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是啊,紅錦姑娘,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離間夫人和姑娘的感情嗎?”劉婆子又跑出來插嘴。
“夫人,我什麽都沒說啊,不過是嘀咕兩句,怎麽我們姑娘跑得這麽快!恐怕這時候已經到了老夫人的屋裏了吧。”紅錦半真半假的說道,又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劉婆子一眼。
那眼神中盡是不同于往日的陰狠,即便是自诩圓滑聰明的劉婆子也被吓得後退了兩步。
柳氏一噎,心道,這死丫頭果然牙尖嘴利,倒是真的沒法說她,誰讓自己問的是“你剛才在說什麽?”而不是“你怎麽敢說……”?
她決定不和這個丫頭一般見識,也确實是懸心莫卿卿先過去一頓哭鬧,亂了老夫人的判斷,占了先機。
她招呼着方嬷嬷和彩繡趕快跟上,就匆匆往院子門口走去。
紅錦也趕忙說道:“奴婢也跟着去!”說完就沖了過去。
路過柳氏的時候,狀若無意的碰了她的腰間一下。柳氏就突然覺得腰間一陣刺痛,當時就覺得無法行走了,仿佛是被突然定住的感覺。
她登時就不顧身份的大叫了一聲:“啊,我的腰!”表情痛苦非常,居然還掉下了幾滴虛汗。
方嬷嬷和彩繡也就顧不得去責罵那個莽撞、不守規矩的紅錦,都連忙跑過來扶住了柳氏,連連問道:“夫人,您怎麽了?沒事吧?”“夫人,您是哪裏不舒服?”
柳氏心裏有苦說不出,她明明就感覺那紅錦的手指不過是輕輕一拂,怎麽自己就突然不能動彈了?這真是荒唐至極!
她此刻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絲毫都無法移動,簡直就像是突然被箍在了地上。
方嬷嬷和彩繡見柳氏只顧着喊疼,卻說不出半分的所以然,這是從前從未遇到過的狀況!兩個人都慌了手腳,只顧着圍着柳氏團團轉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過了一會兒,紅錦突然就又笑嘻嘻的走了回來。她看見柳氏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僵直着身體一動不動,口中只是呼着“疼”!
而另外兩個人則是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臉上出了焦急就是驚恐。
她故作驚訝的走到柳氏的身邊說道:“夫人,我等了半天也不見您過來,您這是怎麽了?”說完就在柳氏有些畏懼的眼神之下,輕輕扶了柳氏的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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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突然就覺得整個身體都輕松了,方才那種無法控制自己的僵硬感覺瞬間消失了,身體又恢複了靈活。
她因為僵直的時間太久,雙腳不由得有些綿軟,就不由自主的向地面上委去。
還是方嬷嬷眼尖,雖然被柳氏突然的一動給驚了一跳,可還是迅速的抓住了柳氏的胳膊,硬是把柳氏給拽了起來,總算是保住了柳氏的一分顏面。
柳氏着實覺得紅錦有些古怪,想要一問究竟可又有些畏懼,卻又不得不維持一個丞相夫人的儀态,只能蒼白着面色,有些做作的說道:“快走吧,不要耽誤時間了。”那話語都有些顫抖。
柳氏實在是不想在這裏多呆,她覺得這個院子裏莫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否則自己又怎麽會突然就動彈不得了?
她扶着方嬷嬷的手,邁着有些發軟的雙腿,三腳并作兩步的就出了院子。
方嬷嬷見她的雙手發冷,還有些顫抖,可是門外的那些留下的小丫頭子都只顧着發呆,就趕忙大聲說道:“沒眼色的東西!看見夫人身體不适還不趕緊去叫個軟轎過來!”
柳氏沒有反對。有這麽一番變故,已經浪費了不少的時間,想必那莫卿卿早就到了老夫人的壽禧堂,早那麽一時半刻也改變不了什麽,更何況她有人證、也有物證确鑿!
她就不信,這次莫卿卿還能飛出她的手掌心!
