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丹陽
容春芝送了張太醫回來,看着唐蕊清從寝殿中走了出來,失魂落白色的臉上,滿是淚水。她心裏一驚,忙迎上前問道:“太子妃,你沒事吧?”
唐蕊清見到容春芝,忙背過身去,将臉上的淚水抹了抹,然後才轉過身對着容春芝說道:“我沒事。”
“那太子妃可是要回東陽宮?”容春芝說道:“奴婢陪您回去吧。”
唐蕊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對了,春芝,櫻桃和紅棠、紅梨還在飛雲山呢!你趕緊派人去将她們接回來。”
“是,太子妃。”容春芝應道,看着唐蕊清臉上隐隐還有淚痕,她終是有些不放心:“還是讓奴婢送太子妃回去吧。”
“我想一個人走走。”唐蕊清說道:“你快去安排接櫻桃她們的事情吧。”
容春芝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不過,天有些黑了,太子妃一個人要小心,可別摔着了。”
“好。”唐蕊清點了點頭,便轉身出了景福宮的大門。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往東陽宮走去。
進了東陽宮,繡冬便迎了上來。想是她已經聽到唐蕊清回來的消息,神色如常地走過來,淡笑着問道:“太子妃回來了?現在可要洗漱歇息了?”
“不用!”唐蕊清擺了擺手,說道:“繡冬,你找幾個人,将我在東陽宮的東西全給我搬回丹陽宮去。”
繡冬一愣:“啊?太子妃這是為什麽啊?”要知道,以前就算唐蕊清在月事期間回丹陽宮住,她的東西也是放在東陽宮裏的。
唐蕊清看繡冬站着不動,心裏有些不耐煩,加重語氣說道:“繡冬,我的話你沒聽清楚嗎?把我的東西全搬到丹陽宮去!”
看唐蕊清有些生氣,繡冬忙說道:“太子妃,現在就搬嗎?”她頓了頓,又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說道:“現在天色有些晚了。要不太子妃先歇一晚,等明天白天再搬吧。”
聽了繡冬的話,唐蕊清現在倒真有些怒了,窩在心裏一天的火正沒處發,對着繡冬便吼了起來:“繡冬!我再說一遍,現在就将業畝靼峄氐ぱ艄∈遣皇嵌艄娜耍藝飧鎏渝褪夠講歡耍俊
“太子妃息怒!”繡冬從沒看過唐蕊清發這麽大的火,吓得渾身一哆嗦,慌忙應道:“奴婢馬上就找人來搬!”
唐蕊清也知道自己剛剛有些失儀,便努力穩了穩心神,長吸了一口氣,對着繡冬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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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冬慌忙退了下去。
現在這殿裏只剩下唐蕊清一個人了。唐蕊清回頭看了看,心裏苦澀難言。這東宮裏,有她和程昕最美好的回憶。無數個夜晚,他們相擁在一起夜訴情話,抵死纏綿,到頭來,所有的一切,卻不過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她也該抽身而退了。
想到這裏,唐蕊清黯然地走出了殿。
從今以後,她不會再踏進這東陽宮一步。就讓自己與程昕之間所有的一切情意,從此恩斷義絕吧。
繡冬被唐蕊清罵了後,動作倒是快了許多,不一會兒,便帶了人将唐蕊清的東西從東陽宮搬到了丹陽宮來。
雖然唐蕊清長住在東陽宮裏,但她主要的物品還是放在丹陽宮裏,東陽宮裏也就幾件當季的衣裳和常用的首飾什麽的,也不多,搬起來也不麻煩。
繡冬忙完了,便走到唐蕊清面前,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太子妃,東西都搬過來了。”
唐蕊清坐在窗邊,眼睛望着天邊,聽到繡冬的話,才回過身來,對着她點了點頭,說道:“好,你回東陽宮去吧!”
“是。”繡冬便退了下去。
唐蕊清将頭扭回去,看着天邊隐隐閃爍的繁星,心裏卻是一片悲涼。宮裏的女子,若是沒有男人的庇護,日子只會很悲慘。可是,要她就這樣向程昕妥協退讓,她又做不到。以後的路,她到底該何去何從呢?心底一片迷茫。
這時,她突然聽見殿外值夜的小宮女輕聲說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唐蕊清心猛然一跳。程昕居然這時候過來了?他不是應該陪着黎妍惜才對嗎?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眼睛繼續望着窗外的黑夜,裝作不知道他過來的事情。
輕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唐蕊清沒有将頭轉過來,望着寧靜的黑色,心裏卻在翻江倒海。
她聽到程昕走到自己身後,停住。
她沒有一點反應。
然後,她聽到程昕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阿清,你這樣不理我,真是氣急了我嗎?”
