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他說完就立刻閉眼蓋上了被, 好像真的在這兩秒內就睡着了,鼾聲很輕。裴紹琪有鼻炎, 睡眠深了之後,那鼾聲可以震天。

楚況揉了揉肩膀,把電腦從腿上移開。

他已經從早玩到現在了,午飯也沒吃。就從樓梯上爬下來, 拿了錢包準備去食堂。朝慎秋歪了歪頭:“你吃沒吃飯?”

現在飯卡還沒到,兩個人只能用錢包。

“吃過了。”慎秋來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

“那我自己下樓了。”楚況悠哉悠哉打了個哈欠,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順便揉了揉一見光就脹痛的眼睛。對着電腦屏幕久了,陽光倒顯得刺眼起來。

裴紹琪在睡覺,少年班那人沒來,寝室裏面安靜地像是沒了人。慎秋想在這時間裏面逛逛校園,畢竟也是首屈一指的旅游學校, 一到季節就開放觀賞, 校園內種滿了紅楓。

路過江攬雲寝室的時候,看見他被那個很熱情的同學纏着聊天, 從天聊到地, 反正侃了很久。江攬雲透過那人的身軀朝慎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慎秋笑了笑示意理解,然後自己下樓了。

現在裏面的學生大多還在上課, 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帶着東西過來住寝室的,來之前阮靜打了好幾個電話慰問, 仍舊沒什麽時間過來。

“我就是要住寝!你能不能別管我了?”

楓林裏面有一條石子路,裏面架了張石桌,上面坐着一個人,腿晃蕩着,鞋帶也開着。眉頭倒是擰得很緊,對着那頭的人發火。

“我不管,你們要是真這麽幹,我就再也不回去了!你們不如幹脆就讓我死在外邊兒,陳餘莉打得什麽主意我能不知道?她想趕我走!”

慎秋倒不怎麽想聽牆角,而且還是這些家長裏短的話,好像偷了別人的秘密似的。可那人說話實在是太大聲了,聲音差點尖起來。

“那好啊,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要她要我,随你選一個。”

聲音聽起來年紀還挺小,乍一聽還分不出男女,仔細一辯才知道是個男孩。似乎沒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人從石桌上跳下來,對着電話那頭怒吼不止。

慎秋尴尬得不行,立刻就繞過這地方趕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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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走了,沒呆在一個地方。沒走幾步就被石子和散開的鞋帶絆倒,吧唧一聲摔在了石子路上,膝蓋撞上了鵝卵石。

這天氣還穿着背帶短褲,連件外套都沒加。

電話挂了,他就連膝蓋疼成那樣也沒喊一聲,悶悶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之前那些吵鬧好像都不是他說的一樣。

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場,證明自己在家裏至少還有一席之地,以離家出走來威脅父母,住校再也不回家。

他這次沒急着走了,蹲在地上撿了個落葉,頗有些傷春感秋的意味,可卻嗤笑了一聲:“都聽見了吧。”

挺丢人的,可他也不覺得丢人,反正在公共場合發火他都不是第一次了。

他指的是慎秋,慎秋也沒想到自己能撞上這場景,從裏到外都尴尬起來了,還被主人看見了:“恩……”

那男孩用那種嫌棄和挑剔的眼神打量了慎秋,之後留了句:“聽牆角會遭報應。”他站起來,慎秋看見他的膝蓋青了。

撞上鵝卵石,想想都覺得痛。

他輕飄飄地冷哼了一聲,剛沒走兩步就又踩上了鞋帶,重新撲向了大地。這平地摔的偶像劇女主的特異功能出現在了一個小孩頭上。

小孩果然是皮嫩肉嫩,這回他連手臂都磕青了。

慎秋看着,忍不住樂于助人了一把:“要不我幫你把鞋帶系起來吧。”

“用不着你,知道我是誰嗎?還用你幫我系鞋帶,想排隊幫我系鞋帶的都排了多少條街了。”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似乎對慎秋多餘的舉動有些不屑。

可他連手臂膝蓋都青了,看起來是真慘。

慎秋也沒想和一個小孩争辯什麽,過去幫他把鞋帶系了,反正就是一件順手的事:“可我現在連那條街上的一個人都沒看見。”

那男孩到底沒拒絕,因為他也不想再摔了,疼是真真切切的:“他們不在。”