柳氏一心惦記的莫卿卿,此刻卻身在丞相府園子裏的一處隐蔽的假山裏面的洞穴處。
她眼睜睜的從那細細的縫隙中,看着柳氏手下的那群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過去,還明明白白的聽見那些婆子在抱怨她的腿腳太快。
她的臉上都是無奈,也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我的大少爺,你離我遠點,行不行?我都快要被你擠得喘不上氣了!莫非你是來替那柳氏對我下手的。”
“這裏本來就狹小逼仄,難不成你希望我走出去,讓所有人都看見我是和你躲在一起?”
“我求你把我帶到這地方了?你真是惡人先告狀!快點讓我走!我還有大戲要唱呢!”
“什麽大戲,有沒有替我安排個角色?”
“別別別!您的大駕我可不敢勞動!否則又要被你占便宜了!”
“你這話說的也太見外了!這次就算是我免費贈送了!”
“話說,這青天白日的你就一直藏在丞相府的後院裏?你是不是太不把莫長青放在眼裏了?”
“就這個小小的丞相府,還不能讓本世子有什麽可畏懼的。得了,既然那幫婆子都追過去了,你總不好在她們後面到,那豈不是失了先機。”
“那你還能怎麽辦?難不成還能飛過去!”
話音剛落,莫卿卿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抱在一個出奇溫暖的懷抱裏,然後忽的就飛騰起來!
她吓得趕忙閉上了眼睛,她從小就怕高,如今突然被弄到半空中,她又哪裏敢睜着眼睛!
她感覺到那順滑的絲緞衣服被吹到自己的臉上的細膩觸感,感覺到耳邊呼呼的風聲,聽到了那樹葉的簌簌的聲響,那踩在樹枝上的吱嘎聲。這種感覺真是既恐懼又奇妙。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抱住了那人的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那該死的謝安然給扔了下去!
那謝安然卻是被她那緊張恐懼的表情給逗得露出了傾國傾城的笑容,簡直如同那昙花開在深夜之中,璀璨無匹!
當那滑膩白希的小手纏上了他的脖頸,他就更是心花怒放,不由得就故意搖晃了兩下,果然吓得懷中的小人兒摟得更緊了三分!
莫卿卿覺得這簡直是前世加今生最最危險的一次旅行!可是又帶着異樣的刺激和……心動。
她鼓起勇氣微微睜開那雙妙目,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妖孽光潔無暇的臉龐,簡直就是造物主最最完美的作品!偏偏他又似不知覺的,展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直接就閃得莫卿卿幾乎要再閉上眼睛。
她,怦然心動!
莫卿卿雖然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可是其實也不過是幾個瞬間的事情。
等到她平安的降落在壽禧堂附近的一處少有人煙的花壇的時候,她還是在直愣愣的看着那張天下獨一無二的臉,居然都忘了要自己下來!
謝安然嘴角一扯,笑着說道:“怎麽?本世子的相貌果然俊美非常,居然讓卿卿都看呆了?真是何其榮幸!”
莫卿卿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再次落地了。
她連忙掙脫了謝安然的懷抱,整理了一下衣服頭發,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啐了一口:“一個男人長成這幅模樣又有什麽用!不過就是引些狂蜂浪蝶和花癡罷了!”
說完這話,她突然覺得好像是把自己也罵了進去,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上了嘴巴,又偷偷瞄了那玉樹臨風的世子一眼。
見對方似乎是沒有聽到那句話一樣,才直起了腰,佯作鎮定的說道:“嗯,我先走了。你……慢走吧。”
然後就轉身要去壽禧堂了。
“那你是蜂蝶還是花癡?依我看,應該是花癡!”
莫卿卿一個踉跄,也不敢回頭,就捂着臉一路小跑去了。
“祖母!你要為我做主啊!”莫卿卿如梨花帶雨般,眼含淚水,凄凄楚楚的跑到了壽禧堂。
還沒等進門,她就大聲的哭了起來。引得整個院子的丫鬟婆子紛紛側目,都偷偷在端詳這平時眼高于頂的三姑娘唱得究竟是哪一出!
老夫人正在花廳和莫長青一起飲茶。
母子二人說起來近日太子妃有孕,莫卿卿又被收為長公主的義女,真是樁樁件件都是好事。
老夫人的心情正佳,卻突然聽到了這哀戚之極的哭聲,不免就覺得有幾分的晦氣,手裏精致的花瓣形的紫砂茶杯就重重的砸在了身邊的小幾上,幾滴茶水就那樣濺落了出來。
陳嬷嬷見老夫人的臉色陰了下來,心裏就抱怨起來,這是哪個不開眼的姑娘,居然這樣的大呼小叫,又壞了老夫人剛剛好轉的心情。
她往門口看去,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就帶了一絲的探尋。
結果那掀了簾子進來的竟然不是別人,而是那個近來最最聽話穩重的三姑娘!
