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屋內陸菀嗚嗚咽咽的聲音一陣接一陣的傳出來, 越來越凄凄楚楚。

主屋外,知書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了!

那個歹人到底想怎樣?!

上次知書是被點了穴全身動彈不得, 但這次沒有,所以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往裏面沖, 卯足了勁兒的要闖進屋子。

但是, 門邊的這兩個女侍衛就像是兩座大山一樣,就是推不動,而且, 旁邊還站着個面無表情的男侍衛,那個點她穴道打傷知武的人!

知書試了幾次, 就是無果。

“算我求求你們, 你們能不能讓開?我的姑娘在裏面被欺負成什麽樣子了?!你們沒聽到嗎?……你們兩個也是女子, 怎麽就不明白現在情況真的很危險?姑娘她那般嬌嬌弱弱的,可怎麽辦啊?……你們這是在助纣為虐!”

新調過來的青山青水, 之前一直負責情報工作。從小高強度密封式訓練早就使得她們一貫沉默。不過她倆中, 青水要相對活波一些。

她聽了這些話, 扭着粗眉橫着眼不贊同道, “這位大姐你可是聽清楚了?什麽被欺負?明明是你家姑娘在欺負我家主子!”

知書正想反駁來着,結果這時屋內突然就傳出來一個響亮的耳巴子,緊接着還有一道氣鼓鼓炸毛的聲音,“混蛋慕容褚,你走開,要是再不走開我就把你的臉抓爛!”

額, 這……是她家姑娘?言言

一陣寂靜之後,青水幽幽開口,“可真是嬌弱……得很。”

知書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來着,但也不知道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你好好說話,有你這樣說我家姑娘的嗎?”

這時知武拄着個樹杈拐杖,吊着個紗布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他上來便認出來那個在門口站得板正的侍衛,正是那天一腳踢飛了自己的那個人,頓時,心口又隐隐作痛起來,他揉了揉,有點虛的繞遠了一些。

“知書姐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看了一眼門口的幾個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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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在床上躺了幾天,這南苑上上下下怎麽就多了這麽多陌生的面孔?院門口,屋頂,甚至在姑娘的屋外也有!

知書她一直盯着屋子,迫切想知道裏面的姑娘怎麽樣了,沒回答。但架不住知武一直問她,所以她挑着重點便三言兩語的将事情說了。

“……總而言之,就是姑娘救回來的那個人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不懂尊卑,瘌□□想吃天鵝肉,竟然在肖想姑娘!”

“嘿我說這位大姐!誰不忘尊卑?主子他那般高貴,你說他是瘌□□?”

青水見不得這人說主子,像她主子那般天潢貴胄的,竟然被這人如此不待見!

“哼,多高貴?”

在一旁聽完了整個事情的知武十分的氣憤,他上前,單腳站直,用手裏的拐杖指着那個話多的小丫頭,“我告訴你,你那什麽主子再厲害有什麽用?還不是個庶族?庶族你曉得是什麽不?就是泥腿子。哼我們姑娘可是士族!哎呦你怎麽打人?”

知武話只說了一半呢,就被人突然劈來一劍鞘,打在肩上疼得他想掉淚。一看,卻是剛剛這個口無遮攔的小丫頭。

本着好男不跟女鬥,君子動口不動手,他沒打算還手,可沒想到這人又一腳踹了過來,這如何能忍?

于是盡管他現在手痛腳痛,但還是勇敢的迎難而上,與這個人扭打到了一起!

拳頭肘子腳踹,一度很激烈,難分難舍。當然,全城聽到的都是知武的吃痛聲與哀嚎聲……

知書看不過去,焦急的想上去幫忙,但沒機會下手。

青峰在一旁全部看在眼裏,他不打算管這些事,青水這般擅離職守,待會兒自去領罰便是。

不過見他倆打鬥得越來越激烈,青峰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他倆,也沒過多猶豫,他就走了過去。

然後一手一個将纏鬥在一起的兩人提溜了起來,手一揚便将他們扔了出去。

要打要鬧離遠一些。

莫要吵到主子。

……

翌日。

陸菀早早的起來了。

今天是她的生辰,還是及笄,所以她還是比較看重的。雖然之前因為知道及笄之後就要嫁給顧昭有點不開心,但昨日聽那柳薏如的意思,顧昭好像要另娶?

