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太子教導了

迎了太子進廳,沐兒親手拿了自己最好的青花瓷杯,倒了杯茶,雙手奉上。

太子低眸,見那杯子說白不白,青色污塗,皺了皺眉,便不接:“擱下吧。”

沐兒把瓷杯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垂,低了頭,沒得吩咐也不敢坐在他對面。

“回殿下,妾不回門,實在是為了殿下着想呀!”

“哦?!”太子尾音拉得老長,冰冷中飽含嘲諷。

“妾家中別的不多,就人多。妾如今也算是東宮的人了,回門能不給帶點兒禮麽?這禮要輕了,叫人笑話。重了,妾又實在拿不出來。想來想去,不如不回罷了。”

雖然回門禮公中有定數,不過金銀彩緞都是給合家的。正常女兒回門,少不得拿自己嫁妝貼補着,多有多給,少有少給,總要給家中各人也備上一份。

“多少叫輕?多少叫重?”

沐兒聽太子聲音中少了些冷漠,心中略盤算了一下,才開口道:

“若是妾,一人一兩便算是極重了。”

“一……一兩?這便算重了?砰!”

太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沐兒吓得不由自主地渾身一抖。

“孤看你是守財成奴,連自己家人也舍不得花錢罷!不必狡辯,你收拾停當,明日巳時出門!”

“妾沒錢!”沐兒一驚,高聲回道。真一人給一兩,她立刻就破産。

*****

“撲通、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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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太監宮女們迅速跪了一地。個個在地上瑟瑟發抖。這位夫人可真是會作死呀。叫你回門,你就回吧!管它禮不禮的!居然敢跟太子殿下高聲大氣?這是活膩了?

太子雙眼一眯,右嘴角又勾起來。

他慢慢起身,緩緩踱到沐兒身邊,幾乎貼着她的身體才停下。

她僵立在地,就感覺到太子一點點地逼近,近到她能聞到太子身上馥郁醇厚的香氣。

她不免後怕。可是不後悔。她也不是故意要大聲的,動什麽,別動她的錢呀!這太子明明知道,卻一直故意折磨她,可真真是……太讨厭了。

她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

可太子又邁出半步,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蠟燭的紅光,将她整個籠罩在一片暧昧的陰影裏。

沐兒只覺得眼前一暗,嗓子不覺抽緊,大氣都不敢出。

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伸到她的颌下,食指和中指托住了她的下巴。

沐兒臉兒僵硬,雙腿卻發軟,裙子開始微微抖動,發出輕微的“索索”聲。

微涼的拇指在她下巴上輕輕地摩挲了兩下,似乎很滿意她肌膚的滑膩。

沐兒的心“砰砰砰”狂跳起來,害怕還是害羞,她已經分不清楚。

她感到太子勾低了頭,将唇湊到她的耳垂邊。

那聲音發暗,莫名讓她驚悚:“沈沐兒,你這是在跟孤頂嘴?!”

沐兒雙眸偏看向一邊,濃睫低垂不住地顫動,她紅唇抿緊,牙齒發出輕輕的“磕磕”聲。

“妾……妾不敢!”半天,她才勉強張嘴。

摩挲她下巴的拇指停下了,好像主人在考慮怎麽處罰她。

沐兒心裏越發害怕,“妾……妾說的是實話!”她的語調裏,不覺帶着委屈的哭腔。

那拇指突然重重一推:“騙子!”

沐兒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半步,離開太子的陰影,她眼前亮了一些,她覺得自己好像從頭到腳都從石磨下拖了出來,輕松不少。

她微喘着氣,正想提裙下跪認錯,腰上卻猛然一緊,她整個身體都被大力地扯了過去,重重地撞進一副結實的胸膛。

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她雙足就離了地,身體倏然橫起。

“啊……殿下……”她吓得發抖驚叫。

“你不是想伺候孤嗎?你不是日日都引頸盼着孤來教導嗎?!孤今日便好好地教教你,怎麽做個聽話的乖女人!”

