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騙人的吧。”慎秋愣愣地看着這一切, 背過光的身影被燈光剪出一道剪影,他覺得江攬雲有時候是很任性的, 他說出來的話也很任性。

“你為什麽要我假裝喜歡你?”慎秋覺得,他表現的難道還不夠喜歡嗎?很值得讓江攬雲誤會嗎?

江攬雲沒說話,但他過來抱住他,将人帶進了屋子。

因為并不喜歡, 所以才要假裝。因為心情總是被忽視,所以才需要有人來注意到他,即使是假的也罷。

慎秋有時候對他……有點冷暴力的感覺, 這是他能清楚感受到的東西。慎秋并不清楚,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在乎江攬雲了,可換來的卻是他好像無休止的争執。

“為什麽你現在變成了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變成以前那樣不好嗎?”慎秋有些緊張, 現在的江攬雲讓人害怕。

他以前還會給自己做巧克力, 他現在也會給自己輔導功課,可為什麽他現在變化越來越大, 大到慎秋覺得他人不好了。

“以前?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江攬雲還覺得慎秋不一樣了, 從以前只黏着自己的那個人變成了現在愈發嚣張的樣子。還在自己身邊呆着,就可以肆無忌憚給祁星衍發短信。

“我……我不知道……”

慎秋被扔在床上,差點感覺自己的腰閃了, 他苦不堪言,手掌撐着床板起來:“江攬雲,我不喜歡你了行不行, 你都說了不喜歡我,現在還這麽對我,又把我鎖在門外,又扔我。喜歡誰也比喜歡你好。”

江攬雲臉色愈發沉了下來:“那你要去喜歡誰?”

慎秋害怕了,讷讷說不出話來,只想着往牆角躲:“你想幹嘛?!”眼見着江攬雲越離越近,他真的開始恐懼了,江攬雲從沒有過現在的樣子。

他驚呼一聲,整個人被抓住腳腕拽了過去:“別這樣,江攬雲我害怕,你別這樣!”

他開始哆嗦起來,直打着顫:“我回家了,我不和你睡了,我現在就要走。”他趕快要下床,連鞋也顧不得穿,可腳腕的那只手還沒松開,他哪兒跑不了。

“你松開我,我要回家!”慎秋甩不開他,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身上便壓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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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從慎秋的兩側繞了過去,緊緊地攬住他。

慎秋渾身一個激靈,脖頸間灑着的呼吸讓他知道江攬雲和他貼得很近,弄得他整個人都不自然起來。

原來祁星衍說的是真的,動心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他現在不喜歡江攬雲了,不覺得他好看了,那個讓他心動的感覺也沒有了。

他心髒跳動的很快,好像被紡錘刺了一下又一下,正往外冒着血滴。

自己把江攬雲想的太好了,可他根本沒有那麽好,自己得到現在的下場,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白白認錯了人。

他看人的眼光實在是太差了,第一個讓他覺得是好人的是秦雲,第二個是院長,第三個是季如安,第四個就是江攬雲了。

可這裏面,除了院長,沒一個人會真正對他好,他們都是假裝的。

慎秋想推開江攬雲,可他根本推不開江攬雲。重量覆在他身上,壓得人心慌。

江攬雲明知道慎秋看不出來,可他仍舊氣他這一點。他希望慎秋能看出來,把自己的一切行為都表現得很明顯,可慎秋的反應卻一次次讓人失望。

“江攬雲,我要回家。”慎秋悶悶地說了句。

“不行。”

“我待在這,你會把我怎麽樣嗎?你會打我嗎?”慎秋預想中有這一點,剛才江攬雲的樣子,好像要拽着他腳把他碎屍萬段。

“我不會家暴,你想的太多了。”江攬雲面無表情。

他想給慎秋一個教訓,想讓慎秋記住他,對他好一點,可他始終做不到,看着慎秋難受,他自己也難受,像吞了一口難以下咽的苦水。

慎秋心跳稍微不那麽快了,他覺得現在的江攬雲好像平和一點了。

“你不打我就好。”他其實不怕被打,可他怕疼。傷處好幾天都不消,走路寫字都能碰上傷口,很疼,疼的他說話都不想說。

江攬雲伸手摩挲着慎秋的臉,那一雙眼睛總是最吸引人,像一汪湖水,讓人就連溺死在其中也甘願。

兩個人距離很近,慎秋看着他的樣子,然後乖巧地上去送了個吻,戰戰兢兢地。他勉強撐起一個笑,然後說:“行嗎?我能走嗎?”

