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丫鬟知書與小厮知武找到這裏來的時候,兩人當場吓得白了臉。

寂靜無人的小巷子裏,到處血跡斑斑。而自家姑娘竟被一個男子緊緊鉗制在地上動彈不得,衣衫不整發絲淩亂,正在嗚嗚的哭。

他倆慌忙跳下馬車朝姑娘飛奔了過去。

“姑娘!奴婢來救您!”

途中知武還順手抄起巷壁邊的竹竿子,壯着膽子大喝一聲,“放開我家姑娘!”

這邊知書已經三步并做兩步的沖了過去,一把扶起姑娘就将她護在了自己身後,接着朝後退了好幾步。

“姑娘您有沒有事?別怕,奴婢來了。知武!快!”

“來了!”知武提着竹竿趕了過來。紮緊馬步氣沉丹田,改提為握将竹尖直直的對準地上的歹人,一系列動作做得穩、準、狠。

誓要與挾持姑娘的歹人拼出個你死我活!

但他正要狠狠刺下去的時候,卻發現地上這人竟是個閉着眼的,不僅如此,他還臉上蒼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他一時猶豫了,這要怎麽處理?他看向知書姐姐。

知書現在哪有空理知武?她一心撲在自家姑娘身上。今日姑娘跟着大夫人去顧府赴宴,本來是件高興事兒,沒想到卻鬧出了顧世子與柳氏的腌臜事。

當姑娘哭着跑出屋子的時候她便急忙去追,沒想到只是慢了一步,姑娘人就不見了。後來她和知武沿着洛邑的大街小巷找了好久,總算是找到了。

但沒想到會見到這樣一副場景,知書心驚膽戰的護着姑娘又遠離了歹人好幾步,這才開始仔細檢查姑娘有沒有事,當看到姑娘身上的裙擺袖子到處都沾有血跡時,知書吓得聲音都顫了,“姑娘有沒有,有沒有哪裏傷着?別怕,姑娘別怕。”

陸菀迷瞪了好久。

她剛剛摔趴了,兀自哭了很久,然後就聽見有聲音響起,接着自己就被人給扒拉了起來,又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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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不知是怎麽了,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盯着來人的臉看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是誰。

“知書。”陸菀木納納的喚了一聲,愣了片刻,随後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聲音裏滿是委屈。“嗚知書,你怎麽,怎麽才來呀嗚嗚嗚,我剛剛迷路了走了好久也找不到路,還以為再也回不去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陸菀一股腦的把心裏的話倒了出來,嗚咽着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手上的血跡混着眼淚沾在了臉上,使得她原本白淨的小臉變得髒兮兮的。

她也沒管,伸出小手抱住知書繼續嚎,“然後我就到了這裏知書這裏是哪裏呀你看這裏還有個人。”

這哭聲聽得知書心都要碎了。她是姑娘的大丫鬟,比姑娘大十歲,可以說是看着姑娘長大的,姑娘平日裏從來都是眉眼彎彎的,什麽時候見過哭得這麽兇的啊,“姑娘您別哭,沒事了,別怕,奴婢來了。”

“嗚不怕的知書,”陸菀雖然在嚎,但也有在聽知書說話,她松開知書,“這裏只是有點陌生,一點都不恐怖。”

“那姑娘有沒有受傷?”

陸菀搖了搖頭,頭上的八寶翡翠釵的墜子跟着搖晃着,發出細碎的聲音。

見姑娘搖頭,翻來覆去沒見着傷口的知書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姑娘!您身子怎麽這麽涼?”

姑娘的身子出奇的冷,知書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身單薄的曲裾襖裙。因為屋子裏都有地暖,所以今日知書給姑娘搭配的是襖裙加同色的大氅,結果現在大氅沒了,只有單衣襖裙。天寒地凍的,這一路姑娘到底是怎麽度過的啊?

“姑娘,”知書急得都快要哭了,見姑娘小臉凍得通紅,她現在只想讓姑娘暖和起來。“走,咱們到馬車裏去。”馬車裏有火盆湯婆子,還有預備着的大氅。

走之前,知書順手用錦帕搽幹淨姑娘的小臉,再将她淩亂的秀發理順了點,又輕輕的拍了拍姑娘身上的灰塵。

陸菀一直乖乖的任着知書收拾自己,而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她伸手指了指旁邊地上,“知書你看,這裏有個人。”

陸菀邊說邊看過去,卻見知武正拿着竹竿尖對着地上的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知武,你這是在作什麽?”

“姑娘別怕!”見姑娘看過來,知武緊了緊手裏的竹竿。其實知武是有點怕的,他只是小厮不是護衛可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因為姑娘正看着呢,覺得不能露怯,于是昂首挺胸,“姑娘您先走,小的墊後!”說完還不忘拿着竹尖試探的刺了刺。

“姑娘,咱們先上馬車。”知書也覺得應該盡快離開為好。這裏偏僻無人,四周還有過打鬥的痕跡,且現在細雨也越下越大,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呆下去。她一手擋雨一手拉過姑娘就要往馬車的方向跑。

但陸菀不幹。

“等等知書,”她拽住了知書,不肯走,指着地上的人問,“我們走了,那他怎麽辦?”

