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個世界上最為玄妙的一個詞，就是“緣分”二字。有緣千裏來相會，說的是良緣，而眼下這種無心身陷修羅場的境遇，則是不折不扣的孽緣了。

想到這裏，程湛不禁幽幽嘆了口氣，擡頭看着面前各有風姿的三人。

如果此時有哪位cp圈粉看到這個場景，一定會激動得不能自己，要是再恰好拍一張照片傳到網上，那麽第二天“安牧堯湛”的4p邪教就要騰空出世了。

在cp圈裏浸染了那麽多年，對于這些cp粉的喪心病狂，程湛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連“安牧奚”3p都能躍居去年“最受歡迎cp榜”的第二，可想而知，現在的人到底是有多敢想。

因此，程湛從遇見顧澤安和姜牧開始，再到一行四人又回到這家咖啡廳入座後，都有意無意地壓低了棒球帽的帽檐，遮住自己的容貌，以免被哪個路人給認出來，從而導致不得不陪這三位大咖上一次莫名其妙的頭條的嚴重後果。

姜牧也沒有想到自己和顧澤安從咖啡廳出來就迎面遇見了程湛和葉堯，更沒有想到程湛的相親對象就是葉堯。

說好的興趣愛好相投，這兩個人一個沉穩斯文，能說會道，一個冷若冰霜，寡言少語，怎麽看都不是一路人，更別提能有什麽相似的愛好，用“大相徑庭”來形容還差不多。

然而姜牧不知道不代表顧澤安不知道，恰恰相反，顧澤安從看見葉堯的那一刻開始，就明白姜牧之前轉告的那句“樣貌人品上佳、興趣愛好相投”究竟是什麽意思了——葉堯的樣貌在圈裏都算是頂尖出挑的，而他私底下又是一個喜歡看同人的腐男，和程湛自然是愛好相投。

不過顧澤安在知道程湛的相親對象是葉堯後，反而松了一口氣，先前生出的危機感也全都消退了。

——不過是他的一個“身下受”，就算長得再好看，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心情瞬間由陰轉晴的顧澤安點完單後，打量的目光在葉堯和程湛之間轉了轉，于一片沉寂中率先開口道：“沒想到能在這裏和你們巧遇，看來我們之間确實很有緣分。”

說到最後一句時，顧澤安的視線輕飄飄地移到了程湛的身上，唇角也微微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程湛對此渾然不覺，倒是葉堯出人意料地接話道：“希望不是一起上熱搜的緣分。”

顧澤安：“……”

姜牧：“……”

程湛：“……”

顯然這句話讓在座衆人都想到了方昭南的“前車之鑒”，不由得将各自複雜的目光投向了顧澤安，姜牧甚至還往旁邊挪了挪，擡頭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什麽可疑人物和設備，才打消了要掏出口罩戴上的念頭。

不怪他多想，連爆紅無望的方昭南都在前兩天上了一次熱門，現今已經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了。

姜牧自以為隐秘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顧澤安的眼睛，他平日裏修養極佳，從不在人前動怒，圈裏也是風評一片倒的好，故而在遇見這種情況的時候，也不生氣，反而是笑着說：“怕什麽，四個人能鬧出什麽緋聞？”

在顧澤安看來，二人行才會有炒cp的可能，四人一行頂多也就是寫個朋友聚會的新聞。但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對面的程湛和葉堯紛紛露出一種“你太天真了”的神情，原本挂在嘴角的微笑也不禁僵了一下。

——不會……四個人，也能炒cp？？？

顧澤安這時突然想到之前在錄制《娛樂向前沖》的途中，周嘉星也說過諸如“5p我也甘之如饴”之類的話，當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只一只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和程湛傳緋聞他當然沒什麽意見，但多加一個姜牧和葉堯就不見得會是什麽好事——光是讓“安牧”拆夥就已經費了他不少心神，再來個“4p”怕是程湛這輩子都不會再拿正常的眼光看他了。

倒是姜牧居然被這個理由說服了。他從來不去接觸這些網絡亞文化，約炮也只限1v1，腦袋裏的想法算是這群人最簡單的，所以聽了顧澤安的話也沒多想，還覺得有幾分道理，剛剛緊繃的神經也緩緩放松了下來。

他笑道：“師兄說得對，我們四個男人能傳出什麽來？總不能傳我們在集體相親吧？”

說完，姜牧還覺得好笑似的笑了兩聲，擡頭就見其餘三人皆是面色各異地看着自己：葉堯和程湛的目光裏藏着一絲尴尬和不自在，而顧澤安則是一臉的意味深長。

姜牧：“……”

他這才想起來，在場四個人都是基佬，而其中的程湛和葉堯可不就是在相親？

自覺說錯話的姜牧連忙找了個“我去洗手間一趟”的借口，逃離了漩渦中心，但他說的話也确實把程湛和葉堯相親的這件事，又重新從顧澤安的心裏勾了出來。

顧澤安放在腿上的指尖輕輕敲了敲膝頭，狀若不經意地說：“還沒來得及問，你們倆來這邊是有什麽事？”