莫卿卿滿臉的淚水,頭發都散亂了,身形也有些搖晃,看樣子竟然像是一路哭着跑過來的,又撲通一聲就跪倒在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心裏一驚,不免奇怪,這三丫頭上午受了那樣的驚吓也不過是抱怨了兩聲,并沒有如此悲切,怎麽今日居然這樣涕淚具下!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莫長青見狀也是心裏生疑,他一直覺得這個三女兒是性子要強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的哭泣。這對于對莫卿卿的印象還停留在從前的掐尖好勝的莫長青來說,有些無法想象。
老夫人趕忙吩咐陳嬷嬷把莫卿卿扶起來,又親自從懷裏取了帕子遞過去,讓陳嬷嬷幫着莫卿卿擦幹眼淚。
可是莫卿卿這次卻是不依不饒,只是一味的哭,并不肯停止,卻也不說到底是為了什麽原因。
直弄得老夫人是心煩不已,有心想要罵她幾句,可是卻又顧忌頗多,只能是忍下了。
也不過就是盞茶的工夫,外面就有丫鬟喊了一聲:“夫人來了。”
敏銳的老夫人看到莫卿卿明顯身體一僵,随之就哭得更厲害了,就知道這事肯定是和這個媳婦有關了!
她的心裏就不免帶了幾分的偏見。本來就是被送走了又接回來的,還不安分守己,每日裏興風作浪,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柳氏一只手撐着腰,一只手扶着方嬷嬷,就這樣一搖三擺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彩繡和莫卿卿的兩個下人——紅錦和劉婆子。
老夫人見這奇怪的組合,心裏不由得更加費解了,就疑惑的看了看莫卿卿,又看了看柳氏,還是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氏在看到莫長青的時候,也感覺十分的驚訝。可是轉念又一想,覺得他在也好!
她雖然腰疼得厲害,可還是要維持儀态萬千的模樣,她強撐行了個标準的問安禮,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真是叨擾老夫人了,這樣的事情讓您聽了只會是生氣。這三姑娘實在是太不懂事了,這事情本就是她的錯,怎麽能就這樣沒頭沒腦的跑到這裏來打擾老夫人的清淨!”
她說到後來,語氣中全都是對莫卿卿的指責。
莫卿卿卻是根本不理睬她,只是哭個不停,絲毫沒有要起來解釋的意思。
老夫人迷惑的說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麽事情?三丫頭來了就是哭個不停,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她受了什麽委屈!”
柳氏心裏一愣,怎麽這丫頭跑得那樣快,到這裏來居然不是為了搶先告狀?
現在老夫人這樣一說,倒顯得是自己這個當嫡母的小肚雞腸,居然大張旗鼓的跑來告一個庶女的狀!
她心裏不由得氣惱莫卿卿狡猾,居然算好了自己進來之後會先急着和老夫人解釋,反倒會讓老夫人和老爺有了不好的印象!
她只能壓下心中的厭惡,有些嚴肅的說道:“這事,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好事。也難怪三姑娘不敢直接說出來,我此刻也是真的怕說出來,讓老夫人和老爺又是氣憤,又是失望,到時候三姑娘就是大大的罪過了。”說完,她還露出有些失望和痛心的表情。
她輕松的搬回局面!幾句話就把莫卿卿變成了畏懼責罰而不敢說真話的小人,又把将來老夫人和莫長青可能會生氣的責任直接推到了莫卿卿身上。
莫卿卿卻是依然不解釋,不搭腔,只是不停的啜泣。
柳氏見對方聽了這話居然也不急着解釋,也不免有幾分不安。難道這丫頭有什麽殺手锏還沒有使出來?否則她又怎麽敢就這樣大喇喇的跑到老夫人這裏來?