“不行。”

“為什麽不行?”

那邊沒有回答,但慎秋莫名冷了不少,他哆哆嗦嗦想往外移,之後就被按住了肩膀。江攬雲沒有強迫他,他只是低下頭,把腦袋搭在了慎秋的肩上。

問了句:“你冷了?”

“是……是有點。”慎秋都已經抖了。

江攬雲拉過被子,給他蓋上:“還冷嗎?”

“不……不冷了。”

現在天氣只是入秋了,早已過了夏天,不至于太熱,偶爾吹些冷風。

“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麽。”

“知道。”慎秋不知道才是個傻子,不過他只知道願意,卻不明白為什麽,所以才會覺得江攬雲讓他害怕,“我給祁星衍打電話發消息了。”

“然後。”江攬雲說了兩個字,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慎秋一開始想不起來還有什麽,可絞盡腦汁半天,又想起來江攬雲說自己色情的事情。

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讓你幫我下面弄出來了,你肯定是不願意的吧,我強迫你做這種事,都好幾次了,你之前就不高興了。”

江攬雲沒話說,慎秋很明顯知道但不理解,總覺得這麽下去會造成一個死循環。吓他也沒用,好像兩個人的意思永遠隔了千萬重山。

慎秋看不見自己的心思,也根本不想看見。

告白他可以說,可他不想說。怕被拒絕,所以不去開口說。

已經猜到了結果的事情,也就沒必要再去自讨苦吃了。還不如就這樣得過且過。可偶爾也會覺得不甘願,像今天這樣。

“慎秋,”江攬雲鼻尖蹭了蹭他脖頸,“我做了件不好的事情,需要補償你,可我覺得我永遠也補償不夠,我連生氣的理由都沒有,本來就是我欠了你,我只會欠你越來越多。”

慎秋更聽不明白了:“你什麽時候欠我了?”

“你不用知道,我不希望你知道。”

“我今天說的話,做的事,你都忘了。”他笑了笑,心裏仍在泛着酸,“就當做沒存在過,你別躲我,也別回家,像以前那樣就行。”

慎秋動作逐漸停了下來:“真的嗎?”

“真的。”江攬雲手臂漸漸收緊,将人圈在自己懷裏。

“我喘不過氣了。”慎秋很毀氣氛,他确實喘息困難了,連咳了好幾聲。他拍拍江攬雲的背,語氣有些不自然,“你下面頂到我了,需要我幫你解決嗎?”

江攬雲也咳了一聲,然後就松開了他。

現在慎秋才覺得江攬雲回到了以前那樣,就不那麽怕了。

他怕江攬雲像季如安那樣,一開始對他好都是假的,只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

“不用了。”江攬雲沒答應他的提議。

“真的不用嗎?”慎秋狐疑地碰了碰他底下,然後推了推,“我現在可以做得很棒的。”

師從江攬雲的慎秋,覺得自己早已可以出師了。

江攬雲的手掌間連一點薄繭都沒有,觸感很細膩。慎秋覺得可能也是因為手的原因,他撸和江攬雲撸感覺完全不一樣。

慎秋距離上次在民宿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現在心情有點蠢蠢欲動,可礙于剛才江攬雲的态度,他就不太敢立刻上手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老早就上下其手了,只顧自己,想幹嘛就幹嘛。

江攬雲心髒猛地顫了一下,沒想到慎秋猝不及防就握住了他下面:“你要弄就弄自己好了,別弄我。”

“不公平,剛才你弄我的時候就是你愛弄就弄,怎麽到我這就你不樂意了……不行!”慎秋拔高了聲音,一下子被捂住了嘴。

“噓!現在是半夜,聲音小一點。”

慎秋眼睛眨巴眨巴兩下,表示同意。

江攬雲每次想和他發火都發不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有點舍不得。看他睜着一雙幹幹淨淨的眼睛盯着自己,就生不出氣了。

把慎秋慣成現在的樣子,都是江攬雲自己一手促成的,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怨不得誰。

慎秋不怕了,他手小心翼翼地伸進去,然後握住他的東西,上下摩挲了一下。

可還沒等多動,他自己就因為想了太多而笑了出來,手還沒肯松開,怕一松開江攬雲就不讓他碰了。他倒在床上,不小心把江攬雲給拽疼了。

“嘶……你松開!”