*****

沐兒被重重地扔到了床輔上。

饒是床上輔着厚厚的絲棉褥子,她也覺得背上一痛。

她正想掙紮爬起,一個身影已經壓了上來,重重地。

她覺得胸口裏的氣都被壓擠出來,根本無法呼吸。

沐兒渾身發軟,閉緊了眼,咬緊唇,心裏害怕地想:這就是姨娘說的那事兒麽?!到底有什麽趣兒!這太子門外冷,門裏兇,世人還說他什麽神仙之姿,說她是騙子,他才是真正的大騙子。

沐兒覺得難受,覺得委屈,可拼命忍着不掉淚。

她等着被淩-辱,可是身上突地一輕。

“這是什麽?!”太子的聲音裏全是冰碴子。

沐兒無力睜眼。

“孤問你這是什麽?!”太子的聲音又低了幾度,好像能殺人。

沐兒長睫顫動了半天,眼睛才慢慢地睜開了一條縫。目及之處,就見太子滿臉烏雲,手裏舉着一只白玉如意,正是承恩侯世子送的。

她下午抱着看後,就随手扔在床上枕邊了。

哪裏想得到,太子會突然闖了來,流采和宮女們也來不及收拾。

“如……如意!”

太子下了床,将那如意握在右手中,慢慢地一拍一拍敲打着左手掌,寂靜的室內,響起“啪啪啪”的聲音,格外恐怖。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臉上表情又平靜得有了絲仙氣。他右嘴角一勾,笑道:“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想嫁李業,孤成全你們。”

沐兒驚得睜大了眼兒。

李業?承恩侯世子跟他不是好得穿一條褲子麽?承恩侯世子一直戲弄她,他不知道?!到底什麽原因,太子會突然覺得她跟李業有私情?

沐兒呆呆地看着他手裏不住晃動的如意,愣愣地一掃眼,見另一只雪白的如意,恰恰放在自己的枕邊。

她突然明白過來。心裏不免覺得滑稽。

這太子也太過自以為是。男人在她眼中,就是一個不得不有的擺設。承恩侯世子那家夥無聊透頂,她會跟這種人有私情?

她一伸手把床上那只如意抓在手中,翻身坐起。

她把那如意抱在飽滿的胸前,擡起纖白的右手食指,輕輕地愛惜地撫摸着那如意的靈芝祥雲紋路,好像是在撫摸着一只可愛的小白貓兒:“玉色通透,如油如膏,真是極好的,對不對?”

她嘆道,接着擡頭,嘴角彎彎,明眸瑩瑩,看向太子。

“殿下不說,我倒是忘了。若是這如意,太子殿下能當我五百兩,我便有錢回門了。”

“啪啪”聲猛地停了,太子站在那裏,雙眼發直,嘴角僵硬。

那一夜,沐兒被太子教導成了女人。

只是乖不乖?呵呵,她心裏比誰都清楚。

*****

安平伯府昨日接到東宮的消息,說是沐兒今日不回門了。

安平伯夫人母女暗自高興。關上屋門,安平伯夫人安慰女兒:“賤人嫁到哪裏都是賤人。等跟平陽侯曹家的婚事成了,你就是将來的世子夫人!比嫁入東宮強百倍。”

其餘人等卻覺得不回來更好,少得麻煩。再是嫁了東宮,那也就是一個妾,回什麽門呀!

安平伯卻深恨快到手的榮華富貴飛了,極為失望,氣得喝酒打小妾,鬧騰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東宮派人來通知時,他還未醒。

急得安平伯夫人親自沖到小妾屋裏,直接拿井水浸過的毛巾往他臉上抹。

安平伯清醒過來一聽,不但沐兒要回門,太子還要親自陪同,立刻連滾帶爬地去見了那傳話的太監。

“不是說我們姑娘犯了錯,太子極不待見,連她的屋子都不進麽?”他這兩天,可沒少花錢去打聽東宮的事情。

“怎麽會?太子殿下昨日便是宿在臨華殿的。”

安平伯樂得幾乎流淚,把身上僅有的一點銀子全都塞了過去。

送走那太監,安平伯府上下全都慌作一團,安平伯似乎還嫌不夠亂,立刻派人四處通知本家親戚。畢竟安平伯府已經很久不曾有過貴客了,這麽露臉的事,怎麽能不好好宣揚一番?