“姑娘不要管他,這歹人欲對姑娘圖謀不軌,等回了府禀報了大老爺,定将他送入官府。”

“對,姑娘不用管,小的也可以将他扭送官府!”知武也添了一句。

“知書,他不是歹人。”陸菀頭搖得像撥浪鼓,她覺得知書知武對此好像有什麽誤會,“沒有對我圖謀不軌,這人我來的時候就暈了,不知道是被誰打的。”

“無緣無故被人暴打,姑娘,他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我們不要管他。”知書更加覺得這人危險,說着又拉過姑娘。

“可是,可是知書,”陸菀沒有動,怔怔的盯着地上的人目不轉睛,喃喃的道,“可是他好可憐……比我還可憐。”

一說到這裏,陸菀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了自己的事,小嘴一癟,眼看着淚水又要掉下來了。

知書知道姑娘今日受了委屈,那勞什子的顧世子,竟然背着姑娘偷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裏自诩什麽潔身自好,一直說着只對姑娘一個人好,沒想到背地裏卻和別的女人打得火熱!還有那柳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大肆說着他們的破事,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如今洛邑貴族女眷們恐怕都知道了這事兒,她家姑娘也因此受盡了大家的嘲笑。

“姑娘不哭,”知書現在盡量都依着姑娘,順着她的話說,“那讓知武去找大夫來?我們先上馬車。”

“嗯。”陸菀覺得這樣可以,大夫來了就能救他了,于是點點頭,“那知武你快去找個大夫來。”

吩咐完知武,陸菀轉身,在知書的攙扶下走到了馬車邊,正準備上馬車,卻忽然聽到身後有微弱的響動,好像是手臂落地的聲音。

她轉頭,正好見到了那人原本在胸膛的手就這樣梭落在了地上,手指修長,看着越發的蒼白無力。

“死了。”陸菀一雙杏眼瞪得溜圓,“知書,他死了!”

“沒有,姑娘,”知書也不知道這人死沒死,但見姑娘害怕得瑟瑟發抖,想着還是先穩住姑娘,“肯定還有氣的,沒有死。”正想說些什麽将姑娘哄上馬車,卻見姑娘身形一閃直接跑了過去,她拉都沒拉住,只得跟着追了過去。

陸菀幾步跑到這人面前,見他一張臉白得吓人,且隐隐泛着青,甚至連微弱的氣息都沒有了。

秀眉緊蹙,陸菀看後突然做了個決定,“知武,你快将他扶到馬車上……我們将他帶回去。”

“帶,帶回去?”趕過來的知書氣還沒喘勻,便聽到了這個,她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姑娘竟然說要将個陌生人帶回府?還是個渾身是血的男子?

“嗯,帶回去,府裏的李先生醫術那麽好,肯定能救他的。”陸菀就是要将這個人帶回家,然後醫治好他……比自己還可憐的小可憐,要是自己也不管他,還有誰會管他啊,嗚嗚。

“姑娘,這,這可使不得,怎麽能将個來歷不明的人帶回去啊……還是讓知武去找大夫來比較妥當。”

“對對對,”知武也覺得就這樣帶回去不是很好,萬一人已經死了,這不是引火燒身嘛。“帶回去真的不妥當,小的帶他去附近的醫館就行。”

“就帶回去!”陸菀說什麽也要堅持,嫩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執拗,不容拒絕。

“哎呦我的姑娘!這真的使不得,帶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回陸府本來就很危險,更何況還是一個男子,這,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姑娘的清譽可就毀了啊。”知書急得團團轉。

陸菀聽了知書的話,仔細想了一通。

好像是有點道理。

但,“沒事的知書,就當是,就當是我新買的小厮,嗯對就是這樣,知書你看,他這副樣子肯定是被哪個主家丢棄不要的,若是任他在這裏,傷勢肯定得加重,且天寒地凍的他風餐露宿怎麽撐得過啊……我将他帶回去給他一個容身之處,對于我來說是順便的事兒,但對于他來說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而且知書你不是提了好幾次我院兒裏只有知武一個小厮有點少嗎?嗯,那就将小可憐帶回去吧。”

大景朝等級森嚴,共分為五個等級,皇族、士族、庶族、平民、奴仆,不同等級都有嚴格的穿衣制度,而小可憐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衣,這是奴仆的衣制,所以陸菀可以斷定,小可憐是奴仆。

旁邊的知書被姑娘說得一愣一愣的,一時詞窮不知如何接話,但還是覺得哪裏有問題,不過她還沒想明白,姑娘已經叫知武把那個人擡上了馬車。

知書在一旁默默的嘆了口氣,姑娘雖然性子軟,但她一旦做了決定,十匹馬都難得拉回來的。

只希望這人不是什麽壞人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陸菀:小可憐,以後就跟着我吧,會對你負責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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