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光的暗傷

【愛一個人,就好似,他在你心裏存了一筆巨款,任他怎樣揮霍,每日每分,都會生出一筆不菲的利息。只不過有人一本萬利,而有人,卻注定愛得窮途末路。】

梁肆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陳勵深的房間裏,而此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陳勵深早就去了大酒店,陽光*辣的從窗子照射進來。

她看了看表,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拍腦門,幾乎是跳下了床!

今天十一點半,董事長要召開股東大會的,說是要找她出席做會議記錄!

還好昨晚陳勵深沒有趁人之危什麽的,她身上還整整齊齊的穿着牛仔褲和白襯衫,盡管襯衫有些褶皺,但梁肆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穿上高跟鞋,路過洗手間的時候,本想進去照一照鏡子,整理一下頭發,可一想今天會議的重要性,就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她也不化妝,一天不洗臉也丢人不到哪裏去。

宿醉真是耽誤事!

叫了一輛出租車,梁肆直奔酒店,上車的時候師傅一愣,直勾勾的看着她。

“深港大酒店!快點!”

“姑娘,您這…”師傅指了指她,咽了口唾沫。

梁肆不由分說的坐進車裏:“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很狼狽,昨晚喝多了。”

師傅苦笑着搖搖頭,推倒了打表器。

心急如焚的趕到了大酒店,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員工無比對她投來矚目的目光,梁肆哪裏顧得上別人看自己洗沒洗臉這種事,坐上電梯直奔十五樓會議室。

“叮”,電梯門打開,她邁出步子往十五樓走,恰好碰見剛剛從商務中心走出來的高崎楠。

高崎楠身着一身黑色西裝,拿着一沓子臺卡,玉樹臨風的精英模樣,與昨天給她講故事的那個小男孩心态截然相反。

“早。”梁肆習慣性的打了個招呼,越過高崎楠的時候,卻被他拉住了。

“你幹嘛?”她站住,擰着眉毛看他。

高崎楠也看她,愣怔了半晌。

“你跟我來。”他忽然嚴肅的拉住她的手,眉眼間卻似乎在壓抑着笑意。

梁肆摸摸自己的臉,總感覺心裏毛毛的,似乎哪裏不對勁,只能跟着他來到了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兩人恰好碰上陳勵深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梁肆沒想到會這麽巧,下意識的将手從高崎楠的手中抽了出來。

陳勵深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他們倆的親密,接着,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一樣,走到洗手臺前去,手伸到感應器前,水流靜靜的落下。

高崎楠也像沒看見陳勵深一樣,将她拉過來,站在鏡子前。

“你看吧。”

梁肆往鏡子那麽一望,立刻吓了一跳!她的臉上,竟然用粉紅色的口紅寫這兩個大字:腦門上寫着一個“小”字,嘴巴兩側寫着一撇一捺一個“八”字!

她居然就頂着這樣一張臉走了一路?!

“怎麽會這樣!誰幹的!”梁肆胡亂的用手蹭着,一時間,腦子也沒反應過來,而嫌疑最大的罪魁禍首,正逍遙法外的洗着手,然後将手上的水珠優雅的甩了甩。

高崎楠忍不住笑了,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扳過她的身子,從西褲口袋裏抽出一張清風的濕巾,然後輕輕地,幫她擦拭着嘴角。

“你們家是不是有小孩子?”

高崎楠靠在洗手臺前,背對着鏡子,高度便矮了許多,梁肆面對着她,距離很近,臉剛好與他平齊。

陳勵深看着梁肆在別人懷裏乖巧的樣子,目光忽然黯淡了下來。

他們的動作太過親密。

梁肆此時什麽都顧不得,根本發現陳勵深正在看自己,心急的高崎楠說:“你別這麽慢嘛,快給我好好擦擦呀!我一會還要開會呢!”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小女人着急時特有的哭腔,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為是在撒嬌,而高崎楠則是耐心又細致,像是體貼的男友正在哄着自己生氣的女朋友。

擦着擦着,梁肆忽然有一道寒光射過來,讓人不寒而栗,她微微側頭,想要去看陳勵深,卻被高崎楠一擰眉,兇巴巴的掰正了腦袋。

“不許動!”高崎楠嚴肅的說。

梁肆“哦”了一聲,任由高崎楠擺弄着,腦子裏回想着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無論怎麽努力,她都沒什麽印象了,只記得她與高崎楠喝完了酒,就回了陳勵深家,然後…

哦…她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是陳勵深抱她回家的!

“陳……”

他走了?

她剛一回過頭,想問問陳勵深是不是他搞的鬼,卻忽然發現洗手間裏只剩下她和高崎楠兩個人了。

“好了,你快去會議室吧,股東們都到齊了。”

高崎楠把手裏沾滿口紅的紙巾一扔,轉身去洗手臺洗手。

“哦!謝啦!”梁肆轉身跑出了洗手間。

高崎楠微微擡眼,看看鏡中她離去的背影,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

敲開會議室的門,沒有人注意到她進來,坐在會議桌上的這些人都是公司的股東,三三兩兩的交談着,而最靠近董事長位置的陳勵深,卻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那裏,擺弄着pad,董事長的位子空蕩蕩的,人還沒有到。

梁肆找了個最不起眼的小椅子坐下來,拿出筆記本。

“聽說,董事長想撤了陳勵深總經理的職位。”坐在最邊上的兩個老股東,交頭接耳的說話,梁肆聽得一清二楚。

“早就該這麽辦了,這集團還沒給他,就被敗成這樣,大酒店現在,一天不如一天。”

梁肆戴上耳機,堵住耳朵,拿出手機給陳勵深發了條微信。

混蛋陳勵深,你竟敢往我臉上塗口紅?

