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屍生蠅
你知道為什麽你一躺下，房間裏的蒼蠅就會飛來騷擾你嗎？那是因為你不動的時候，蒼蠅會以為你死了，想來吸食腐爛的屍液……
1、怪同學
我們大學裏有一個超奇葩的同學，要說他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害怕蒼蠅，而且是特別特別地害怕，害怕到了非常病态的程度。
我那位同學外號叫老五，可能是由于他不分一年四季，“老”是“捂”着不合時宜的厚重軍大衣而得名。老五這個人性格陰郁，平時很少出門，就算出門，大衣口袋裏也一定會帶不止一罐的殺蟲劑；他每次一見到嗡嗡亂飛的蒼蠅，哪怕只有一只，也會驚恐地掏出殺蟲劑狂噴；因為嫌宿舍裏偶爾會飛進蒼蠅，他堅持在校外租了一間房獨居；每到夏天這樣蚊蠅活躍的季節，他甚至很少來大學上課。
老五這樣一個怪人自然也不會有多少朋友，平時只有我經常跟他打交道。
我也不是傻瓜，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跟他這種人扯上關系。我之所以裝着親切，接近老五，主要是因為可以在他身上撈到好處。比如有償地幫他清理家門口招蒼蠅的小垃圾堆，掙外快，順便還能蹭他一頓飯。
那個初夏的傍晚，我照常藉由去他家蹭飯，心血來潮地問起了他害怕蒼蠅的原由，當時的我不可能想到，後來會演變成那麽可怕的事情……
2、腐朽的往事
“我說，老五啊，你為什麽那麽怕蒼蠅呀？”
那天傍晚，在老五家裏，我和老五一邊吃飯，一邊看着電視閑聊。
對于老五的怪癖，我本來就很好奇，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問，這次一個沒忍住便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出來。
老五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敷衍地咕囔到：“沒什麽，只是以前遇上了一點事……”
見老五好像不想說，我就沒再追問。
此時，電視上恰巧播出本市的一則新聞，說的是近期這附近發生的一起殺人棄屍案，犯人畏罪自殺，而被害者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到。
“再不找到屍體就糟了……”老五突然語氣幽幽地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糟了？”我有點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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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頓了一頓，低聲說道：“現在天這麽熱，再不找到屍體，屍體就要生蛆了。”
聞言，我心裏産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半晌，我們兩人都沒再開口。
等我們快吃完飯的時候，老五自顧自地講了起來：“我上高中的時候，也是在校外租房住的，不過那時候我是和兩個朋友合租一間房。當時，我很喜歡旅游，每逢寒暑假，必定出去玩一大圈，開學前才回來。”
聽老五說起他的往事，我有點驚訝，但是沒有打斷他。
“那年暑假，我照常出去旅游。和我合租房子的兩個朋友決定不回家，留在那房子裏過暑假。當時，我感到很欣慰，他們兩個前一陣還因為追求同一個女生而大吵特吵，現在能摒棄前嫌，和好如初地一起留下來，真的很難得。”老五說着，臉上蒙上一層陰霾，“後來想想才覺得事情有點蹊跷，但是已經什麽都晚了。”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旅游回來，那兩個朋友都沒來接我。我給他們打電話，發現兩人的手機都打不通。我也沒多想，直接回了我們合租的房子。當我推開房門，一股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我捂着鼻子，走了進去，只見滿屋都是嗡嗡亂飛的蒼蠅，卻看不見我那兩個朋友的身影。”老五頓了一頓，才繼續講道：“我一邊揮手驅趕蒼蠅，一邊在各個房間尋找臭味的源頭。結果，我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
說到這裏，老五剎住了話頭。我大致上猜到了他看見的東西。老五敘述的是一場謀殺案，而他是屍體的第一發現者。
這時，窗戶那邊突然響起了“當當”兩聲，就像有什麽東西在外面敲打窗戶一樣，我轉頭望去，卻沒看見窗外有什麽。
