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見怨婦
明溪派建立數百年，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望，身為此代門人的大師兄，更是了不起的存在。
沈文辯自覺也能登上江湖的傳說，然而，師伯的關門弟子顧悅橫空出世。
江湖這個大血泊裏只有她一人乘風破浪，掀起婦孺皆知的浪潮。
自此，他沈文辯和碌碌無為之輩一同溺亡，怎樣努力也爬不上岸。
卻也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凡是江湖上用鞭能傳出名號的人，他一一拜了個遍。
只為有朝一日打敗她，成為明溪門派有名有實的大師兄。
可如今，見她為一個男人跌入泥潭，成為無人不知的笑話，心疼之餘更是恨鐵不成鋼。
“阿悅，我是你大師兄，沈文辯啊”
短衫男子臉上些許心疼，看的顧悅眉頭緊皺，什麽師兄不師兄的，她根本不人認得他。
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被這目光看着很不自在，可她也不叫什麽顧悅。
她是怨婦，那人走的時候一句一字告訴她：
“你就是個怨婦，煩人的很，能擺脫你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腦海裏一遍一遍回蕩着怨婦……
顧悅表情開始變得木讷，局促不安看了一眼沈文辯，連忙低頭，怯懦道：“我是怨婦……不是顧悅，我是怨婦……是怨婦”
“不，阿悅，你是最好的啊，別聽那混蛋胡說……”
沈文辯上前一步，伸手欲拉住情緒不穩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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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悅踉跄後退了幾步，一臉警惕的盯着他，眼中的陌生防備讓沈文辯的心涼了一大截。
面對這樣的顧悅，沈文辯頓感無力，不想再說些什麽。他怕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将顧悅暴打一頓……
師伯說的對，那人對她的影響總是那麽大……大概，也是打不醒的吧。
在原地沉默了會兒，沈文辯才找回自己神游的思緒。
一時心頭感慨萬千，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說些什麽，卻發現顧悅不見了。
沈文辯慌張拉住了楚生正在捶腿的手，聲音裏帶着些不易察覺的微顫：“她去了哪裏？”
“嗯？”楚生擡頭，确實不見了怨婦的身影……“抱歉，我也不知道……”
那會兒她見他們兩人大概是舊識，估計敘舊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
便趁着這空檔坐下來揉揉腿，她一心只想歇一歇，哪有閑心關注怨婦。
楚生也不知情，沈文辯更是急的跳腳：“這麽大個活人去哪裏了，你都不知道，你瞎呀”
如無頭蒼蠅亂轉，看的楚生有些頭疼：“沒遇到你，人家不也平安長到這麽大了……”
沈文辯詫異的看着楚生，不确定的說道：“你說我瞎操心”
“對”
“你知道什麽？她現在腦子出問題了，出問題了知道嗎？萬一出什麽事怎麽辦？”
他一激動，口水都噴到楚生臉上了……
“那你去找……”
楚生覺得自己就不該說什麽大實話，怨婦那武力值，腦子就算真有問題，也是誰碰上她誰倒黴。
沈文辯一想，有道理，略微思索了下顧悅離開時可能走的方向，邁開大長腿，絕塵而去……
“等等我，我們一塊……”
聲音在空氣裏飄蕩着，無回應，好不容易追上的短衫男再次抛棄了她……
天馬上就黑了，楚生欲哭無淚：神仙打架，她也沒撈到好處……
無論心裏再怎麽難過，再怎麽想死，腿還是要行動滴……
一瘸一拐出現在鎮上，頂着路人甲乙丙丁或嫌棄或漠視或同情的眼神，楚生走到了一個要打烊的小攤前。
有氣無力道：“老板，還有吃的嗎？”
“額……老朽這裏還有剩下的餅子，你吃嗎？不要錢……”
嘴上說着，老人的手已經摸向了鍋裏，将剩下的兩個餅遞給楚生。
世道不好，乞讨的人多了，他已經習慣，見衣衫褴褛者從不說收錢的話。