看着低頭幫自己的人,他略有些別扭地說:“那個,我請你吃點東西吧。”他不想欠人情,自己剛才還諷刺人,人家就給自己系鞋帶了。

慎秋摸摸鼻子:“吃過了。”

他一聽,鞋帶系好後撂下一句話就立刻站起來走了:“那你和我吃飯的殊榮就沒有了。”

他從楓林的石子小路出去,沒有再摔,看樣子是真讨厭被拒絕,

“……什麽啊……”慎秋覺得剛才那人挺怪的。

幸好他不用跟這種人住一個寝室,幸好裴紹琪和楚況兩個人性格看上去都還不錯,也不知道誰跟他一個寝室,這種個性,周圍人會很難熬吧。

他在校園內溜達了一圈,認識認識了這地盤,比如食堂在哪個位置,教學樓在哪個位置,學校還都挺大的,形形色色的人,還有國外交換生。

他跟老大爺似的溜達了一會就回去了,他記性很好,也不是路癡,走哪都不會迷路,來的時候都不用記路,天生方向感好。

上樓的時候不知道有人在樓梯間幾層說話,他剛一進樓梯就被這聲音差點吓退,跟剛才那小學生一樣的聲音。

不至于吧,總不可能這麽巧又遇見了。三棟寝室樓,幾率感覺不太大啊。

他直接上了樓,那聲音好像每次都在上一層,可上完一層之後也看不見人,一直上了四樓,那聲音才消失。應該是跟他在同一層樓。

慎秋慢悠悠進了寝室,看見裏側的上床鋪上坐着一人,腿從欄杆裏伸出來,看着窗外,撐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慎秋驚住,他剛才還在楓林裏和人吵架,後來樓梯間的裏人應該也是他。慎秋懊惱,他只知道自己的寝室會有一個少年班的分進來,沒想到就是他。

應該猜出來他是那個少年班的人啊。

他幹巴巴地撓了撓脖子,再幹巴巴地開口:“原來你就是那個少年班的……”

那人轉頭回來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句嗯。

“那你叫什麽名字?”

要是不知道怎麽相處的話,還是直接老祖宗的方法最有用。

而且現在已經差不多中午了。

那晃腿的小孩再度轉頭過來,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席渭水”。

态度有點奇怪,和之前氣焰嚣張的仿佛判若兩人,雖然态度一樣不怎麽好,但是還是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他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慎秋随口一提:“那你現在不生氣了?”

這句話又不知道那一句戳中了那人的雷點,他顯得有些氣惱,臉頰鼓鼓的,眉頭又皺起來:“關你什麽事。”

嘴上這麽說,席渭水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一句,眼白依舊大于眼黑,居高于頂:“我根本沒生氣,你覺得我是那麽幼稚的人嗎?”

慎秋有些不知所以然,之前還不是一副喊打喊殺的樣子嗎?剛剛在樓梯間,要是他沒聽錯的話,好像就是他和另一個人在吵架。

小孩心思,不懂。

更何況還是一個天才的小孩,慎秋自己不是天才,連童年經歷都忘了大半,哪能理解得了他。

總歸以後也是要做室友的,相處的好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你剛剛說請我吃飯,那你現在應該是沒吃飯吧。”慎秋擡頭看了看席渭水,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個小面包。

這是江攬雲塞給他的,說是現在正在發育長身體,随時會餓,最好身上常備一點東西。

慎秋遞給席渭水:“你要嗎?”

“不要,我不餓。”

說出這句話之後,席渭水的肚子瞬間感受到了饑餓,原本還沒什麽感覺,現在直接看到面包,肚子即使的給出了反應。

席渭水臉色發燙,默默拿走面包,梗着脖子努力給自己挽尊:“我又想吃了,不知道為什麽又餓了,剛才不餓。”

真是丢死人了。

因為那件事情,氣的他連早飯也沒吃,直接賭氣來了學校,現在又在同一人面前出了幾次醜,全都是他爸的錯。

他現在憤憤地咬着面包,一口一個咬牙切齒。

面包很不大,但席渭水三兩口就吃完了,吃的速度很快,但也看不出狼吞虎咽。吃完之後,也就是吃了半秒鐘,慎秋聽到了席渭水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慎秋頓了一秒:“不用。”

