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堵車

轉眼六月初六,太後壽辰已至。

大街小巷張燈結彩,游龍舞獅花車畫舫皆奏絲竹之聲,汴京內外一副盛世之景。

天子大赦天下,讓未犯重罪者得以歸家侍奉父母。曹華趁此機會狠狠放了一批人,還得擺出惡人模樣,冷冰冰的來一句:“算你們運氣好,下次落在我手上...哼...”

重見天日的犯人倒是不敢罵他,走出典魁司閻王殿好似重新投了胎一般,辭官的辭官離京的離京,估計這輩子都不敢在接近朝堂。

壽辰當天,百官放了一天假,品階高的将相得以到宮中赴宴,不過太後年事已高沒露面,只在後宮擺下宴席,接待皇室宗親和一些得寵的近臣。

前文說過曹華的職位是內官,也就是天子家奴,沒資格和朝臣共聚一堂。

但太後壽辰這麽重要的日子,他身為天子親封武安侯也不能不去,于是便只能和藩王世子王女驸馬爺等官家親眷,一起去了後宮赴天子家宴。

天色未亮,侯府中,曹華焚香沐浴,在大浴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

玉堂和綠珠捧着托盤小心翼翼站在屋裏,眼睛也不敢擡,臉紅紅的站着,托盤上放着紅色太監袍、拂塵、軟帽...

曹華瞧見這身行頭,站在屋裏錯愕許久:“讓我打扮成太監進去?”

玉堂倒是愣了下,不敢擡頭,小聲道:“公子,以前都是這樣的。”

男人要進後宮,又不是皇室宗親,除了太監還能是什麽。

曹華頭皮發麻,想起自個穿着太監袍,手持拂塵的模樣翹蘭花指的模樣,便是雞皮疙瘩一身。

還真成西廠廠公了?

心裏雖然不樂意,但終是不能和官家對着幹,曹華考慮少許,只能嫌棄的穿上裝飾華美的總管袍子。

人面桃花曹貂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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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小心翼翼打量幾眼,還不忘安慰一句:“公子,其實這樣也挺俊的。”

“是嘛?”

曹華手持拂塵站在銅鏡前轉了兩圈,又是一身雞皮疙瘩。

好在片刻後,寒兒從外面跑了進入,躬身道:“公子,義父傳來消息,讓您穿侯服入宮。”

曹華總算是松了口氣,急忙把太監袍子脫下來扔到了一邊,換上了天子禦賜的那身銀色武服,腰懸雪白長劍,登上了雕花步辇。

宮城中是不能騎馬的,一些身體不适的王公将相會被天子禦賜步辇,由人擡着在宮城行走,這算是一個極為恩寵的殊榮,滿朝文武也沒幾個,但曹華就有,可見天子趙诘對這個親信的寵愛有多深。

兩百黑羽衛開道,沿途大小官員百姓盡皆避讓,連些許郡王之子撞上了都主動靠邊,能讓曹華停下來行矚目禮的,也就幾個親王和一品大員。

這些個大人物,曹華或許聽過名字,但真人一個都不認識,只能作出一副冷酷模樣,偶爾看這個一眼,看那個一眼。

吓得肝膽俱裂的人便不用理會,臉色微變的他便颔首示意,若是對方微微蹙眉,他還得含笑相迎。

至于吓暈過去的,也只能在心裏說聲抱歉了,畢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還別說,這方法挺管用,一路上啥事沒有,也就吓暈了倆姑娘,也不知是那個地方的小郡主。

本以為能暢通無阻的到宮城走個過場,到了西華門外卻出了岔子。

此時前來賀壽的趙氏宗親正陸續入內,大部分走路,也有乘步辇的。雖然親王、郡主身份懸殊,但大多還是按輩分入內,該教姑姑伯伯的還是得叫。

幾個驸馬更是窩囊,老老實實站在路邊等候,見誰都得打招呼,老婆受寵的還能陪着一起進去,連天子趙诘都記不主的閨女,那驸馬就不用說了,很自覺的站在了內官後面。

換做往日,曹華以內官的身份從側門進入即可,可今天莫名其妙以侯爺的身份過來,還乘着禦賜步辇,場面就尴尬了。

四五個步辇被人擡着杵在宮門外,有郓王趙楷的,有太子趙桓的,有永安公主趙天洛的,有國丈萬殷的,曹華乘着八人擡的步辇站在一堆皇子王侯跟前,可謂是鶴立雞群。

太子趙桓等人倒是目不斜視當沒看見,剩下的一堆走路的人就尴尬了。他們好歹也姓趙,喊當朝天子叔伯舅舅的,總不能走在曹華後面,可他們也沒這個膽子插到京都太歲前面,皇室遠親到不至于人間蒸發,但薛九全有權幹涉宗氏子弟的月俸,被剝削幾個月他們也扛不住啊。

