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沒, 他下樓吃飯去了,我一會兒也去。”

祁星衍見他說着話還在護着他朋友, 雖說不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一定和他有關,但以祁星衍的經驗來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他朋友。

他眯了眯眼, 看見慎秋嘴唇有點腫,不細看看不出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是另一個人留下的?

祁星衍頓時有些心知肚明了。但這是慎秋自己的事, 他也不方便多說,也就只能适當提點兩句。

“其實你們還小,做什麽事都得小心點知道嗎?”

他當時也是這差不多的年紀,比慎秋大一點,被人騙上床的。誰知道那人真的就只是騙他的, 第一次還是在一個很破舊的地方, 痛得他裏面出了不少血 反觀那人只顧自己爽,絲毫不顧及他, 差點疼暈過去。

祁星衍提醒着慎秋, 沒看見他脖子上有什麽痕跡,應該不會被別人看見什麽。

慎秋對于祁星衍來說,應該算是幸運的。

反正衆生皆苦, 各有各的苦法,就是看什麽時候苦盡甘來了。

祁星衍那一次過後他就立刻和那人提了分手,他不僅是第一次, 而且還住了院,他住院一周,那個人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後來等他出院了,就立刻過來冠冕堂皇說些好聽的話。那個人也就只會說這些話,從不去做實事,偏偏以前祁星衍多單純,說什麽信什麽。

現在早就不是當初了。

他戳戳慎秋的腦門,看他不知事的模樣:“不要被騙知道嗎?好聽的話誰都會說,有些人花言巧語說得很厲害,但其實都是假的。”

“恩,我會的,不過江攬雲不會騙我的。”

慎秋覺得他說的可能是江攬雲,可江攬雲說什麽都做到了,說答應經常回來看他雖然沒做到,可他後來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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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星衍笑了笑:“這麽維護他?”

“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對我最好的人。我覺得如果我不這麽信他,會很對不起他。”

像出軌那樣對不起的感覺,非常懊惱和抱歉。

祁星衍遇到的人渣太多了,慎秋稍好一些,除了季如安,剩下的人對他都還不錯,沒見過除了校園暴力以外的黑暗。

“如果他值得信任就最好,不值得信任那就立刻要果斷一點,知道嗎?”

祁星衍挺喜歡這小孩的,他現在到了可以用小孩來稱呼慎秋的年紀。這個人還年輕着,還沒接受過什麽不好的事情,祁星衍希望他能過得一直都像現在這樣。

大概越來越久,見過的黑暗越來越多,偶爾遇到一片淨土,竟然有種想好好守護的感覺,不希望他經歷黑暗。

祁星衍走上這一行的絕大多數原因就是那個人,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醫院呆了一周那人對他好好道歉,祁星衍又放棄原則原諒了他。

那段日子其實挺黑暗的,他連回憶都不想去和那段往事沾上邊,惡心得他恨不得把那個人拿刀砍死,然後棄屍荒野。

因為他被那個人帶到一個地方,然後來了五六個人還是七八個人,他根本記不清了,因為後來他已經昏過去了。那人把他騙過去,和他朋友一起輪奸了祁星衍。

祁星衍那時候十七八歲,那次之後他差點癱瘓。就因為那群人把他不當人的玩。祁星衍因為喜歡而沒辦法去拒絕那個人,直到那次才真正看清他的面目。

祁星繁總是幫着他的,不管他那段日子怎麽對他打罵洩氣都默默承受着。祁星繁還很小,個子才到祁星衍肩膀那,每天就幫他任勞任怨做事,一點怨言都沒有。

明明是他自己的錯,可他沒辦法反抗別人,就只能拿弟弟撒氣。那段時間他近乎抑郁,要不是祁星繁,可能他就真的去死了。

後來他漸漸痊愈,性格大變,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游走于燈紅酒綠之間。

那件事還是祁星繁結的尾,他叫上幾個朋友,一起拿了幾罐汽油燒了那人的房子,給他哥出氣。然後從三樓把那人推下了樓,讓他斷了兩條腿。

祁星繁一直都是個很冷漠的人,從小到大,不管什麽年紀,骨子裏的血性讓他連第一次狩獵的時候都能不抱憐憫心,然後眼睛也不眨地看見動物落進他落網的悲鳴。

他能很明顯的區別食物,和夥伴之間的區別,就像之後他區分了哥哥的仇人,和哥哥的區別。

他替祁星衍動手,把那人踹下了樓,整個過程面無表情,行雲流水。

也許他是天生的殺人犯,十三歲就燒了人家的房子,然後弄斷了別人的腿。

可在他朋友們看來,這是很酷的行為。幾乎在很多人看來,他危險卻又讓人喜歡,和他搭話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他的朋友一直都很多,也愈來愈多,喜歡他的人更多,可他只在乎他哥一個,他覺得他哥比那些動物要讓他具有更多的憐憫心。

