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局外人
聽到程昕的話,唐蕊清一愣。在她的記憶中,程昕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認過輸。而這一次,他居然這麽會這麽爽快地就認輸?
她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望着程昕,喃喃開了口:“太子殿下,你……你說什麽?”
程昕定定看着唐蕊清,嘴角輕輕勾了勾,她就這麽想聽他說認輸嗎?擡眼望着唐蕊清燦若星辰的雙眸,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像被人狠狠揉了一把,終于,他輕嘆一聲:“唐蕊清,我認輸了!我曾經以為我不會輸,但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真的輸了!”說着他将上半身傾過去,越過棋盤緊緊向唐蕊清貼近,雙眼凝視着她,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不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看着他的目光灼灼,唐蕊清心怦怦直跳,瞪大着兩只眼睛愣愣地瞅着程昕。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會放棄什麽?難不成,他這盤輸了,還想和自己再下一盤棋?一定要贏了自己才會放人?
想到這裏,唐蕊清趕緊跳了起來,對着程昕行了一禮,說道:“太子殿下,時候不早了,臣女該告辭了!”
程昕看着唐蕊清一副恨不得馬上離開的樣子,心底一陣黯然,眼中閃爍的光華慢慢消散。半晌,他才沉聲說道:“你回去吧!”
一聽程昕這話,唐蕊清如獲大釋,趕緊說道:“謝殿下,那臣女告退了!”說着便往殿外退去。
“等一下!”程昕突然叫道。
唐蕊清心裏“咯噔”一下,這太子殿下還有話說?忙低下身來,畢恭畢敬地說道:“太子殿下可還有吩咐?”
程昕擡眉望着唐蕊清:“我說過,你若贏了,這副棋便送給你!”
唐蕊清一驚,趕緊搖頭道:“臣女惶恐!這玉棋是太子殿下的心愛之物,臣女愧不敢受!”
程昕笑道:“我說過的話,是不會收回來的!我說送你就送你,再是心愛之物,我也會送給你的!”
唐蕊清見程昕堅持要将玉棋送她,心裏一急,只好又說道:“可這棋是陛下贈與太子殿下的,臣女不敢受!”
“父皇既然送給了我,我想送誰都可以!”程昕又說道:“而且,父皇也不會同意我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唐蕊清無奈,只好說道:“只是……這玉棋太重,臣女實在拿不了!”
程昕笑道:“這有何難?你呆會兒坐我的宮辇回去,我再叫人把玉棋給你送回去!”
Advertisement
唐蕊清一聽,坐着太子殿下的宮辇回去,還拿回去這麽副珍貴的玉棋,花朝宮裏不鬧翻天才怪,想想都覺得恐怖。她趕緊搖着頭,說道:“殿下,千萬使不得!臣女還是自己一個人回去吧!”
程昕瞅着唐蕊清,側眼一笑:“你自己一個人回去?你不是說你拿不動這棋嗎?”
唐蕊清趕緊說道:“太子殿下的心意臣女先謝了!不如……”說到這裏,唐蕊清的眼睛轉了兩下,又說道“不如,臣女先将這玉棋寄放在太子殿下這裏,等臣女離開皇宮回去之時,再來取這玉棋,如何?”
程昕盯着唐蕊清半晌,然後咧嘴一笑:“這也好!”
看程昕終于答應了,唐蕊清長舒了一口氣,趕緊告辭離開。
等唐蕊清出了東宮,程昕便叫了黃敬平進來,吩咐道:“敬平,你替本宮給兵部尚書李言謹傳個話去!”
黃敬平立刻恭敬地回道:“太子殿下,要奴婢帶什麽話啊?”
程昕眉頭一展,說道:“前些日子,靖遠将軍蔣煥然不是給父皇說過,想讓他兒子蔣寒翼有機會立軍功嗎?父皇不是叫本宮看着辦嗎?這蔣将軍的面子,本宮還是要給幾分的!最近西北的犬犾人又在蠢蠢欲動,你讓李言謹安排一下,立刻調蔣寒翼去西北大營,給他個機會立功!”
黃敬平應道:“是!小人這就去傳話!”
程昕又補充道:“對了,你跟李言謹說,馬上安排,最好讓這蔣寒翼明天就走!”
黃敬平聽了程昕的話,一愣:“明天就走?殿下,這會不會太急了?”
程昕擡眼瞟了一下黃敬平,說道:“有什麽急的?軍機大事,耽擱不得,快去!”
黃敬平無奈,只好應道:“是!”
