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舉動吓壞了顧氏, 心一瞬間涼透了，“生兒，你……你什麽時候對為娘産生了這般……這般心思？”
楚生認為那是她夫人心中不安，想要試探她情意深淺, 更是心疼。
不由分說緊緊抱住了那個顫抖不已的夫人:“很早就有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此話一出, 顧氏掙紮的更加厲害了，楚生差點抱不住, 又出聲安慰道:“不要掙紮了，你別想逃, 逃到哪裏我會追到哪裏的, 只要我在這個世界上。”
“生兒, 你這是要逼死娘嗎？我是你親娘啊……”
顧氏泣不成聲，沒再掙紮, 卻不停地捶打着楚生的後背, 力度還行, 她能承受。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楚生把狠話撂了出來，她敢放楚夫人離開, 她怕離開……就再也找不回了。
電視上不都是那麽演的嗎？絕症男主或女主自知死期不遠，想方設法分手，再見就是永別了……
良久，顧氏停了手, 語氣異常冷靜:“生兒，放開我。”
“不放，叫我阿生。”楚生語氣十分堅決，氣的顧氏又不淡定了。
“你還要娘說多少遍，我是你親娘，讀了那麽多聖賢書，反而将倫理綱常抛于腦後，你……真是氣死娘了！“
“你爹若活着，指不定氣的就要打你了。”
楚生心裏一咯噔，該不會夫人她瘋了吧……
試探的問了句，“我爹叫什麽？”
顧氏回答了，語氣裏無限懷念，眼中的思念更是讓楚生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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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生，你爹去的早，什麽念頭都沒留下，只給娘留下了個遺腹子……娘想念她呀，就給你起了個跟你爹一樣的名字。”
“若不是為了你，娘早就随你爹去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長大，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還……”
話到嘴邊，顧氏又将那句“有沒有人性”咽下，那是她從小養大的孩子，狠話說出來，她心裏會比生兒更痛的。
自己在楚夫人眼中死了？楚生隐隐明白了楚夫人為什麽會這樣了，但她想不明白那人為什麽要與她同歸于盡。
“跟我走吧……”楚生輕笑了下，目光落在那滿頭銀發上，忍不住又紅了眼眶，“我給你養老去。”
“生兒，你想通了？”
楚生嗯了聲，拉着她往外走，顧氏頓感心中慰藉，閑着的手摸了摸她的頭，“乖孩子，娘親就知道你懂事明事理。以後這種渾話萬不可再說了，別人會笑話的。”
“好”
……
楚生在正午的時候，将自己手腕上的表調了時間，然後找了個有錢的商人，把自己的表賣了。
精準的時間與沙漏絲毫不差，放在這個世界裏有價無市，那人很喜歡，給了幾百兩銀子，還交代她有貨繼續找他。
心裏做好了帶着楚夫人安定的打算，她幾乎花光了所有的錢買了個房子。
雷厲風行，速度快的顧氏插不上話，只能與她一道忙活着安置新家，雖然她心裏還念着村裏的茅草屋。
在客棧住了幾日，就正式搬了進來。
房子坐北朝南并排三間房，娘倆一人一間屋子，中間當作客廳。東邊是廚房，廁所在院子的西南角，臨近門口，遠離卧房。
喬遷之喜，楚生親自下廚做了四菜一湯，顧氏被伺候着上桌，心肝脾肺腎都是顫抖的。
她家生兒勤勞是挺勤勞的，一個人下廚不用幫忙，不過，她放心不下隔着門縫看了眼，嗆的她眼淚直流。
沒等她擦幹眼淚，裏面的大火又飙了出來，燒着了她的眉毛。
把飯菜端上桌，伺候着她“娘”坐下，洗了把臉回來，桌上的菜一點兒沒動，楚生不由出聲提醒，“吃飯啊，你不餓嗎？”
顧氏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掉了，她頓時一臉尬笑，道:“生……生兒先吃，娘不餓，娘先去洗洗筷子。”
忙碌了大半天的楚生屁股還未挨着凳子，又站了起來，“我去吧，你先吃着”。說着拿過顧氏手裏的筷子，将自己手中的遞了過去。
她轉身出去，留下了顧氏對着桌上的飯菜飯了難，“怎麽不吃需要我喂你嗎？”
逆光而來的那人臉上挂着笑意，梨渦淺淺暈染，氣質較之往常又多了幾分溫柔清新，說出來的話雖有些輕佻，顧氏卻覺得心口不自覺的泛着甜意。
“嘗嘗，我覺得我手藝還可以。”楚生說着，夾了塊蘿蔔放進來顧氏碗裏。
找不到借口的顧氏只好投降，輕輕咬了一小口，雖然不是十分美味，但并沒有預想中的難吃。