這句話把葉堯和程湛問得渾身一僵，開始冥思苦想該怎麽跟這位“相親對象的心上人”解釋。

是說“我和他之間什麽都沒有，只是相個親而已”，還是說“出來曬太陽的時候碰巧遇見了，就順道一起吃了個飯”，或者是說“實不相瞞，從上期綜藝過後我們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不知不覺成為了彼此的知己和朋友，所以偶爾出來吃頓飯交流交流感情”……？

看見這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顧澤安眼皮一跳，不得不又問了一句：“該不會你們倆真是來相親的吧？”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調侃，但落在程湛和葉堯的耳中仿佛是一道驚雷，将他們默默掩藏的心虛全都炸了出來。

幾乎是顧澤安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的下一秒，程湛和葉堯就同時開口道：

“怎麽可能？你放心，我和他絕對是清白的！”

顧澤安：“……”

——葉堯也就算了，程湛讓他放心什麽？？？

葉堯像是讀懂了他心中所想，別有深意地說道：“放心，我對程湛沒那種想法，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顧澤安挑眉：“是嗎？”

葉堯道：“不信你可以問程湛，人都在這，還怕我诓你？”

顧澤安對葉堯的回答此不置可否，只是從善如流地把目光放在了程湛的臉上。

程湛微微點頭，生怕動作慢一點就會在無形之中給“安堯”cp添了幾塊玻璃渣。

顧澤安自然不知道程湛和葉堯已經十分默契地将他視為對方的戀人，而葉堯的那句話在程湛心裏，就是葉堯身為顧澤安的戀人而對他做出的必要解釋，而顧澤安的質疑和葉堯接下來的反應明明白白就是在打情罵俏。

程湛心想：說什麽相愛相殺，人家這分明就是明撕暗秀啊！唉，真是不萌不知道，一萌吓一跳。

絲毫猜不到程湛心裏在想什麽的顧澤安，在程湛點完頭之後，頗為滿意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些捕風捉影的事肯定不能當真，還是要像今天這樣眼見為實才行，對麽？”

他的本意是想要借此間接地讓程湛知道他和姜牧、葉堯等人都只是朋友，打消給他“拉郎配”的念頭，但作為cp黨中的中流砥柱，程湛卻不是一個那麽容易就會被說動的人。

不僅是他，就連葉堯，在顧澤安說完後，都表面上點了點頭，心裏緊接着冒出幾乎同樣的一句話：

——懂了，原來你和他們是捕風捉影，和程湛（葉堯）才是眼見為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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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安：老婆沒救了，心裏苦。

【彩蛋一·傳說中兩位歌王的相識】

在如今的樂壇中，除卻大神顧澤安，只有兩個人算得上是準天王級的人物。

一個是當紅男子組合Miracles的主唱，自出道起就被多位樂評人稱贊“極富靈氣”，但在人前始終都是一張面癱臉的葉堯；另一個則是在“校園十佳歌手”比賽中被著名音樂制作人林博辰發掘，并在華語音樂教父杜然門下受教多年後，以一張個人音樂專輯獨占當年唱片市場熱銷第一的姜牧。

近年來華語市場的不景氣使得新晉藝人大多選擇投身影視和綜藝，唱歌就成了業餘的玩樂，真正全身心投入去做音樂的只有少部分人，而做音樂能做出一番成績的更是少之又少。雖然有諸如邵桓之類的潛力新星，但目前在這一行的領軍人物顯然還是葉堯和姜牧。

故而作為名氣和實力基本相當的兩人，經常被旁人拿來進行或明或暗的比較。

但無論是姜牧還是葉堯對這種事都很不屑一顧，每每被人問起“您覺得您和對方誰更有實力”這類犀利問題的時候，哪怕當時他們并不認識，說的話卻出奇的一致：

“嗯？你說誰？不認識。”

記者：“……”

一開始衆人都以為這是姜牧和葉堯私下商量好的托詞，但時間一長，不但是媒體狗仔，就連兩家粉絲都發現這兩人竟然是真的不認識對方，好幾次都是面對面擦肩而過，一個短暫的對視都沒有，比陌生人還陌生人，讓人完全不敢相信他們還在同一個圈子裏呆了那麽多年，甚至還有人懷疑他們之間是早就結了仇，所以才會把對方當做空氣一樣，視若無物。

這個說法甫一傳出，就受到了諸多網友的認同和支持，兩家的不少粉絲對此也深以為然，還沒有探清虛實就開始互撕互怼，俨然一副“你家正主沒有跟我家正主打招呼就是不尊重人”的伸張正義的模樣，最後還一度鬧得上了熱搜，讓姜牧和葉堯的經紀人都不得不對這件事提起高度重視。