曹華也是很無奈,他是侯爺,按理說應該和侯爺走一塊,可在場幾個侯爺七老八十論年紀能當他爺爺,杵着拐杖顫顫巍巍站着,他讓人擡着走前面走後面都不對勁。

一時間,諾大的宮門竟然堵住了,宮裏太監不敢說,趙氏遠親也不敢問,除了幾個親王皇女,誰都不願意先進去。曹華自然更不敢先進去,這要是傳出個視趙室宗親為蝼蟻的名聲,估計趙诘都保不住他。

至于下步辇走進去也不行,曹華沒進過宮不認識路,進了宮兩眼一抹黑咋辦。

略微思索,曹華直接停在門外,學着幾位勢均力敵的藩王世子閉目凝神。

就在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永安公主看不下去,冷着臉沉聲道:“曹華,你去後面等着。”

曹華松了口氣,本想借坡下驢直接跑到最後面,哪想到後面的幾個小年輕驚恐開口:“皇姐使不得,曹都督為國敬忠日理萬機,我心中仰慕已久,豈能讓曹都督屈尊與我等身後。”

曹華臉色一沉示意他們不要說話,哪想到幾個年歲不大的趙氏遠親吓得肝膽俱裂,差點給跪下了。

趙天洛氣的渾身直顫,堂堂皇室宗親,竟然被一個外姓家奴吓成這般模樣,這個天下姓曹不成?

趙天洛見幾位皇兄不開口,便轉而怒目道:“曹華,你過來,給我擡着步辇。”

此言一出,西華門外頓時嘈雜起來。

曹華只給當朝天子擡過轎子,太子都沒這個福分,說是內官,整個大宋朝野誰敢把曹太歲當內官看待,而且以曹華的蛇蠍心腸,只聽命與當朝天子一人,豈會屈尊給一個藩王之女擡步辇。

幾個皇子皆是側目,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為防被猜忌,對于父皇的親信他們一向是态度暧昧,不拉攏不抵觸,基本上都是當做沒看見。

哪怕是太子趙恒也不能輕易驅使曹華,讓曹華給他擡着步辇入宮是什麽意思?宣告父皇的親信對我唯命是從?你可以下來了?

不過他們心中對曹華所作所為的反感還是有的,康王的閨女說出這話也不會被天子猜忌。

不過顯然,曹太歲置之不理也沒人能怎麽樣,想要趁機看笑話顯然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曹太歲面目一沉,腰懸長劍便從步辇上跳了下來,大步朝着永安公主走去。

“不可..”

“你大膽...”

諸多皇室宗親頓時慌了,曹華冷血無情他們知道,也曾經幹出過當街殺高衙內的事情,但高衙內不過是個義子,殺了也就殺了。太後壽辰之日,豈敢對一位公主動手?

趙天洛臉色也是微變,沒想到曹華提着劍就過來了,往步辇後縮了少許,眼中怒意更甚,卻不敢再呼來喝去了。

擡着步辇的幾個小太監,想起曹華一人可擋三百鐵甲的名聲,臉色都是煞白,進宮也不敢帶刀,曹華卻是有天子禦賜的寶劍,哪怕是換過來曹華赤手空拳他們拿刀,也不過是死的好看些罷了。

幾個小太監往後退了幾步,想起擡着的是公主,又硬着頭皮想要上前阻攔。

“閃開!”

曹華目如鷹隼盯着前方一個擡步辇的太監,擡起長劍晃了晃。

小太監肝膽俱裂,盡是吓軟了腿,身體控制不住的往旁邊躲了幾步。

趙天洛大驚失色,氣急之下便抱起身旁的禮盒,準備用來砸這膽大包天的奸賊。

只是...

衆目睽睽之下,曹太歲頗為随意的扶着步辇一角,和其他幾個人站在了一起。

鴉雀無聲。

諸多皇室宗親莫名其妙,不明白曹太歲此舉有何深意,某非是在用傳聞中的內勁,将這步辇化為齑粉?

趙天洛錯愕許久,站在步辇上抱着大禮盒,終是沒敢砸下去,咬牙許久,才沉聲道:“你想做什麽?”

曹華滿臉莫名其妙,回過頭來:“不是你讓我擡着的嘛?”

“......”

趙天洛眨了眨眼睛,滿眼茫然,半晌沒反應過來。

諸多皇子聞言莫名其妙,顯然沒搞懂一向傲氣的曹華突然示弱是個什麽意思。

曹華自然沒解釋,用手扶着步辇随意擡手:“走!”

“諾!”

身邊幾個小太監腿直哆嗦,估計這輩子都沒想到能和京都太歲一起擡轎子,離得這麽近,以曹華的武藝,殺他們根本防都防不住,眼神都不敢亂看,連要走在太子後面都忘了,麻溜的就沖進了宮門。

就這樣,交通秩序又恢複了正常,不過,壽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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