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一刻鐘後,鳳玦起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漱過口後理了理衣裳,拉開門就匆匆往酒窖裏走,盛寒枝在後頭整理腰帶,眼睛還有點紅,是方才憋出來的紅。
鳳玦半跪在地上給他口,只能照顧到頭部淺淺一截,逼的盛寒枝控制不住要壓着他的後腦勺往裏頂,結果手掌剛放上去,就見身下那人仰着頭,眼睫上還有晶瑩的生理淚水閃動。
盛寒枝忍了又忍,擡手揩去他眼角的液體,收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他雖憋得難受,最終還是在鳳玦不得章法的口舌下繳械投降。
等盛寒枝整理好衣物踏出房門,見鳳玦已經走遠,于是咂摸一會兒,自言自語道:“老夫老妻了怎麽還害臊呢?”啧,臉皮兒還是薄了點。
鳳玦雙唇被磨得有些紅腫,所幸酒窖裏的幾個人不會質疑他因何事晚到,他們都圍在石床附近,剛清醒過來的鳳眠低着頭,烏黑細長的發絲柔順的披在肩背上,臉上未施一絲粉黛,疲憊的眼皮搭在淺色的瞳孔上,和虛一道長道了謝後,又聽那守着酒窖的教徒和冷長書在說些什麽,時不時彎着眼睛笑。
等視線觸及門口走近的紅色身影,她才僵着脖子擡起頭來,看清來人的表情後,鳳眠還有些蒼白的嘴唇嗫嚅了兩下,“哥哥……”鳳玦臉色平靜,走近後扣着她的胳膊,一年毒素的折磨會讓人的身體負荷至極度虛弱,鳳眠現下只感覺有源源不斷的真氣湧入,在她剛打通的經脈之間靈活地游走。
時隔一年未見,鳳眠感慨眼前人依舊風華絕代,哥哥臉上氣色也紅潤些許,似乎變得更有人情味兒。
她怕鳳玦對自己已經失望透頂,又怕上次在破元谷中說的話他沒有聽清,光想一想就悲傷得不得了。
鳳玦收回手掌後,衣袖的一端被拉住,鳳眠一張口,說了與當初昏迷前一樣的話——“哥哥,對不起。”
她垂下頭,長長的頭發遮住面容,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我以後都聽話,再也不惹你傷心了。”
見此情景,周圍的人都往門口退去,給他們兄妹二人騰地方,唯有一人沒眼力見,不僅不懂察言觀色,還要邁步往那邊走。
虛一道長眼疾手快,把人攔下來,“別人一家團聚,你過去幹嘛?”“別人一家?”盛寒枝搖搖頭,理所當然道:“師父,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以後也算是他們的家人,怎麽能是別人呢?”“……”道長往不遠處看去,那頭鳳玦摸着鳳眠的腦袋,兄妹二人之間氣氛逐漸融洽,實在看不出哪裏還有讓人橫插一腳的空間。
盛寒枝打小就滿嘴歪理,與之争辯輕易會被他繞進去,道長也不想談論自家徒兒要不要臉的問題了,只低聲問道:“現在鳳眠也醒了,你何時下山?”下山?那這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婦豈不是沒了?盛寒枝神色凝重道:“師父,我現在不能走。”
道長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執着于兒女情長?我可聽說了,鳳眠之前根本就不喜歡你。”
冷長書求他救人的時候已經将鳳玦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道長當時心道:仙道貴生,無量度人,這姑娘被負心漢騙了也着實可憐。
這才應下這事兒。
“總之,現在事情已了,你應當随我下山去了。”
虛一道長還不知山下發生了何事,更不知“青衣客叛變”之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寒枝,畢竟正邪不兩立,你和天煞教早些劃清界限也好。”
“我不喜歡鳳眠。”
盛寒枝毫不猶豫道:“師父,您就當我移情別戀了吧。”
道長一口氣還沒松完,聽見這話後瞪了眼,“你先前就因兒女情長耽誤了多少事兒?寒枝,你怎得如此糊塗!”師徒二人說話的聲音漸大,所幸無人注意到這邊。
守在酒窖裏一年的教徒吳恙,在看見鳳玦來了後就恭敬颔首行禮,退至一旁為他們兄妹二人團聚而歡喜。
左護法冷長書眸光閃動,臉部線條柔和下來後一直噙着笑,他的眼睛注視着那道紅色身影,一直就沒移開過。
虛一道長還在他耳邊耐心勸道:“你若還未深陷,尚可及時抽身……”“遲了。”
這毫不猶豫的兩個字讓道長眉頭一皺,直覺接下來的話自己并不會很想聽。
盛寒枝眯起桃花眼,盯着幾步開外的冷長書,眼底情緒變幻莫測。
鳳玦之前說左護法鐘情的另有其人,現在看來十有八九又是诓他的,就現在這個情況,他還敢下山?盛寒枝收回目光,雲淡風輕道:“我喜歡鳳玦,絕不回頭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