在兩位任勞任怨的經紀人的協商之下，決定讓這兩位當事人合作共同上一期音樂綜藝，想要用綜藝上的互動來打破不和的傳言。

姜牧和葉堯對此沒有什麽意見，他們倆在除了音樂之外的其他方面都比較随意，但唯一有一點就是都不擅長圈內的人際交往——葉堯是因為天生禦宅，有交流障礙；而姜牧則是幼時經歷的原因，不願意和經常遇見的這些踩高捧低、趨炎附勢的人有過多來往，久而久之就變得懶得應付的性子了。

但是既然選擇踏入娛樂圈，有些規則還是需要去遵守的。

譬如未經允許不能談戀愛、哪怕狗仔再煩也要保持微笑、再純粹的音樂也要考慮市場導向和銷量……還有，就算再怎麽不樂意也得參加《歌王對決》這種綜藝來澄清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

《歌王對決》是時下最受關注的音樂類綜藝。每一期節目組都會邀請四位歌手參演，第一輪歌手們要各自選唱一首原創曲目作為開場，第二輪則是由歌手們指定曲目進行抽簽來演唱，第三輪，也是最具亮點的一輪，就是根據網絡票選的結果來即興創作，可以兩人合作也可以單獨完成，不少創作型歌手都是在參加完這個節目之後就開始走紅，由無人問津變成小有盛名。

姜牧和葉堯從來都不擔心名氣這個問題，所以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類綜藝。

但此時此刻，他們卻不得不為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謠傳，站在後臺掐着時間依次上場。

在這之前，兩人在經紀人的千叮咛萬囑咐下，先把對方的臉和名字給記清楚了，以防在節目錄制過程中發生什麽意外事故。

由于姜牧和葉堯在樂壇的地位不一般，節目組特地将他倆安排在最後的壓軸位置，依次排下來就是葉堯第三個出場，姜牧最後。

輪到葉堯出場的時候，姜牧起初還不甚在意，背靠在後臺拐角處的牆上，拿着話筒閉目養神。

誰知等前臺音樂響起，葉堯剛剛張口唱出第一句歌詞時，姜牧驀地睜開了雙眼，下意識往臺上看去，臉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幾分驚訝的神情，甚至還脫口而出：“原來是他，《雨聲》！”

然而，同樣的驚異不止出現在姜牧一人身上，葉堯在默默聽完姜牧的歌後，也不禁“啧”了一聲道：“是他啊，《烽火燃鳳京》。”

坐在一旁的另外兩位嘉賓：“？？？”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開場曲目架起了溝通的橋梁，在接下來的環節中，衆人就看見向來對綜藝節目興致缺缺的姜牧和葉堯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公然就在錄制現場打起擂臺來。

第二輪——

主持人：“第一次抽簽結果公布，葉堯将要演唱的是《雨霖鈴》，原唱姜牧。姜牧的演唱曲目是《戰北平》，原唱葉堯。”

主持人：“第二次抽簽結果公布，葉堯演唱《你不是唯一》，原唱姜牧。姜牧抽取曲目為《悲歡離合》，原唱葉堯。”

主持人：“……第三次抽簽結果公布，葉堯抽到的是《萬物皆有靈》，原唱姜牧。姜牧抽到《午後陽光》，原唱……原唱葉堯。”

……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兩位經紀人之前還在冥思苦想要怎麽讓兩人拉近關系，卻沒有想到在第二輪的抽簽環節中，姜牧和葉堯連續三次都能在四張簽中抽到對方寫的那張，并且在随後的演唱中，在原定曲調不變的前提下，各自即興地對歌詞和氣息做出了一些改動，唱出了同一首歌的不同風格。

在場觀衆直接被這兩人的一通亂秀秀花了眼，最後投票的時候姜牧和葉堯的票數遠超剩下的兩位歌手，在第二輪結束的時候十分湊巧地并列第一。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要一直這樣針鋒相對到節目收尾時，在第三輪姜牧和葉堯卻又出乎意料地組成一隊，用鋼琴和人聲譜寫出一首簡短卻驚豔全場的小調，力壓另兩個實力不俗的歌手，奪得了本期冠軍，成為《歌王對決》自開播以來的唯一一對雙冠軍。

在節目播出後，不僅姜牧和葉堯之間“不和”的傳聞不攻自破，還讓兩人的人氣又更上了一層樓，看過花絮的網友們更是送了一個“伯牙子期”的綽號給他們——聞曲知人，這不是知己還能是什麽！

外界對這期節目連帶兩人的關系讨論得沸沸揚揚，但兩位當事人卻對這個并不在意，還是一如既往地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只是現在再有人問起有關對方的事時，兩個人的說辭又變了一套：

“哦，你說的是《勸君歸》/《扉頁》啊，認識，聲音很好聽，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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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勸君歸》——葉堯，《扉頁》——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