還以為他脾氣這麽壞,不會說謝謝,沒想到還挺有禮貌的。

席渭水和寝室裏另外三個人都不是一個班,他有自己的班,要不是他一定要住寝,而寝室不夠的話,他是不太可能被分到這裏的。

一般少年班都不會住寝的,家長很重視,席渭水這個和高二高三學長住在一起的倒顯得有些另類了。

裴紹琪全程裝死,呼嚕聲都停了還裝在睡覺,不肯面對。

楚況吃完飯回來就直接爬上了床,忽略了席渭水。

用他的話來說,和席渭水說句話,就得給他當保姆。楚況不是什麽少爺,可也不想給人當保姆,所以這事兒就揭過去了,他當人不存在就行。

席渭水小學也跳級了,這個年紀就是個完完全全的小學生。大家倒不至于和他計較這些,可誰也不想攤上個熊孩子。

除了慎秋,他第一次見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少年班的席渭水,給他系了鞋帶。

江攬雲和慎秋還有寝室其餘幾個人都是一個班的,從各地挑上來的,反正也就一個月試讀時間,剩下就放暑假,等着新學期一起入學。第一節課沒什麽重要的,就是班委選舉,自己上臺自我介紹,今天這麽定了以後也就定了,不改了,只做略微調動。

一圈兒人上去得非常踴躍,班級裏面男女生都有,男生出挑的沒幾個,女生出挑的多一些,每個人都長得家境良好的樣子,很白很幹淨,就連戴眼鏡的一絲不茍的樣子。

男生不知道怎麽搞得,一個班級的人,男生就和女生劃了一道界限,談吐很優秀,可外表就不修邊幅了點,格子短袖加牛仔褲的就好幾個,褲帶上面的标簽一定得露出來,老年幹部的打扮。

江攬雲上去競選班長的時候底下女生都讨論開了,一個個好像就選中他了的模樣。

在水平相同的情況下,長相出挑就變成了一個優勢。

反正慎秋肯定選他。他自己沒去競選,他們寝室的裴紹琪和楚況去了競選,剩下有一部分人沒上去,看着講臺上的人介紹。老師會根據學生們的投票來綜合選班委,投票結果出來了,江攬雲獲得了大多數的女生票,毫無意外當選班長。

那天晚上班委開會,寝室只有慎秋一個人,他回到寝室的時候席渭水又在給人發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搗鼓不停,眉頭鎖着。

也不知道小小年紀怎麽總那麽多煩心事的感覺。

席渭水打了一會字,把消息編輯出去之後就扔了手機,倒在了床上,神經兮兮笑了半天:“哈哈哈哈我現在想和你分享一件事兒,聽不聽?沒有不聽的選項。”

慎秋有些無奈,這人比江攬雲還任性的感覺。

反正現在還沒事,他就點了頭,一副聆聽聖旨的模樣:“什麽事?”

席渭水從床上爬起來,樂颠颠的:“我從網上複制了詛咒人的八百句話,一句一句發出去了,現在很爽。”他腳蹬了兩下床,一個人笑了半天。

可能是那八百句話出現了效果,席渭水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沒聽對面人說一句話,直接堵了回去:“帶着她一起下地獄吧略略略。”

啪嗒把電話挂了,踹得連隔壁床都在抖:“哈哈哈哈哈哈。”帶着一連串的笑。

慎秋看不懂他笑點,也許他和對面人有仇。

于是就默默把臉轉了回去,打開了電腦,随便挑了個游戲出來玩。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前半生的生活有多無趣,連最簡單的小游戲打起來手指都不太協調。

“玩什麽呢?”席渭水趴在床上,往對面看慎秋的動靜。

他現在心情好。

“沒玩什麽。”他把電腦關了,玩個小游戲都能發現他自己的缺點。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罵人嗎?”

