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看着辦吧！不過這一次去你可不能再擺國公夫人的架子，現在永寧侯府已經不同往日了。”
這樣想的人不止榮公國府一家，京城裏只要有點智商的人家都是這樣想的。
“榮國公夫人送了重禮，還親自跑了侯府一趟，娘娘可沒見着，以前只會用下巴看人的榮國公夫人現在卻低聲下氣的跟我們道歉，那場真是大快人心啊！”
王氏跟淑寧提起了榮國公夫人去侯府道歉的事，直叫淑寧笑到肚子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只因我們家與榮國公府都是武将出身，所以榮國公夫人便一直瞧不起比國公爵位低的侯府，當初沒少找母親的碴，現在卻反了過來。”
“祖母，那榮國公府送來的東西你們收下便是，回頭換成糧草給邊境的軍士們，邊境這兩年不太安穩，皇上一直在愁糧草呢！”
打仗最費銀子，幾年前皇帝禦駕親征讓他們打怕了，可是這兩年據說那些游牧民族的日子很不好過，所以又把主意打到了大夏的頭上。
大夏的富饒一直是他們羨慕的，所以才一直惦記着大夏這廣闊而富饒的土地。
“我明白了，回頭我就跟你父親說，讓他把糧草獻給皇上。我們自己家再加上一點，湊個十萬時旦糧食。”
十萬旦糧食看着不少，可實際上支撐不了多久，畢竟在邊境将士因為要打仗所以很能吃。
“一切都讓大家費心了，家中因為我已經花了不少的銀錢，母親以後屬于我的那兩個莊子，出息就不用替我存着了。”
淑寧對家人很抱歉，因為她整個家族又是出人出力還要出錢。
“娘娘這是什麽話，只要你在宮中安好，豈是銀錢可以比拟的？”王氏伸出手帕替淑寧擦拭着眼角的淚珠，對于這個不是親女勝似親女的女兒，王氏是真心替她着想。
銀子對他們這樣的家族來說并不缺，只要能用銀子換得家族和貴妃在宮中的平安，再多的銀子他們也願意貢獻出來。
人在銀子總能掙回來，可人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家族現在唯一的女兒卻陷在深宮之中，而家族下一代中也沒有一個孫女，所以貴妃這一唯的女兒很受家族的看重，不僅僅因為她是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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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因為貴妃，好多人都沒有以前自由，但家族的名聲卻上去了，在仕子中的聲譽也不錯。
永寧侯都說，只要他們一直這樣安守本份，哪怕下一任的皇帝不是貴妃之子，他們也不會動侯府，頂多不重用而已。
“我知道了，祖母、母親你們放心，我在宮中會照顧好自己的。”
淑寧明白，只有她好了，家人才會好。所以她在宮中會保護好自己，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家人。
送走祖母與母親，淑寧讓她們下次帶大嫂來，下下次帶二嫂，如此輪換着，淑寧也能把幾位嫂嫂都見着了。雖然她身在宮中，可心裏還是想念着親人。要不是家中侄兒們太小，淑寧真想讓他們也進宮。
可等他們再大一些，這後宮也不适合他們進來了，所以淑寧幹脆一個也不讓帶，免得嫂嫂們埋怨自己偏心。
落寞的回轉，淑寧每次家人進宮都會這樣，能見着祖母和母親，可是祖母、父親和哥哥們卻是好久不曾見了。
淑寧想着今年去行宮避暑，不知道能不能見着他們。
祖父和父親他們皆是男子，所以不能進入後宮之中，他們想知道貴妃的近況也都是從母親妻子的口中得知。雖然知道貴妃在家中安好，可不是親眼所見又怎麽能完全放心呢！想着貴妃小時時常在他們的身前晃，進宮後好長段時間都無法适應。
