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栾江抽到第二根,馬谡忍不住碰碰他,“你對仲宛還是那心思?”
栾江抽着煙不搭話。
“我以為你們倆都水到渠成了呢,誰知道沒幾天你就當兵走了,我當時吓一跳。”馬谡費解,“不都睡上了麽?宛姐看你那小眼神都噼裏啪啦,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啊?你說出來,我替你們……”
栾江打斷,“我倆都解決不了的事,跟你說你能解決?你還是別瞎打聽,管好你的事吧!”
馬谡炸毛,“我有啥事,我好着呢!”
栾江看他一眼,“我可聽人說,你把人張萌睡大了肚子給踹了。”
馬谡也不說話,狠狠吸了兩口用力摁滅煙頭,随即又點了根說:“媽的,怪不得年輕人都往外跑,城裏人雖冷漠點,可大家自由,愛幹啥幹啥沒人嘴碎你,這小鄉小鎮屁大點事鬧的人盡皆知,真他媽操蛋!”
頓了大片刻,把煙頭往地上一摁,罵道:“誰他媽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
栾江轉頭看他,馬谡激動的紅着眼圈,“你知道那婊……她就是個……”又抽出根煙點上,緩和了情緒說:“我上次跟人調班,還特意買了她愛吃的去她家找她。我打開門就聽到卧室有動靜。我他媽踹門進去,那人長得跟頭肥豬一樣,身上的肉一顫一顫,她媽居然能下得去口!”
馬谡抹了把眼,聲音沙啞道:“我們高一就在一起了,我整天都把她捧手心裏供着,她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大學我們雖然異地,可每天都會通電話。大一生日為了給我驚喜,她特地坐周五的火車來南京找我,我那時幸福的立馬死了都行!當晚我倆開房,她說小時候練舞膜破了,我當時心疼的不行。”
“大二勞動節我去找她,她室友說她跟男朋友在外面住,大一的時候就住外面了。我當時他媽壓根不信,問對方要了她地址,我當晚蹲在街口,看她拐着別人的胳膊進了小區。我還是不信,打她電話,她當那男人面接通,喊我老公,那男人還故意親她嘴巴!我過去跟那男的厮打到一塊,我倆也分了。”
馬谡調整了姿勢,也随意坐在地上,“年初同學會我倆又碰上,她哭的梨花帶淚,跟我解釋當年是場誤會。我當時酒精上腦也不知怎麽想的,就跟她去開了房。隔天就把一心一意對我的女朋友給踹了。我覺得這就是報應,我現在看到她都惡心,真他媽惡心透了。我為了她個賤貨,居然跟我女朋友分手!”話落,大掌抹了把臉,悶頭抽煙再不吭聲。
栾江彈了下煙灰,看着地上的七星瓢蟲,“我也不知道現在算怎麽回事?我前陣半夜翻進她屋把她給睡了。”
馬谡訝異的擡頭看他,栾江淡淡道:“我知道她沒男朋友,她就是故意使壞氣我,我那兩天是被她氣昏了頭,都不記得是怎麽翻過去的,我還以為這是夢。”
馬谡道:“你們倆又勾搭上了?這睡都睡了還有什麽事不能解決?”
栾江手指轉着煙頭,“沒那麽簡單,我們倆都心知肚明,別看表面都挺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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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谡知道栾江不想說的事,是問不出來的。看着他問:“真沒希望了?”
栾江把地上的七星瓢蟲翻過來,再翻回去。
馬谡看他神色,了然道:“一邊說沒希望,一邊又期待?口是心非。”
大半晌,又八卦道:“你倆這沒名沒分的,我宛姐願意跟你睡?別不是強迫的吧?”
栾江挑眉看他,“嗯哼,當然不是。”頓了下彎嘴角補充,“她對我百依百順。”
馬谡一時說不出話,回來四個多月,這還是第一次看他臉上有這麽生動的表情。雖然沒笑,但知道他很開心,馬谡心裏有了絲安慰。
栾江回來至今雖沒表現出任何情緒,甚至是積極向上,他也能感到他不快樂。天塌下來都不溫不火,什麽都無所謂。馬谡約朋友叫着他一起喝酒,飙車,他也不排斥也跟着笑,可眼睛就是沒生氣。
馬谡是醫生,對這種情緒很敏感,他曾接觸過一位在地震中參加一線救援的退伍兵,那男人也不過二十來歲,一切看起來很正常,三年後突然自殺了。臨死他父母都不知道他有嚴重的心理創傷。
人是很脆弱的,經歷一些事後,有些人能走出來,而有些人可能再也走不出來。這些情緒不會因你是一位歷經磨練的戰士,或一位無堅不摧的人而放過你。因為我們是人,只要是人,身上就會有脆弱的一部分。那些走出來的特別特別厲害,可走不出來的不是他膽怯,而是沒人握住他的手。
……
下班回來的路上碰到張沛文夫婦,栾江看到仲宛表嫂還是有點不自在。上次加過她妹妹微信,第二天就跟她坦白道歉了。相親那天他在仲宛卧室待那麽久,就是不想下去看她那張惡意挑釁的臉。他怕自己會誤會。随後晚上發生的事讓他明白,自己沒誤會。
栾江繞道去了馬爺爺那,馬爺爺聽到栾江的摩托聲,把屋裏的病人交給馬谡,出來直接推開休息室的門。栾江老練的躺在床上,馬爺爺邊按大腿邊問:“聽馬谡說仲家那丫頭有對象了?