出了門,黃敬平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這蔣寒翼的資歷,就算看在他老爹靖遠将軍的面子上,到了西北大營充其量也只能做個先鋒,有這麽急要把他派出去嗎?不過,太子殿下既然說了,也只得照辦!于是,他便馬不停蹄地往兵部趕去。
唐蕊清回到花朝宮時,第一輪比試已經結束了。
第一輪勝出的有鄧含珠、馬清音、李雅清、黎妍惜、姚冰菁和另一個叫王婵的女孩子。
紅棠和紅梨聽說唐蕊清是第一個被淘汰的,雖然很是意外,怕提起唐蕊清的傷心事,卻也沒敢多說。
第二天,唐蕊清沒有事做,起了晚床。坐在窗邊看看書,累了就在外面的小花園裏逛逛什麽的。
到下午的時候,第二輪比試也結束了。進入前三名分別是李雅清、王婵和黎妍惜。
最後,又經過三天的比試,棋奕比試終于塵埃落定。最終李雅清以二戰全勝的戰績得了第一名,王婵為第二名,黎妍惜為第三名。
看來,這京城第一才女果然明不虛傳。
現在,大家就等着第二天進行最後一個比試項目了。從現在的情況看,唐蕊清、李雅清和黎妍惜各有三次進入前三甲,不過,從成績上看,李雅清得了兩次第一名,成績最好,黎妍惜似乎很得太子殿下喜歡,而唐蕊清明顯不受程昕待見,所以,大家都紛紛猜測到底是李雅清還是黎妍惜會最終勝出。
誰知,上午對奕比試剛結束不久,季嬷嬷卻突然派人來知會大家,下午太子殿下要親自與這次棋奕比賽的第一名李雅清手談,并讓大家都前去觀戰。
唐蕊清難得過了四天悠閑的日子,不過,下午也不得不到文思殿去觀戰。雖然唐蕊清沒有看過李雅清下棋,但聽輸在李雅清手裏的田雲柔,給自己說過她輸棋的過程之後,她覺得自己的棋藝應該在李雅清之下。而程昕曾和自己對過一局棋,卻輸給了自己,看起來棋藝不怎麽高超。
想到太子爺居然主動提出要和花媛中的第一名李雅清對奕比試一翻,唐蕊清覺得,他這麽做,多半會毀了他自己在花媛中的英武形象。不過,李雅清這人冰雪聰明,一會兒不露痕跡地讓着太子殿下也不一定。
午休過後,衆花媛便早早來到了文思殿,觀看程昕和李雅清的比試。
季嬷嬷早命人在文思殿的前方擺了一方棋盤,供程昕和李雅清對奕所用。
花媛們來了不久,程昕也來到了文思殿。
大家向程昕行過禮後,李雅清便盈盈走上前,對着程昕說道:“臣女能與太子殿下對奕,榮幸萬分,一會兒還請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程昕笑了笑,說道:“好說!不過,李小姐,你可別故意讓本宮哦!你要是故意讓本宮,本宮可是會生氣的!本宮最讨厭別人騙我了!”
李雅清咯咯笑道:“怎麽會?到時就怕臣女拼盡全力,也是沒用的!”
程昕笑道:“比過才知道!李小姐,那我們就開始吧!”說着便走到棋盤邊坐下。
“是!”李雅清便跟了上去,坐在了程昕的對面。
“李小姐執黑吧!”程昕對着李雅清笑了笑。
執黑先行!因此,執黑者在圍棋比試中占優,一般都通過抓阄或猜子來決定誰執黑。程昕直接将執黑權讓給了李雅清,便意味着讓了李雅清一手。于是,李雅清臉一紅,嬌羞一笑,說道:“臣女謝過太子殿下!”然後接過裝黑子的棋笥,放在自己手邊,從笥中取出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雖然今天是觀賞比賽,但怕大家打擾到程昕和李雅清,各位花媛不能圍到棋盤邊上看,只能坐在文思殿的後面。
季嬷嬷為了讓大家看得清楚,便叫人用黃色的布做了一張棋盤,挂在殿中正前方,然後用白布和黑布剪成圓形當作棋子,一旦程昕和李雅清落了子,便會有太監立刻将布棋子粘到棋盤相對應的位置上,坐在下面的花媛對戰況便會一目了然。
唐蕊清坐在下面,眼睛緊緊盯着程昕。今日他穿着一件青綠色的錦袍,腰背挺得筆直,坐在棋盤邊,仿佛一棵蒼勁的翠竹,傲然挺立。而此時下棋的他,神情專注,面色冷峻,雖然有不少人在一邊關注這局棋,對他似乎沒有絲毫的影響。
唐蕊清看着程昕,連眼睛似乎也忘了眨。好像自從十二歲以後,她還是第一次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看着他,就讓她最後再這樣看一次吧!也許花朝會結束以後,她出了宮,便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李雅清雖然坐在程昕對面,此時卻全無心思去欣賞太子殿下那張勾人的臉,全部注意都放在了棋局中。因為從小便存了要在花朝會上一嗚驚人的念頭,她自幼便拜在名師座下習棋,自認技藝還算不錯。原想着程昕雖然主動提出跟自己對奕,棋藝應該也不差,但确實沒想到,他的棋藝居然會如此精湛。如果說布局階段,她還尚能應付,到了中盤,程昕已全無憐花惜玉之心,頻出殺招,讓她完全沒有了招架之力,最終一敗塗地。
唐蕊清看着布棋盤上擺出的程昕和李雅清之間的戰況,不禁大吃一驚。程昕今天的出招,與那天在東宮裏與自己對奕之時,完全是兩個人。
唐蕊清心裏清楚,憑自己的棋藝,根本不可能贏過程昕的!可那天,自己怎麽會贏了他呢?而且,他還心甘情願認了輸?難道,今天是李雅清讓着他的?可看這精道的布局,淩厲的攻勢,又不像啊!而且現在李雅清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她明明已經拼盡了全力,根本無力還手!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