“啊?”慎秋擡頭,有些茫然,“不想啊。”他幹嘛要知道別人的家長裏短恩怨情仇啊,除了浪費腦子的儲存空間之外,就是糟心了。

“可我想說。”

席渭水聽都不聽他的,說了一句話後就抽了兩下,眼眶裏馬上就蓄了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沒到兩秒,就哭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才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出了那些事,他除了做些小動作之外其餘無能為力了。他救不了他的家,救不了他爸媽,完成不了他心目中相當的孫悟空的願望。

慎秋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狂哭不止了。

“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就哭了?要紙嗎?”慎秋有些手忙腳亂的,他沒帶過孩子,也沒哄過孩子。

“不、不要……我、我有紙……”他抽抽了半天。

這變化也太不尋常了吧,連哭都無跡可尋,一秒落淚的特異功能和平地摔的小言女主功能都聚在了席渭水身上。

“那個……你哭什麽……”

“你不、不是說不想聽嗎?”席渭水鼻子堵住了,整個眼睛都紅了一大圈,他拿張紙撸了鼻涕,又被自己說話的口水嗆到了,連咳半天。

慎秋忙道:“我想聽,想聽,剛剛是亂說的。”

席渭水情緒不穩定,說話還在打哭嗝:“我爸媽要離婚了,我爸找小三了,陳餘莉懷孕了,她想把我趕出來,想把我媽也趕出來。”

慎秋聽着,到後面才知道他口中的陳餘莉就是那個小三。

“你是給她發詛咒短信的嗎?”

“她活該,拆散別人家庭!這種人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席渭水這人中二,但挺一視同仁的,剛才他爸打電話過來,他就讓他出軌的爸和小三一起下地獄。

他叽裏呱啦哭了十幾分鐘,臉上淚痕就沒擦幹淨,和慎秋說了很多很多話,最後哭累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可能是他爸因為他給陳餘莉發的詛咒短信過來責罵他,他就氣急敗壞了,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似的給他全部捅出來,告訴所有人他爸是個爛東西,夥同小三把自己兒子趕出家門。

他睡着沒多久,那兩個開會的班委就回來了。

裴紹琪打了個哈欠:“我先洗澡了,困死了。”他眼神怪異地瞥了眼慎秋,不像早上那麽熱情客氣,倒像是在打量,看他什麽情況。

“……怎麽了……”慎秋被看得毛毛的。

裴紹琪打了個哈哈把剛才那事繞過去:“沒什麽,我去洗澡了。”

楚況沒什麽異常,還是爬上去照舊打游戲,看見對床的熊孩子已經睡了,就戴上了耳機和隊友連麥,聲音降了不少。

江攬雲在隔壁,不能随便串房間,會有宿管大媽查寝。

上次宿舍就有人被揪出來沒回自己寝室,晚上和別人擠一個床的事情,之後就都不讓串寝了。

一個連着一個去洗澡的,裴紹琪洗完了輪到慎秋,慎秋也去洗了,楚況一直到很遲才洗,席渭水就沒醒過,從哭完到之後就一直睡着。

慎秋一邊擦頭發一邊給江攬雲發消息。

[你們今天老師都說了什麽?]

那邊半天沒回音,好久才回了句[剛剛在聊天,手機在床上,沒看到。都是一些注意事項,讓我們看看同學,尤其是班長做好帶頭條件什麽的。]

他又來了一條[你們寝室怎麽樣?人還好嗎?]

慎秋想起來裴紹琪的那個眼神,他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開了會回來就變了。

于是他編輯了一句話給江攬雲發出去了。

[你們開會真的只講了那些注意事項嗎?]

[是啊,怎麽了?]

[噢,沒什麽。]

慎秋頭發擦幹了,也就爬上床睡了,楚況靠近燈,于是拿晾衣杆把燈關了,夜裏只有他一個人那邊有幽藍色的光線,照在臉上,很聚精會神。

半夜慎秋是被席渭水的哭聲吵醒的,按理說十二歲的孩子,也沒這麽愛哭的。他情緒變化很激動,一舉一動都很誇張。

他是被裴紹琪的呼嚕聲吵醒的,後來發現自己身上酸了,就下床洗澡去了洗完澡出來就被拿電鑽一樣的呼嚕聲吵的不得安生,想到了自己的糟心事,更是越想越氣。

而且這裏還沒人安慰他,沒人哄着他,沒人在他發脾氣扔東西的時候抱他。

哭聲震天,慎秋都被吵醒了,隔壁寝室穿着睡衣拖鞋過來敲門,沖着門裏喊了句:“別他媽吵了,明天還要上課,你們不睡別人不睡啊!”

