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入夜後的露臺上,程楚翹獨自一人站着,翹首遙遙眺望着不遠處陶君樸的家。他家的窗子沒有亮燈,黯黑如一只盲人的眼睛,看得她的心裏也一片黯淡無光。

程楚翹知道,管嫣今天打算約陶君樸一起吃晚飯,現在他家沒有燈顯然是沒人在家。他是跟管嫣一塊吃飯去了嗎?一念此至,她芳心一亂。為了求證這一點,她特意給管嫣打了一個電話:“管嫣,你現在在哪兒?約會成功了嗎?”

“出師不利呀親,我特意提前半鐘頭下班,然後跑去他公司樓下制造偶遇,再假裝随意地約他一起去吃海鮮。可是他說有事去不了,道個歉後就直接打車走了。”

管嫣的回答,讓程楚翹有些安慰地籲口氣,心底浮出一絲小小的竊喜:“人家有事也沒辦法了!”

“可是我今天打扮得那麽漂亮,一路上不少男人都對我行注目禮,他卻半點不為所動,對美女主動提出的約會都要拒絕,真是太心塞了!他該不是gay吧?

管嫣悻然之極的話聽得程楚翹撲哧一笑:“這個……應該不至于吧?據我所知他以前是有過女朋友的。”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只要情敵不是異性,一切都好辦。這次不成功,那就下次再努力,總之一定要拿下他。”

程楚翹忍不住問:“管嫣,你……真不在意他可能因基因問題而英年早逝嗎?”

“怕,但怕歸怕,我還是很喜歡他。這年頭能遇上一個合心意的男人真心不容易,有些男人斯文得太娘炮,有些男人純爺們得太野獸,難得有他這麽一個兩方面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斯文純爺們。所以不管那麽多了,大不了和他一起上演一場轟轟烈烈感天動地的生死戀。有這麽一段感情可供回味一生也算是十分難得的經歷了。”

程楚翹沉默不語,管嫣則興致勃勃地繼續說:“對了,你跟他比較熟,多告訴我一些他的事情吧。了解他越多,我也越好制訂倒追方案啊!”

“其實我對他也了解不多了,他這個人比較內斂,不太愛說話,更加不愛說自己的事。”

程楚翹本能的推托之辭也有一定的真實性,管嫣不疑有它:“好吧,那我自己想辦法去深入了解他好了。”

和管嫣通完電話後,程楚翹看着遠處燈火未燃的窗,又找借口撥通了陶君樸的電話:“喂,陶君樸,是我程楚翹……我打電話是想問一下你,我家那套老房子裝修得怎麽樣了……哦,明天開始做客廳的主題牆了,這是裝修工程的重點是吧……你明天下午要過去親自監工呀!那我有時間也過去看一看……好的,再見。”

雖然口頭上傲嬌地表示要有時間才會過去看,但是程楚翹心裏早就拿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盡管昨天才見過陶君樸,還和他一起呆了很久。可今天才一天不見,她就一直在心底惦着他——他的人和他留給她的所有謎團,都讓她無法輕易放下那份惦念。

次日清晨用完早餐後,程楚翹在衣帽間挑衣服的時間比以往要久。因為今天要去和陶君樸見面,她想讓自己以最好最美的狀态出現在他面前。意識到了自己在服裝上花費的心思異于往常時,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輕聲說:“程楚翹,為了一個男人這麽悉心打扮,看來你真是喜歡上他了!”

程楚翹今天的服飾照樣以素淨為主,一身優雅複古的高腰黑白波點裙,顏色素到極致,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豔光四射的感覺。真正的美人就是如此,哪怕一身素衣,也照樣豔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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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翹離開房間下樓時,坐在樓下餐廳吃早餐的徐瑛華,看着女神降臨般的表妹又羨又妒地睜大眼睛,然後竭力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扭過頭不看她,只淡淡地招呼一聲:“早。”

程楚翹有些奇怪地回應:“早。表姐你今天怎麽還沒去上班,都快九點了。”

一提起這個,徐瑛華就忍不住要恨恨然地咬牙:“我辭職了!”

“好好的為什麽辭職了?”

“好好的我當然不會辭職,可是昨天人事部通知我工作調動,我被調去了城郊的加工廠當生産文員。你剛賣了公司的控股權他們就馬上調我的職,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嘛!所以我就辭職不幹了!”

程楚翹一聽就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公司換了新老板,肯定要安排一批自己人。而徐瑛華雖然在財務部幹了很多年,但一直只是出納,一個随時可以被人取代的位置,也就難怪會被人換掉了。再加上她以前得勢時又不會做人,總是各種公主病症狀輪流發作,比正牌公主更難伺候,人家現在逮着報複的機會了不踩她踩誰?