江攬雲倒吸一口涼氣,男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把在慎秋這個舉止不知輕重的人手上,很不安全。

“你也有今天!”慎秋笑了兩聲,從床上爬起來,然後靠近了些戳戳江攬雲的腦袋:“誰讓你壓我了?還把我鎖在門外。”

他這是報複性舉動,一開始沒準備這樣的,可想起江攬雲做的事,他也生氣啊,憑什麽每次都只能被江攬雲欺淩,而不能欺淩江攬雲?

“你以後鎖不鎖我了?”

江攬雲深呼吸一口氣:“不鎖。”

“壓不壓我?”

“不壓。”

慎秋想起來他說的那個鬼字,又補充說了句:“吓不吓我?”

“不吓。”

慎秋這才答應,手上的動作輕了些:“弄疼你了實在不好意思,可我也是因為生氣。如果你之前沒這麽對我,我也不會這麽對你的。”

他掌心很溫熱,覆上去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慎秋盡量做的溫柔些,最後出來的時候已經很遲很遲了,早就過了夜半。

江攬雲自己拿紙擦幹淨,順便幫慎秋也擦幹淨,帶着他去洗個手。他坐起來穿鞋,問他:“你餓嗎?我順便去做夜宵。”

過了這麽久,好像真的有點餓了。

慎秋沒心沒肺,立刻點了點頭:“要。”

江攬雲開了門,自己一個人下了樓。樓梯間的燈被一個個打開,然後是一樓的廚房。慎秋自己是不怎麽會做飯的,他能做,可也僅僅是能入口,并不能算得上好吃。江攬雲不一樣,他會做飯,而去做的很好吃。

鬧騰了一晚上,慎秋已經從困頓變成了精神振奮,他趁着江攬雲去做宵夜的時間自己補補化學。有種回到了初三的時候,每天為了作業忙到夜深,明月高懸的時候。

慎秋現在想想,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他現在已經高二了,要是考過了,他就是大學生了,要是考不過,他就得高三努力一整年。

他不怕努力,可就怕努力沒成果。

化學對他來說不難,可他擔心自己拿不了前三,要是拿不了,江攬雲和自己永遠都是師兄師弟差了一整階,那以後還怎麽見面哪,太丢人了。

一樣的年紀,自己還在上高三,人家大學已經上完一年了。

之後一連好幾天,他都在補化學,在學校的時候窩在實驗室裏,在家就是江攬雲教他,江母偶爾上樓來給他們送些牛奶水果,囑咐他們記得吃。她對慎秋很好,也很喜歡慎秋,這孩子合她眼緣。

競賽的場所是固定的,老師提前給他們發了號碼牌讓他們進去帶好,最後記得帶出來,不能丢在考場。

紙筆都是現場發,他們除了號碼牌之外其餘什麽也不用帶,只要走進考場,拿筆寫完試卷就行。

窗外偶爾有鳥鳴,窗內都是學生們的寫字聲。

從各個學校挑選出來的優異學子們在這裏考同一場試。慎秋拿着筆,一點兒也不敢分心,前一段時間,他每天都為此熬到了深夜,深怕自己哪裏出了問題,考試緊張而答不上來。

一場考試兩個小時,試卷量和平時做的卷子比起來要多一些,難度上了好幾個等級,還有高中未涉獵過的知識。

慎秋停都沒敢停,幸好寫得還算順手,不至于時間來不及。

同學們都還在上着課呢,幾個考過試了的同學就可以直接放假了。這是育德,基本上學校裏能選上的,都能被大學挑中。

只不過就看那所大學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大學了。

鈴響,收卷。

慎秋放下了筆,連手都寫僵了。

等發卷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可卷子拿到手開始寫之後,就不緊張了,只想趕快寫下去。

兩天內出成績,兩個人沒地兒去,慎秋想再去一次他家鄉,那裏雖說偏遠,但風景足夠美,不管是散心還是游玩都是最好的選擇。

考完試,慎秋在考場門口等慎秋過去,然後就看見了謝安然。因為是一個班的,也都互相認識,三個人考完了是一起從考場出來的。

因為樣貌出衆,幾個人在出考場的時候得到了路人的頻頻側面。

在大門口,有一個人等着。

“你不上課?”謝安然問她,現在是上課時間,又不是什麽工作日。

陳阿渡穿了件裙子,膚色雪白,在整個門口一群等着的男男女女們中顯得格外突出。平時沒覺得她漂亮,和出校一看,和周圍的人一比,氣質就尤為拔群。

“都說一班是顏值與內涵具備,怎麽你就只剩張臉?”謝安然語氣有些譏諷,可卻沒帶惡意。

如果她考的好,就能和他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了。

陳阿渡的成績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太差,如果在國內上一個普通大學,倒不如上一個優秀的國外大學,她父母都是在那學校上的,認識的人也多,得到推薦比別人都容易得多。