明明不是被狼養大的,卻有着狼一樣的性子。

直到他看見他哥在別人身下喘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是什麽事情,闖進去差點掀了人房子。

之後,祁星繁也長大了,他知道這件事代表着什麽,他也知道那些人得罪他哥的下場是什麽。

後來的後來,祁星衍所有的不好都是他解決的。

如果祁星衍一直像住院時那樣對待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幫他的。

可他一直都記得,祁星衍原來不是這樣的人。

他是個很溫和的人,祁星繁在被人叫外國垃圾的時候,弄的灰頭土臉的時候,是蹲着地上,拿幹淨的沾了水的帕子給他擦臉。

告訴他他不是垃圾,他是拉姆的寶貝,也是祁星衍唯一的弟弟。如果有人再這麽說,就拿拳頭揍過去,讓他們閉嘴。

就是這樣,祁星繁才埋下了這麽暴戾的性子。

後來祁星繁很高,幾乎比這一片的人要高出一個頭,氣勢上帶來的威壓就能讓人喘不過氣來。天生的殺人犯的标簽貼在他身上,也貼了很多年。

祁星衍覺得自己認錯人是罪有應得,遇到祁星繁也是罪有應得。他喜歡慎秋這樣幹淨的人,而不是祁星繁這樣眸子裏永遠都是深不見底的人。

祁星繁在成年那天,把祁星衍拉上了床,在祁星衍根本不願意的情況下。

祁星衍這輩子遇見的好人實在是太少了,祁星繁是好人,可對于他來說,他也像一個夢魇一樣,可怕而又危險,甩也甩不開。

他腦子裏想起了很多往事,然後掩了心情,讓那些亂糟糟的東西消失。

他坐下來,幫慎秋把頭發理了理:“你這個年紀,應該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然後出了社會找個好工作,不要和低三下四的人打交道。”

祁星衍覺得自己一碰見慎秋,廢話就變得特別多,像一個長輩遇見招人疼的小輩,恨不得把什麽好的都往他懷裏揣,什麽不好的都一一讓他遠離。

慎秋看着他,然後點點頭:“學習最重要。”

祁星衍笑了笑,然後從抽屜裏的紋花罐子裏給他拿了塊糖,塞到他嘴裏喂他吃下去。

“走吧,一會吃早飯。”

祁星衍帶他出去,慎秋跟在後面,然後到處看看一樓的裝飾。

在大廳內遇到了江攬雲,他在那裏等慎秋。看見慎秋過來就讓他坐着,然後也讓祁星衍一起坐了,因為他們是一起過來的。

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慎秋倒沒什麽其他的想法,江攬雲看着祁星衍和他相談甚歡反而有些坐立難安,一邊吃早飯一邊偷瞄他們在談什麽。

江攬雲皺着眉頭想:怎麽感覺這個新來的人氣場和慎秋那麽合……而且慎秋只顧着和他說話,連自己都忘記了……

才見了幾面,就這麽熟悉會不會不太好……

他不動聲色地往慎秋旁邊移了移,然後拽了拽他袖角提醒他。

慎秋正和祁星衍說的好好的,就感覺到了江攬雲的小動作。他疑惑地望過去,用眼神問:怎麽了?

這隐隐約約的不耐煩是怎麽回事……因為我打擾到兩個人說話了嗎?江攬雲扶額,內心覺得有點委屈,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

喜新厭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江攬雲都沒想到慎秋之前早上不告訴他那些事是從哪學的,有了小秘密。然後早飯時間又和別人聊得很歡完全忘記了自己。

慎秋又把頭轉了回去,然後江攬雲就吃不下飯了。

怎麽又不問? !

