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2薔薇...
田穗初次來到孫家打工的時候,就收到了一個幹淨利落的下馬威。
這是一個少女的閨房,桌子上擺放着不少插花花瓶,是日本陶藝的歐式複古樹脂花瓶。裏面點綴着三色堇,勿忘我,還有風信子等鮮花。香味很濃烈,有種醉人的馥郁。
衣櫃裏都是漂亮的各種名牌大衣和包包,光是Gi的斜挎就足足有二十多個。
田穗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房間,不經看走了神,于是乎……她碰倒了一個花瓶。
“嘩啦……”
琺琅彩的花瓶碎了一地。
響聲驚動了房間的主人孫薔,孫薔提着裙子,踩着淑女風格的小皮靴跑了上來,就像一位公主那樣——
哦,請她收回原話,孫薔發火的時候根本不像是個公主。
她擡起了曲線優美的隔壁,用她那高貴的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田穗的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浮起了五根手印。
而孫薔嫣紅的唇,配上緋紅的臉色,顯得桃花般豔麗無比。
但是這張嘴吐露出來的都是惡毒的字眼:
“笨蛋,我讓你進我的房間了嗎?!”
田穗捂着臉頰,忍着眼淚,她的牙齒幾乎咬破了下巴,這都是屈辱的表現。
孫薔看她這副樣子,更加耀武揚威了:
“去把碎片給我撿起來,撿不幹淨就給我舔幹淨!”
田穗深深吸了一口氣。
袖子裏的手指已經緊緊握成小拳頭。
孫薔還不依不饒:“愣着幹嘛,去撿啊,別以為你是你媽推薦進來我家的,就能站着不動吃幹飯!”
媽媽……
田穗的拳頭一節一節松了開來。
就像一點一滴地抛棄尊嚴,只剩下赤果果的“苦澀”兩個字。
——她的媽媽還在住院化療,看病需要很多錢的,她,不能丢掉這份工作!
于是她彎下了腰,去撿地上的碎片。
卻冷不防地,被人從後面踹了一腳……
***
這是A市的一棟別墅裏早上發生的事情。
別墅的主人姓孫,是個跨國企業的CEO,打人的姑娘是他的侄女孫薔,也是整個孫家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大小姐。
有一種職業叫做保姆,适合手腳勤快,身家背景幹淨,又沒什麽文化的女人做。田穗的母親就是一個保姆。
田家母親年輕的時候,曾在孫家幹過八年的保姆,深得孫家人的信任。後來她服侍的那對夫妻因為空難死去了,她還帶着主人家的孩子去了另外一個孫家,哺育了那孩子一段時期。
如今,那個孩子長大了,就是今天扇了田穗巴掌的孫薔。
而田穗剛剛從鄉下過來,還沒找工作呢,母親就被查出來乳腺癌需要緊急切除。為了給母親盡快手術,她厚着臉皮向母親的東家孫家借錢。孫家借是借了五萬的手術費,但要求她留下來,繼續她母親之前的保姆工作。
哪知道田穗的到來徹底惹怒了孫家大小姐孫薔。
原因是田穗長得比孫薔好看。
孫薔的性格十分小氣量,她讨厭任何長得比自己漂亮的女孩。
今天這樣的“撿碎片”只是田穗受虐的一個片段而已。後來,即使田穗離開了孫家,也沒能逃過孫薔的迫害。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這一次,田穗的悲劇止于這個晚上。
***
林玲穿了。
穿過來的時候,田穗正在發燒。
白天的事情已經通過田穗的記憶傳導了過來。
其實書中的田穗并不是個受氣包子,她十五歲的時候還拒絕過給有錢人站臺賣慘呢!只是她把那個母親看的太重要了,所以母親一生病,她就願意賣身進孫家給母親治病。
實在是情非得已,出于一片純孝。
然而看了看傷口——這就過分了啊。
孫薔踹了田穗一腳,玻璃碎片紮進了手掌心裏,一片斑斑血跡。
這丫頭實在太清貧了,割破了手,也不知道去醫院處理一下。
看,這下傷口化膿了吧。
林玲翻下了床,找了找田穗的包包。
是空的。
翻來翻去只有幾毛錢。
靠,這林家是喝人血的資本家嗎?!一分錢也沒有給田穗?!這讓她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子怎麽過日子?
林玲丢開了包包,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她得趕緊處理一下傷口才是,要不然手上留下難看的疤痕就倒黴了。
身上沒錢,好在田穗還有一部智能手機,她翻出了包包,做了個實名認證,就從借呗裏面拿出了一千元。
就用這筆錢做她的項目啓動資金吧!
