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容樂本質上不是個特別敏感的人,但誰讓萬俟峥和萬俟岱勢同水火?所以從他代表萬俟峥來參加這個詩會,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萬俟岱對他越客氣,他的警惕心就越強。

其實在萬俟岱伸出手來想扶他時,他猶豫了一下,但又覺得如果自己堅持拒絕,像是在打對方的臉。因此推脫一二後,看萬俟岱不改态度,只好将手搭了上去。

但他也不敢放實,而且一下車就趕忙把手收了回來。

對方的确只是用手指輕輕蹭了他一下,看起來并非故意,但是原本萬俟岱的手朝下,為什麽忽然翻轉?顯得有些刻意。

本來萬俟岱在容樂的心中就已經被貼上了渣男的标簽,如今他這番“湊巧”,更是讓容樂想離他十八米遠。

這天天公作美,明明已是初春時節,竟然下起了小雪。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園子,暗香小築的仆人忙送上披風,并在一旁幫忙撐傘。

萬俟岱為人風趣,一路上都在為容樂介紹兩旁景色,這棵樹有什麽來歷,那個亭子是如何建造,容樂樂得身邊有一個免費導游,聽得津津有味。

只是他雖然喜歡欣賞,卻不願和萬俟岱說話,于是兩人之間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跟在一旁的仆人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只當做沒看見萬俟岱态度中的殷勤,而萬俟岱在說了好一番話,卻沒得到回答後,也漸漸失了耐心。

只是他畢竟要裝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于是一拍額頭,假裝才想起來,道:“我和容公子一見如故,差點忘記還請了其他朋友前來做客。”

容樂實在沒忍住,終于問了一句,“你稱呼我容公子,那要稱呼二弟什麽呢?”

萬俟岱一怔,幹笑了一聲,不由加快了前往觀景暖閣的腳步。

容樂聳聳肩,跟了上去。

觀景暖閣中早已燒起了好幾處暖爐,将整個屋子烘得如同初夏般溫暖。暖閣實際并不算大,但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四周的牆壁上開了落地的直棂窗,窗間栅欄并不密,中間填充透明水晶。

這就能讓身處暖閣中的人欣賞到窗外的美景。

試想一下,屋內熱氣騰騰,大家喝酒吟詩,而屋外梅雪輝映,豈不美哉?

暗香小築正是因此成名。而為了保住這個名頭,端王特意讓人去各地尋回珍貴梅樹,這就使得梅園的名氣越來越大。

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京中賞梅的最好去處,就是這裏。

聖上和端王的惡劣關系京中人士基本上都心知肚明,但正因為太明顯,所以聖上才不能去找端王的麻煩。畢竟在兩人中他是先動手的那個,是他壓着端王一個藩王二十多年不就藩,只能在京城裏寄人籬下。

人向來都會對弱者産生同情,端王也是如此,他正是掐準了聖上好面子的脈搏,于是才敢在京中游街走馬,揮金如土。

他這番姿态表面上是在示弱,但誰又知道他有沒有趁此機會暗中結交權貴?

聖上一直冷眼旁觀,而世族勳貴也當做不清楚端王的心思。

萬俟岱知道端王的打算,他當然要和端王站在一起,在萬俟峥因腿傷而龜縮在府中後,他就頂替了對方,去和京中小輩交往。

這次詩會,也不過是他們這個圈子的人一次普通聚會罷了。

這些權貴子弟大都在國子監讀書,正好趁着休沐出來玩。

他們中的一些人曾和萬俟峥交好,不過在萬俟峥失去了端王青眼後,大多數人都将那個殘廢的世子抛在腦後,而是和萬俟岱這個如日中天的二公子聚在了一處。

所以當萬俟岱進了暖閣後,馬上有人道:“今天請客的人明明是你,你卻來晚了,先自罰一杯!”

萬俟岱哈哈大笑,随手将身上披風解開,走了過去,極為爽快地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好酒量!”

“二公子海量!”

跟随在他身後的容樂聽得這些人吹彩虹屁,只覺得無趣。

他慢吞吞地将披風脫下,遞給一旁伺候的仆人,掃了一眼,決定躲到安靜的角落去。

可惜暖閣地方太小,他還來不及挪幾步,就被其他人看到了。

還是一開始發話的那人先開口,“二公子還帶來了一個新面孔,怎麽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容樂看出來那人應該在他們圈子裏地位不低,面對萬俟岱時沒有絲毫谄媚,反而傲氣極了。

身邊圍着一群人應該是以他為首,聽到他說話,在下面跟應聲蟲一樣應和。

結果這一次,搶了萬俟岱話的人是另一位。

容錦賢穩穩地坐在原本的座位上,慢條斯理地道:“這位是我那位嫁給了端王世子的大哥。”

這句話讓整個暖閣的人瞬間安靜下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容樂的身上。

那裏面有好奇、有探究、有輕視、還有些不懷好意的窺探。

萬俟岱站出來打圓場,“容公子如今也是我們王府的人了,容二,咱倆可算得上是親戚呢。”

容錦賢哼笑一聲,到底沒說出反駁的話。他雖然看不起容樂,但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雖說容樂是庶子,但總歸是他的長兄。

和萬俟岱交好的人中也道:“正巧,容三今日也在,你們兄弟倒能組成一隊了。”

容析畢竟年幼,看起來稚氣未脫,他又會裝樣子,所以在這個小圈子裏的人緣倒是不壞,只是畢竟身份擺在那裏,大家心裏還是更看重容錦賢。

容析聽到他們提起自己,也不怯場,而是落落大方地站起來,沖着容樂行了一禮,“正好與大哥好久不見,今天可以多相處相處。”

最開始開口那位卻忽然插口道:“既然是出嫁子,怎能來參加我們的集會?”

在周朝,出嫁子的地位的确很尴尬,他們既然已經出嫁,在夫家就相當于是主母,需要主持家務,且失去了科舉的資格。

但是普通婦人很少抛頭露面,而出嫁子畢竟身為男子,要讓他像閨閣小姐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未免不切實際。

但他們畢竟已經嫁了人,若要和其他未婚男子待在一起,仿佛又不太合情理。

久而久之,很少有出嫁子單獨出現在集會中。

容樂看向對方,道:“我是代替世子前來。何況,為何出嫁子不能參加聚會?”

那人冷笑一聲,道:“既已為人婦,自當恪守婦道,與人相聚,不知廉恥。”

這句話實在侮辱人,就連萬俟岱的臉色都不好看了起來。畢竟容樂是他請的客人,而對方又算是他們端王府的人。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般說話,根本就是不把他們端王府放在眼裏。

他正要站出來說話,容樂卻比他更快一步,朗聲道:“心中有佛,所見皆佛。你心中龌龊,自然所見皆龌龊。”

說完,他不再看對方,而是問萬俟岱,“不知二公子請來的這位客人是何身份啊?”

作者有話要說:  白酒繼續加班中……兢兢業業的存稿箱發稿啦~

最近一直在加班,可能每天更新不會太多,但是會努力保持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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