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明亮的笑容刺痛了夏以桐的眼睛,夏以桐舉着的手放了下來,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落地垂下頭。陸飲冰用餘光看着夏以桐,心裏沒來由地浮上一絲內疚。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場記拿着場記板過來對着攝影機,小西快步出鏡。

“《破雪》第二場第二鏡第四次,a!”

這次大皇子眼睛稍微活了一點點,但秦翰林還是喊了卡。其他人原地待命,大皇子單獨來了一條,勉強過了。陸飲冰垂手立在人群中,擡一下眼又垂下,繼續做她的閑散皇子。

楚王面帶薄怒:“偌大朝堂,竟無一人可與朕分憂?”

幾位皇子蠢蠢欲動。

大皇子搶上前去,伏地便拜,站出來朗聲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親自前往南方赈災,并查明赈災銀去向。”

楚王神色稍霁,想了想道:“梧兒軍機在身,不便久離,心意父皇領了,合該再派遣個合适的人才是。”

大皇子面露愁色,忽然眼睛一亮,道:“父皇,兒臣心中倒有一個合适的人選。既身份尊貴可以代表皇家威嚴,又沒有要事在身。”

“是何人?”

“兒臣的六弟、父皇的六子——阿秀!”大皇子落字铿锵。

滿朝嘩然,誰不知道六殿下身體羸弱,連上朝都要三不五時地請個假在府中休養,更遑論長途跋涉了,那副身子骨颠簸兩天,怕不是要直接倒在路上。

陸飲冰擡起頭,如玉的小臉上一副如夢初醒的懵懂樣子:我是誰?我在哪兒?你們都在說什麽?

劇組其他人都在竊笑,夏以桐沒笑,她捂着噗通直跳的心髒,心裏尖叫:啊啊啊啊啊陸飲冰居然也會露出這種呆萌的表情,而且還演得一點都不讓人讨厭。

楚王猶豫:“如此……”

大皇子步步緊逼道:“六弟貴為我楚國王室,雖則眼下身體欠佳,但到底是繼承了父王英勇的血脈。劍不用不強,槍不磨不利,将來……”

陸飲冰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動了一下,好像是嘟着嘴“喔”了一聲,又微微撇嘴,明白這是要坑她了。

“荊秀好可愛啊啊啊,”有女孩兒雙手握拳,抵在胸前,興奮地小聲叫道,“萌帥萌帥的,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殿下!”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

夏以桐心中怒吼:“哪裏是可愛,簡直是可愛炸了啊啊啊啊!”

“卡,重來。”秦翰林轉過臉,良好的教養讓他對剛才議論的兩個女孩兒沒有當面大發雷霆,但隐隐能看出來他眼裏的憤怒,“有話可以出去說,不要打擾到拍戲。”

那兩個女孩兒頓時露出懼怕的神情,噤若寒蟬。

秦翰林把陸飲冰叫過來,囑咐道:“你存在感太強,收一下。”

陸飲冰點頭:“好。”緊接着看向站在秦翰林身邊的夏以桐,夏以桐立馬捧場地鼓起掌來,一臉誠懇道:“陸老師演得好棒啊!”

陸飲冰給她鼓掌鼓得有點蒙,一時也忘了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麽,也只是輕輕地一點頭,承情,走回到朝臣中間,嘴角來回抿了幾下,忍不住彎了起來。

場記敲板,第五次。

“a!”

“如此……”

大皇子再次上前:“六弟身為我楚國王室……将來若起戰事,遍地狼煙,六弟不能永遠龜縮在宮牆之中,讓天下人笑話我大楚赫赫悍名居然有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皇子’,或文成、或武就,六弟總要會一樣,才不損我王室英名。”

楚王:“衆位愛卿意下如何?”

一位頭發眉毛都白了的老臣一動身就咳嗽了兩聲,伴随着他緩緩跪下的動作,咳嗽也跟了一連串,這是位老戲骨,雖然年逾七十,精神卻矍铄,他擡起頭,目光依舊老辣:“陛下,臣以為不可。”

“為何不可?”