他控制不了慎秋想些什麽,可慎秋什麽都不過問,就讓他覺得慎秋根本已經有了另一個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那個人很明顯,他覺得就是祁星衍。

慎秋沒有那麽多問到底的習慣,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就好了。江攬雲和他完全相反,他不管怎麽樣都得一直知道最後。

反正只有一天就離開了,這一天讓慎秋過得開心點就好了。

可這麽想,今天這一天他就受了一肚子氣,從慎秋那來的。

一整天,慎秋都在和祁星衍在一塊,然後忽視了他。

一直到晚上,慎秋玩高興了,江攬雲沒有。

他一回來就直接上了樓,來表示他的不滿,可慎秋沒注意到,去找了祁星衍,然後又去洗澡,好像根本沒注意江攬雲的樣子。

民宿房間內的浴室就是老房子裏的淋浴,洗澡時水壓有些不穩。

慎秋拿了衣服去淋浴間,他調試着水溫,用手測試的差不多時将衣服脫下來。

水流沖洗了身體,熱氣蒸騰着滿身的疲倦,慎秋有些舒心,他閉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放松。

黑暗中有一道目光,透過木板房門的縫隙落在了他的身上。縫隙裏依稀能夠辨認出瞳孔的顏色,那視線一眨不眨,瞳仁随着他的動作的晃動。

慎秋的短發發被水流沖成一绺一绺,濕噠噠地黏在光潔雪白的背上,形成鮮明的對比。雙腿筆直,脖頸優美。

那水流從上落下,從臉頰到脖頸,滑到胸,再是小腹,肩膀到手腕,滑過手腕上銀鏈子,和其他的水流混成一股流入隐秘,落到地面上。

身體向前一傾,不小心将木門弄出了點聲響。

“誰?”

慎秋向門口看了一眼。

風吹動,溫水附着在肌膚上,冷得他一個哆嗦,木門也再度“吱嘎”響了一聲。

好像是風。

慎秋放下了心,那一小扇散熱的窗戶沒有關好。

他擦幹淨身體出來,在裏面換好衣服,然後拿了塊毛巾擦着短發,拖鞋底有些水漬,出了淋浴間回自己的房間。他想去江攬雲房間的,裏面的吊椅還在心心念念。

可江攬雲之前都好像心情因為這件事不愉快,然後還和他特別生分,吃早飯的時候連話都不肯和他多說。

慎秋這麽一想,也覺得悶悶不樂。他都主動問了,可江攬雲又不肯回答,他又不好老去招人嫌,然後江攬雲又說他哪哪不好。

真難啊,讨好一個人。

江攬雲的脾氣好像有點陰晴不定。

現在好像那個方法已經不管用了,江攬雲說他不吃這一套,而且還躲着他,早上下樓下得那麽快,路上也沒有多少話。

慎秋把毛巾搭在頭上,慢慢走回了房間。

走廊沒有多少人,他左思右想半天,還是準備去江攬雲的房間看看。

他的門沒關,是虛掩着的。

慎秋扶着牆,探頭往裏看看,腳沒敢踏進去。

“江攬雲?”

他小聲喊了句。

裏面沒有應答,也沒有聲音,江攬雲好像還沒回來。可慎秋記得吃完晚飯之江攬雲比他先上來了,而且他先去了祁星衍那,後來祁星繁來了,他才走的。

現在應該在房間啊,怎麽沒人……

慎秋從外面進去,一眼又看見了那個吊椅。

江攬雲坐在裏面矯情地看書,看他進來,把書放下說了句:“你來看你的吊椅了吧。”祁星衍不是很好麽,好到連我都忽視了,而且什麽都不問,一路上只顧着別人。

江攬雲其實不是個很大方的人,他不想和別人分享同一個慎秋,即使他知道慎秋什麽都不會去多想,有時候他還挺希望他多想的,比如他親他的時候。

“沒有,我來看我的江攬雲。”

慎秋見他還挺好說話的,也就放心進來了,然後坐到他對面。

江攬雲把書蓋到臉上,擋住自己的表情:“甜言蜜語說多了會很膩人,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慎秋撐着腦袋,盤腿坐在地毯上仰頭看他,語氣變得有點大佬,覺得江攬雲現在不好哄。

江攬雲其實在他剛剛洗澡的時候去找他了,然後順便看了那麽兩眼。他站在木門外等了會,然後不小心弄出了動靜之後落荒而逃。

“我最不喜歡你。”

“幼稚。”慎秋擺手,知道他賭氣,“現在小學生都不這麽吵了。”

江攬雲奚落別人很有一套,可他從沒對慎秋說過,就連現在吵架也不會說。這種話很傷人,他只在那些社會人士過來煩他的時候說。

“你就不幼稚。”江攬雲笑笑。

慎秋其實還是挺新奇的,江攬雲不好哄的時候少,有時候親一下就解決了,有時候連親都不用。現在在生氣,也許下一秒就好了。

他看着吊椅裏的江攬雲,然後從他臉上把書拿下來:“擋臉沒氣勢,我不怕你。”

