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陸菀聞言垂眸瞧了瞧自己, 今日特意準備的湘妃色的衣裙現在已經皺巴巴的了,更重要的是, 衣領口子松松散散, 沒了裏面小衣的束縛,起伏特別明顯。
陸菀頓時覺得臉頰飛燙。
想想若是直接這個樣子走出去, 被人看見了, 那她以後還怎麽見人?
陸菀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然後抓了抓自己披散的長發。
這頭發也散了,知書花了好久才給她梳妝好的。
慕容褚見女人站在門口沒有再往外面沖, 覺得還算聽話。
他走了過來,見女人滿眼警惕的閃躲, 他嘆了一口氣, 有生以來頭一次低聲下氣起來。
“我剛剛不該那麽沖動的, 我就是太想了……對不起。”
陸菀認識這人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對不起”這幾個字。她疑心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擡眸看了一眼對方, 棱角分明的臉上确實有幾分悔意。
但是。
“對不起就可以了嗎?”陸菀面無表情, 她越說越氣, 帶着軟軟的哭腔, “我都被你,被你看光了嗚。”
想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子,竟然被一個男人看光了,還有了肌膚之親,那她以後要怎麽辦嘛?
難道真的要像話本子上說的那樣,上吊嗎?
可, 可是,她現在想想,不管是剛剛自己被他蠻橫的壓在身下,還是現在逃離了下床怵在這裏,她都沒有那種羞憤難當得要去上吊的念頭啊。
頂多是氣憤他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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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是,自己是話本子所說的那種……不害臊的女人?
還是說,自己怕死?
陸菀想到這裏,小嘴一癟,又要哭了。
慕容褚見女人轉眼間又眼淚汪汪的,皺眉。本來那雙亮晶晶的杏眼就已經哭腫了,再哭的話怕是對眼睛不好。
他走上前去,不顧她的閃躲強硬的握住了她的小嫩手,“好了,不就是看了?反正遲早的事。”
“你!”陸菀真的是聽得沒脾氣,努力想甩開他的手,但又沒啥用。
于是側過身子,不看他不理他。
見她這般,慕容褚知道這是生氣了。不過生氣了他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
“我現在就明确的跟你說,我看上你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冷然的臉上有些別扭,主要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對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軟着态度的說這些。
雖然只是這麽幾個字,并不是什麽肉麻的情話,但對于他來說,就是表白了。
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這些話聽在陸菀耳朵了,可不是那麽回事兒。
她真的是覺得這個人到底是哪裏來的野蠻子?為什麽世上有這種直接莽撞的拉着個姑娘就說看上了的人?!
他難道不知道這些話不能随随便便的說嗎?說了就要負責!
但怎麽負責?當然是結婚啊?
可是婚約大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真的心悅,就直接上門提親啊。
哪有他這樣直接拉着人摟摟抱抱的。
泥蠻子!
不對!哪個要他上門提親?!
陸菀真的被自己下意識的想法給震驚到了,她氣呼呼的甩他手,這次終于掙脫開了。
“你走啊!我待會兒就去找伯父來抓你!”
陸菀兇巴巴的威脅了之後就自己回了裏間。這厮說得對,還是要梳洗一下,再去!
……
而此時陸府的正院書房裏,陸文忠正坐在楠木雕紋大椅上,與友人林志業對弈閑聊。
因為今日府中有宴請之事,他特意告假在家,本想着應酬交際,但因為顧府突然來退婚,鬧得陸府不寧,所以賓客們差不多都走了。
就剩下林志業還沒走,說是反正也告了假,今日也不用再回衙署,所以便沒離開。
棋盤上,從一開始林志業便占着優勢,剛剛就一直見陸文忠不住的嘆氣,知道他可能是到了什麽煩心事。
“陸兄為何事憂心?剛剛一直走錯棋……可是為顧府的事情?”
林志業今日來這裏赴宴,自知道顧府退親的事。不過他卻知道應該不是為此事。
按理說顧國公退親是天大的事情,但林志業知道陸文忠前不久似乎站了三皇子的陣營,如今與在二皇子陣營的顧國公徹底決裂,正是表了忠心的舉動。所以肯定不是為此事煩心。
“自然不是那事兒了。”陸文忠又輸了,他呼出一口氣。
因為是自己的多年好友,所以有時候會與他談論一些朝堂上的事。“林弟有所不知啊,最近戶部在草拟明年下江南公幹的人選了……那尚書萬大人已經暗示了多次,想讓我下揚州,統籌江南一帶的戶籍財政。”
戶部如今是個新興的部門,部分接管了之前大司農的職務,掌管全國的戶籍財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況一個新部門,自然更是需要從頭開始,統籌兼顧。
林志業聽了,笑了笑,“那不是很好嗎?江南富饒,說明萬大人對你委以重任……只是江南路途遙遠。”
這裏是洛邑,大景朝的都城,在北方,而江南在南方,相隔何止十萬八千裏,去的話保守估計就要走一個月左右。
而且,去江南,可不止一個路途遙遠的艱辛。
“林弟莫要安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揚州地界,富豪鄉紳者衆,是默認的庶族聚集地,關系錯綜複雜,朝中之人誰不知道那是個燙手的山芋,避之不及。想我陸家,無士族根基,無高官庇護,去了那兒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都說江南煙雨美如畫,陸兄卻認為猛如虎。若真如陸兄所說,之前那些管轄江南
的,也沒見爆出什麽事兒來?”