***
夜晚的寒風刺骨。
林玲開啓了高德導航,沿着綠化帶一直往下走。
這段路不算很長,但是足夠她整理一下故事的開頭劇情了:
故事的開始遠遠不是現在,而是田穗已經無法參與的22年之前。
事情要從眼前的孫家說起。
孫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孫老爺子早年開創了孫氏的金融帝國,專門做跨國生意,家中的資産足足有二十個億,是當地的納稅大戶。孫家院子裏還停了一輛別克,車牌號是:88888,這是當地政府獎勵其納稅政績所贈。
孫老爺子六十大壽以後,就攜着小兒子孫啓農去了美國安享晚年,而國內的生意則丢給了大兒子孫啓政照顧,也就是孫薔的父親。
本來孫家諸事順利,但是一場災難從天而降——
22年之前,1994年的一天,孫啓政夫婦兩個從美國坐飛機回國。飛機在降落的時候遭遇強烈風切,飛機沖出跑道,機毀人亡,孫啓政夫婦也不幸罹難。
孫啓政夫婦身後只留下了一個小女兒孫薔,當時夫妻雙雙身亡,家裏的別墅中只留了一個保姆照顧女兒,這個保姆就是田穗的母親——李白英。
東家夫妻身亡,這本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但是接下來李白英保姆的一系列操作讓人大開眼界。
說起來,李白英也是個苦命人。
她的三女兒田穗和孫家的長孫女孫薔同歲,兩個孩子只相差了一個月出生。但是出生條件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李白英是個農村窮苦人家的媳婦,她的三女兒田穗是超生戶口,因為田家沒有兒子,李白英丈夫就逼着她一直生,直到生下了這第三個女兒。
這時候,家裏養不活這麽多女兒了,丈夫就逼着她把小女兒送出去。
文中有一段話寫的很是深刻:
【……在這些偏遠的地方,生兒子,是每個農村家庭的頭等大事。沒有兒子,你就會被周圍的街坊鄰居看不起,沒有兒子,人家就會欺負你沒有後。女兒可以養得不好,反正那也是禍害別家人,兒子不能不養好,因為兒子是自家人。】
就在這種封建又可笑的觀念之下,生兒子幾乎成了一種軍備競賽。
誰家生的兒子多,誰家老子就能擡着頭走路。
誰家生不出兒子,媳婦就是丢人。
可笑的是,實際上大部分家庭都是兒子生的越多家裏越窮,窮的敗光了家底。老太老頭都活不下去,被“兒子們”丢進山裏自生自滅去了。
他們生的是兒子嗎?
不,他們只是想家裏多一個靠譜的勞動力,因為女人幹的活沒有男人多,所以生女兒也就意味着沒有勞動力,這才是“男女不平等”的根本——
貧困,就用廉價勞動力去脫貧。
……好了,歪題了,抨擊那些糟粕的事兒留給專業的作者去幹,她要做的是弄清楚這掉包女兒的事情怎麽發生的:
話說,李白英的丈夫讓她送走小女兒,李白英不敢不送,可是山溝溝裏的,除了買不起老婆的光棍,誰願意要一個別人家的小孩呢?就是送給老光棍,指不定十幾年後閨女就被人家糟.蹋了。
李白英實不忍心送出小孩,就幹脆把女兒帶到了城市來,一邊哺育孫家的孩子,一邊幹保姆的工作。
孫家的主母是個厚道的女人,她知道李白英這次帶着女兒一起來城裏工作的,就說不如把她的孩子也接到家裏來住,兩個小姑娘也能做個伴。
哪知道,主母的一番好心思後來就成為了事情的□□。
事情發生在孫啓政夫婦出事之後。
忽聽聞噩耗,孫老爺子和老太太在美國哭暈了過去,孫家的二兒子孫啓農立即趕了過來收拾哥哥的後事。
到了哥哥的家裏,孫啓農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當時沙發上,李白英正在哺乳自己的小女兒田穗,但是孫啓農以為這個保姆在給哥哥的女兒孫薔喂奶。
孫啓農認錯了孩子,就一把抱過了田穗哭了起來,說二叔來遲了,讓大侄女受苦了。
——孫啓農上次見到侄女還是她半個月大時候,如今孩子都快半歲大了,他根本沒認出來這到底是哪家的娃娃。
但是看到孫啓農痛哭流涕的這一幕,李白英就此生出了別的心思:反正她的小女兒是要送出去的,那麽送哪家不是送呢?幹脆就将錯就錯,把自己的女兒僞裝成了孫家的孫女兒,任由孫啓農抱走了。
回頭,田保姆又把孫家的正牌孫女孫薔偷偷送了出去,就此完成了“換女成鳳”的計劃。
于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孫薔變成了普通的鄉下女孩田穗。
而田保姆的親生女兒田穗,則成為了高門孫家的掌上明珠——孫薔。
這就是故事的開端。一個搭錯車的故事,也是田穗的前半生悲劇來源。
她來到這裏的任務,就是要把兩個姑娘的身份換回來。
當然,除了調換身份,這本小說裏面還有其他的事情可做的,這個以後再說。
這麽一路思考着,她已經走到了綠化帶的盡頭。
路邊上停了一輛車,她不自覺多看了一眼,世爵c12嘛,還真夠罕見的。
這時候,車門打了開來,走下來一個男子。一米八五的個頭,俊朗過人的顏值,就連她這種看慣了小說中各種逆天俊男美女的人,都情不自禁多看了幾眼。
按照她的工作經驗來看,這帥哥應該是小說中某個有名有姓的人物。
要不然,作者也沒必要設置一個開着世爵轎車的男人出現在孫家附近。
正想着他是男一,男二,還是男三,對方卻開了口:“小姑娘,你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姓孫的?”
聲音郎朗,斯人清俊優雅。
林玲情不自禁帶了幾分好感:“知道啊,我工作的那戶人家就姓孫。”
但是對方的目光登時變了,不再是硬邦邦的問路語氣:
“那你叫什麽名字?”
林玲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再看了看他的目光,分明面孔是陌生的,但是這種眼神實在是格外的熟悉。
來,對個暗號:“拍照怎麽拍?”
男子款款道:“面部,背部,左側,右側,正面,反面。”
很好。
咱法醫的拍照方式就是如此與衆不同!(專指……臺上。)
林玲确定了:“師兄?”
“師妹。”
他鄉遇故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