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過了幾天安穩日子, 路人乙還是找上門來,顧氏依言不開門,但她會翻牆的。

下來的時候還沒站穩,顧氏手裏拿着竹竿就開始打了, 一打一個準, 把路人乙打的嗷嗷叫,逃命似的逃了出去。

晚間楚生回來的時候, 顧氏給她說了這事,楚生默默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希望她繼續保持下去。

第二日,路人乙學聰明了, 找到楚生所在的私塾, 等她一起回去。

楚生不肯, 在私塾外跟她耗着,等她學會放棄。

從黃昏在月上柳梢頭, 他們不急, 留守娘親顧氏卻是慌了, 提着燈籠,一路問到了楚生所在的私塾。

三人在門口相遇,顧氏一愣, 眼中怒意浮現,燈籠瞬間一分為二,手中只留一根光禿禿的細竹竿。

不過細竹竿對顧氏來說也夠了,袖子一挽便朝路人乙抽了過去, 若說上次打路人乙是因為聽楚生的話,那這次,就是她真心實意想揍路人乙了。

她家生兒上了一天課,肯定很累,卻被無賴攔着不讓回家……

她這個做娘的心疼啊,心疼楚生,自然對路人乙下手就狠了,帶着渾厚內力的細竹,與銅澆鐵鑄的棍棒無異。

淩厲的氣勢沖迎面而來,呼呼的破空聲如寒風過境,快的令人措手不及,路人乙心裏一咯噔,來不及多想,匆忙抽出匕首格擋。

顧氏順勢揮出第二式,以棍為刀劈了過,手臂發麻失去力氣的路人乙無法再格擋第二次,險險轉身護着了臉,背上痛的她差點暈厥過去,全靠意念撐着,虛弱求了饒便不省人事了。

楚生也吓的一聲冷汗,沒想到路人乙自诩江湖第二,沒想到這麽不禁打。

“再敢糾纏我家阿生,腿給你打斷……”顧氏怒容仍未散去,瞪着早已昏迷的人,喋喋不休的說着威脅的話。

“好像昏迷了……”

被楚生翻過身探呼吸的路人乙,臉上的冷汗又冒了一茬,激的睜開眼了眼,聲音虛弱的快要斷氣死了,“別……後背不能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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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你去醫館”

剛把人扶起來,顧氏便制止了,“你給我買的金瘡藥還沒用完,給她用就行了。女君皮糙肉厚,這點兒傷不算什麽。”

“可是……”楚生不太相信,路人乙看起來傷的挺重的。

“生兒,娘親是為你好,你怎麽不聽娘的話呢快走吧,不要理她,回家做飯吧。”

顧氏說着,從懷裏掏出藥,放到路人乙面前,拉着楚生頭也不回的走了。

“娘還挺有情調的嘛,怪不得楚生不肯跟自己去青樓……”路人乙昏迷前,八卦之魂還熊熊燃燒着。

……

教了一段學生,楚生也有了考功名的心,因為她覺得她比隔壁考功名的先生知識淵博多了,而且,還比那先生年輕。

于是白日裏教書,晚上便買了些歷年的考卷研習。

白日裏無人說話,晚上顧氏便格外粘着楚生。

她學習到子時,顧氏便安安靜靜坐在一旁配着她,偶爾也會翻閱些話本子消磨時間。

轉眼入了冬,路人乙再也沒有出現在她們面前,不過楚生知道她沒死,因為那家夥剛能下床就跑去喝花酒,與人争卿月被打了。

好巧不巧,帶人打路人乙的正是楚生的學生,事情鬧的有點大,那學生被父母送去外地,勒令不準與那卿月來往。

“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銅鑼聲響起,楚生合上本,準備睡覺。

外面的天太冷了,顧氏暖熱了被窩不想起,小聲埋怨着楚生不是個卿月,要不她就不用受罪了。

磨磨蹭蹭坐起身,楚生攔住了她,面上帶着調笑:“你現在越來越不像個慈母了,哪有做母親的偷偷罵孩子”

顧氏不由紅了臉,尴尬道:“娘親沒有,生兒不要胡說。”

楚生沒再說話,吹了燈,“生兒,你做什麽?”顧氏疑惑,卻也沒有多想。

因為楚生這段時間,并無行僭越之事。

“睡覺”緊接着帏帳也被放下,便是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這下顧氏慌了,也顧不得被窩暖和了,匆忙掀開帏帳下床。

都冬天了,有夫人不抱着睡覺,豈不是浪費……

楚生怎麽可能讓她走,早就把門鎖上了,不緊不慢回了句,“別走了,我也是卿月。”

“嗯”顧氏迷茫的望向她,腳步卻是停了,“你說什麽?”