“參見貴妃娘娘。”
淑寧剛走到長寧宮前，便被人攔住。
“你是何人？因何攔住我的去路？”
淑寧坐在肩輿上，看着攔住自己的宮女。為何說是宮女，當然是因為她身上穿的衣服是宮女的服裝啦！
大夏朝對宮女比較寬厚，绫羅只要是主子賞的也可以上身，頭上也能帶珠釵。
但是首先有一點要記住，那就是不逾制，有些東西還是控制的很嚴格，比如說普通的宮女頭上除了銀飾，金飾不能超過兩樣。
不過一般來說，普通宮女也很少有人有金飾，除非主子賞的，進宮做宮女的人家裏都不會很富裕，所以更不要說有什麽金飾了。真要有，誰還會進宮做侍候人的活啊！
只是這個宮女的頭上卻戴着一件金飾，可見不是普通的宮女。
“回貴妃娘娘，奴婢是白寶林的宮女，白寶林快生了。”
宮女見貴妃臉上無笑，以為自己沖撞到了貴妃娘娘，而事實上她也确實是沖撞了。
“快生了？不是下個月才生嗎？”
淑寧疑惑的看着這個宮女，白寶林現在生的話算得上是早産了吧？離九個月還差幾天呢！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位二皇子生下來後估計大家對他的期待也會減少許多。
“回貴妃娘，主子是吃了膳房送來的食物後就開始叫肚子疼。”
宮女臉上的焦急不像是假的。本來她想去找皇後的，可是看到貴妃的儀仗便跑了過來。
“侯林，你跑一趟告訴皇後娘娘一聲，其餘的人跟我去安慶宮。”
淑寧沒有問荷妃為何沒有派人去找皇後，因為她知道荷妃今天早上約了德妃一起念經，兩人都在宮中建的佛殿中念經，根本不在安慶宮。
說到佛殿，也是皇帝登基後為太後和後宮中的妃嫔們建的一處吃齋念佛之地。宮中信佛之人不少，皇帝也是想讓她們有個去處，也許吃齋念佛多了，這心腸啊也能變好點。
聽皇帝這麽說，淑寧特無語，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皇帝了。她就說嘛，雖然皇帝名義上說是為太後和後宮衆人才建了這佛殿，可實際上太後她老人家自己宮中就有建小佛堂，根本不用去佛殿，搞了半天皇帝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後宮衆人呢！
“是。”
肩輿轉了方向，往安慶宮而去。
來到安慶宮，裏面一片混亂。不管是大宮女小宮女大太監小太監，全都跟四散的螞蟻一樣，沒有方向。
“安靜。”
白嬷嬷站出來一喊，安慶宮所有人都安靜了。
白嬷嬷是宮中的老人了，安排起衆人來有條有理，讓衆人各歸各位，又安排人燒熱水，在她的安排下衆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有貴妃坐鎮，一時間衆人對白嬷嬷言聽計從，讓幹啥就幹啥。淑寧讓梅冬替白寶林診治，總算把人急時救了回來。
不多久皇後也來了，先安排接生嬷嬷進去接生，又派了禦醫随時待命，這才拉着淑寧坐在安慶宮的正殿內喝茶聊天，一邊等着白寶林生産。中途荷妃收到消息也回來了，現在的她只是盡着一宮主位的義務，反正是不去想二皇子能抱養給自己了。
“啊～啊……”
白寶林的房中傳來陣陣的痛苦聲，淑寧雖然早就有心裏準備，還是被吓的不輕。躲在皇後的懷裏，眼中帶着恐懼看向産房。
她前世沒有生過孩子，這一次也沒有。所以白寶林的聲音真的讓她好害怕，突然生出了一股不想生孩子的心情。
“別怕，女人生孩子雖然艱難，倒也不像白寶林這樣叫的那麽凄慘。而且貴妃你想想啊，有一個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多好啊！好多人想求都求不來這福份呢！”
