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端王府

正當盛夏,長途跋涉就十分要人命了。

傅清揚縱是坐在馬車裏命丫鬟們不停地對着自個兒猛搖扇子,也有些受不了這種炎熱,心裏愈發懷念起現代社會出門就是空調車的便利來。

傅清揚好歹是坐在馬車裏,雖然馬車十分豪華且做工精良,可太陽一烤,若再碰上無風的天氣,其中悶熱也可想而知了。而那些随行的士兵們就更慘了,炎炎烈日下行軍,再加上盛舒煊治軍頗嚴,要求他們軍容整齊,個個身披厚重铠甲,不出三五日,面兒上就曬掉一層皮下來。

虧得這些能被盛舒煊帶回帝都的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早就身經百戰,不然這種折磨,鐵定要倒下一批。

好在路趕得不是很急,基本都是上午和傍晚趁着涼爽的時候趕路,中午最熱的時候,盛舒煊就命原地歇息,走走停停,倒也算欣賞了沿途風景。

傅清揚這一世活了那麽多年還沒離開過帝都,第一次出行,頗覺新奇,每次停下休整的時候,她都會四處轉轉,若是鄉村城鎮,還會采買一番,根據當地的物價和市場情況,來推算其百姓的生活狀況。

這麽一路上游山玩水般走到封地,已經到了秋季,北方降溫要早,此時已經是紅楓遍野了。

傅清揚前世就是北方人,沒想到現如今居然有些無法适應北方的天氣。古代自然環境很好,沒有現代那樣大的風沙,可饒是如此,在江南水鄉過了十幾年的自己,竟然有些不适應。

傅清揚心下喟嘆,坐在馬車裏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邊關城鎮人流量大,客商往來,各種民族服飾的百姓都有,其熱鬧繁華竟然不比帝都遜色。

盛舒煊看到她臉上的神色,不由自豪笑道:“如何,這大同城被我治理得不錯吧!”

傅清揚回過神微微一笑:“是不錯,我原以為邊關長年飽受戰火侵襲,定然民不聊生,沒想到竟會如此富庶……也難怪你會将王府選在大同。”

盛舒煊搖了搖頭笑道:“我将王府定在此處,倒不是因為這裏最繁華,要說繁華,涿鹿比大同還要繁華……主要因為大同是我奪回的第一個城市,這裏又守着大盛北方最後一道防線,所以我才将王府建在了此處。”

傅清揚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緣由,想了想,大同被盛舒煊奪回,已經快十年了,當年慘遭鞑虜壓迫的城市,如今早已恢複了生機,可見盛舒煊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說那般,只會打仗,不懂治理。

車馬一進城門口就驚動了守城的将領,一路走來,百姓夾道歡迎,其熱烈程度絲毫不遜于傅清揚大婚出嫁的場面。

如今盛舒煊已經成了端王爺,還娶了王妃,全城的官員都要前來迎接拜見,然後浩浩蕩蕩地随着車馬去了王府。

傅清揚剛要下馬車,盛舒煊忽然一把将她拽了回來,面色不自然地幹咳一聲,強作無所謂地開口道:“府裏情況有些複雜,從封王旨意下來,我就沒回來過,裏頭都是心腹在打點……一會兒要是有什麽,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盛舒煊向來是利落直率之人,如今這般遮遮掩掩倒還是頭回見,傅清揚不由好奇起來,反問道:“能有什麽?該不是王府建得太過逾制?”

盛舒煊欲言又止,咳了聲道:“下車吧!”

傅清揚這下可更好奇了,可外頭官員們都等着,不是追根刨地的時候,便理了理妝容,在盛舒煊親手攙扶下,儀态萬千地下了馬車。

“臣等參見王爺、王妃!”

北方邊疆果然民風開放些,若是放在帝都,少不得她這個王妃要回避了,哪還能大庭廣衆的,和盛舒煊一起接見官員。

盛舒煊淡淡地開口:“都起來吧!”

一個留着灰色山羊胡的中年文士上前,恭謹地拱手道:“王爺,臣等一早接了信,就已經将王府打掃妥當,王爺若有什麽不滿,盡管吩咐!”

盛舒煊點了點頭,對傅清揚道:“這位是內務司的錢大人,以後恐怕你會常同錢大人打交道的!”

錢大人忙行了一禮:“見過王妃!”

傅清揚微微點頭,端莊笑道:“錢大人有禮了。”

能做內務司,得盛舒煊将王府全權交托,必定是他的心腹,傅清揚對他自然客氣。

錢大人請示道:“王爺王妃舟車勞頓,是否先進府歇息片刻,待晚上再由臣等設宴為王爺王妃接風洗塵?”

盛舒煊“嗯”了一聲,吩咐道:“行了,讓他們先回去吧,晚上王府設宴,讓他們再來正式拜見王妃!”

錢大人答應一聲,便恭敬地退後了。

王府從外頭看,并不是多麽奢華氣派,甚至連帝都公侯府邸都不如,門口守衛森嚴,卻是普通的皇子府都不能比的。

盛舒煊攜着傅清揚緩步走入大門,剛進了花廳,就見莺莺燕燕近十名姿态各異的漂亮女人,風情無限地迎了上來。

傅清揚:“……”

傅清揚總算明白,盛舒煊在馬車上說的到底是什麽了!

莺莺燕燕激動地上前,盈盈拜倒,嬌聲喊道:“妾身恭迎王爺王妃!”