皺着的眉頭不自覺舒展，楚生看在眼裏，又夾了塊雞蛋過去，溫聲道:“再嘗嘗這個”。
“生兒，也吃吧，別只顧着娘。”芊芊素手執筷，送到了楚生碗裏，她擡眼，顧氏望着她笑的一臉柔和，“生兒長大了，娘很開心。”
已經被叫的麻木的楚生，從容的嗯了聲，便專心吃飯了。
只有顧氏很忙碌，吃自己的飯還不忘給楚生夾菜，時不時還會停箸望着她一臉慈祥，眼裏只有四個字“吾兒很棒”。
吃過飯，楚生拉着顧氏去成衣店買了幾身內外衣服，将她小包裹裏的衣服全給當抹布了。
那些深色衣服穿在顧氏身上，加上那一頭白發，哪怕不去想楚夫人她經歷了什麽，心裏也難受。
路過水粉鋪子的時候，又拐了裏面，顧氏扭扭捏捏不肯，說楚生浪費錢。
看的楚生忍不住揶揄道:“你的眉毛，不需要畫一下嗎？”
這一頭白發本來就醜了，眉毛還被燒的半卷不卷，莫非真要做老太太？
可能是作為楚夫人的潛意識還在，愛美之心未丢，顧氏便沒再出聲了。
兩人回到家中，顧氏欲關上門畫自己的眉毛，楚生伸手抵住了門，笑道:“我來給你畫吧，就不用你對着鏡子看眉色深淺如何了。”
顧氏一愣，很快便想到了什麽，推拒道:“生兒，我是你娘，不可無禮。”
楚生沉默了會兒，收斂笑意道:“我盡孝也不行嗎？”
僵持了會兒，顧氏松了手，轉身往裏走去，楚生這才重展笑顏跟了過來。
這裏畫眉用的石黛，還需要先放在黛硯上，用黛杵搗成細粉。之後加水調和，用繪眉筆描畫眉毛，比現在麻煩多了。
細長秀美的柳眉斜飛入鬓，顧氏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回首道:“生兒，畫的很好。”
楚生聞言，微微挑眉道:“既然你滿意，那以後我天天給你畫吧。”
顧氏頓時笑意凝固，十分的為難，她既不舍楚生的手藝，又擔心楚生她行事僭越。
看着鏡子裏那小臉皺在一起，很是糾結，楚生捂着嘴，笑的像是狐貍。
夫人她雖不像以前那般動不動誘惑她，但現在這欲拒她于千裏之外又拒不了的模樣，也很惹人喜歡啦。
不待顧氏發現她在偷樂，她便走了出去，将中午的鍋碗洗幹淨後，便開始做晚飯。
中午做飯時由于不怎麽會生火，導致出了點意外，這會兒确實輕易的點着了火。
她買個了住着舒服方便的房子，手裏基本上沒什麽錢，煮了粥，又熱了中午剩下的菜，這一頓湊合下就出來了。
飯桌上，楚生偷偷瞄了眼安安靜靜吃飯的顧氏，心想得虧她夫人不是個嫌貧愛富的，否則就再喜歡她，也會因貧窮吵架。
顧氏的修養似乎是刻在骨子裏的，就連吃飯時的一舉一動都很優雅，喝粥時也無聲無息，一碗寡淡無味的白粥在那瑩白如玉的纖手襯托下，似是也色香味俱全。
早早吃完的楚生也不覺無聊，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
待顧氏不緊不慢的吃完飯，夜幕已經來臨，挂滿了星星，楚生邁出房門的腳步又拐了回去，“要不要看星星外面很漂亮的，說不定還可以看到流星。”
顧氏思索了會兒，狠下心腸拒絕了，原因自然還是擔心她家生兒對她餘情未了。
既然生兒做不到放下念頭，那就由她這個做娘的來把孽緣掐斷吧。
“娘”，楚生拉住了她，佯怒道:“你既是我娘，陪我看星星都不肯嗎？”
顧氏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依舊沒有松開的意思，只好撒謊道:“娘身體不舒服，想早些休息了。”
“不舒服明天我帶你找大夫，你能陪我看會兒星星嗎？就一會兒。”楚生沒有拆穿她的謊言，反倒是放軟了姿态。
“娘真的不想看……”顧氏開始動手欲拽回自己的衣服，楚生暗暗又用了幾分力氣，嘴上卻是更加軟了，可憐兮兮道:“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似乎她不答應就會立馬哭出來……顧氏心腸頓時軟了下來，妥協道:“那行吧，就一會兒。”
“嗯嗯”
楚生飛快的點着頭，喜色挂眉梢，看着顧氏止不住擔憂，生兒她到底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沒有啊？
在院子裏找了個好位置，楚生讓顧氏稍等片刻，自己則進屋去搬凳子。
顧氏心有顧慮，但她也是個慈母，答應了便沒再反悔，安安靜靜的等着楚生回來。
大概說今晚的夜色确實很美，顧氏一開始心裏還有雜念，到後面也專心仰望着天空，沉浸在那一片星河瀚海之中。
而楚生，也在望月，望着她心頭的那一抹月光。
盡所能，行風花雪月之事，還卿三千青絲，為君白發之恩。而這些，夫人她都不必去懂……
作者有話要說：來一碗收藏(T＿T)
大家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