“要你管?”陳阿渡瞥了他一眼,然後對着慎秋和江攬雲說話,“我今天請你們吃飯,慶祝你們考上大學,那個謝安然來不來就無所謂了。”

通知還沒下來,但她已經肯定這三個人已經是預備生了,優秀的人和別人看起來都是不一樣的,謝安然脾氣那麽差,誰能想居然化學這麽好。

“行啊,那就謝謝了。”江攬雲人原來已經和陳阿渡認識很多年了,也沒有多過客氣。

陳阿渡一直是大小姐,可她從來沒有大小姐脾氣,唯獨對謝安然,他總是能讓她氣得跳腳。

不過如果這是他們上大學的前兆,這一餐可能就是最後一餐了。因為三個人只要考上了,就能直接進大學适應生活了。而陳阿渡也要出國,一直認識的朋友就因為一場考試,就要四散分離,比別人都早的多。

“謝安然,你來不來?”陳阿渡上了司機的車,江攬雲和慎秋兩個人也一起去了,唯獨謝安然站在原地,沒什麽動作。

“……來。”他還是答應了。

一班本來人就不多,作為尖子班,可現在登時少了四個人,還有一個學生因為心髒病而請假,半個月都沒來,就顯得空曠許多。

曾經因為季如安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校園早就靜了下來,後山的湖依舊澄清,上面飄着幾片落葉,還有一朵放了很久的塑料荷花。

冬天也快來臨了,慎秋記得他剛醒來時還是夏天,現在從車窗看外面的樹已經黃了葉子,在風中飄零,好像下一秒就要從枝頭落下來。

“時間過得真快啊。”慎秋感嘆了一句。

陳阿渡不予置否,也嘆了口氣:“真的感覺長大的速度太快了,我明明還在上初三呢,怎麽在盛華待了一點兒時間,就要上大學了。”

謝安然一直沒說話,聽着她的念叨。

車裏一直沒靜下來,窗外碧藍的天像水洗過了似的幹淨,一如那天在民宿是看見的風景,綠草地遠遠地連接着天,沒有半絲縫隙。

兩個人是在外地收到消息的,江攬雲是第一名,謝安然是第二名,慎秋是第三,前五全部被育德中學包攬,而前三被一班包攬。

雖說所有學生全被錄取是他們知道的事情,可沒想到這次的成績會這麽好,校長的眼睛都笑得睜不開了。雖說育德是名校毋庸置疑,可學生們考這麽好,他也與有榮焉。

兩個人不知道其他消息,只知道一周後要去新學校報道加面試,幾個老師在等着這一幫嫩生生的高二畢業生們給學校注入點新鮮活力。

他們在外地,也就不知道第二名謝安然放棄了名校選擇權,選擇出國留學,和陳阿渡相同的學校。

這次終于準備好了一切,都很妥當,不會像上次那樣睡長椅還有破舊的小旅館了,也不會半夜有哄吵聲将他們吵醒。

離別沒那麽多眼淚,多的是一句再見,然後揮揮手,好像下次還能再見似的。可幾個人都知道,吃完那一頓飯之後,就那麽多機會再見了。

慎秋還想住祁星衍家的民宿,可江攬雲訂的是另一家,條件也都差不多,距離也不遠,可他非要訂別的,說是換換心情。

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明明已經回去半個月了,再來是卻像昨天。

這地方偏,江攬雲有點暈車,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一下車就想吐,可根本吐不出來,他去站臺外面買點水,讓慎秋在原地等他。

這裏沒有盛華繁榮,人口也沒盛華多,慎秋站在原地,周圍都是形形色色的旅人,或急或緩,跟着家人朋友。

旁邊有長椅,他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想起來祁星衍,就又給他發了個消息,可看見他上一條消息也沒回,就覺得有些奇怪。祁星衍是那種很熱心的人,上一次他晚上打電話給他,在酒吧裏他都接了。

慎秋不知道情況,猶豫着還是把消息發了出去:我到合熱啦!

半天也沒收到回音,他就把手機收回了口袋,百無聊賴地坐着,看着來來往往的旅客。

合熱是個很小的地方,它的确很小。

慎秋看見了兩個有些眼熟的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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