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陸菀軟嫩的唇瓣被冰涼的指尖給鉗住了,力道不大,但那修長的指腹上帶着點薄繭,咯人。

凝眉,她小臉一垮,很生氣。

算上之前的那次,這人已經兩次對她動手動腳了。膽大包天無法無天,他到底有沒有一點作為小厮的自覺?他難道不知道作為一個小厮,對待主人要恭敬謙卑嗎?

不過生氣歸生氣,有了第一次的震驚,陸菀這次淡定多了。

她一手扒拉開了知褚的手。因為自己只到他的肩膀,陸菀微微仰着下巴,眉眼壓住了眼底的潋滟,然後表情超兇的瞪向他。

“小可憐我說過,不準這樣!你怎麽就是不聽?你這麽不聽話,小心我将你扔給府裏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陸老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鬟,是府裏的老嬷嬷。陸府的下人都是由管家福叔采買進來,然後便交給桂嬷嬷教規矩。別看桂嬷嬷身材瘦削面容柔和,但她特別嚴厲,總是繃着臉訓斥懲處,且下手特別重,所以陸府的下人沒一個不怕的。

陸菀兇巴巴的警告了知褚,她覺得對方聽到桂嬷嬷多少會有些害怕,然後便會趕緊低頭承認錯誤。

她在等着,長而卷翹的睫毛撲閃了幾下。

慕容褚看向面前的這個女人,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了眯。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話有點多?你看看別的士族女郎,溫柔娴雅,端莊大氣,哪個是像你這樣的?”

聲音低沉,似乎還透着一點嫌棄。

慕容褚之前在莊園時偶爾有見過出城游玩的大族女郎,回宮之後也經常在那毒婦殿裏見到過高官女眷,雖然都沒細看,就是晃一眼,但那些人個個都是端莊得體的,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閉嘴。

哪有像這個這樣的?

聒噪,帶着蠢。

他又從頭到腳掃了女人一眼,嬌顏玉色錦衣華裳。臉到過得去,身材也還行,就是這行為舉止,啧啧啧,當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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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陸菀沒等到小可憐低頭認錯,卻沒想到等來了一道嫌棄的視線。那眼神,還有那語氣,陸菀覺得自己受到了奚落。

她憋紅了小臉,一雙杏眼死死盯着對方,“小可憐!你當真是膽兒肥了是不是?我,我才沒有話多,我話很少的!”

這聲音,語調溫軟,即使是含着一絲怒意,也是軟軟糯糯的,聽在人耳朵了,像極了吳侬細語。

還沒等對方說什麽,陸菀又繼續喃喃。“你剛剛是在嫌棄我嗎?你還嫌棄我,小可憐,我都沒有嫌棄你,把你從小巷子裏救回來,

然後供你吃供你穿,還供你住,讓你從奄奄一息到現在這樣身強力壯,你卻在嫌棄我嗚……”

陸菀說着說着,可能是被氣的,也可能是因為其他,總之她的眼尾有些發紅,聲音裏帶着一點哭腔。

這哭腔還莫名有一絲委屈,然後配着話裏的內容,這要是旁人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人在控訴哪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呢。

慕容褚看着女人轉眼間便水汪汪濕,漉,漉的杏眼,慢慢沉下臉來,“你哭什麽?”

他最厭惡女人的眼淚。

那個毒婦總是在自己面前聲淚俱下的說小時候的事,說她的苦衷與不得已,說她的艱難。

他暫且信了,不過現在看來,呵,多諷刺。

“我哪有在哭?”陸菀覺得有點丢人,怎麽眼淚說來就來呢?她努力将眼淚憋回去,“我才沒有哭。”

“沒有就沒有……你以後少在我面前掉眼淚!”慕容褚冷冰冰的道,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霸道。

陸菀聽了一愣,眸光有些氤氲。

屋子裏因為這句命令似的話而頓時變得靜悄悄的。但安靜也只是一瞬,而後陸菀便炸了,“你在兇我?小可憐你這是在兇我?你憑什麽兇我?這裏是陸府,是我的院子,而我是你的女主人,但你卻在兇我?”