老夫人見柳氏的臉上陰晴不定,一會兒是得意,一會兒是疑惑。她卻是已經失去了耐心,沒有耐性看這對“母女”的交鋒。
她看了看跟在柳氏身後的幾個丫鬟,想了想,就指着紅錦說道:“你來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還是明顯在偏袒莫卿卿的,否則也不會單單挑了莫卿卿平日裏常帶着的丫鬟問話了。
柳氏心裏冷笑,這個老東西,還是這樣提防自己,只是這事情本就是板上釘釘的,即便是舌燦蓮花,又能改變什麽呢?
她死死的盯着紅錦,想看看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鬟能編出什麽花來。
誰知,出乎屋裏大多數人的意料,紅錦并沒有試圖掩飾或者說謊話,居然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當然也包括柳氏是如何指責莫卿卿等語。只是技巧性的隐去了柳氏受傷的那段。
老夫人聽了紅錦的敘述,心裏泛起了幾分的厭惡。她們這樣年紀大的老人,最是敬重鬼神的,也是肯定相信這些虛幻之說的。而且這和地位年齡成正比,越是高門大戶的老太太越是敬重神明。尤其是老夫人這個人,更是覺得自己兒子如今這樣的出息,都是自己吃齋念佛的功勞。
這些魇鎮之說最是可惡和卑鄙,更何況這被魇鎮的對象可能就是她的兒媳婦!好歹也算是這一府的主母!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雖然其實她心裏其實也巴不得柳氏真的被咒死。可是那不一樣,她是她的婆母,自然可以懲治她,可是莫卿卿不過是個庶女,若是稍有不順心就詛咒長輩,那麽是不是将來也會同樣對待自己這個祖母?
她吩咐陳嬷嬷接過了方嬷嬷遞過來的那個木頭小人,又命陳嬷嬷拿到自己的眼前,進行了一番仔細的端詳。
随後她又把東西遞給了面色鐵青的莫長青。
莫長青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小木人背後的一月初一四個字。
這個日期實在是太顯眼了!想要說是其他人都不可能!
他看向莫卿卿的眼神之中就帶了三分的懷疑、三分的厭惡。
莫卿卿和柳氏之間的糾葛他也多少察覺了。難道因為莫卿卿最近揀了高枝了,所以居然就膽敢詛咒嫡母了?果然人大了心思就多了!
莫卿卿心裏一冷。果然,在老夫人和莫長青的眼中,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而是一顆好用的棋子而已!
她剛要出言回擊,卻意外的聽見院子裏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安平侯世子!我們老爺真的不在家!”
“無妨,本世子不過是想要來拜見一下老太君,又有什麽可忌諱的!”
話音剛落,一只如同白玉般的修長的手,就掀開了簾子。
然後一張冠絕天下的俊臉就呈現在了屋裏的女眷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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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禧堂花廳中的丞相府衆位女眷,聽到這屋外傳來的聲音分明就是個年輕男子,不由得都有些慌神。
畢竟這是堂堂丞相府的後宅,又有什麽人敢不顧體統和丞相的顏面,硬闖進來?
後來聽到來人居然是安平侯世子,衆人又都免不了開始浮想聯翩。
因為這安平侯世子謝安然可以是稱得上是全京城最最知名的浪蕩公子。
老夫人一聽說是這麽一個*人物到了自己家,不由得又是喜,又是愁。
若說這安平侯世子,真可謂是如今平京城裏最出風頭又身世最離奇的人物之一。他的父親先代安平侯乃是當今聖上登基時的肱骨重臣,手握重兵,一直都是駐紮在西南邊陲,直到十年前才回到了京城。
侯府夫人陳氏可是出身名門望族,奈何始終無所出。及至兩年前,安平侯病危,才道出原來他在西南鎮守之時,曾經與當地女子生下一子!
安平侯臨死之前将人接到京城,又上了一道奏本,然後才撒手人寰!
于是這從蠻荒之地而來的私生子,就搖身一變成了安平侯世子!
這就是謝安然!
老夫人一面覺得這位的身世背景實在是不錯,一面卻又怕這樣的人萬一進來*了孫女,豈不是又是一樁醜事?
于是乎,有着四個待嫁孫女的老夫人頓時心裏糾結了起來。
可是莫長青見到那只白玉般毫無瑕疵的手掀開門簾的時候,心中卻是如同擂鼓,方才那丫頭為了阻攔世子進來,已經說自己不在了,可是此時自己卻是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
這不是自己打臉嗎?
