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人金盔白馬,翩然從天而降
沐兒一驚,心中突地一跳。若是正好碰到,少不得聽到他們人馬走近的聲音。莫不是他早就等在這裏?她忙拿眼去看安平伯,果然見安平伯心虛地掉開了眼神。
悲極生笑,沐兒慢慢地勾起了嘴角。虧她還真心為安平伯府打算……什麽父慈親愛,原來他早把自己賣了。
雖不知道承恩侯世子想幹什麽,但她一個宮妃,私會外男,若是叫人知道了……她的小命也就到頭了。
這些個男人,太子、父親、承恩侯世子,真是……沒一個當得真。
什麽打獵偶遇,這樣的爛借口,太子怕是眼睫毛都不用擡,就能一眼看穿。
沐兒立刻揮手召喚自己的小太監們。
一共四名,本來都遠遠地站着,立刻全跑了過來,一側兩個,站在沐兒身邊。
流采也立刻跳到沐兒身前,用小小的身體把她護在身後,沖承恩侯世子叫道:“你……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李業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安平伯。
安平伯忙道:“世子沒跟太子殿下一道麽?真是巧了!我正愁人少,不敢往林子深了去。不如大家合夥兒結個伴吧!”
沐兒:……。
她這糊塗爹居然還在賣力演。這一出要叫太子知道了,她還真好奇,會是個什麽反應。
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環境,見都是山石密林,還有枯死的灌木,地上落葉褐色黃色層層堆疊,根本辯不清東西南北。
要帶着幾個半大孩子一路走回去,累在其次,若是迷路,豈不危險?被太子砍死,還是被野獸咬死,好像還是後者更可怕一點。
她懶得再多想,輕笑一聲:“我也不會拉弓,也不會舞刀,就不知,這獵怎麽打呢?!”
李業一愣,旋即仰頭大笑:“你只在旁邊看着就好。打了都算你!跑了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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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伯趕上來,歡天喜地地道:“打獵,打獵!昨日就在這左近,太子殿下獵着了一頭狼!”
*****
沐兒重新上了栗色馬兒。就見李業一揮手,随從牽出一匹五花馬,安平伯騎了上去。
沐兒看了看坐下的栗色座騎,心中更是懷疑,這李業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李業當先,沐兒居中,安平伯殿後,一群十幾二十來人,再度向山上密林中走去。
空山寂靜,一路只聽得安平伯在她身後不停地念叨。什麽這次爹能來,咱們父女能見面,多虧了世子幫忙雲雲。
又行了約小半個時辰,沐兒見流采等人實在是走不動了,便不肯再走。
李業只得尋了個地勢較高處下了馬。衆人把馬系在樹旁。沐兒找了根倒掉的樹幹,招呼着流采等過去歇息。
安平伯左右看了一眼,似乎還不甘心,道:“爹還有幾句要緊話,要跟你說,你叫這幾個小公公退開些吧。”
沐兒哪裏肯,她淡笑一聲:“要緊話我剛才都說完了。你也別再跟我說什麽家裏艱難的話了。實在沒錢,把小妾們全賣了。小妾們賣了不夠,再賣女兒。反正安平伯府什麽不多,就女兒最多!”
安平伯:……。
李業看了他們父女一眼,嘴角勾起,吩咐幾個護衛道:“咱們從這裏下去,散在林子裏,有獸跡互相哨子聯系。世伯也一起來吧。”
安平伯只得去了。
臨走,李業留下兩名護衛保護她,又笑指坡下道:“你們坐在這裏,正好可觀看咱們打獵。”
沐兒掃眼一看,可不是,這處地方正在坡頂,坡下一覽無餘,倒是個觀獵的好場所。
*****
一時承恩侯世子與安平伯等下了坡。
此時将近正午,陽光正明亮。
沐兒便坐在樹幹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坡下幾人時隐時現出沒着。承恩侯世子那一身十分醒目,還不時擡頭往她的方向看過來。沐兒皺眉,這人到底是來打獵還是找打的?