慎秋翻了翻書,裏面盡是些別國字體,是德語,他以前自學過一點,都不太會,沒想到江攬雲居然看得懂。

“你居然看得懂。”好厲害。

江攬雲臉上沒什麽表情,現在連一本書都能輕易地從慎秋那分走屬于他的注意力。他還在生着氣,生氣的尊嚴都沒有了。

“很容易。”他摸了摸下巴。

這口氣好嚣張,慎秋看他坐在吊椅裏,然後放下書,手握住藤條壁,轉了一下,坐在裏面的江攬雲被繞了一個圈。

惱怒的時候被人随意擺弄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情,生氣的尊嚴再次消失,江攬雲氣得不說話了。

慎秋翻了半天,才發覺江攬雲沒了聲音:“怎麽不說話了?我是特地來找你的,而且我在門口喊你,你都沒答應我。”

江攬雲偏過頭,沒了書,他就拿抱枕擋住自己的臉。

難到慎秋是皇上嗎?他翻了牌子進屋然後自己就得在門口等着?

——怎麽着了,我就不答應,明晃晃的生氣看不出來,就是不在乎我。

江攬雲這麽想,他準備好好算算自己的地位,怎麽覺得越來越低了。之前在慎秋之下,現在在慎秋之下下下。

兩個人都是十幾歲的年紀,矛盾還是常有的。

“你這人……怎麽老生氣,生氣老得快,還會長皺紋。”看他又擋臉,慎秋苦口婆心勸他。

“你是說我又老又醜了?”江攬雲本來都不準備說話了,可慎秋說的話讓他更氣,氣得他立刻就開了口。

“我沒這麽說。”

慎秋聳肩,滿臉無辜的渣男味。

“你現在不好哄了,親一下能不能別生氣了。”

江攬雲差點說不出話來,不好哄?他什麽時候讓他哄了?!

江攬雲覺得慎秋好像根本沒意識到他現在這樣的根本原因,而且他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在無理取鬧,耍小性子別扭似的,然後慎秋他自己勉為其難看着他這個深閨怨婦說親一下別氣了。

他能不生氣?!很明顯慎秋是覺得自己煩人啊!

慎秋确實這麽覺得的,他還覺得江攬雲有點愛折騰了。

兩個人的身份在今天互換了,起因就是慎秋跟着祁星衍而忽視江攬雲。

重點在于慎秋渣而不自知。

兩個人關注的是同一件事,可腦回路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江攬雲心情很差,想出去透透氣,可他怕他出去之後,慎秋的關注點就回到了吊椅,根本不管他。所以他得占着吊椅和他說話。

他雙手扶在慎秋的肩上,整理好措辭,想和他說清楚。

慎秋還以為他在索吻,就湊上去吻了他一下:“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我覺得你又高又帥,又年輕又好看,沒覺得你難看。”

這下不生氣了吧。

江攬雲動作頓住了,他皺着眉別扭地說:“誰讓你親了?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你今天知道你做了什麽嗎?你知道我今天特別不高興嗎?”

兩個人其實生氣來說很像,都很好哄,這麽一下,江攬雲已經沒那麽氣了,但只限于他不去想那些事情的前提。

慎秋又親了他一下,把他剩下的話全部堵在了嘴裏。

學以致用,慎秋一直做得很好。

他攬住江攬雲的後頸,然後唇舌相接,做得熟練又自然。

松開的時候,牽出一道淫靡的銀絲。

慎秋露齒一笑,好像在等誇獎一樣。

江攬雲又氣又好笑,耳尖都被慎秋弄紅了。他想起了之前在淋浴房看到的場景,蒸汽繞着人的軀體向上走,看上去無比美妙。

可慎秋這樣很煩人,撩完就走,什麽反應都沒有,只是苦了他自己,還得躲着慎秋自己動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不誇,不喜歡,哪哪都不好,你也不好,做得一點都不對。”江攬雲故作高傲,對慎秋讨好的舉動指指點點。

慎秋聽了這些話,一下子就變喪了,要是有兩個耳朵立刻就耷下來了。

還以為江攬雲會喜歡呢……

江攬雲明明覺得他現在又純又欲的樣子特別迷人,招人喜歡又惹人心癢,可他就是不肯說,也不誇,也不告訴他。

慎秋看着江攬雲,眼神忽然有些迷茫起來:“江攬雲,我有點難受……”

“哪兒難受,不舒服嗎?”江攬雲不知道情況,可慎秋的身體最重要,他生氣是第二。

“……”慎秋沒辦法說出來,有點漲得難受,無處發洩,也不知道方法。

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感覺,可他一直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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