傅清揚:“…………”

盛舒煊滿臉尴尬,微微緊張地盯着傅清揚,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看也不看她們,開口道:“起來吧!”

傅清揚總算回過神了,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滿肚子吐槽還沒醞釀好,另一個晴天霹靂就當頭而降。

“兒臣拜見父王!”脆生生的童音忽然頓了頓,好像有些猶豫,連聲音都低了一些,怯生生地開口,“……見過母親。”

“………………”

傅清揚面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這才注意到花枝招展的莺燕中,還擠着一個粉嫩嫩的小正太。

盛舒煊忽然有種捂額的沖動,強自壓抑着才勉強鎮定地開口:“埑兒今日沒去學裏?”

小正太一板一眼地開口:“先生說今天父王回來,特意給埑兒放了一天假,好讓埑兒能迎接父王!”

盛舒煊摸了摸他的腦瓜兒,板着嚴父嘴臉問:“父王不在的時候,埑兒可有偷懶不曾?回頭考校你的功課,若發現你有松懶,定要嚴懲不貸!”

小正太鄭重地點頭,握着胖胖的小粉拳道:“兒子一定不叫父王失望!”

一名鵝蛋臉柳葉眉的女子笑着道:“小公子十分好學上進,就連先生們都常常誇獎,說他有王爺當年的風範呢!”

傅清揚總算反應過來,淡淡看了那名說話的女子一眼,笑眯眯地開口道:“埑兒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母親這次也給埑兒帶了禮物哦,回頭讓漂亮姐姐給你送過去好不好?”

小正太立馬嚴肅臉,一本正經地謝道:“埑兒謝過母親!”

盛舒煊皺了皺眉:“行了吧,你們先下去,王妃趕了許久的路,也累了,明個兒你們再過來給王妃請安,都退下吧!”

“是——”

鵝蛋臉女子上前,一雙妙木盈盈望向盛舒煊,欲語還休地煽了煽睫毛,方拉着小正太的手,滿臉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傅清揚被肉麻得禁不住抖了一抖,搓着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忍不住譏諷道:“王爺大可以放心,就這些,還遠遠比不上三宮六院!”

盛舒煊一臉無辜地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清揚冷笑着打斷他,口氣酸溜溜地哼道:“我可什麽都沒想,王爺貴為天家皇子,就算養出個後宮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王爺不必擔心言官多嘴,有逍遙王府一馬當先,王爺大可以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

盛舒煊盯着她,慢慢笑起來,只笑都傅清揚全身發毛。

“你這反應……”盛舒煊悠悠開口,“我會以為你在吃醋!”

傅清揚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吃你蛋蛋!”

盛舒煊微微挑眉,冷靜調戲:“嗟,來食!”

傅清揚:“……”

眼看着傅清揚氣得整個人都快炸了,盛舒煊忙投降,放柔了聲音安撫道:“好好好,不鬧了……剛剛說話的,是楊氏,皇祖母去年賜給我的人,我推脫不掉,只能将她放在府裏。”

傅清揚皺了皺眉,不悅問道:“那個孩子看年紀應該不是楊氏生的吧?”

盛舒煊面色微黯,低聲嘆道:“埑兒是我手下一名副将的孩子,他為了救我犧牲,留下孤兒寡母……這事的打擊對于他的妻子來說太過沉重,不久也跟着過世了,孩子還小,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便收作養子帶在身邊。”

傅清揚心裏忽覺輕松不少,見他一臉傷感,不由有些心軟,溫聲安撫道:“想必埑兒的生父生母在天有靈,也能安息了。”

盛舒煊嘆了口氣,繼續道:“楊氏是皇祖母賞的,不好過于冷待,便将她立為了側妃,其餘除了沈氏也是側妃,其他都是沒有名分的姬妾,由各方勢力塞進來的,不足為慮。”

傅清揚警覺地瞪着他:“那個沈氏是什麽來頭?”

盛舒煊忽然沉默了下來。

傅清揚皺起眉,酸溜溜地開口:“喲,不會是你的心頭好吧?”

盛舒煊輕輕嘆了口氣,淡淡地道:“是……母後賜下來的人。”

傅清揚微微一怔,也跟着靜默下來。

過了片刻,盛舒煊忽然笑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道:“行了,這些事情回頭問錢大人,他會跟你細細報備的!趕了這麽久的路,快去歇會兒吧,晚上還有設宴呢!”

傅清揚有心想安慰幾句,對上他一派了然的眼睛,又覺得任何的安慰都是那麽的蒼白可笑,便點了點頭笑道:“那行,回頭等我打點行李,你再帶我好生逛一逛!”

盛舒煊剛一回來就面臨着堆積無數的公務,說了沒幾句就匆匆離開了,傅清揚便在管事的指引下去了內宅。

作為王妃,傅清揚自然占據着內宅最寬闊的院落之一,緊挨着盛舒煊的院子,不僅方位好,裏頭的設施也能看出破費了一番心思。

傅清揚命春蓮打賞了管事,又賞了前來拜見的下人一番,才開始指揮歸整行李。

此番前來,一些不方便攜帶的大件都留在了帝都府裏,不動産都交給妥善的人料理,只帶了珍稀古玩字畫和這些年來積攢的首飾等等,饒是如此,這小部分嫁妝收拾起來,沒個三五天也別想清點打理妥當。

有春蓮她們負責,傅清揚便回房歇息了,趁着這會兒空閑,抓緊時間小睡一會兒,養足精神好應付晚上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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