皇後輕輕摸着淑寧的頭發，貴妃年紀小沒見過這陣仗，一時被吓着是可以理解的。
“妾知道了。”
一個寶林生子，來了皇後和貴妃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皇帝和太後根本不可能親自來，所以只打發人過來問問。
“皇後娘娘，白寶林難産，産婆問保大保小？”
一名嬷嬷跑出來問道，生了三個時辰都還沒有生下來，白寶林也漸漸沒有了力氣。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保大的。”
皇後沒有任何遲疑的說道。皇後的做法也是後宮之中最常見的，一旦母子當中只能保一個的時候，一切都是能皇室血脈為主。
“是。”
嬷嬷又跑進産房，沒多久就聽到嬰兒哭泣的聲音。
淑寧和皇後站了起來，輕邁蓮步來到産房外。
“禀皇後娘娘、貴妃娘娘，白寶林誕下皇子。”
不一會兒接生嬷嬷抱着一個包裹着紅色襁褓的新生兒出來。
“你們做的很好，賞。”
皇後接過嬰兒，臉上閃過一瞬的複雜，這個孩子注定得不到皇帝的寵愛。
“白寶林怎麽樣？”
淑寧突然問道。
“回貴妃娘娘，白寶林睡着了。”
也就是說她沒事，這女人還真是命大。不過對她來說，也許死比活着容易。
淑寧無所謂的看了看皇後懷中的二皇子。
“娘娘，妾先回長寧宮了。”
至于接下來的事就不适合她參與了，就算皇帝和皇後相信自己，她也無法保證自己沒有私心，以後這事翻出來也會成為攻擊她的話題。
“嗯，你先回去吧！”
皇後也明白，所放她離開。
淑寧坐在肩輿上，前方是一排提着燈籠的宮女太監，侯林也在前面開路，梅冬幾個守在肩輿的兩邊，自從有了上一次林更衣在路上抹油的事件後，梅冬幾個就特別的上心，每次她出門都要守在自己兩邊，預防突發事件。
二皇子已經出世，她也确實應該有一個孩子了。不過不急，離她十六歲生辰只有幾個月了。淑寧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她的孩子會長的像誰？是像她多點呢？還是像皇帝多點？
第二天，淑寧便聽到白寶林的孩子抱給了秦淑容，并且玉碟上記的二皇子母親也是秦淑容。
一開始皇帝也想了，把二皇子抱給高份位上的妃子養着，後來一想還是不要了，雖然他的本意是想為太子培養一位對手和磨刀石，但卻不想給他太高的身份，秦淑容的身份剛好。
只是淑寧懷疑，以秦淑容的性子養出來的二皇子真的會跟自己的孩子争奪皇位嗎？後來事實證明，淑寧還是太天真了，小看了皇位的誘惑。
白寶林辛苦生下的兒子不僅被抱走，還成了別人的兒子，不顧自己還在坐月子，在住所又吵又鬧，可惜她不管怎麽吵鬧孩子被抱走是事實，玉碟上記的母親不是她也是事實。
白寶林策劃一場，最後什麽也沒撈到，連個人份位也沒升。這世上最倒黴的後妃非她莫屬了，估計這是白寶林之前倒掉避子湯時怎麽也沒想到的。
二皇子生下後，除了洗三，連個正經的滿月宴都沒有舉辦，皇帝的不喜由此可見。宮中的人也是慣會見風使舵的，所以二皇子雖然在吃用上沒被克扣，現在也沒有人敢頂風作案，但也不怎麽受到重視。
要不是秦淑容還有幾分愛護之心，二皇子想要在後宮這個吃人的地方生存下來還是頗為艱難的。
五月下旬的一日，二皇子滿月宴後不久。
皇帝突然有一日把淑寧招出了太極宮。
“愛妃明日陪皇後出宮一趟，朕明日國事纏身分不出身來，別的人朕也不放心，愛妃可否幫朕？”
皇帝攬着淑寧，走到內殿。
“當然，只要妾能做的事，一定幫忙。”
淑寧沒有拒絕，只是皇後出宮這是大事吧？可看皇帝的樣子好像很正常似的，這就是說皇後出宮不是第一次了。
“愛妃真是朕的解語花，這事朕也不能跟你細說，關系到皇後的隐私。如果皇後要告訴愛妃的話，她會親自說的。”
