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子

處理好面首的問題後,蕭櫻草又吩咐管家和澄碧下去處理府中的其他事務,安排好交接事宜,并叫人收拾行囊,準備不日進京。

然後似乎是想告別一番一樣,蕭櫻草在府中的各處漫無目的地散着步,看着四處的景兒,想着發生的事兒。

每一處的臺階樓閣,每一處的山水畫廊,都是她熟悉的地方。這裏,她曾經玩笑打鬧過,那裏,她曾經采景繪畫過。

不知不覺,她就走到了自己的居所雲水間,這裏是父親根據她的喜好親自命人建造布置的,裏面有人造小湖,有曲廊小榭,假山細石排列精妙,處處合她的心意。

這裏清晨時分有薄霧彌漫,行人的下半個身子都被掩在乳白色的淡霧裏,恍如仙境。

她在院子裏走着,心思在天邊飄着,直到她踏進一個門,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前幾日都不願踏進的地方。

蕭櫻草的腳下,正站在清君之前居處的廳堂裏,往右的一扇門進去,就是他的寝房。

一般進府的面首都會被安排到極樂園居住,但是當清君進府時,面對管家的請示,她是這樣回答的。

“他麽?他不用安排在極樂園裏住。”蕭櫻草的眼中滿是閃爍的流光,“就将他安排在我的寝居裏吧,可以考慮離得近一些。”她輕輕地笑道。

“這樣,也方便我時常去尋他。”她這樣說道。

完全沒有理會管家那驚愕的目光。

可是,又怎麽樣呢?她給了他旁人從未有過的優待,也沒能讓他離去前稍微放緩一下腳步。

她第一次在一個面首上付諸真心,可惜,這真心卻被他随意糟踐。

蕭櫻草推開清君寝房的門,裏面如今空空蕩蕩,冷寂得好似沒有人在這裏住過。

若不是他的書桌上還有攤開的宣紙,桌前的椅子有被人抽開的痕跡,她都會以為,這一個月以來的經歷,只是她自己的一場夢而已。

她在書桌前的椅子坐下,卻不自覺地就想起了他曾經坐在這塊書桌前的場景,那時的他,輕提毛筆再落下,筆端就浮現出一個個俊逸好看的字來。

他端坐案前,明明是一副一絲不茍,正正經經的模樣,只露出一張清冷精致的側顏,卻總是勾得她心裏癢癢的,有一種想讓他那張白皙的臉上染上紅霞的沖動。

她拿起他曾拿過的筆,在宣紙上寫起了字兒,她的思緒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麽,只是手無意識地随意移動着。

待她從回憶中猛然驚醒,再次望向宣紙時,才發現上面滿紙都寫着兩個字。

——清寶。

那時她曾喚他用的愛稱。

蕭櫻草怔怔愣愣地看着自己寫下的字,雖然周圍沒有一個人,但反應過來後,還是有一種心思被戳破了的羞惱。

她胡亂地将紙揉成團,卻仿佛只是想掩蓋內心的心虛。

紙團從桌面上滾下來,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卻讓蕭櫻草在一瞬間醒悟,終于肯在內心面對自己糾結的感情。

她一向不是一個糾結,婆婆媽媽的人,卻也在清君身上栽了,心态變得真正符合她的年齡,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小姑娘一樣。

她終于肯承認,自己這幾天的不忿,怨氣,以及微微的恨意到底是從何而來,并不完全是因為清君不告而別,而是因為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自己的心裏。

他陡然離開,她就像心裏空了一塊一樣,除了各處的不适應以外,就是因此産生的怨憤情緒。

曾經她無比自信地認為,即使他有一天待厭了,自己也會在短暫的心痛過後,揮揮手放他離開。可她現在才知道,如果他真的當面與她告別,她不敢保證不會采取手段強制将他留下。

但她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給她裝模作樣灑脫放手的機會,就一聲不響地走了。

你是對的,蕭櫻草在心中苦笑,你若是找我道別,我怕我會忍不住将你囚禁起來,關在一個小黑屋裏,日日夜夜只有我能看到。

夜晚降臨,蕭櫻草離開了清君的書桌旁,不知不覺地就走向了他的床榻。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燭火,就連那床帳的皺痕都一模一樣,蕭櫻草臉蛋微熱,她想起了那個醉人的夜晚。