若是那樣的話,就好了……

站在旁邊的知書正在給姑娘梳妝,她本來是要問問昨天屋子裏的事情的,不過想着今天這麽好的日子,應該開開心心的,所以就沒提那麽鬧心的事兒。

她今日給姑娘換了一種發髻。将烏黑的秀發中分向後使其自然的披散在姑娘細肩上,再用一支白玉芙蓉花簪子斜斜绾成髻,玉簪下的流蘇點綴在青絲上,頓時熠熠生輝。

這玉簪是陸老夫人送的,算作及笄禮。陸府其實并沒有那麽多的繁文缛節,所以也就省了那些繁雜的及笄之禮,不過長輩的禮物還是要送。

如此一打扮下來,陸菀白嫩的臉蛋就越發顯現出來了,就像是一朵初開的芙蓉花,嬌嫩柔和。再在露出的精致額角點上細小的花钿,娥眉輕掃,抿上唇脂,越發的光彩照人。

“好了。”知書看着這般鮮嫩嫩的姑娘,忍不住贊嘆,“姑娘可真好看。”

陸菀瞧了瞧雲紋銅鏡裏精致的小臉蛋,如水的眸子裏盛滿了笑意,眉眼彎彎的。

“是知書手巧呢。”

“才不是,姑娘就是頂頂好看的。”知書邊說,邊拿來了外裳,給姑娘換上了一身湘妃色底裙擺繡着海棠花的大袖衫。

這是前幾天才做好的,嶄新的,專門用來配這玉簪和花钿。

陸菀今天之所以這麽隆重,是因為她馬上要去招待前來赴宴的小姐妹。

雖然沒有及笄之禮,但陸府還是置辦了一個小宴,請了一些交好的府邸女眷來。

其實陸菀只有一個相交得特別好的小姐妹,叫唐糖,她們兩家是世交,走得也頗近。不過後來,唐伯父受了官場排擠,被貶去了南邊,做了黑山縣的知縣。好在她與糖糖有時常通信,還保持着很好的聯系。這不,看完了糖糖祝福的小信箋,陸菀心裏喜滋滋。

她出了主屋,也不是特意就是晃了一眼就透過廂房的窗子,看到裏面的某個人。

正襟危坐在玉石案桌邊,微微垂首看着上面翻開的書卷,薄唇輕抿,側臉冷峻,一副凝神沉思的樣子。

現在看來,挺人模人樣的,但是!就是個禽獸。

陸菀只要一想起昨天他那大膽出格的言行舉止就來氣。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腳,雖然被裙擺遮擋住了,但那腳踝上還能清晰的感覺受到那瑪瑙碎片,陸菀癟癟嘴,真的是想一把扯了然後扔掉!

但是一想到那禽獸威脅說要是将這個扔掉的話,他不介意再給自己戴一遍,到時候就不止是光戴上這麽簡單了。

不止戴上,還想幹什麽?

禽獸王八蛋!

陸菀正在心裏罵人呢,這時視線內便出現了一雙雲紋皂靴。

“站在這裏做什麽?不是要去前院?”

聲音優雅而矜貴,透着清冷,但很熟悉。

陸菀擡眸,便見剛剛還在窗子邊的禽獸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如朗星,長身玉立。

不過下巴處有一道細小的抓痕。

她又癟了癟小嘴。

慕容褚伸手将女人散在前面的幾根長發绾在細肩後,然後很是溫柔的說:“很好看。”

美得如畫中走出來的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不愧是他的女人。

陸菀早在他伸手的時候就警惕着稍稍退了幾步,聽了這話,柳眉微微蹙起,瞪他,“什麽好看不好看?又沒有讓你看!”

這禽獸,不會是以為剛剛自己站在這裏是在特意給他看自己的新衣?

才不是!才沒有!

慕容褚見着面前這粉嫩嫩的模樣,又想去捏她的小臉了,不過這次被她躲開了。

“不準捏!今天要去會小姐妹們,萬一又捏了紅印子,我要怎麽見人?”

“嗯,今天不捏。”慕容褚嘴角微微勾起,幽黑的眼眸裏此時燦若繁星。“今天我有點事兒要忙,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陸菀沒再搭理他,繞過他直接走了。不過,沒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兇巴巴的道:“你有事沒事都不要經常出這個院子,不然要是讓我祖母知道了,就要把你攆走!”

兇完了,陸菀也沒在意他的神情,轉身走了。

出了南苑,走了一段路,又穿過了一個抄手游廊,卻在游廊盡頭看見了陸萱。

今日的陸萱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不過陸菀可不虛她,誰還不是個小寶貝?虛她做什麽?

反正她倆互相看不順眼很多年了。

“還以為你睡懵過去了,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磨磨蹭蹭!”陸萱滿臉嫌棄。

“記着呢,不勞你操心。”陸菀怼她,“你在這裏做什麽?不是在外院小亭裏嗎?”