皇帝嘆氣，離那件事過去已經快十年了，皇後放不下，他心中也有着無法訴說的愧疚。
“妾明白的，妾不會多嘴的。”
淑寧看皇帝這樣，但知道這事不簡單，她明日只需要好好的陪着皇後娘娘便可，其它的淑寧就做一個聾子和啞巴，什麽都不說什麽也當沒看到。
“朕知道愛妃不是這樣的人，不然也不會讓愛妃跟皇後一起出宮了。”
皇帝摸了摸淑寧的臉，心中五味雜陳，每年到了這幾天他和皇後的心情都不會好。今年他有貴妃陪着還好，可皇後呢？她一日放不下，一日都不會開心。好在，現在的皇後已經接受了事實，只是聽到暗衛們的報告，皇帝知道她還是心有牽挂。
第二日一大清早，一輛普通的馬車悄然的駛出了皇宮。
車後跟着一隊衣着普通的人馬，馬車漸漸駛出皇城，朝着城外而去。
淑寧和皇後坐在馬車上，為了不被人認出來，淑寧連四梅都沒帶，只帶了侯林一人。皇後也是一樣，一個丫頭也沒帶。
兩人的臉上還蒙着面紗，淑寧的手被皇後握住，力氣不是很大，但可以感覺得出皇後的心情很緊張。
“娘娘？”淑寧一只手倒了杯茶給皇後。
“出了宮就不要叫我娘娘了，叫我姐姐吧！”皇後接過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是，姐姐。”
淑寧很快改口，出宮在外，不比宮中，為了不暴露身份，像什麽娘娘之類的還是不要叫的好。之前她只是習慣，沒改過來口。
馬車一直東行，直到來到一處距離京城二十多裏地的小山谷。和淑寧在行宮那邊看到的山谷不同，這個山谷有很多的樹和雜草，不過在樹和雜草之間居然有一條小路。
山谷外，皇後和淑寧下了馬車，剩下的路馬車進不去，要靠下車行走。
扶着皇後，淑寧看着被雜草和樹木掩蓋的山谷，那裏面有什麽呢？去年這個時候淑寧剛進宮，跟皇帝和皇後都不熟，所以根本不知道皇帝和皇後這一天有沒有出宮。
“小心腳下。”
皇後對淑寧叮囑道。
“是，謝謝姐姐。”
皇後的提醒讓淑寧避開了小道上的一個坑，這要踩進去就算腳沒事也會跌個狗吃屎。
走了大概有兩刻鐘左右，一行人便來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淑寧萬萬沒想到，走過那片樹林和雜草聚集的地方後，會是一片秀麗的景色。
更讓她意外的是，這塊瞧着就像風水寶地的地方居然有一座墓靜靜的矗立在山谷的最深處。
那座墓便是皇後這一次出宮的原因嗎？淑寧看皇後接過侯林遞來的包袱，一個人拎着兩個大大的包袱走過去。
淑寧默默的站在原地，她答應了皇帝做一個聾子和啞巴。
雖然如此，淑寧還是看見皇後從包袱裏拿出了香燭等祭祀用的東西擺在墓前。
皇後先是半跪在墓前，和墓碑說了好半天的話，然後才點燒香燭等燒起了紙錢，最後又見皇後打開另一個包袱，這個包袱裏面裝的居然全是衣物。
淑寧看得出來，那是男子的衣物。心中不提有多吃驚，但是她能想到，既然皇帝讓皇後出來，必然是知道皇後做另一個男人的衣物的。而皇帝居然允許，甚至還讓皇後出來祭拜。
淑寧再不關心國事，卻也知道皇後的父親不是葬在這裏，而是葬在皇後的老家鄉下，由族人看管。
淑寧一時間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一直以為都覺得皇帝和皇後之間的相處不像是夫妻，到像是姐弟，兩人之間的動作看着親近卻不親密，根本不像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相處。
之前她以為是錯覺，不管怎麽說皇後是皇帝的正室，雖然她也好奇為何皇後對自己從來沒有妒忌之心，但這不是她能問的，所以淑寧從沒有問過。但從今天的一切來看，真相居然如此的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