席渭水哭的更尖了,樓梯道也有一個人在嗚嗚地哭,不過不是少年班的,是一個高三生。不知道什麽情況,第一晚就雞飛狗跳。

慎秋晚上被吵醒,裴紹琪也被吵醒了,呼嚕聲沒了,門裏門外兩個人哭的像二重奏。

“我日,都他媽什麽人啊。”門口來的人見他們沒開門,沖着樓梯道哭的那個高三生罵了一句,“神經病啊你們,這學校都什麽怪胎啊!老子明天就退寝,什麽鬼玩意兒啊!”

他趿拉着拖鞋走了,末了把門狠狠一關,一層都被吓了一跳。

裴紹琪眼睛半睜不睜的,說了句:“熊孩子就是煩,能不能別吵了,我還要睡覺。”

席渭水紅着眼睛罵人:“你說我熊孩子我還說你是熊孩子!半夜呼嚕聲那麽重,要不是你吵醒我,我用得着現在還沒睡嗎?!”

“那這和你哭有什麽關系?”

裴紹琪對門口那個哭的人沒看法,肯定是被人甩了,哭兩下也不要緊,丢的是他自己的臉,反正裴紹琪也樂得看笑話。

但席渭水吵到他了,這他就不能不管了。

“我哭關你什麽事!多管閑事。”

楚況到現在也沒睡,眼睛下面兩道陰影。就算這樣他視力也比天天作息良好的裴紹琪好。

“我說句話,紹琪你就道個歉吧,的确是你吵醒他的。而且他還是個小孩,你讓讓他,我還要打游戲,他吵的我沒法注意力集中。”

有人替席渭水說話了,席渭水也就沒那麽大聲了,他本來也就累了。

屋內的聲音低了下去,屋外的聲音還沒停止,半夜聽着這嗚嗚聲真的有點滲人。

“我不,他要是再吵一聲,我就拿晾衣杆錘他。”裴紹琪犟着。

一個比一個熊。

今天才住寝第一天,慎秋也不知道怎麽辦,楚況是從一年級就住寝了,一直到現在,跟散養一樣,對極品室友早就有了心理承受能力。

“你跟小孩計較什麽。”楚況很冷靜,嘴上這麽說着,還是把把晾衣杆遞給了裴紹琪,燈不知道是誰開的,應該是席渭水。

“看見沒,我手上有晾衣杆,捶你就像錘塊泥知道嗎?別吵。”裴紹琪示威性地晃了晃晾衣杆。

偏偏席渭水吃軟不吃硬:“去你的吧,有本事你就錘,錘不死我就揍你,揍到你吐為止。”

“喲,口氣很狂嘛小子!看見你我就吐了,用不着你揍,就你那拳頭,打得過我嘛你。”

裴紹琪輕蔑地看着底下的成長期的豆丁,個子比他矮多了,還想着揍他?

門口的嗚嗚聲更大了些,門裏的兩個人也在吵,攪得人頭疼。

原來住寝都這麽多妖魔鬼怪的嗎?這都什麽人啊,一個比一個奇葩。慎秋問了句:“門口的人為什麽哭啊?”

楚況咬了口餅幹:“被甩了呗。”

“哈哈哈,祝天下有情人全部分手。”裴紹琪接了楚況的話,他一個單身狗樂見其成。

“能不能別在那攪渾水?什麽叫看見我都吐了?是我看見你就吐了好嗎?半夜打呼嚕的聲音比誰都吵,我可不像你。”

“行了行了,別鬧騰了,看見你們倆我都吐了,關燈睡覺。”

楚況下了最後通牒,好讓裴紹琪再次安靜如雞。裴紹琪的呼嚕聲真的……要死要死。

他扶了把額頭:“裴紹琪,你怎麽才能不打呼嚕?”

裴紹琪聳聳肩:“沒辦法,我有鼻炎。”

兩個人看上去關系不錯,畢竟是同一所高中的。

席渭水嗤了一聲:“狼狽為奸。”

他脫下鞋爬上床,爬的是慎秋的床。他今天晚上才和慎秋倒了豆子,慎秋也是剛才唯一一個沒有出言諷刺他的人,所以他就選了慎秋,覺得就他一個人還不錯。

“裴紹琪傻叉,關燈!”