“……”

吵。

慕容褚蹙眉,他看着面前這女人,此時像極了一只炸毛的貓兒,蜷着小小的貓爪子喵喵叫 。

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看走了眼。之前他一直覺得這個女人将自己拖回來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依着現在來看,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就是腦子有點不好。

陸菀紅着一雙眼兒的瞪着知褚。她不想要這個人了,這麽可惡!居然敢兇她嗚……

陸菀恨恨的想,等待會兒知書回來,她就讓知書和知武将這人轟出去!管他什麽流浪街頭風餐露宿,她才不要管!

陸菀氣鼓鼓的出了客房,走之前,她賞了小可憐一腳。

雖然她明白自己的力氣不大,那一腳根本沒什麽用,不過,至少是要小可憐知道,她這是真的生氣了!

沒過多久,知書回來了,但卻是紅腫着一張臉回來的。

陸菀隔得老遠便覺察到知書有點不對勁。臉頰微腫,甚至有明顯的印記。很明顯,這是被人打了。

她顧不得其他,提着裙擺就跑了過去,看着知書臉上紅紅的巴掌印,陸菀心疼得眼眶通紅。她的知書,她都舍不得說句重話的,怎麽就被人打了呢?

“知書,這是怎麽了啊?痛不痛?是誰打你了?”

不待知書回答,陸菀拉着知書進了屋,然後翻箱倒櫃的總算找到了一瓶藥膏,輕輕的給她塗抹了一遍。

“姑娘,奴婢沒事,”知書閃躲着,低着頭不看姑娘,“奴婢只是摔了一跤,沒事的。”

“撒謊!知書明明是被人打的。”陸菀心疼壞了,她一定要去打回來,給知書出氣!

“姑娘,”旁邊跟着知書一起去啓明院的一個小丫頭怯怯的說,“知書姐姐是被桂嬷嬷叫人掌嘴的……奴婢們去接小少爺,但桂嬷嬷不讓,知書姐姐就多問了一句,然後桂嬷嬷就說知書姐姐沒規矩,讓人掌嘴。”

桂嬷嬷,桂嬷嬷為什麽要打知書啊?她為什麽不讓阿然過來?

“姑娘,”知書聽着這些,突然就覺得很委屈,“奴婢就是多問了一句為什麽……”

陸菀顫着手輕輕的挨了挨知書的臉,“知書不哭……”

陸菀給知書抹完了藥,便一聲不響的出了南苑。

她要去問個明白,為什麽不準弟弟過來,為什麽要打她的知書。

知書拉都沒拉住。

陸菀前腳一走,這邊後腳就有人進了南苑。

來人是顧昭。

因為陸菀不在,知書跟去了啓明院,而知武一大早便去套馬車了,所以南苑現在只有些粗使的丫頭婆子在。這些人見着世子爺來了,也不敢吱聲,更不敢阻攔,于是顧昭便旁如無人的直接進了院子。

屋內的慕容褚透過窗子,看見了庭院中站着的人。

他自然是認識顧昭的,且印象深刻。因為顧氏女是聖上欽定的二皇子妃,所以顧家是堅定的貴妃一派。平日裏商定要事時,顧昭作為顧府嫡子,總會在場。

當然,這不是令慕容褚印象深刻的原因。

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這顧昭,據說有個姿容傾城的妾,且對她甚是寵愛。本來男人有個寵妾沒什麽,但他的那個妾據說是個發了腦疾的,懵懂無知,行如稚子。

通俗點說,就是個傻子……

對個傻子都能下得去手,當真是怪癖。

慕容褚收回了思緒,他看了眼遠處的顧昭,便轉身問房梁上的青峰:“見過他嗎?”

青峰從房梁上下來,透過窗子看了外面那人一眼,而後搖頭,“沒見過。”

青峰從來都是跟在他身後的,他回宮後是确定見過這個顧昭,所以青峰是肯定見過顧昭的。

而青峰從來不會說謊,他說他沒有,就是沒有。

而這顧昭的模樣也比記憶中年輕了幾分。

所以,他是真的,回到了進宮之前。

回到了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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