“說到這,你可知之前派往江南的那幾任?我昨日特意去查了查檔案,五個因病去世,客死異鄉,唯一一個活着回來的,卻是回來沒多久便下了大獄……”
林志業聽到這裏,眼神閃了閃。因為他突然想到,雖然自己是陸兄的好友,但同時是他的同僚,甚至在官職上還要矮上半級。若是陸文忠此次去江南,那自己多半也會一同前往。
聽他這麽一般說,那江南地界,像他們這些沒有後臺的人去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去了那裏,要麽身死異鄉,要麽同流合污,可我這種沒庇護的,他們怎麽會冒着風險來拉攏?且即使拉攏了,若是朝廷有個什麽風吹草動,肯定是最早被推出來的一個。”
“……陸兄何不将此事推辭掉?或者想想該如何避開這件事。”
“哪有那麽容易?如今那處人人避之不及,那萬大人見我根基不深,才盯上的我。”
還有一點,他沒有說,也許是那戶部尚書看不慣他投機取巧得來了侍郎的位置吧。
林志業見陸文忠一臉愁容,也稍微皺了皺眉。“陸兄前陣子不是已經投了三皇子的陣營嗎?何不請三皇子出面調和一下?”
其實,他一直沒搞清楚為何陸兄突然就占了陣營,像之前那樣,誰也不占只專注辦事兒不是挺好嗎?
“林弟說得輕巧,那三皇子是何等人,平日裏見都無法見到,更別說請他費心出面調和了。”
陸文忠原本也以為,自己識時務的加入了三皇子的陣營,若是出了什麽事兒可以請三皇子稍微周轉一下。但他現在才知道,三皇子哪有閑情來管這些?
說白了,對于三皇子來說,他不過是個戶部侍郎的職位而已。不是他,多的是人坐上去。
想他們陸家雖說是士族,但根基不顯,幾輩子老老實實為官才勉強在都城站穩了腳,若是陷入了那些朝野黑暗中,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陸家若真是在他的手裏栽了,那他有何臉面去面對陸家的列祖列宗?
陸文忠現在想來,也是後悔不已,早知如此,倒不如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至少還能一世平安。
“這……陸兄若實在不想去,愚弟到是有一個法子。”
“哦?林弟快說說。”
“投其所好……據說那三皇子尤好女色。愚弟也只是聽說的,說是朝中有人若是想請三皇子幫忙,都是物色絕色女子送進皇子府。若陸兄實在不想去,此方法可一試。
陸文忠落子兒的手一頓,“你是說,”
“陸兄何不送女入皇子府?反正陸兄投了三皇子陣營,送女結親更能表達自己的忠心。若入了殿下的眼,這個難題只消一句話的事兒。且若是得寵,生下一兒半女,那福氣還在後頭哩。”
林志業的話就像是一個晨鐘忽的撞散了陸文忠心裏的愁雲。
真是個好主意!為何他之前都沒有想到這個呢?
林志業觀陸兄神色,知他有意,于是進一步說,“不過陸兄,那三殿下府中美女衆多,這人選,還是要好好斟酌一下。”
“林弟說得是,是得好好考慮一下。”說着便在心裏慢慢思索。
正皺眉思索間,門外忽然有仆從通傳,“老爺,四姑娘有事兒找您。”
陸文忠眉心一跳。
陸菀收拾妥當之後,便來到府裏的書房。她其實只是猜測大伯父在這裏,沒想到還真在這。
不過房門緊閉,貌似是有事兒?
見狀,她打算離開,待會兒再來。但剛走出去幾步,書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陸菀轉身,便看見大伯父出來了,一身深色常服,氣質斐然。
“大伯父。”
陸菀走過來,乖乖巧巧的請安。
陸文忠垂眸看着自己這個侄女兒。
他一直是知道的,這個侄女兒天姿芙蓉色,現下細看,身段窈窕,肌膚如雪,整個人鮮嫩嫩如山中的桃花瓣兒。
陸文忠不得不承認,确系男人所偏好的那種。
頓時,陸文忠在心裏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大伯父?”
陸菀請了安之後張着小嘴兒正要告狀來着,卻見大伯父一直一臉深沉的盯着自己,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心下頓時就想到了自己那堆麻煩事兒。陸菀捏着自己的衣角,已然忘了自己來這兒所為何事,她試探的問道:“大伯父是在為顧府那事兒煩惱嗎?”
陸文忠見侄女兒小臉上忐忑不安。他們陸家的姑娘,自是心思純善,想來這是因為疑心惹了個□□煩而焦慮。
他煩惱的自然不是顧府的那件事。不過現在,他想了想,很是惆悵的點了點頭。
陸菀見狀,心裏咯噔一下,心裏拔涼拔涼的。
可怎麽辦?大伯父也在澆愁這件事,那說明真的是□□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