莫卿卿自然是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這位“貴人”是誰。
她本來不想理睬對方,可是又實在是忍不住要回頭去看,就微微斜了身子,側了眼睛去看。
這家夥穿了一身*的金黃,這樣的顏色尋常人是不敢穿的。如今再加上那精致的銀色滾邊箭袖和栩栩如生的蛟龍盤旋的繡紋,更是增添了幾分貴族氣勢。
他的腰間束着碧玉腰帶,又懸了一枚晶瑩剔透的團龍玉佩并一個手工極為精巧的金絲镂空荷包。
那如同羊脂白玉般臉龐上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紅潤的唇角帶着不同于往日所見的标準笑容,顯得既高高在上卻又帶着一絲讓人難以拒絕的魅力。
莫卿卿心裏恨恨的想到,這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剛才還穿着一身绛紫的長袍,怎麽短短一會兒工夫居然換了一身!
難不成這家夥居然總是另外拿着一身新衣裳去和少女私會?
一想到“私會”兩個字,就算是重活了一輩子的莫卿卿也不覺有那麽一點臉紅,她生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就趕忙又背過身去。
謝安然雖然是面對着一堂的女眷,舉止卻是自然流暢到極致,那一舉手一投足,讓人很難想象他的确是沒存了什麽故意炫耀或者展示的想法,而是率性而為之。
因為實在是風華太過絕代,姿态太過迷人,簡直是迷暈了屋子裏所有的未婚少女!
只有莫卿卿知道,這厮百分百是故意的!
因為平日裏見他的時候,他雖然也是一副妖孽的樣子,但是很少這樣魅惑、或者說故意*人!
那眼神、那身段,分明就是在引人注意!
謝安然大方得體的行了個禮,一抱拳,帶着微笑說道:“見過老太君了,晚輩今日本來是欲一見丞相, 讨教一番學問,沒想到丞相居然不在……啊?原來您在這裏啊!”
莫長青聞言,尴尬的咳嗽了一聲,說道:“這……丫鬟無知,讓您見笑了。”
他起身,有心想要引着謝安然走開,不想讓外人看見家裏這些糟爛事情。
可是,謝安然卻好像根本沒看見莫長青那暗示的眼神。
他微微環顧四周,頓時迷倒了大小丫鬟無數個,只可惜他最希望迷暈的那一只卻就是背着半個身子,壓根就不肯回頭看他一眼。
他輕輕皺了眉頭,唇邊卻溢出更加*的笑容,那眼睛波光流轉,明明是在看着莫長青,卻又似乎在看着屋裏的每一個人,不由得引得所有的青春少艾的丫鬟們的一顆芳心都跟着跳動不止。
“我既然已經入了丞相的門,哪能不告而來又不告而別?晚輩以前也是從來沒有拜見過老夫人的,現在說什麽也要拜見一下!”謝安然的話說的合情合理。
莫長青啞然,人家要給自己的老母請安,他總不能阻止吧。
“世子真是折煞老身了,您身份尊貴。老身哪裏當得起您一句晚輩。”老夫人對謝安然如此尊敬的态度感到又幾分驚訝,又不免更多了幾分妄想。
謝安然連忙揮手說道:“老太君真是會開玩笑,什麽身份貴重?那都是用來騙世人的鬼話!只有那住在皇城中的才叫身份貴重!更何況您當年可是得過太後娘娘親口誇獎過‘教子有方’的,晚輩對您只有尊敬,又怎麽敢托大呢?”
這馬屁拍的山響,卻又不着一絲刻意的痕跡,真是個中高手!
莫卿卿心裏撇了撇嘴,卻也禁不住為對方的高明言辭而拍案叫絕。果然不愧是從侯府大院裏出來的,這話說的就是不一樣。
聽到這裏,老夫人的唇角也禁不住得意的上揚。這本就是她這漫長的人生中最為值得炫耀的幾件事情之一,如今被謝安然這樣的侯門世子以一種極為敬仰的姿态說了出來,她真是想保持淡定都難。
她勉力壓下嘴角那抹抑制不住的笑意,假意謙虛的說道:“這都是積年的老黃歷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世子真是特意逗老婆子開心呢。您快請坐。”
謝安然聽了這話,一點猶豫都沒有,幾步就走到了莫卿卿下手的座位,一屁股坐下了。
柳氏見這家務事還沒有處理完,居然就讓外人這樣大喇喇的坐下了,心裏不禁埋怨老夫人這是老糊塗了,被人幾句好話就說得暈了頭。
莫長青更是氣得倒仰,只能是不停的給柳氏使眼色,讓她提醒老夫人,不要犯糊塗。
柳氏會意,立即含蓄的說道:“老夫人,您看,這……我們是不是先告退?”