老臣道:“六殿下年方十五,不及弱冠,又自幼體弱,經不起長途奔波,若要文成,留在延京亦可,其他幾位殿下都有自己的職務,為何不給六殿下一個機會。”

陸飲冰朝老臣感激地拱了拱手,亦推拒道:“兒臣實在是病體不堪,不能遠行。”

大皇子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惡毒,一瞬即逝,道:“劉閣老此言差矣……”

老臣分毫不讓地回擊。

然後就是朝中中立派和大皇子派吵了起來,得勢的另外兩位皇子派系和大皇子派互相揭短,好好一個朝堂,吵嚷得活脫脫像個菜市口。

楚王大怒,最後還是決定派荊秀前去赈災。

“卡,ng,重來。”其中自然重拍了無數次,秦翰林喝掉了半瓶水,嘴裏那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吐了出來。

此時陸飲冰等人已經拍了兩個多小時,室外溫度接近四十度,室內……只有大風扇,還不能對着正在拍戲的演員吹。被長袖長褲的戲服捂着的演員們渾身濕黏黏跟泡在水裏似的,汗水擦得不如流得快。

秦翰林換了條短褲,短袖花襯衫,扣子就剩了兩顆,一手瘋狂地搖扇子:“先歇會兒,先歇會兒。”

陸飲冰的助理C帶了冷氣扇,一聽到導演這話趕緊把陸飲冰帶了下來,對着她吹,陸飲冰把戲服領口解了,仰着頭,幾滴汗珠從修長白皙的脖頸一直淌進衣服裏,性感得無可救藥。

夏以桐咽了一下口水,別開視線,餘光卻一直悄悄地注意着那邊。

秦翰林搖着大蒲扇走過去一個一個地又開始說戲,夏以桐跟屁蟲似的跟在他身後,美其名曰積累經驗,等到陸飲冰時,秦翰林深吸了口氣,說:“啊,你沒什麽好說的,還按之前那麽演。”

模樣特別嫌棄。

陸飲冰也和他玩笑道:“秦導,你這表情什麽意思?要特別嫌棄我我就不這麽演了。”

“難能啊,你演得特別好。”秦翰林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汗,在她身邊坐下,沖助理C道,“小姑娘,你把那冷氣扇借我使使呗?”

夏以桐借機也尋了個位置坐下。

陸飲冰給秦翰林讓了位,自己用濕毛巾擦脖子,她擡指摸了摸自己的臉,擔心地自言自語道:“這天熱的,妝沒花吧?”

夏以桐目光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脫口道:“沒有,還是很好看。”

陸飲冰靜靜地望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夏以桐磕巴道:“我……我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夏以桐耳根微紅,聲音低不可聞,“就是覺得您好看。”

“我好看還是你好看?”

“您好看。”

“您啊您啊,整天您您的,我看你跟秦翰林都你你你的了,跟我一直您,我有秦翰林那麽老嗎?”陸飲冰把濕毛巾纏在手上,不耐煩地皺眉。

躺槍的秦翰林扭過頭,不服氣:“我怎麽了?男人四十一枝花,我這開得正豔呢,別以為說我壞話我不知道。”

“吹你的冷氣扇去。”陸飲冰道,“以後再動不動您您您的,我就要欺負你了。”

欺負你欺負你欺負你……

夏以桐腦中無限循環這幾個字,瞬間開過無數輛嗚嗚鳴笛的托馬斯小火車,她小心翼翼地吞了一下口水,有些心猿意馬,低聲問道:“您……”

陸飲冰瞪她。

夏以桐改口:“陸老師打算怎麽欺負我?”

是打算這樣那樣欺負,還是那樣這樣欺負?她都不會反抗的。夏以桐兩頰通紅,快被自己的腦補給燒熟了。

陸飲冰:“……”

讓你別您了就陸老師,行,那就永遠陸老師下去吧。

含羞草終于又臉紅了,陸飲冰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激動和驚喜,意味深長說:“你想我怎麽欺負你?”

陸飲冰目光緊緊地盯着她,饒有興致地觀察着她,夏以桐生得白,白裏透着紅潤的臉頰讓陸飲冰想起來五月份上市的鮮嫩可口的櫻桃,咬一口,汁水四溢。

顯然姓夏的櫻桃還沒有熟,陸飲冰惡趣味地想:怎麽欺負才會讓她更臉紅一點,這小孩兒好玩得緊。

夏以桐腦袋一陣陣發暈,一時間居然覺得呼吸困難起來,她剛才到底是聽見了些什麽啊?腦子裏一片混沌,陸飲冰又說了兩句話,她只看見對方嘴唇張張合合,耳朵卻沒有收到聲音。

陸飲冰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發什麽呆啊?”

夏以桐說:“我……在想您、陸老師,你剛才不是問我想你怎麽欺負我嗎?”

“怎麽?”

“就是……”夏以桐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嘴唇開合幾次,“就是……”

“就是什麽啊?”陸飲冰催促道,“我最不喜歡拖泥帶水磨磨唧唧的了。”

親我?摸我?上我?

夏以桐崩潰地心想:無論說哪個都會把她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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