程楚翹的性格一向是有什麽說什麽:“表姐,你也不能怪人家欺負你,因為你以前也沒少欺負人家。以前你在公司有多作威作福你自己心裏清楚了,那時你有後臺人家動不了你,現在後臺倒了人家不趁機報仇才怪呢。”

徐瑛華怒了:“你什麽意思啊?是說我活該嗎?”

“表姐,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自己說的。”

“程楚翹,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我現在都失業了,你還要對我說這些風涼話。虧你還是我嫡親的表妹,自家人都不幫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

程楚翹似笑非笑地看着勃然大怒的徐瑛華:“是啊,自家人不幫自己人,胳膊肘往外拐——這種做法真心不好。咦,我是從哪兒學的這一手呢?好像……是某人的身傳言教哦!”

徐瑛華頓時啞然了,程楚翹也不再理她,自顧自地拎着手袋往外走。不甘又不忿地目送着她的身影離去時,徐瑛華心底有個惡毒的念頭如毒蛇吐信般倏忽一閃:她要是死了就好了!如果她死了,我不但沒有了敵人,還可以全盤接收她所有的一切——她的車子房子和票子最終都将全部屬于我!

薰風暖于綿的午後,程楚翹開着車來到綠楊小區。當她走進裝修中的老房子那一刻,正在屋子裏忙碌工作着的幾名裝修工人都不約而同地停頓了手裏的活計,齊齊扭頭朝她行注目禮,每一張不同的面孔上都是相同的驚豔表情。

陶君樸也在屋子裏,發現手下的工人都神色異樣的盯着門口看時,他一回頭,眉目靜定地看着她微笑:“你來了!”

陶君樸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豔,這讓程楚翹很有些失落,忽然間完全理解了管嫣昨晚在電話裏對陶君樸無視她的抱怨了。尤其是她一向是衆人眼中的大美人,美貌指數那麽高,在他那裏收獲的關注度卻那麽低,一時間心理失衡得也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gay了。

程楚翹在屋子裏沒有呆多久,因為有她在場工人們都無法安心幹活,總是頻頻用眼角去瞟她。陶君樸發現了這一點後對她說:“程楚翹,方便出來一下嗎?”

程楚翹很樂意地跟着他走出屋子單獨相處,卻沒想到一到樓梯間,他就開口讓她走:“這裏有我盯着就行了,你還是先走吧。”

“可是,我的好奇心讓我想留下來看看這面主題牆你們是怎麽施工的。”

“可是,你如果留在這裏恐怕今天這些工人們都沒法施工了。你沒注意到嗎?自從你一進屋子,所有工人都開始走神,手裏雖然在幹着活,眼睛卻在看着你。這要誤了工都算了,我怕出工傷事故啊,程大小姐。”

程楚翹嫣然一笑:“難道這要怪我嗎?我又沒讓他們看我。”

“如果在古代,這肯定要怪你,因為你的美貌殺傷力太強了!有你出現的地方,男人都會心猿意馬,很容易出亂子,必須歸入紅顏禍水一類。”

程楚翹眼波滟滟地輕瞟了他一眼,用半真半假地玩笑口吻問:“是嗎?那你怎麽沒有心猿意馬?你不是男人嗎?”

陶君樸失笑:“我當然是男人。只不過……我不是一個那麽容易心猿意馬的男人,我比一般男人的定力更好。”

程楚翹實在不明白:“陶君樸,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麽定力可以那麽好?還有你學東西的能力為什麽那麽強。就算醫學常識鳥類知識和面相學你只懂皮毛,你的廚藝陶藝木工可是完全不遜于專業人士。哦對了,你甚至還精通武術,聽管嫣說你前晚在街頭單挑幾個小流氓,身手好得像黃飛鴻。你才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二十六年而已,二十六年的時間裏,你是怎麽同時學習了這麽多知識還學得這麽精通純熟的?我實在想不通。”

程楚翹的一大堆疑惑,陶君樸只用一句話就簡潔地答完了:“可能因為我天賦異禀吧。”

程楚翹還想再說什麽,這時樓梯上方卻下來了一個人。那是一個高大英偉的男人,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一身筆挺的商務裝,像是一個大公司的高級白領。他一走過樓梯拐角處,目光就自然而然落在了程楚翹身上——美麗的女孩子永遠都是自帶發光體的存在,任何時候都吸引眼球。

只看了程楚翹一眼,那位高大男子就驚喜地笑了:“程楚翹,是你吧?你可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怔了怔後,程楚翹也滿臉又驚又喜地回望着他:“為鶴哥哥,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他們倆一問一答間,陶君樸轉身看向了樓梯上正快步走下來的周為鶴。眼睛微微一眯後,濃密漆黑的長睫如簾幕般垂下,遮住了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流星光芒。再擡睫時,眸子已經重新平靜成一面如鏡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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