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麽了?”陸菀見小可憐一直盯着旁邊的屋頂,眼眸微眯,眸光意味不明,她很是不解。

于是歪着腦袋順着他的視線也瞧了過去,只瞧見了一屋頂橫七豎八的實木梁,沒什麽啊。

“你在看什麽?”她撲閃着眼睛,一開始真沒瞧見有什麽特別的,但當她正要收回視線的時候,卻晃眼看見兩根橫木交錯的角落裏,竟然有一只大,蜘,蛛。

“蜘,蜘……”這着實吓壞了她。

陸菀的小臉瞬間蒼白如紙,驚懼着杏眸,她怔怔的盯着橫木上的東西,整個人都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了。

“啊……知書,救命啊。”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的喊。

陸菀是最怕蜘蛛的。

小的時候,知書那時候還沒有來,當時陸菀是由一個吳姓婆子照顧。吳婆子脾氣差且絲毫沒有耐心,見陸菀每天晚上很晚都不睡覺,還特別鬧騰,為了不被夫人怪罪責罰,也為了自己輕松點,吳婆子就張口瞎編了很多故事給小陸菀聽,什麽老虎吃人不吐骨頭,嘎嘣嘎嘣脆,狐貍專門抓小娃娃咬她手指,怎麽恐怖怎麽來,吓得陸菀直往被子裏鑽。特別是在講蜘蛛會鑽到耳朵裏時,陸菀忽然就撞見了一只大蜘蛛,銜着一根絲線吊在床頭正對着她,張牙舞爪的,吓得她寒毛倒立頭皮發麻,之後整夜整夜的不敢閉眼。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後來陸菀的阿娘逐漸發現了寶貝女兒的異樣,這才解救了陸菀。雖然已經處置了吳婆子,但陸菀對蜘蛛的害怕已經深入骨髓。

南苑的人都知道姑娘怕蜘蛛,所以掃灑清理屋子的時候都有特別留意過,力求不放過一只,卻沒想到客房裏竟有個漏網的。

慕容褚深深的看了眼屋頂,剛回轉視線便聽見了女人顫着音的尖叫聲,而後便見她捂着耳朵轉眼間就縮成了一團,一雙杏眼裏甚至泛着淚花,就像雨落梨花般頹然。

他眉心擰了起來,看了看橫木上的蜘蛛。

膽兒這麽小?剛剛不是挺橫的嗎?

陸菀的尖叫聲那麽大,外面的知書當然是聽到了,趕緊放下手中的食盒沖進了屋子,剛進屋便看見自家姑娘正捂着耳朵蹲在屏風邊瑟瑟發抖。

“姑娘,姑娘您怎麽了?”她沖過去抱住了姑娘,一邊問一邊用眼神詢問在場的知武。

而知武最開始被姑娘突然的變化給整懵了,等反應過來後才發現罪魁禍首是蜘蛛。于是他就想着先把蜘蛛給弄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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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蜘蛛是卡在房梁上的,離地面特別高,他根本就夠不着。他正打算出去尋木梯爬上去的時候,沒想到那只大蜘蛛自個兒便從房梁上掉了下來,且剛好掉在知武的腳邊,旁邊還有個碎銀子。

知武也顧不得想太多,他不怕蜘蛛,于是提起蜘蛛一條腿就往外跑。

“嗚,知書,知書有蜘蛛。”

“姑娘別怕,”見不過一瞬之間就清理了蜘蛛,知書哄着姑娘,“沒有,沒有蜘蛛,姑娘剛剛是看錯了。”

“……”

“真的沒有,哪裏有蜘蛛?沒有啊姑娘。”

一聽到“沒有”兩個字,陸菀剛剛的恐懼情緒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收了好幾分。她停了嗚咽,仍窩在知書懷裏,慢慢朝着橫木的方向瞟了一眼,果然,那裏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

她盯着那個地方看了很久,又眨了眨眼,依舊什麽都沒有。

……原來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啊。

陸菀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特別是知道自己看錯了之後,她完全沒了剛剛的恐懼。

但一想到剛剛自己反應那麽大,特別是還在她新來的小厮面前,頓時一股說不上來的羞恥之情湧了上來。

怎麽就這麽慫?她可是才在小可憐面前建立了威信!