說完,她又暗示性的看了看莫卿卿,和手裏拿着木頭人的陳嬷嬷。
老夫人還不等回答,謝安然就貌似好奇的說道:“怎麽?我是不是耽誤貴府什麽事情了?”然後就像是無意之間跟随着柳氏的目光,看到了陳嬷嬷手裏的那個造型精致的木頭人。
“啊,天啊!這是什麽東西?”謝安然發出了一聲女人一般的尖叫。
莫卿卿看到謝安然的誇張表情,突然就覺得發出這一堆亂叫的應該是一群姑娘們,可是又一恍惚,她确定這不過是一個裝模作樣的男人在大呼小叫。
老夫人一時有些錯愕,随即就心裏暗罵,難道真是從蠻荒之地出來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這,這,不過是府裏的一點私務,實在不敢勞煩世子您操心。”莫長青趕忙解釋,明擺着要謝安然不要再過問了。
奈何這位安平侯世子從來就不是個有眼力價的人!
他依舊用他那不知道怎麽弄出來的,尖利異常的嗓子,往外噴着字:“恕我眼拙,這不就是魇鎮用的木頭人嗎?哎呀,想不到這丞相府居然有這樣的龌龊事!”
【卷一:閨閣篇】惡女三姑娘 078 根本就是來拆臺搗亂的!(一更,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4-8-20 0:43:50 本章字數:8811
莫長青頓時一臉的尴尬,還不等他出言解釋,又有更加驚人的話沖入耳朵。
“不是我危言聳聽,本朝最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情。您也知道,前朝的欣妃之死……可就是因為她公然行魇鎮之術,意圖詛咒當年的貴妃,本朝的皇太後!這魇鎮之術在我朝已經絕跡了将近三十年,怎麽如今居然在堂堂的丞相府中重現?”謝安然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柳氏不禁有些着急。她又何嘗不知道這魇鎮之術在本朝乃是最最不能容忍之事,否則也不會選這樣的手段來整治莫卿卿。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死丫頭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這畢竟是丞相府內部的問題,那樣受到懲罰的只有莫卿卿自己。而對外,老夫人和莫長青絕不會吐露半個字,否則就有彌天大禍。
她就是篤定了老夫人和莫長青不會對此事過分深入調查,才會這般的胸有成竹。
可是這個安平侯世子卻是不顧高門大戶之間的潛規則,大聲的叫嚷了出來,這不是就是來拆臺壞事的嗎?
她生怕莫長青老夫人會怕牽連到整個丞相府的利益,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麽自己這一番安排,還犧牲了一個埋得很深的探子,豈不是全都付之東流了?
她想要開口,又怕真的會給丞相府造成損害,那麽于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可是若是不開口,自己的一切布置又會白白浪費。真正是左右為難了。
“母親,這是咱們府裏的內務,還是徐徐圖之才是,不要讓安平侯世子懸心了。”莫長青看了老夫人一眼,意思是不要再追究下去。
可是沒想到這裏唯一的外人謝安然卻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丞相,此言差矣!這樣的事情還是要追究出個所以然才是!否則只怕是貴府所有的主子都有實施魇鎮之術的嫌疑!”
莫長青、柳氏、老夫人三人俱是大驚。
這意思是如果今日不弄出個所以然,這個多事的安平侯世子就要針對此事發難?
莫長青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柳氏一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回來之後只好好照顧太子妃就是,為什麽非要和一個庶女過不去?
而今,惹上了這個京城裏出名的不講理的纨绔少爺,又該如何是好?
莫長青也不由得覺得謝安然多事,他一個整日混跡花街柳巷的侯門世子,于朝堂之上毫無建樹,卻為什麽跑到自己的後宅來興風作浪?