她想,這大中午的,能有什麽野獸,不如讓他們打上一會兒,就吵着回去吧。誰知,她正這樣想時,林中就撲棱出兩只黃頂紅肚,拖着長長雉尾的錦雞來。
那承恩侯世子擡頭朝她一笑,彎弓搭箭,仿佛聽得“嗖”的一聲,就見一只白羽,穿頸而過,一只錦雞立時倒地。
安平伯大聲贊好的聲音傳上來:“世子神箭法!”
沐兒無奈地搖搖頭,越發想回去,正想派個小太監下去說一聲,就聽得幾聲尖銳短促的哨聲。
“嘟……嘟……嘟……”
她一時有些茫然,看向坡下,就見承恩侯世子臉色大變,拔足狂向坡上奔來。
“嘶……嘶……嘶……”
馬匹也在一邊嘶聲狂叫。
沐兒這才驚覺,哨聲并不是從坡下傳來。
她循聲回頭,就被眼前所見驚呆了。
兩匹一丈來長的大灰狼,血紅的舌頭吐得老長,正從坡頂飛撲而下,那兩名留下來保護她的侍衛,顯然吹哨之後,再要拉弓已經不及,只得拔刀在手。
就見那兩匹狼轉眼已經到了眼前,幾個小太監和流采早吓得尖聲狂叫。
沐兒緊緊抱住流采,花容失色,叫得比狼的咆哮還要大聲。
那兩名侍衛已經跟狼纏鬥在一起,血腥味蔓延開,也不知是人血還是狼血。
此時左邊的矮個侍衛摔倒在地,一匹狼撲上去,呲牙就往他脖子上咬。
沐兒滿臉是淚,心中絕望,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嗷……”就聽一聲凄厲的狼叫,沐兒本能地張開眼。
就見那狼背上,插着一只羽箭。那箭顯是力道極大,幾乎全沒了進去,只留下金色的羽尾兀自顫抖。
沐兒正盯着那箭發呆,就聽“嗖嗖”兩聲,又有羽箭破空而至,一只竟是從狼的後腦射入,前額穿出,那狼凸出兩眼,翻倒在地。
盯着那金色羽尾,沐兒若有所覺,驀然擡頭……就見山坡之上,密林道中,陽光縷縷射入,仿佛夢幻之境,一人金盔白馬,翩然從天而降。
他手裏的弓再度拉開,一只金色羽箭破空朝她的方向飛來。
沐兒完全看呆了,居然不知道害怕。就聽“嗷……”的一聲,狼聲凄厲,另一匹狼也翻倒在地上,身下一泉血水湧出。
那白馬轉眼到了跟前,沐兒滿眼淚水,正想撲過去,就聽一聲嬌喊:“殿下英武!這兩匹狼逃了這許久,終是逃不過!”
沐兒不用擡眼,也知道這是誰。她驀地止住了腳步。就聽一陣雜沓,坡上坡下都湧出無數人來。有人在嚷救人,那兩名侍衛早被人拖起救治。
沐兒低着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見白色的馬腿向她慢慢邁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她跟承恩侯世子見面的事,她早知道不可能瞞過太子,可是……也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須臾,只聽萬夫人嬌聲道:“世子怎麽也在?”
“見……見過殿下!沈……夫人……你沒傷着吧?”
她聽見承恩侯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在喘,嘴裏居然這樣問。
她真想上去扇他兩耳光。這家夥真是嫌她死得不夠快!
“孤問你話,沒聽見麽?!”太子的聲音再度傳來,好像有奔雷正在滾滾而來。
沐兒渾身輕輕一顫,又覺得莫名的委屈,壯着膽子道:“來打獵!”
現場一片沉默。
衆人可都看見了。剛才那兩名護衛沈夫人與狼死鬥的侍衛,身上穿的正是承恩侯府的服飾。而承恩侯世子也出現在現場。
沈夫人來打獵,帶她來的人,居然是承恩侯世子?!難怪承恩侯世子要對安平伯另眼相待!