栾江嗯了聲:“是北京的。”
馬爺爺哼了聲:“誰還不是北京的?”随即質疑道:“有譜麽?自由戀愛哪有媒人介紹的托底?”又不死心道:“你給我這丫頭微信,我有門好親,讓他們自個聊聊,指不定就看對眼了呢!”
栾江道:“她都見家長,打算結婚了。”
馬爺爺哦了聲,只好作罷。搖頭惋惜,“以前見這丫頭少,總感覺她還小,沒想到比你們還大。前陣子她膝蓋紮到,沛文帶她過來的,我就尋思着給她說門好親。哪知這麽早就訂下了。”
栾江淡淡道:“她都二十八了。”
馬爺爺怼他,“二十八怎麽了,女大三還抱金磚呢!對了,你身邊有合适的姑娘給馬谡介紹介紹!好不容易單身了,可給找個實在的。張家那姑娘就不是過日子的,說話輕輕佻佻,眼神躲躲閃閃。別看我年紀大了,什麽樣的人看一眼就八九不離十。馬谡什麽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栾江用請教的語氣問:“怎麽看?從行為還是說話?”
馬爺爺得意的眉毛一挑,“從眼睛!一個人本性好壞從眼睛就能多少分辨得出。品性不端的跟人對視都賊眉鼠眼,眼睛滑溜溜的。德行不差的,看人是大大方方。比較腼腆的,就算不好意思跟你對視,那眼神也是羞澀的。就拿仲家丫頭說,她眼睛明亮看人大方,不卑不亢,就是有點嬌嬌氣氣,跟她處對象,也是壓着他對象多些。”
栾江不解,“為什麽?”
馬爺爺說:“一看就是受寵長大異性也圍着轉的。那眼睛古靈精怪,笑起來眉眼彎彎,一臉讨喜相,随便撒個嬌對象就心軟了,你說她對象能出頭才怪?”
栾江咳了一聲不接話。下地活動腳時問:“那你還跟她說親?”
馬爺爺讓他腳掌完全着地,“這你就不懂了,雖然嬌氣些,看着像是會過日子的。你說,如果你有個嬌裏嬌氣的媳婦,你有那心思往外頭跑麽?你還不把那心思都用到跟她過日子上?小夫妻過的和和美美,我們老人看着也高興。被壓着一頭算個啥?女孩子嘛多少都有點嬌氣!”說完輕撞他一下,“男人不就那點小心思?溫柔似水!”說完一本正經的走了出去。
栾江無語,不都說開診所的馬爺爺嚴肅!話少!不開玩笑!
栾江洗漱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色,回憶着仲宛在月色中,在他身下一聲聲叫着“江江……江江……”的樣子,想起馬爺爺說的溫柔似水,一時有些情難自抑,翻身下床去陽臺抽了根煙,擡頭賞了會月兒。
這夜,冷飕飕的,可真寂寞。
翻進隔壁陽臺,推了推反鎖的門,打開窗戶跳了進去,躺在她床上瞪了會眼就睡着了!
隔天,栾江在院裏問仲媽媽有沒有東西稍給仲宛,自己要進城買點小零件。
仲媽媽搖頭,“沒什麽好稍的,她能缺啥?”
栾江點了點頭。
仲媽媽把件羊絨大衣丢進洗衣盆,挽了袖子準備洗。栾江道:“羊絨的要幹洗吧?”
仲媽媽大咧咧道:“哪有那麽講究,水洗照樣穿,這次次幹洗的話,衣服錢還不夠幹洗費。”
栾江摸着後腦勺,不經意道:“我媽都是幹洗,她說洗不好型就變了,畢竟羊絨這麽貴。”
仲媽媽擡頭,“能多貴,難不成是藏羚羊絨?撐死幾百塊的事。”
栾江問:“這是宛宛姐買給您的吧?”
仲媽媽說:“我衣服一半都她買的,她買的我也看不上,她非買。”
栾江斟酌道:“宛姐沒跟您說價格吧?”
仲媽媽揮手,大氣道:“我問了,她說三百。”
栾江了然的點點頭。再不言語。
仲媽媽看他表情,瞪着眼問:“你媽買的多少錢?”
栾江故作為難,猶豫了片刻道:“前陣我去買衣服,看見這樣的差不多都要三五千。”
仲媽媽把羊絨大衣撈出來,罵道:“這死丫頭,嘴裏就沒個實話,我拿到街上幹洗店去洗。”
栾江低聲道:“我媽說鎮上的其實都手洗,白花錢,還不如在城裏洗,下次讓宛姐給你捎回來。”
仲媽媽反問:“誰知道城裏不是手洗呢?”
栾江篤定道:“城裏大品牌的絕對都幹洗,比鎮上的貴不了三五塊。”
仲媽媽道:“你等着,我給你包起來,你捎給你宛宛姐。”
栾江點頭,“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