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陸菀是手腳冰涼的回了南苑, 雖然全身泛着冷意,但她現在還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打人的手火辣辣的。

還止不住的抖。

她剛剛真是瘋了才敢去打那個顧昭。除了世家地位, 那可是朝廷位高權重的護國公世子啊。

但他那樣诋毀她的爹爹和娘親, 就是該打!

嗚,可是要怎麽辦吶?

陸菀現在只要一想到最後顧昭看她的眼神, 怒意中透着陰狠, 就知道那顧昭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不放過就不放過吧,反正攤上這事兒是她自己識人不清,她認了。

但要是他一并不放過陸府可怎麽辦啊?

雖然她不懂什麽朝政大事, 但也聽說過有些官員被人構陷然後就進了大牢。那顧昭的父親是國公爺,權力那麽大, 他要是想要針對陸府, 那陸府會不會也那樣, 前一秒還是官員之家,然後, 然後就被抄了啊。

嗚怎麽辦怎麽辦?

陸菀越想越急, 眼底慢慢彌漫起一層水霧, 杏眼都變得婆娑了。

她害怕了一路, 等到進了南苑才稍微勉強緩過來點。

不過她剛緩過來,鼻尖就聞到了一股香味,油而不膩香脆可口的飯菜香。

頓時,腹中的饑餓感襲來,陸菀這才發覺,她好像還沒吃午飯。

因為顧昭來毀婚, 然後鬧大了,那些前來赴宴的人家,看見她們陸府得罪了顧家,大部分人都借口離開了,只剩下一些姻親之家還有某些平日裏特別交好的,但現在陸府也沒心思招呼開宴,于是就歉意的送客了。

等于說,好好的生辰宴,就被這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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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菀癟癟嘴,想哭。

“知書,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現在很餓,聞到了飯菜香她咽了咽口水,但她好像記得自己早上出門前吩咐過今天不用準備的。

旁邊的知書也一頭霧水,連連搖頭。

“奴婢去小廚房看看,姑娘您先回屋,現在也午時了,不管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說完便轉身往南苑大門旁邊的小廚房走去。

陸菀稍微猶豫了下,然後邁進了垂花小門。她看見前面有個小厮正端着小食盒進了西廂房,但好像不是平日裏負責傳菜的那個?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菜是端進了西廂房,那是小可憐的屋子。

好哇!她在外面擔驚受怕忍饑挨餓的,結果她這個剛收的小厮卻在她院子裏大吃大喝?

頓時,陸菀覺得自己生氣了!

飯菜這麽香,肯定不止一兩個,雖然她不是計較這些的人,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但是真的好氣呀。

陸菀氣呼呼的來到了庭院裏,正準備直接開罵“慕容褚你還有沒有良心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吃?”的時候,她陡然聽到了一道慘烈的嚎叫聲,尖銳而且刺耳,是從屋子裏傳出來的……

吓得陸菀全身一個激靈,她直接頓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紅唇緊抿止不住的顫抖。

“主,主子,小的錯了,您饒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對方聯絡人是誰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主子您,您饒命啊……”

倉皇的求饒聲,伴着一聲聲的磕頭,咚咚咚的響。

“……他不說就算了。”

“是。”

“謝,謝主子,啊!”又是一道凄厲的慘叫聲,伴着越來越虛弱的喘息,最後逐漸沒了聲音。

屋子裏一下子又恢複了平靜,但此時站在原地的陸菀卻完全平靜不了了。

隔着一道厚厚的木門,陸菀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但剛剛那人那種倉皇與無助的聲音卻一直在腦中回蕩。

有什麽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廂房內,殘肢斷臂,血染了一地。

即使旁邊桌上那一道道山珍海味的香也壓不住空氣中彌漫着的血腥味。

慕容褚坐在紫檀木羅圈椅上,垂眸睥睨了一眼腳邊一動不動的人,眉梢處是一貫的冷漠。

他微微彎下腰,用腳尖踢過地上的人,而後伸手拔出了插在這人脖子上的匕首。這于常人來說根本就無法面對的動作,于他而言,眼睛都沒眨一下。

“拖下去,處理掉吧。”

“是。”

旁邊恭敬的站着幾個人,為首的一個頭發花白,幹瘦,是莊園的管家周興。他是從宮裏出來的,當年抱着還是襁褓中的慕容褚,幾經周折才到了李氏莊園。

“公子,真的不打算回宮了?”周興這陣子還在莊園。他一直以為公子已經回了皇宮,那次回來也不過是來收尾的。

但今天他才知道,公子根本就沒回去,而是一直呆在都城裏這麽個不知道什麽人的府邸裏。

“娘娘那邊今日又送了信箋,還派了人來,說是一直在找你。”

“興伯,你以前是在傾城殿?”慕容褚打斷了他的話。

“……是。”周興小時候就進了宮,後來宮裏修了傾城殿,他是最早調去的一批。

“那你應該知道吧,”慕容褚頓了頓,“那些信箋上的字,根本就不是她的。”

周興沒有回答。

每張信箋上的字,端方筆挺,橫平豎直,一看就是出自專門的書法名家之手,确實不像是貴妃娘娘那種養尊處優之人所寫。

“……公子,不管是不是她寫的,重點是她現在想讓公子您回去是真的,只要公子回去了,憑着公子的才智,定能将那儲君之位收入囊中,到時候,”

周興說完又說了一些現在朝廷的局勢。當然,這些他不懂,都是公子身邊幕僚們的原話。

“呵,當誰稀罕。”

慕容褚沒再理會興伯的話,他将匕首扔在了玉石案桌上,而後起身,在旁邊小幾上的雕花木盆裏洗了洗手。

原本清澈幹淨的暖水瞬間便被他手上的血漬所侵染,混濁了一片。

洗幹淨後,慕容褚就着旁邊的帕子搽了搽手,然後吩咐青峰,“去将門外那個也一并處理了。”

門外有人,從剛剛開始屋內衆人就發現了,雖然只是輕微的腳步聲,但對于習武之人來說,無異于響亮的信號。

青峰接了命令,而後到了門口,卻遲遲沒有動手。

“何事?”慕容褚微微皺眉。

青峰看了看屋子外轉眼間便跑了的人,又偏過頭看向主子,

“門外的……是陸姑娘。”

這要動手嗎?