何況這來的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

這邊沐兒與太子同車,巳時準時出了東宮。他們前腳走,後腳萬夫人就把柳陳二位夫人請到了自己的宣德殿吃茶。

一時人都到齊,閑話一回,萬夫人才揉眉嘆道:“唉,姐姐請你們來,實在是有一件事不說不成。”

柳夫人從茶碗沿兒上擡起頭來,抿唇一笑:“姐姐有什麽難事,只管說出來,妹妹我能幫的一定全力以赴。”

陳夫人坐得筆直,将手中的茶碗輕輕擱在桌上:“想必是跟沈氏有關吧。”

萬夫人尴尬一笑:“陳妹妹果然聰明。可不是呢!昨日我巴巴地派人去問,沈氏說什麽今日不回門了。我便老老實實地也沒準備。哪裏知道,人家不過是虛晃一槍,是變着法兒地想從東宮多撈些好處。太子爺一聲令下,我寅時便起了身,招呼着管事的太監宮女們,好容易趕着點兒,才把東西給備齊了。”

“可真是辛苦姐姐了。”柳夫人笑道。

萬夫人聽了這話,覺得心裏好受許多。

“不過些金銀彩緞,能撈多少?聽說安平伯府都揭不開鍋了。東宮也不缺這點東西,姐姐又何必在意?”陳夫人笑道。

萬夫人心頭大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你是不當家不知難。我倒是不在意,可總要一碗水端平了不是?不然回頭你們豈不是埋怨我?多呢,也不算多,只不過比咱們那時候,多了五百兩的花銷而已!”

五百兩真不能算是個小數。

“可是太子爺吩咐的?”半天,柳夫人問。

“是馮沖親自來說的。說是安平伯府人多,沈氏自己辦備不及,讓東宮幫着備她的私禮。分上中下三等,共備上三百份。最低不得少于一兩銀子。”

萬夫人臉上帶着冷笑看了一眼陳夫人。馮沖可是自小看着太子長大的大太監,東宮後院真正的話事人。

“看來太子爺對沈氏确是不同些。”柳夫人放下茶碗,有些哀怨地嘆了一口氣。

陳夫人抓起一把瓜子,慢條斯理地磕了兩粒,才笑道:“姐姐們也太過多心了。以妹妹對太子爺的了解,無論是昨日宿在臨華殿,還是今日的三百份禮,都跟寵不寵沈氏無關。”

“那是為了什麽?!”萬夫人跟柳夫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禮!太子爺自小就最是知禮守禮,再是不待見沈氏,這回門,在面兒上也要做足了!”

*****

最是知禮守禮的太子此時在馬車裏“阿秋”打了個噴嚏。

把正靠在車壁上打盹的沐兒給驚醒了。

“到了嗎?”她懵懵地問,又忘了自己在跟誰說話。

不過太子似乎并沒有介意她的失禮,而是拿手指頭戳了她額頭一下:“就這幾步路,也能睡着。也難怪你懶名遍京城!”

沐兒被他這一戳,頭輕輕地撞在車廂壁上,發出“科”的一聲輕響。

她嘟了嘟飽滿的紅唇,想起昨夜,粉臉像湧入了桃花潮:“昨日……妾就沒睡好!”

太子一愣,右嘴角微微勾起:“你是在抱怨還是在感激?”

沐兒臉大紅,瞪了他一眼,索性又扭開臉,閉上眼睛。

她仿佛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笑聲。

她繼續裝聽不見!

馬車卻停了下來,她心中一跳,竟有些近鄉情怯。

“太子爺,前面路……堵上了!”

“出什麽事了?!”

她聽到太子問。

沐兒心裏突然跳出一個可能,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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