估計是沒了。

陸菀扶着知書站了起來,抹幹了眼淚,然後狀若無意的瞥了眼床榻上的新人,見對方一直冷眼旁觀,但那薄唇似笑非笑,好像在嘲笑自己……

囧,大囧。

“咳,”她緩了氣氛,想到最開始還是他往那房梁上看,才使得自己看錯了的。

“原來你也,咳,原來你怕蜘蛛啊。”已經陸菀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詞不達意,甚至語無倫次。

哎呀,尴尬!

烏龍般的鬧了這麽一通,陸菀此時已經完全忘了剛才被小可憐鉗住時完全不能動彈的憤怒,自然也忘了當時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想着要将這個不知尊卑的家夥趕走的。

不要他!

但現在,陸菀滿腦子想的是自己剛才的囧,以及,小可憐這麽不知規矩,還是要想辦法好好□□□□才行。

于是她喚來了知武。

“知武,去,你去給他講講咱們陸府的規矩。”

剛剛匆忙出去放生的知武進來後便聽見姑娘的交代,一愣。

“去呀,愣着作什麽?給他講仔細點,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不知規矩了。”

“啊?哦哦哦。”知武看了一眼那新來的,見他整個人如同帝王一樣,氣度非凡……知武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這,這要講什麽?

他一片茫然,但在姑娘的注視下,他也只得硬着頭皮走上前,然後……講解了一番。

說是講解,還不如說是支支吾吾的将他剛進府時記的陸府規矩給複述了一遍。

他進陸府好幾年了,哪裏還會将那些條條框框記得那麽清楚?于是他擠幾個字出來後,就看一眼姑娘,希望姑娘能夠大發慈悲說一句“好了,就這些”。

但姑娘一直盯着那個新來的,沒空理自己。他不得不繼續。

于是就在這短短的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知武覺得真是要了老命了。

這邊陸菀坐在一張梨花木椅上,吃着知書拿來的糖裹栗子糕,小嘴鼓鼓的,吧唧吧唧,正有模有樣的監督着小可憐學習規矩。

見小可憐一直沉默着,陸菀以為他是在認真的記,對此表示十分滿意。

看來是個聽話的。

末了,她喝了一盞壓驚茶,像個夫子一般的問他:“可都記住了,知褚?”

知褚是陸菀剛剛給小可憐起的新名字,小可憐的姓名沖撞了皇族,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所以她就依着知書知武給重新起了一個。

床榻上,慕容褚一直在分析屋頂上的人是哪邊的,而後就突然聽到了一個“褚”字,軟軟糯糯的。

“褚”是他的名,從小到大還沒人敢直呼,但現在卻從這個女人口中冒出來,還給改了姓。

呵,慕容褚眉梢上的冷意越來越濃。

但陸菀對此可沒察覺,她注意力被別的分散了。剛剛她看見小可憐身上竟還穿着之前的衣裳,這般髒亂與破舊,怎麽可以?

看來是時候給小可憐換一身衣裳了。

于是她轉頭問知武:“知武,你還有新衣嗎?”

嗯?知武沒明白姑娘這時候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覺得天冷了還要給自己多加點衣服?

知武雖然長得老實木讷,但實際可機靈着,他有了這個猜測,雖然覺得有點不合時宜,但臉上卻笑開了花,“姑娘,小的只有一件啦,本來前些日子做了好幾身,但都穿過啦。”

“嗯。”陸菀又抿了一口花茶,“那你去拿過來,給小可憐,他身上的衣裳也要換換了……你們都是小厮,穿的衣服都是一樣的。”

“好嘞……诶?”知武心裏正美滋滋的,但沒想到姑娘是讓他将衣服拿給新來的穿?

“姑娘,”他頓時一臉委屈,“那是人家的過年衣服。”

就那麽一件新的了……

陸菀一見知武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她清了清嗓子,“先拿出來,等過幾天去請個裁縫來,再重新做幾身就是了……給你和小可憐都做幾身。”

“是嗎?嘿,嘿嘿。”一聽會給自己再做新衣,知武臉上多雲轉晴,他撓了撓頭,咧着嘴笑。

“他是新來的,你作為一個前輩,就要有前輩的度量……要适當的照看他,知道嗎?”

“是!”一股前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知武點頭應下。

這邊全程将這些聽在耳朵裏的慕容褚:“……”

我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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