“多謝”楚生鼻子一酸，低頭匆忙離開，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不是乞丐，在這個世界上卻坐實了乞丐的稱呼。
感恩老者，在她經歷過人情冷暖之後，還能得到一份善意。
黑燈瞎火，哪裏都是可以藏起自己軟弱的地方……
楚生咬着手中的餅，淚無聲落下，她想回家……
不知何時睡去，醒來頭頂全是眼睛。一群人，圍着她叽叽喳喳。
楚生揉了揉眼，站起身子就要離開……
“新來的要去哪兒”
“對呀對呀，我們乞讨的地方已經劃好了”
“別讓她搶我們的地方”
“快攔住，快攔住”
聽着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着，楚生跑的更快了，沒想到這群乞丐還真……挺會想的啊……
本着能跑脫就跑，逃不脫再去費口舌解釋……
楚生她跑了幾條街還是被攔住了，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解釋清楚她不是乞丐……
望着遠去的幾個乞丐，楚生心道她就知道解釋起來不容易，自己太像乞丐了……
唉，真是個傻子……白跑了那麽遠的路，還是沒有躲過這個宿命……
瞧着有面相和善的人，便上前詢問，一路找來，當鋪的位置。
她在睡覺中穿越，心裏準備都沒有，更別說準備金銀玉石了……
只有脖子上挂了開過光的和田白玉附身符，她不想做抵押物……奈何摸遍全身上下，啥也沒有。
手裏攥着當來的三百兩銀子，楚生走在街上，面色無恙，內心雨一直下……
但還是先買衣服要緊……從成衣鋪裏換好衣服裏出來。
楚生背着包裹裏供換洗的衣服，打算找個住的地方，先安頓下來……
“站住，不許跑……”聲音此起彼伏，很多人都在喊着……
大概是在追什麽人，楚生心想。停下腳步，特意往路邊站了站，注意着自己不能去擋了道。
耳邊鬧哄哄一片，楚生想知道發生了什麽，面前的木架子卻把她的視線遮擋的嚴實。
她只好踮腳去看，站的不是很穩，被人一頭撞進懷裏，摔倒在地。
“夫君，救我……”顧悅攥着楚生的衣袖不撒手，也不起身。
聲音分外熟悉，楚生直覺心口痛，這陰魂不散啊……
“起來……我是女的”楚生推了推身上的人，推不動……這才艱難說道。
“有壞人要抓我，夫君保護我”
懷裏人瑟瑟發抖，如八爪章魚纏在楚生身上，脖子上的雙手更是勒的她直翻白眼……
“救……救……松開……讓……讓我……喘口氣……”
也不顧怨婦說的啥了，她死命扯着那雙手，再晚會兒就挂掉了……
聽到夫君同意了，顧悅開心的松了手，還很機智的拉楚生起來……
楚生借着她的手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這是個病人……
相見即是有緣，能幫就幫吧……
撇了她一眼，認命的站在她身前，追趕的人已經到了面前。
似乎是明白了楚生的意思，顧悅在楚生身後垂着頭盯着地面。
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乖的都不像她了，像被如來佛祖附體的……木頭人。
楚生決定先發制人，趕在那群人開口之前問道：“你們這是幹嘛”
語氣裏疑惑，表情卻在說你們是故意來找茬的吧……
“她偷了我的雞”
“也放跑了我的鴨”
“那鴨子把我的青菜踩爛了沒法賣”
這幾個人，說話都氣沖沖的……楚生點了點頭，問那個沒說話的人。
“你呢”
“她……她把偷的雞抹脖子扔我院子裏了……”那人臉色漲的通紅，結結巴巴又道：“他們……他們都以為是……是我想偷吃的”
“噢，我也覺得說你偷的，你看你臉都紅了”
看那人被氣到，楚生樂不可支，特意回頭看了眼怨婦……
怨婦她怯生生擡頭腼腆一笑，對她的讨好意味明顯。
這跟她預想看到的場面不一樣啊，怨婦她就不尴尬一下嗎無辜的像那些人口中，胡作非為的人不是她一般……
“胡……胡說，我是……是讀書人，不屑做宵小之輩”
聽到楚生的話，那人義憤填膺的說道。
音量乍然增大，吓的顧悅一顫，從後面抱緊了楚生。
突然被抱，楚生吓了一跳，身體僵住了，一動不動。扭頭看着怨婦，說不出話來。
顧悅委屈着小臉，小聲嘟囔道“夫君，我怕，壞人欺負我”
楚生：“……”我也怕，四個大漢啊，除了賠錢還能咋滴……
還能雨一直下……
掏錢的手抖個不停，旁觀者勸道：“消消氣，氣壞了身體更劃不來……”
楚生點了點頭，面癱臉道：“說的是”
事情處理好，幾人走了，圍觀的人也散了……
楚生低頭，掰開怨婦環在她腰間的手，離開。
身後跟了個小尾巴，死活都要跟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