那些前來赴宴的小姐妹都安排在園中小湖邊的四角亭裏。

陸萱聽了白了陸菀一眼,“你都沒去,我去做什麽?我可不想有人說我搶了你的風頭!”

“啧,想搶也不給你。”

“你!”

陸萱找不到話來,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今日的陸四又好看了幾分!

氣人。

“……給你。”陸萱滿腔不高興,不過還是伸手,從身後丫鬟手裏拿了個小匣子遞給陸菀。

“嗯?”陸菀看着這小匣子,“禮物?給我的?你這麽客氣做什麽?”

“被逼的!你之前不也被逼着送給我過?祖母說得對,我們要和和睦睦的。所以就得送禮物給你,不然要是人家問起來,到時候我要是沒宋,她們說我們不和怎麽辦?”陸萱說着,将小匣子塞給了陸四。

“送就送,你這麽多廢話做什麽?”陸菀雙手抱着,她其實心裏很開心的,畢竟收到禮物了呢。

陸萱見着陸四臉上壓抑不住的笑,癟嘴,沒說什麽。

不過她這時撇了一眼陸四身後,“你說你南苑是怎麽回事?你這些下人們怎麽一個個鼻青臉腫的?我說陸四,你該不會是想這樣帶出去,讓別人議論說我娘對你不好吧?”

畢竟現在陸府當家的是大房,而若是四房的下人個個這副樣子,還不得讓人說閑話?

陸菀順着往後看了看,可不是?知武和這個叫青水的女侍衛,兩人臉上都不同程度的挂着傷。

特別是知武,本來就紗布吊着手,現在好像更嚴重了。

“知武,不是說了你這幾天要多休息嗎?你看看你的手!還有,你們兩個以後不準再打架!”

陸菀昨天聽知書說他倆打架了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知武平日裏很斯文的,怎麽昨天說動手就動手了呢?

見他們兩個人互相瞪了一眼,互不相讓,陸菀蹙眉,嚴肅着一張小臉,“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從昨天開始就這樣……知武,你是前輩,怎麽能對新來的妹妹動手呢?”

“就是。”青水忍不住接了話,心裏突然覺得女主子可真是明察秋毫。

“明明是她先動的手……”知武委屈。

陸萱在一邊抱着手臂看着急,“陸四,你對他們這些下人這麽客氣幹什麽?一個個的不聽話,打他幾大板子關個禁閉就好了,看他們還敢不敢再犯……不過陸四,你怎麽多了新人?看這穿衣打扮,女侍衛?”

陸菀此時才反應過來青山和青水第一次露面,還沒想好怎麽應對。她怕陸萱繼續猜疑下去,于是趕緊轉移話題。

她唬着臉訓斥他倆道:“聽到沒有?你們兩個給我回去面壁思過!”

青水不想走,因為主子說過要貼身保護女主子的。

不過,女主子的話,應該要聽?

“哦……”知武也垂頭喪氣的領了命令,然後又偷摸摸瞪了一眼旁邊的,他真是煩死這個死丫頭了!

打發走了知武和青水,陸菀見陸萱也沒再多問什麽,松了口氣。于是便與她一道,去往外院湖邊的四角亭。

剛來到外院繞過假山,陸菀便看見一群十五六歲的姑娘圍坐在亭子裏閑談。

亭子很大,她們坐得松散。

而坐在最中間的,是陸菁,正與大家有說有笑的。

這其實也沒什麽,陸菁對于那些人來說,也算是主家。

主要是陸菁今日穿的,也是件湘妃色衣裳。

陸菀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

額,撞衫了……

不過還好,陸菀想,雖然顏色是一樣的,但是樣式不一樣,自己這個是大袖,而陸菁的是窄袖。

陸萱也注意到了兩人的衣着,沖着陸菀挑了挑眉,“嘿可真有意思,那天織衣閣的人來時明明都對了大家的樣式和顏色的,怎麽回事啊這?”

那語氣帶着嘲諷。

“能怎麽回事?”陸菀秀目看着前面,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平時怎麽沒看出這二姐姐戲這麽多?”

“就你這腦子,看得出才怪……我可跟你說,你待會兒給我注意點,別壞了我們陸府姐妹和睦的名聲。”

“要你說?”陸菀每次聽陸萱這種暗示自己腦子笨的話就來氣。

她又怼了陸萱幾句,然後面和心不和的一同到了亭子。

這時亭子裏的人也見到了陸菀,紛紛起身說着一些祝福吉利的話。

陸菀笑着一一回禮,言行舉止優雅得體。

一片歡聲笑語。

不過中間的陸菁似乎這才看見陸菀來,她突然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臉上露着一絲恰到的膽怯。

“四妹妹,您,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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