……

陸菀在屋門開的那一剎那便回過了神,然後就拔腿跑了,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本來之前她還感覺雙腿冷得都快僵硬掉了。

而且因為時間短來不及思考,她做了個完全錯誤的決定。

她竟然沒有往庭院外面跑反而是跑回了主屋。明明跑到外面才好叫人來啊。

唉,像她這種,遇到危險連往哪裏跑都會弄錯的人,注定是……

陸菀無奈了。

但跑都跑了,若是現在她又往回跑而再次路過廂房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所以陸菀只得繼續,一溜煙跑進了自己的主屋,将主屋的門拴上然後邁進了裏間。慌亂中她其實也想到要藏進衣櫃子裏但好像話本子上都說櫃子是最不安全的。

所以一念之間她直接鑽進了自己的被窩。

再用錦被蒙住了頭。

因為視線裏一片漆黑,她全然看不見。聽覺因此變很靈敏,也就清晰的聽見了後面跟來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了。

她有點瑟瑟發抖。

其實剛剛她有瞄到,門口的好像是青峰,那就說明那屋子裏的人還是慕容褚。

想到這裏,陸菀稍微安心了一點,畢竟是認識的,要是個完全不認識的那才叫恐怖。

但是一聯想到屋子裏凄厲的慘叫聲以及在皇子府的打鬥還有在那個北街小巷子裏的場景,陸菀就又不淡定了。

她緊了緊自己的被子。

但被子裏的溫度越來越高,陸菀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沒辦法,她一把掀開了自己的錦被,迎着鋪面而來的清新空氣,陸菀看見了站在自己床榻邊的人。

身材颀長,顏如冠玉,矜貴冷然的氣息。

不是慕容褚是誰?

而且現在正緊緊的盯着她,狹長眸子裏泛着幽幽的光,意味不明。

陸菀趴在床榻上,裹着被子借着小腳稍稍往後面退了一點,然後擡眸看了一眼床邊的慕容褚,又看了一眼。

“你會殺我滅口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慕容褚看着被子裏裹得嚴實整個人只露出了個腦袋的小東西,青絲散亂,一雙杏眼通紅,透着萬般小心,還帶着一絲委屈。

他眉眼散了一些冷意,上前一步,直接坐在了床榻邊,問:“為什麽要殺你?”

“我,我都聽到,你們,你……”陸菀見他靠得越發的近了,想再往後挪一挪,不過小腳好像踩到了最裏面,退無可退了。

慕容褚瞥了眼她的小腳,“我剛剛請了幾個口技人在表演。”

陸菀聽了這,沉默了一瞬。沒往後退了,然後裹着被子爬起來,完全跪坐在了自己雙腿上。

她癟着嘴,可能是之前在正堂的時候情緒大起大落,然後回來南苑又受到了驚吓現在又聽他這麽雲淡風輕的說這些,陸菀沒在壓抑自己的情緒,眼淚刷的一下就這樣掉了下來。

沒哭出聲,就是眼淚一直撲簌簌的掉。

還委屈。

“……你總是騙我,明明就是在,就是在殺人……我看起來那麽好騙嗎?你們男人,是不是都一個樣?最喜歡騙人!高興的時候菀菀長菀菀短,現在呢,還怪我?是我讓你忍的嗎?你別忍啊你自己去睡啊,睡個十個八個的,關我什麽事?唔。”

陸菀還想說什麽的時候,但自己的下巴突然就被人給狠狠鉗住了,用了力,她瞬間就說不出話來。

只得淚眼盈盈的瞪着他。

慕容褚一只手便鉗住了女人嫩生生的下巴,因為他越聽越不對勁。

“你在為他哭?”

丹鳳眼微微眯起。

女人可以哭,這要是平日,晶瑩的淚珠子可不得把他砸心疼?但她卻是為了別的男人哭,慕容褚現在心裏就特別不爽。

哭聲壯人膽,更何況陸菀其實也沒有那麽怕這個人,于是她雙手并用的刨開了對方的大掌,豪情萬丈!

“我在為全天下的女人哭!她們都何其不易,何其無辜?你們這些臭男人,不要臉不要皮,就知道纏她們身子!”

陸菀哭紅了眼,抄起旁邊的小枕就砸了過去,不過被人給輕松鉗制住了。

“關我什麽事?”慕容褚皺眉。

“就關你的事!我說的是全部的男人,你不是男人嗎是男人說的就是你!除非你不是男人!”

陸菀說完最後一句話,腦袋瓜子就突然想到了什麽,瞬間後悔了。

她擡眸,果然,便看見慕容褚冷峻的臉上覆上了寒霜,狹眸微微一沉。

冷不丁的,她被這人拉近了距離,危險的氣息萦繞。

然後就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輕笑。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驗證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菀菀:不,不用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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