可是他左看右看,都不覺得謝安然是在開玩笑,他的心裏不免又開始多想了。
難道他這是被人指使的?就是想要故意讓自己難堪或者尋找自己的破綻?
那麽是誰指使的?
皇上?太子?或者是哪位皇子?
想到各種各樣可怕的可能性,莫長青皺緊眉頭,張口說道:“既然如此,就請母親來審一審吧。我莫長青自來光明正大,事無不可對人言。想來,我的妻女也不是龌龊之人!”
老夫人見狀,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勞煩安平侯世子做個見證吧。”其實她心裏是覺得這件事情不是柳氏栽贓陷害,就是莫卿卿自說自話,然而兩者無論是誰,對他們丞相府都有名譽上的損害。
也只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柳氏心中一喜。其實她剛才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是讓這家醜外揚,也務必要懲治了莫卿卿!只因為她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她覺得若是今天無法除了這個死丫頭,将來必定會有更大的麻煩!
莫卿卿也沒有猶豫,“撲通”一聲跪倒,斬釘截鐵的說道:“孫女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用這卑鄙無恥的魇鎮之術去害人!孫女敢發誓,用這魇鎮之術害人之人必定遭五雷轟頂,最終不得好死!”
柳氏心裏一哆嗦,随即又想到,若是這詛咒能死人,她早就詛咒那最該死的人千遍萬遍了!又何必坐在這裏受窩囊氣!
老夫人卻是動容了,她本就是個信奉鬼神之人,如今聽了這樣的毒誓,又怎麽能沒有絲毫的觸動?
她思忖了片刻說道:“卿卿,不是祖母不相信你!只是你母親言之鑿鑿,而且又有三四個丫鬟都親眼看到這個木頭人是從你的院子裏被挖出來的。”
她頓了頓,又說:“更何況,你也的确是有暗害你母親的理由,這……如今衆目睽睽,我又怎麽能憑你的幾句發誓,就說此事與你毫無關系呢?”
“憑什麽就說這個木頭人是夫人?這不過是個木偶,說它像誰都可能,又沒有确實的名姓和證據,怎麽就可以誣陷我,說是我要暗害夫人?”莫卿卿反駁說。
“這事情,還是讓你母親說吧。”老夫人看了一眼柳氏,示意她說明。
柳氏胸有成竹,目中含着沉痛,說道:“這事情,本不該我說。可是三姑娘,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嫡母,你怎可如此詛咒我?方才大家也都看見了。那木頭人上面分明就是刻着我的生辰!”
“夫人這話,真真兒可笑。不是我小輩的笑你無知,這就算是要詛咒人斷然沒有只刻着生日,不刻上年月和時辰的!否則這天下千千萬萬個一月初一生的人,豈不是都要被我詛咒?”莫卿卿冷笑連連。
柳氏一時語塞。
她身邊站着的方嬷嬷卻是立即走出來說道:“三姑娘這話實在是避重就輕。你可能是不知道夫人的出生年月和時辰,可是這阖府之中唯有夫人的生辰是一月初一,這是誰都知道的!你總不會特意弄了個木頭人去詛咒千裏之外的某某某吧!”
話音一落,柳氏就看到老夫人皺着眉頭,眼睛一眯,目光中出現了一絲銳利。
老夫人把陳嬷嬷遞過來的木頭人扔在了莫卿卿的面前,說道:“你看看吧,這事你該如何解釋!”她也想看看莫卿卿有什麽辦法化解這個死局。
“格朗”一聲,那個木頭人就摔在了莫卿卿的面前。
還沒等她擡頭,就又有一只白希的不像話的修長的手,輕輕撿起了那只木頭人。
“老夫人,可否容晚輩仔細看看這東西!”說完也不等老夫人答應,就拿起那個木頭人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的看了個底兒掉。
“啊!這是怎麽回事!”
莫卿卿聽到這熟悉的尖叫聲,就知道這妖孽又不準備讓她發揮了!
滿屋子的人都又吓了一跳,都不知道這謝安然又是怎麽了。
謝安然卻是獻寶一般的把木頭人送到了老夫人的身邊,又遮遮掩掩的擋住了衆人的視線。
誰知,老夫人只看了一眼,也是有些驚訝的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随後,老夫人就做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