席渭水喊了一句。

“操,席渭水傻叉。”裴紹琪一杆子戳中席渭水的腳底板,又迅速把燈給戳關了,“睡覺吧你小學生。”

四周都是黑的,席渭水想去揍人,慎秋的對床就是裴紹琪。他站起來,被慎秋拉了下去:“噓,睡吧睡吧,現在太遲了,明早再揍。”

他拍拍席渭水的背,讓他安靜下來。

席渭水剛要說些什麽,可半天也沒放出一個字兒來,莫名其妙地安靜了,委屈卻更多了。

有了可以傾訴的對象,有了人安慰,就想哭的越發嚣張,委屈感爆棚,眼淚挂在下睫毛上0.001秒就滾下來了,砸在了慎秋的手背上。

慎秋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麽,後來才知道席渭水這熊孩子又哭了。

門口的人不知道嗚嗚了多久,被人拽回寝室了,只剩自己耳邊這個抽泣聲。聲音壓得低低的,因為剛才被罵了。

他表面上嘴不饒人,可心思很單純,就算在裴紹琪面上哭也不能露怯,他必須嚎啕大哭,僅僅是因為裴紹琪嘴毒,在席渭水看來,他心也毒。

睡覺關燈前還拿晾衣杆戳他,不是什麽好人。

慎秋聲音很小:“怎麽又哭了?”

席渭水笑了聲,然後又抽抽:“我眼淚、眼淚是鹹的,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可能是苦笑,但更大可能是為了沖沖氣氛。

“我今天要、要詛咒一個人,希望他、他倆能出門遇難,那樣我、我媽就能拿賠償款了,還、還能不受他氣。哈,這麽一想,感覺未、未來都光明了。”

“恩。”

“我好、好慘。”席渭水使勁眨了兩下眼把眼淚逼出去,不讓自己再哭了,可想到那些事,就哭的不能自已,他太慘了,總覺得全世界最慘的就是他了。

慎秋很少哭,以前被人欺負也都很少哭。

他覺得也許席渭水是天生淚腺發達,所以才那麽容易掉眼淚。說掉眼淚絕不只掉一兩滴,他會嘩啦啦下一場雨,連下許久。

小天才也和普通小孩一樣啊,會哭會笑會鬧騰。

慎秋的刻板印象被席渭水打破,才知道他們掉進人群中就是那樣一個普通的人,不會比別人多長兩個眼睛,在特定領域才會知道他的特殊。

“比你慘的人多多了,至少你還有你媽媽。”而我連母親都沒有。

她有了替代品,那就代表她再也不需要一個走丢了十幾年的小孩了。

至少席渭水還有媽媽,他媽媽不管怎麽着也不會丢下他。于是席渭水說:“對啊,我這麽、這麽聰明,我媽媽肯定也舍不得我。”

慎秋望了下黑乎乎的天花板,什麽都看不到。他以為席渭水說起那兩個字的時候他應該稍微眼睛濕潤那麽一下,可最後他眨了下眼睛,才發覺幹的厲害。

——這代表不傷心嗎?

慎秋感情方面很遲鈍,分辨不清。

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亦或者是愛情,別人對他的好他當真,那種帶着惡意的好也當真,因為他根本分不清楚。

——應該……是不傷心的吧……

反正都過去了,有什麽好傷心的,可是唯獨心裏堵得慌,像少了個宣洩口。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大部分是席渭水在說話,慎秋偶爾這麽應一聲,席渭水困了自然也就睡了,夢裏吸氣的時候還抽了兩下。

席渭水睡着後沒多久,裴紹琪電鑽的呼嚕聲又起,慎秋深呼吸一口氣:快睡快睡,睡着就聽不見了。

可過一會兒後那邊呼嚕聲又長又響,好像隔壁在裝修一樣。慎秋腦袋砸了砸枕頭,給自己帶上了耳機,随手挑了首催眠曲循環。

第二天一早,整棟樓都認識了兩個人,一個叫席渭水,還有一個是之前據說被女友抛棄所以在門口嚎啕的人。

兩個人把入寝第一夜攪得不得安生。

慎秋想找江攬雲說說話或者一起去上課,畢竟校園裏面都是成群結隊的同學,他和別人也都不熟,沒法找其他人。

可當他去隔壁寝看的時候,裏面只有一個鞋子沒穿好的人在穿鞋。

“江攬雲在嗎?”

那人擡頭:“你找班長啊,他走了。”他疑惑地眯了眯眼問,“你是慎秋嗎?”

慎秋不明所以:“……是,怎麽了?”