“我說我跟你性別一樣,可以一起睡的。”

楚生說着,又重新燃了燈,忍着冷意掀開衣服,腰間一片光滑,什麽都沒有。

“不騙你吧,趕緊上床,要不被窩就涼了。”

顧氏的眼睛又從楚生的腰間移到她臉上,神情有些恍惚,被楚生拉着也沒反抗,順從的躺回了床上。

因着顧氏那麽大力一掀,被窩裏的熱氣跑了不少,楚生躺進去的時候,也只是沒有冰涼的感覺而已。

同床共枕目标已完成,聽着另一個人的呼吸近在耳邊,開心的心髒快要跳出來,為了不讓夫人發現,楚生她又往床邊挪了挪身體,便不再動彈了。

忽然,她感覺身邊的人似乎有些顫抖,心裏一涼,莫不是自己把夫人逼哭了吧?

下一刻,那壓抑不住的哭泣聲清晰入耳。

艱難說出對不起三個字,起身時卻被抱住了,“是娘親對不起生兒,都是娘不好,娘對不起你啊……”

盡管楚生沒明白她在說什麽,但這久違的懷抱值得用力去回應,“額……別哭啊夫人,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生兒這樣,娘親九泉之下如何放心的下……”顧氏的淚像失了閥門,肆意流淌止不住。

楚生哄了許久,她夫人才不哭了,她也知道夫人為什麽哭了,是擔心她以後讨不到卿月,又嫁不了君陽……

對此,樂觀的楚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有你不就成了。

緊跟着悲觀楚生上線,對着慈母心的顧氏,心裏也默默淌起了淚,娘子認認真真做起了娘,教人如何不難過……

早上醒的身後,發現被八爪魚禁锢,艱難伸手把帷幔拉開一條縫,窗棂上覆滿了潔白的雪花。

怪不得昨夜那麽冷,原來是下雪了。前些日子便聽隔壁先生說這裏到冬月就散館了,想必放假就這這幾日了。

“看天色估計快到上課時間了,楚生小心翼翼去扒夫人的手,扒開又落下,周而複始。

她急了,再這樣下去一定會遲到的,“夫人,我要起床了,你別拉着我……”

顧氏迷迷糊糊睜開眼,應了聲:“叫娘”,身體卻是紋絲不動。

“夫人”楚生一臉急色,偏生又推不開,顧氏笑容不減,耐心糾正道:“生兒,乖乖叫娘。”

看出夫人是故意的,她沉默了片刻,果斷選擇了習兄。

伴随着一聲驚呼,顧氏抱胸縮到了床邊,後背貼上了冰涼的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楚生憋着笑,一臉無辜的穿好衣服走了出來。留下被窩裏的小鹿夫人抱着被子,碎碎念。

不出所料的遲到了,但也有不少學生還沒到,她便讓那些已經來的學生先自行背書,等人陸陸續續到齊了才開講。

中午楚生回去做了飯,又特意去酒肆買了一壺酒,回來溫給她夫人喝。

看在這酒的份上,顧氏才沒揪着她耳朵,罵她不孝。

下午去上課,便有人通知她明日起散館,學生們歡呼一片,楚生雖是現代人,但還是布置了許多作業。

這裏的人讀書都比較勤奮,為了學生好,自然也不敢讓他們松懈。

顧氏在楚生走後,把酒全喝完了,白玉無瑕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黑亮的水眸此刻也越發迷離,粉嫩的紅唇因沾染了酒水,看起來如桃花浸了露珠。

像被三月的清風拂過,微微顫動,隐隐像是在訴說些什麽。

楚生回來時,便看到了這樣的夫人,仰面躺在椅子上,手裏的酒壺已經空了。

這可是大冬天,窗外還飄着雪,她有些後悔買酒了。

從夫人手中取下酒壺,楚生輕輕松松的将人抱了起來,往卧房裏走。

懷裏的人無力睜眼,只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阖眸時,眼角有淚滴滑落,“阿生……”

夢裏夢外分不清,如熟睡般安靜的阿生,忽然眉眼含笑朝她走來,她伸出了手,卻撲了個空。眼睜睜看着面前人如碎裂的瓷器,一片片落在地上發出悲戚的嘶吼,碎片又轉眼間透明,似要把離別輕描淡寫,可她連空氣都沒有勇氣去觸碰……

“不要走……”

喃喃細語,輕飄飄如窗外雪落的聲音。

楚生張了張嘴,什麽話也沒說,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

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起身時發現她夫人不知何時拉住了她的衣襟。

夫人不想放她走的時候,她一身引以為傲的力氣連個屁都算不上,跟個剛滿月的小孩兒似的。

無奈她又連人帶被子一塊抱着,将門給關上了。

別人家大概已經做飯了,而她抱着溫香軟玉,去秀色可餐……

只是這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消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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