她輕輕地在他的床榻上躺下,感受那殘留的幾乎快消失的氣息,輕輕地為自己蓋上衾被,就好像他還在身側一樣。

這是她給自己留的最後一次任性的機會了,進京以後,風雲詭谲的局面容不得她卸下防備,掉以輕心。

**

京城,慈壽宮中,太後坐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上,閉眼小憩,身後的大宮女桃蕊為她輕輕捏肩捶背。

“你的手法,如今是越來越好了,捏得哀家渾身舒暢不已。”太後滿意地輕哼道。

“哪是奴婢的手法好,”桃蕊笑着說,“分明是太後這幾天連逢喜事,所以才神情氣爽。”

太後睜開雙眼,瞧了她一眼道:“你說的也對,哀家心裏的兩塊巨石總算是落下了,從此也不用日日擔心。”

太後今年五十有六,由于保養得宜,看起來就和四十出頭的婦人一樣,只有兩眼邊有淺淺的魚尾紋。她一身華服,滿鬓珠翠,看面相就是一個富态慈祥的長輩。

“到了哀家這個年紀,也不求什麽身外之物,該有的也都有了,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子孫和睦,都健健康康的。”她輕輕嘆道。

“娘娘您的願望不是快要實現了嗎,清河郡主不日就要進京,以後您可以常看到她。太子殿下也終于有了消息,現下已經回到了宮中,估計整理梳洗一番後就會來向您請安。”桃蕊勸慰道。

太後一聽這話,又想起了高興事,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層喜意。

“是啊,哀家最喜歡的這兩個孫兒都長大了,太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自然疼愛,櫻娘在小時候也跟在哀家身邊養了一段時間,後來她母親去世,哀家便更将對漪兒的所有寄托都放在了她身上。”

“這兩個孩子,哀家只想親自為他們挑選佳偶,看着他們成婚,哀家才算是死而無憾。”太後道。

“娘娘您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以您的身體,長命百歲不是問題,別說看着太子殿下和清河郡主他們各自成家立業,就算是重孫子女,重外孫子女,您都可以抱一堆。”桃蕊連忙說道。

“你這巧嘴,”太後嗔了桃蕊一眼,“哀家自然希望有那麽一天,所以他們這次回到京城後,哀家就要将他們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到時候許多個重孫在自己膝下玩鬧的景象,太後的臉上笑意更深。

然後,她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樣,對桃蕊說:“太子那邊你去派人說要他不要急着來給哀家請安,先好好休整一番後再來也不遲。他這幾天一直趕路,風塵仆仆,辛苦了。”

桃蕊剛說“是”,正準備出門去吩咐人通知東宮那邊時,就聽到慈壽宮外的太監尖聲報道:“太子殿下到!”

她立馬停住了腳步,笑着回頭對太後說:“您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還不等奴婢去傳信,太子殿下就來了,看來殿下回來以後,一刻都不敢耽擱就來見了娘娘您。”

太後的語聲嗔怪中又夾雜着幾分高興:“這孩子,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回都回來了,急着這一時麽?”

桃蕊掩唇笑道:“太子殿下也是孝心至誠。”

她們這邊說完兩番話後,就看到進門處的一個雕花屏風那裏出現一個人影,下一刻,人影就繞了過來,顯現在她們面前。

“皇祖母,孫兒來遲了,請您莫要責怪。”太子的聲音不像一般成年男子那樣粗粝,而是如冰玉相擊,泠泠悅耳中又夾雜着一絲溫潤。

來人是一個身着紫金蟒袍的俊美男子,胸前的衣袍上繡着一條張大爪子,兩眼澄亮的四爪金蟒,象征着他大燕儲君的身份。

太後見他來了,連忙伸出雙手,去扶他欲拜下行禮的動作,連說:“好好好。”

“來了就好,不必多禮。”太後見一向與自己關系親密的孫子來了,臉上的皺紋都多笑出來了幾條。

待太子到一旁坐下問過太後的身體後,太後才有機會反問他:“你的身體這幾天可好?”

她記得他出生就有先天性的疾病,定期需服用藥物緩解,這次失蹤這麽久,藥定然是斷了。

雖然他現在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麽大礙,但誰知道還有什麽隐疾呢?

作者:蕭櫻草:《霸道郡主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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