那人恍然大悟:“難怪,說是長得很好的那個,也确實長得好,我一眼就知道你是慎秋了。”他飛快地把鞋拔起來,“我走了,再見。”

慎秋站在原地更疑惑了:說是?有人說的嗎?剛才那個人态度很奇怪,還有裴紹琪的态度更奇怪,不知道什麽情況。

江攬雲也找不到人,課程分班上,他更是連人影都看不見。

怎麽一到新學校,每個人都變得奇怪了……

好不容易中午下課,他才在去食堂的茫茫人海當中發現一個人,那個人正在和別人有說有笑,很快和這個新集體融入到了一起。

本來找到人欣喜的心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好像根本插不進去他們當中。別說去找江攬雲了,他連旁邊幾個人也叫不上來名字。

他沒見過,應該是江攬雲上自己的課認識的同學。

這下更沒法進了,自己都不認識人家。

慎秋垂頭喪氣地回了寝室午休,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怎麽江攬雲和他一句話都不說,連找也不找他啊。

有點沮喪。

楚況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吃泡面,還在打游戲,好像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出去過似的。楚況話不多,不像席渭水和裴紹琪那樣愛說話,整個寝室都靜悄悄的。

慎秋也不知道該怎麽主動搭話,太尬了。

裴紹琪中午沒回來,慎秋收到了江攬雲的信息。

[吃過午飯了嗎?我沒找到你啊,沒吃的話需要我給你帶一點嗎?]

垂頭喪氣的人看到了這條消息像打了雞血,慎秋原本就一直就在等他。

可能真的是因為當了班長太忙了吧,所以才來不及顧上他。可就算他這麽忙,還給自己帶東西,果然還是像原來一樣好。

[要!你幫我看着點吧,謝謝啦。]

慎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江攬雲來,可一直也都沒等到。倒是來了另一個人,拿了餐盒進來。

慎秋眼睛亮了一下:“這個是江攬雲帶給我的嗎?”

“江攬雲讓我放這寝室的,我不知道要給哪個,他沒說。”那人苦惱地摸了摸腦袋,“你叫什麽名字?不會是慎秋吧?”

“對對對,我是慎秋。”他忙點頭。

那人倒奇了怪了:“你是慎秋?那就不是你的。我走了,記得把飯給該給的人。”

“……”

什麽叫你是慎秋就不是你的了?

楚況拿下耳機,正在喝泡面湯,目光掃了眼慎秋,然後又移了回去,把泡面盒扔進掉在床邊的垃圾桶裏,再把耳機帶上去。

[江攬雲,你到了嗎?]

那邊可能因為時間關系所以發的是語音:噢,我有點事,可能上不了寝室了,不過我請人給你送上去了。等等,我朋友來了。

然後語音就斷了。

說明這飯的确是江攬雲帶給他的,可江攬雲的同學為什麽說不是他的?而且江攬雲怎麽覺得他越來越忙的感覺……

裴紹琪沒回來,席渭水也沒回來,正當他想入神的時候,席渭水沖進了寝室,拽着慎秋的手把他拉進了廁所:“快快快,你現在有空嗎?”

慎秋點點頭,他中午沒事,就是還沒來得及吃飯:“有空,你有什麽事情啊?”

“求你裝一下我的對象。”席渭水的态度立刻軟化下來,聲音也小了很多,雙手合十,“求你了,我找不到其他人了,我不認識其他人,寝室另外兩個和我關系不好。”

慎秋被他這個要求搞得雲裏霧裏,表情滞在臉上,随後反應過來,問他:“什麽意思?”

席渭水把手搭在慎秋的肩上:“和我爸視頻通話告訴他你是我的新找的對象。”

他的要求一提,慎秋瞳孔微縮,腳不由得向後退了一小步。

“不是這個意思。”席渭水知道慎秋誤會了,立刻解釋到:“就是騙騙我爸,他出軌找小三,我讓他分手他不願意,現在他腦子混沌要跟小三結婚,我家就我一男丁,我要是說他跟小三結婚我就找男對象,他有可能會放棄這個念頭。”

小三肚子裏的孩子他們私查過了,是個女孩,按理說他爸在這樣的家庭壓力下應該放棄了,可現在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非要離婚。

如果他用這個方法威脅,那全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每一個都會是他爸的對手。全家骨子裏都有些偏男孩,要是他爸真的為了個女孩放棄長子,壓力逼迫之下也不可能讓小三好過。

他不管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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