陳勵深坐在那裏,手指慢慢的劃在pad上,面無表情的給她回了個圖片。

梁肆一看,是aaron被她畫成花臉的照片。

拿她和小狗比!

梁肆發了個抓狂的表情:賤人。

陳勵深回她:成全你。

似乎話有所指。

梁肆想了想,不知什麽意思,又回複:我明白了。昨晚你見我睡着的樣子實在美豔,怕忍不住對我做不該做的事,所以故意把我畫醜對不對?

梁肆擡頭看看陳勵深,發現他冷笑了一下,回複她:難道你不知道鬼片裏有一種壓驚的方法叫做“畫符咒”麽?

梁肆隔老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關掉微信!

人都說喝醉酒之後與平時的樣子總是截然相反的,像是她認識的某一個女同學,平時大家閨秀溫婉可人,喝醉了之後褲腿一撸嚷着要坐出租車後備箱裏。如果按照這種說法推理的話,盡管從未見過自己醉酒的樣子,梁肆也堅信,自己醉了的時候一定是一只柔弱嬌媚的小貓咪。

哪像他說的,還要壓驚?真是誇張!

過了半個鐘頭,董事長還是沒有來,這時,門口忽然進來一個人,梁肆擡頭一看,馬秘書一臉嚴肅的走到陳勵深身旁,俯身貼耳同他講了什麽,陳勵深聽後,臉色微微一邊,卻無比淡定的站了起來,宣告大家董事會不開了。

有人疑惑的問:“怎麽說不開就不開了呢?”

陳勵深看着提出疑問的那個人,像是與自己無關一樣,将pad界面上的游戲退出來,說道:“董事長在來的路上突發腦溢血,人正在省醫院搶救。”

董事會散會,梁肆跟在陳勵深後面,出了大酒店的門,她看到他坐進了自己的車裏,手扶着額頭,看不清表情,他對司機吩咐了一句什麽,司機便将車調了個頭,開走了。

梁肆站在那裏,望着他的車消失在路口,出神。

而一直住在酒店的裴葉琪,此時也聞訊走出酒店,正給司機打電話,叫司機備車,可過了幾分鐘司機還是沒來,裴葉琪焦急的走下臺階,用手臂揮舞着,攔住一輛出租車。

裴葉琪坐進車裏,剛要關門,卻被一只手攔住了。

梁肆不由分說的坐進去,很自然的說道:“師傅,都去省醫院,拼個車。”

出租車司機回頭問梁肆:“不好意思,這位小姐先上的,小姐,您去哪兒?”

裴葉琪瞪了梁肆一眼:“我去省醫院!”

出租車司機自然高興:“那正好!都去省醫院!”

梁肆和裴葉琪坐在後車座上,一左一右,都看向窗外,誰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裴葉琪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她。

“看我幹嗎?”梁肆也偏頭看她。

“誰看你了…”裴葉琪別過目光去,好像還在介意她坐了她的車。

又過了一會兒,這次是梁肆先說了話:“喂,你說,突發腦溢血是不是特別嚴重?”

裴葉琪想了想:“是吧…我不太懂,反正我有一個閨蜜,她父親就是突發腦溢血過世的。”

梁肆點了點頭,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

盡管陳勵深當時宣布散會的時候,表現得那樣淡定,可是她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他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微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他很難受。

裴葉琪看了看她,問道:“剛才你也在吧?他是不是很難受很擔心?”

“沒有。”梁肆敷衍的說。

“不說拉倒!”裴葉琪看得出她不怎麽愛打理自己,有點丢面子,別過頭去不吭聲了。

梁肆擰起眉頭說:“老是說‘拉倒拉倒’的,你怎麽還是跟小孩子一樣呢?”

“我哪有你成熟哪有你精明呢?明明是人家先打到的車你硬是要坐上來,什麽事你都要搶。”

“我搶你什麽了?”梁肆挑挑眉。

“你敢說你不想搶陳勵深?”

“呵。”梁肆冷笑一聲,硬生生的将尖銳的話咽到肚子裏去了。

裴葉琪一見她不反駁自己了,倒覺得不對勁。

“有什麽話你就說呗!”

“有什麽好說的。”梁肆昂了昂頭,看向窗外。

過了一會兒,梁肆以為裴葉琪肯定不會再說什麽了,慢慢轉過頭,卻發現她正在注視着自己。

梁肆不耐煩的問:“你又看什麽?”

不知為何,梁肆碰上裴葉琪純淨的眼眸時,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說實話,從始至終,裴葉琪都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而梁肆,卻顯得龌龊小人了許多。

“阿肆…”無論她與她親疏遠近,裴葉琪還是一直這樣叫她:“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有多愛陳勵深?”

梁肆覺得她的問題很無聊:“你這是在做指标衡量麽?然後決定你是否要把他讓給我?”

“你就當,我們之間還是好朋友,和我說說。”

梁肆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了。

她看着裴葉琪,緊繃的心漸漸地軟了下去。

“這怎麽說呢…”

裴葉琪很認真很真誠的看着她。

梁肆望着她如此目光,覺得不說殘忍,說也殘忍。

幹脆不理她,繼續看着窗外發呆。

有多愛他?裴葉琪的問題問的太天真了。

她愛他,愛到覺得眼裏沒了對手。

即使有裴葉琪這樣的好女孩在他身邊,也從不會有過放棄的念頭,因為在她的意識當中,陳勵深終歸是要愛她的,不管愛的早或是晚,多還是少,只要有星點火亮,梁肆就會努力的讓它變成烈火。

而這種沒有縫隙的執着,她要怎麽形容?

愛一個人,就好似,他在你心裏存了一筆巨款,任他怎樣揮霍,每日每分,都會生出一筆不菲的利息。

只不過有人一本萬利,而有人,卻注定愛得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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