衆人簡直不敢去看太子的臉色。
“殿……殿下……”一片沉默中,居然有人敢說話,衆人十分佩服地循聲望去。
就見從坡下又爬上來一人,滿臉通紅,嘴裏呼呼喘着白氣,頭上還挂着幾根枯草葉,竟然是安平伯。
衆人:……。
安平伯好容易爬上來,見太子高高端坐在白馬之上,衆人都站在地上,女兒垂頭站在太子馬前。
他爬在地上,并不敢靠近。
“是你帶她來的?!”
他聽到太子冷冰冰地問。
他忙點頭:“殿下……”話音未落,就聽馬蹄響,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覺“呼”的一下,臉側已經重重挨了一鞭。他慘叫一聲,差點兒被打得滾下坡去。
血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覺得自己的頭臉好像要裂成兩半。
沐兒驚得呼吸都屏住了。她知道他生氣了,可不知道他居然氣到這個地步。他要殺要剮,有千百種斯文人的法子,哪裏用得着親自執鞭?!
她突然有些顫抖……太子會不會也這樣打她呀!
所有人都呆了。
只有那匹白馬,四蹄在“嗒嗒嗒”不安地走動。
“殿下,臣只是偶遇……。”
完了!沐兒心頭一墜,這個李業原來還真是個蠢的!這時還敢當衆侮辱太子的腦子。她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太子。
就見太子面孔一半被金色的頭盔擋住,一雙眼睛寒若冰淩,仿佛一眼就能把人刺穿。
他揮鞭一指:“你們兩個,滾下去!”
……。
所有人有志一同看向坡下。沐兒靠得近,也扭頭去看。
這坡倒是不陡,地上全是厚厚的落葉,樹石也多,滾下去,大概死不了。可要真被石頭撞了頭,樹枝紮了肺……,這出賣她的親爹,她狠狠心想:死了就死了吧。不是她不救,她是真攔不住太子。若她自己僥幸活下來,最多替他多燒幾個元寶。
至于那個沒事惹出事來的承恩侯世子……把太子當傻瓜,更是純屬活該。
在場的人,也不知道是怕了太子,還是也跟她這般想的,竟沒一個人出來說情。
承恩侯倒是出來了。只是他朝承恩侯世子屁股上狠踹了一腳:“成天沒正形的玩意兒,還不快去滾!”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安平伯和承恩侯世子兩個難兄難弟,就雙手抱頭,團成一團,真的滾下去了。
沐兒盯着他們,到底提着心,怕真出事,卻聽“叭”地一聲,一條鞭子揮下來,在她眼前打了個空響。
沐兒吓得一回頭,就見太子居高臨下,眼神淩厲看着她:“怎麽來的?”
沐兒擡手指了指那匹拴在樹上的栗色馬兒。
“誰的?”
沐兒心頭一跳,哪裏敢說。
不知什麽人在人群中道:“是承恩侯世子新買的。”
沐兒低着頭,一聲不敢吭。
這時,就聽坡下傳來安平伯興高采烈的聲音:“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沒事,我沒事。世子,世子,你怎麽樣?”
沐兒:……。攤上這麽個爹,她是真的懶得再有什麽想法了。随便太子怎麽處罰她吧,能活着就不易。
她正發呆,就聽“噠噠”幾聲馬蹄響。
她心頭一窒,還沒擡頭,就看見隆起的雪白馬胸上,挂着的鮮豔紅纓,兩條雪白修長的馬腿,就停在她的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的每一個留言我都仔細看了。特別致謝那位給予好評的小天使,好像有了你的好評之後,收藏漲得快了一點哦!你的建議我聽到了。會考慮的。^_^
還有給我營養液的小天使,終于實現了0的突破——熱淚盈眶擁抱。
感謝小天使你的大力支持,收藏留言預收作收加一起超過30個。下面揭秘繼續來啦。
1.
太子:……明知孤會抓狂,你還好奇孤的反應?
沐兒:冤……枉。根本就沒想讓你知道呀。
2.
沐兒:……連多餘的馬都準備了,還想扯偶遇?智商何在!
李業:……雖然,但是,其實……我們有錢人打獵,都會有備用馬的。
3.
沐兒:……明明那麽多馬,為什麽非要帶我共騎?你不是愛我愛得不行?
太子:……想多了。孤只想早點帶你回去,打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