唐蕊清像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呆呆地坐着。
“為什麽要搬到丹陽宮來?”程昕在她身邊坐也下來,手自然地往她肩上一搭。
唐蕊清感覺到他的動作,“騰”地站起來,退出幾步,讓程昕的手撲了一個空。
“阿清,你這是幹啥?”程昕訝然道。
唐蕊清咬了咬唇,說道:“太子殿下,今日是你和黎良媛大喜的日子,皇後娘娘不是讓太子殿下好好陪着黎良媛嗎?妾身覺得,殿下你還是快些回景福宮去吧,免得皇後娘娘知道了,又遷怒于妾身了。”
程昕又是一嘆,說道:“阿清,我知道,你是真生氣了,是不是?”
唐蕊清直挺挺地站着,低着頭,沒有出聲。
程昕怔了怔,然後艱難地開了口:“阿清,你可以聽我解釋一下嗎?”
唐蕊清擡眼看了看他,卻沒有說話。不過她也想聽聽,事到如今,他還能如何解釋。
程昕嘆了一口氣,便說道:“就在衛王大婚的那天,我到衛王府上去觀禮時,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酒,便有些醉了。皇兄讓人将我送到客房裏去歇息,我當時已經有些不省人事,倒頭便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說到這裏,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艱澀:“我和黎妍惜便躺在了一起。”
唐蕊清擡起頭望着程昕,咬着唇,沒有說話,但心卻越來越疼。
程昕說道:“黎家的婆子發現黎妍惜不見了,到處找她,終于在我房裏找到她……”程昕頓了頓,又說道:“當天有不少人歇在衛王府上,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個女子,有了這樣的名聲,如何還能嫁人?所以,我必須要娶她。”
“我知道,你知道了以後,肯定會很生氣。我不想你生氣,可我不得不娶黎妍惜,正在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之時,母後知道了這件事,她便作主帶你去了古慈寺。我當時想這樣也好,先解決了黎妍惜的事情,再慢慢再跟你解釋,沒想到你竟然得到消息趕了回來……”
唐蕊清聽到這裏,心裏一陣冷笑。若是以前,她說不定真會被程昕騙了,以為他說的是真的,可是現在的她,已經知道程昕娶自己只不過是為了拉攏舅舅,根本不是他說的喜歡自己。現在程昕之所以還願意來騙自己,是因為與沙陀國的這一仗還沒打,他不能現在與自己鬧僵,影響他和舅舅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會繼續來騙自己的。想到這裏,唐蕊清冷冷說道:“太子殿下這麽說,好像瞞着妾身娶良媛這事,是在為妾身着想一樣。”
程昕平靜地望着唐蕊清,說道:“我當時确實是這樣想的。”
唐蕊清又是一聲冷笑:“如果真為妾身着想,太子殿下就不會娶良媛了,更不會瞞着妾身娶良媛。妾身可是記得,新婚之夜,殿下可是答應過妾身,不會再娶任何女人的。”
聽了唐蕊清的話,程昕面色一變,頓了半晌,才說道:“我确實是這麽想的,只是這件事,在我的意料之外。黎妍惜一個女兒家,被我壞了名聲,我不娶她,她能怎麽辦啊?”
“太子殿下對黎良媛可真是有情有意啊!”唐蕊清冷笑道:“不過,殿下要對她有情有意,就只能對妾身倒是無情無意了。”
程昕聽了唐蕊清的話,臉上一僵,半晌才說道:“阿澹頁腥希馐碌娜肥俏易龃砹耍愫尬遙懵釵遙乙彩芰恕2還鸬奈也桓以偎凳裁矗葉閱愕男模娴拿揮邪敕中榍榧僖狻!
聽到這裏,唐蕊清冷冷笑了起來,說道:“是啊,明明答應過除了我,不會娶任何人的。可現在才幾天呀,就納了良媛。接下來,是不是還要納良娣、昭訓什麽的?這麽說起來,太子殿下對妾身可真是情真意切啊!”說完唐蕊清仰着臉瞅着程昕,唇邊帶着一絲嘲諷的笑意。
程昕默了片刻,說道:“阿清,我知道,你現在正在氣頭上,我說什麽你也聽不下去的。而且有些事情,我現在還無法跟你說清楚。我只能說,等事情過了,你會明白我的。”看着唐蕊清扭過頭不吭聲,程昕又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說着站起身來,便往屋外走去。
唐蕊清轉過臉,看着程昕的後腦勺,想到他要去和另一個女人洞房,她心裏更是又酸又澀。終于忍不住,她咬了咬嘴唇,對着程昕的背影叫道:“是啊,今日是太子納良媛的大喜日子呢,太子殿下自然應該早些回去陪黎良媛。不過,這黎良媛現在可懷着皇孫了,太下殿下要洞房還是小心些。”
聽了唐蕊清的話,程昕的背影僵了僵,站了片刻,卻也沒再回過頭。只聽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邁開腳,徑直向房外走去。
看着程昕的身影走了出去,腳步聲越走越遠,唐蕊清滿眶的淚水卻是再也忍不住,轉過身,便撲到榻上,将臉埋在錦被裏,身子顫抖着,發出嗚嗚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