“我們合租的那間房子位置偏僻，也沒有什麽鄰居，所以在我回來之前，一直沒有人發現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後來警方判定，那是我那個朋友的屍體，而兇手就是我那另一個朋友，行兇之後早已潛逃。”老五臉色蒼白地敘述着，微微低下了頭，“自那之後，我每天晚上一關燈，就會聽見黑暗中響起嗡嗡的雜音，然後房間中憑空冒出一大群蒼蠅，争先恐後地飛到我的臉上、身上，怎麽趕都趕不走。緊接着，我死去的那個朋友就會從床邊探出頭來，腐爛的臉上滿是蠕動的蛆蟲，就像臉上鋪了一層白花花的大米。它就那樣用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說：你要是早點回來，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聽到這裏，我已經沒有胃口吃飯了。
“你覺得我害怕蒼蠅很奇怪是吧？”老五陰笑着說道，“萬一電視上播的棄屍案所說的屍體就在這附近，而且一直沒有被找到。它會腐爛、生滿蛆蟲，等它身上的蛆蟲蛻變成蒼蠅，就會到處亂飛，說不定其中幾只還會飛進你的宿舍……”
我感到不寒而栗，不想再聽老五說下去了。
最後，老五聲音低沉地對我說：“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真心當你是朋友，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
“嗯。”我應了一聲，然後從桌邊站起。無意中又向窗外看了一眼，我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窗玻璃外側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手掌印，手掌印附近還粘着幾條小小的白色蛆蟲。
3、鬼打牆
真晦氣！
離開老五那裏，回宿舍的路上，周圍寂靜無人，燈光昏暗，我心裏發毛，後悔問了老五讨厭蒼蠅的緣由。
我想起剛才報道殺人棄屍案的新聞，屍體還沒有找到，說不定屍體就藏在我路過的哪一個垃圾堆裏。
穿過一條小巷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嗡嗡的響聲。我回頭一看，只見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模糊的黑影，那個黑影周身飛舞着無數小小的黑點，看起來就像身上覆蓋着一大群蒼蠅一樣，雖然看不清面目，但是我好像能看出來，它在咧嘴對我笑。
我看得毛骨悚然，拔腿就跑，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小巷。
剛才那是什麽？難道是老五那個死去的朋友變成的鬼？
我沒跑多遠，突然看見那個黑影出現在了我的前方。
“別、別過來！”我大叫着，轉身跑進了一旁的小道。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狂奔，可是那蒼蠅亂飛的嗡嗡聲怎麽也甩不掉，沒跑出多遠，那個黑影再次出現在了我的前方。而我，只能再次改變奔跑的方向……
我不敢停下腳步，生怕一停下，那個鬼就會撲過來。就這樣，無頭蒼蠅一般跑了好久，我終于跑不動了。
我扶着牆，氣喘籲籲，心中還在盤算着，那個鬼為什麽要來纏着我？我又沒惹它！難道就因為老五對我講了它的故事嗎？還是說，因為我平時做過的哪件虧心事？
就在我驚疑交加至極，那個黑影帶着周身嗡嗡亂飛的蒼蠅，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害怕地望着它，可是它卻沒有撲向我，而是伸出了手，指向旁邊的一個廢棄的、鏽跡斑斑的方型大垃圾箱。
我疑惑地看了看那個黑影，又看了看那個大垃圾箱。下一瞬間，那個黑影突然隐沒進了黑暗中，消失不見。
我壯着膽子走了過去，忍着垃圾箱裏散發出來的惡臭，探頭往裏一看，只見裏面有一張面如死灰的臉，也在回望着我……
4、尾聲
那晚上，那個黑影再也沒有出現。
我報了警，警方來帶走了大垃圾箱裏的那具屍體。聽說警方斷定，這具屍體就是之前那起殺人、棄屍案中沒找到的那具屍體。順便一提，被找到的時候，屍體還沒有生蛆。
後來，我一直在想，那個鬼為什麽要引導我去找那具受害者的屍體，也許它是同情了那個受害者，不想讓他變得和自己一樣吧？
自從那次撞鬼之後，我不再跟老五來往了。本來也看不慣他這個衰人，正好以此為由躲個清靜。
本以為，一切就此結束，沒想到過了一陣，居然傳出了老五自殺的消息。
據說，他最近變得精神失常，跑去找過好幾個醫生，說自己得了怪病，身體開始腐爛，體內長出蛆蟲。醫生檢查他的身體，結果并沒有發現異狀。他本來就沒幾個朋友，我再不搭理他，他就整天獨自躲在房間裏胡思亂想，最後引火***，連同燒掉了多半幢房子。
一開始，我以為是那個滿身蒼蠅的鬼害了老五，仔細想來，又覺得不是。
我想起老五對我說的那句話：“我真心當你是朋友……”
老五這人本來就孤僻、脆弱，也許我的冷遇才是他自殺的真正誘因。
是我的冷漠殺死了老五。
後來，老五并沒有變成鬼來找我報複，只不過，後來我也變得有點害怕蒼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