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到宮裏,我趴在案上,挑着燈芯晃晃悠悠地燒,心裏頭條分縷析:若薛霓裳……若其弟之死是個陰謀,害得便是二哥。

再仔細想來,此事恐怕從伏厥與慈朱沖突起便開始謀劃了,先是二哥殺了薛霓裳弟弟,再着人将屍體從西山扔進江安河。

克爾泉先我一步到江安,之後讓韓承灏将之撈起,這件事至此被捅了出來。薛霓裳也因此找上了我。

克爾泉或其背後主使,以知曉所謂的真相,約薛霓裳見面,和追星樓做了筆交易。

慈朱大王子與大煦相親,若要慈朱與伏厥反,便要找人替掉大王子,二王子是不二人選。

薛霓裳因為交易,假作承諾追星樓為二王子助力。

我因着薛霓裳要追殺二哥,途中離群往洛州而去。克爾泉便與慈朱二王子合謀,将我抓去,用以逼退二哥。

接着便是克爾泉幕後之人與江安王暗通款曲,欲與慈朱伏厥夾擊二哥,不料薛霓裳此時出現,大王子得知追星樓并未插手,不再忌憚,二王子自此一蹶不振。慈朱之事将起而敗。

之後,又是薛霓裳,将伏厥王弄瞎了。伏厥之事欲起不起。

而江安王也早有異心,不甘利用。

二哥趁此與之交通,将我送往平洲。

不過二哥沒想到,蘇可心已然被偷梁換柱,因此致使一路人跟随刺殺。

想必這些也是此人的傑作,或是引二哥與江安王反目,或是直接嫁禍于江安王,好教這不聽話的狗再無回旋的餘地,借京都之手覆滅之。

六弟則得了二哥的信,授命在平洲的容長安接我們回京。

這一路本該在出了平洲之後,便再無災難。孰料到了江安城外,又遇到了刺客。

正當我們慘遭圍殺之時,四哥的人恰好出現。之後,便是容長安被殺,我誤會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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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容長安及時道出那句話,恐怕六弟之後再找我,我也不會見。

看克爾泉如今尚有餘裕的姿态,倒像是無可擔憂般。

這是為何?

我躺在床上,裹緊被子面朝盛了千屈菜的盒子,逐字逐句過克爾泉的話:先是薛霓裳——薛霓裳,吃吃。

是了,當下要緊的,便是薛霓裳報殺弟之仇了。

我心裏來回尋摸,吃吃這人,她這人,應該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通融。先前在洛州時,她若不是因為慈朱大王子來了,想必那次便将二哥殺了。

心上人和我二哥是殺弟之仇。

我打了個愁腸百結,忡忡欲斷的哈欠,看來明日得起早,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去找吃吃說清楚。

夜裏,我做了個夢,夢到吃吃在我面前,殺了二哥,然後換成薛霓裳的樣子,獰笑着将我從父皇身邊帶走,讓我給她做牛做馬。

我因為二哥與她反目成仇,鎮日淚流不斷。誰知她不僅不放在心上,還在某日帶了個姑娘回來,告訴我,那是她心愛之人。

我正卷着袖子擦地,擡頭看見那姑娘懷中抱着一盞花燈,還對我笑了笑。

吓!真是噩夢!

早膳過後,我蔫頭蔫腦地瞅着我的睡蓮,只覺此事刻不容緩:“誦誦誦誦,告訴父皇,本宮要出宮看蓉蓉。”

蓉蓉精神已經大好,正在喂魚。我見她與大礙,坐了會兒,與她通過氣,便去了藺府。

吃吃不在屋子裏,聽說是去了浮香小榭。那丫頭給我指了路,便被我支走了,誦誦也被我落下。

正是百花缭亂的時節,花木扶疏,将那邊的浮香小榭擋得七七八八。

我轉到廊下,遙遙望去,心裏一大堆話,想着要先說哪句。

吃吃正站在裏頭看周遭景色,浮花飛瓣間,她往我這邊扭頭一看,也不過來。

我在原地一怔,那句話便鬼使神差地問了出來:“稱州安心橋邊,你點得花燈,是許給誰的?”

她整個人好似僵住了一般,好一瞬道:“你。”

我向前幾步,立在階下,覺得她想了這許久,不定是在诓我:“那時你不該心焦于金箭頭的事,緣何還有心點燈給我這個仇人的妹妹?”

吃吃微微偏頭,居高臨下地瞧着我。

這是她第二次這般看我,吃吃想必不知道,她這般瞧人時,最是好看,那雙眼裏如同沁了露水,碎咂咂的,泛着花樹的顏色,似是将人一下子看進了心裏。

“‘步月如有意,情來不自禁。’”她低聲道:“哪有那麽多道理。”

我此時方才覺得,小榭為何要在蓋在花間。有情風來聽花細,有意花去浮香沉。

我不敢動,擡眼瞧着她,細聲問:“那晚上,我在烏篷船戲臺下給你的糖人,你曉不曉得,是什麽意思?”

她眉眼帶笑地眨了眨:“到了江安城外才曉得。”

我踮起腳問她:“你吃了嗎?”

她點點頭:“吃了。”

我又向前靠近了些許問她:“甜嗎?”

“甜極了。”

我一把抱住她,終于能将那句話說出口:“這下好了,吃了本宮的糖,你便是本宮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有事,要停更到周日,實在抱歉<(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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