮女的面前擡起她的下巴，要不是他身上穿着太監總管的衣服，這副場景特別像那些纨绔子弟調戲良家婦人的情形。
“是、是的。”
宮女不敢移開自己的臉，只能顫抖的回答。
“睜開眼，看着咱家。”
蘇公公手上一使勁，宮女吃痛立即睜開了眼，和蘇公公對視的瞬間，閃過一抹的緊張。
“你在緊張什麽？看來你還有話沒有說清楚，咱家的耐心有限，再不說清楚咱家就讓你嘗嘗被針紮的滋味，掖庭诏獄那邊正愁找不到人試驗呢！你好好考慮清楚，究竟是說呢還是繼續隐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