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遲來的掉馬

67.

單歧有個奇怪的愛好，熟了才知道。

段辰永遠都想不明白他是抱着怎樣的心态叫那些稱呼的。

“小辰兒~”一聽這拿腔作調的語調，就知道是單歧回來了。

是的，單歧可以給任何人起那些膩死人的稱呼，并用最婉轉的語調叫出來。

然而他平時說話時語氣還是很正經的：

“你們寒假的二人世界過的怎麽樣？”

——就是內容不太正經。

段辰：“……”

段辰：“不存在的。”

“怎麽你還不承認？希希？你覺得呢？”單歧問道。

“咳咳…”段辰被“希希”兩個字嗆了個半死，“之前不還是段小希麽？”

“改了不行啊？”單歧回道。

段林希倒是絲毫不為所動，神色如常道：“還不錯。”

“有沒有……那什麽……宿舍號啊？”單歧湊過去低聲問道，但還是被段辰聽到了。

當下一把把他扯回來黑線道：“你腦子裏有沒有點正經東西？！多大人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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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辰兒這你就不懂了，哥哥我可已經十八了，不存在十八禁這種東西的。”單歧非常正直地回答了他，仿佛才想起來似的問道，“小楊楊呢？”

“去其他宿舍分土特産去了。”段辰道，不想跟他讨論年齡問題。

“哦。”單歧應道，“坐車累死了，我得補一覺。”

然後就爬上床睡了。

段辰瞥了一眼正在敲筆記本的段林希，突然覺得“希希”安在這人身上有種反差萌，于是走過去輕輕叫了一聲：“段林希？希…希？”

段林希像是被他逗笑了似的：“你不是經常吐槽這種稱呼麽？”

“就……叫着玩玩。”段辰确實覺得這麽叫人又智障又惡心，只是單歧叫久了他習慣了沒那麽膈應罷了，忙轉話題道，“開公司的事怎麽樣了？”

“不用你擔心。”段林希笑了笑，“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

“……”連你都不信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有誰能信了，這話段辰不會說，他只是回了個笑容道，“嗯。”

68.

段辰嚴禁段林希在宿舍時對他那麽親密。

“我不在意有人會在意，我不想多有人會想多。”段辰皺眉道，“咱們又沒談過，也沒約過，在家我能忍你，在宿舍你想都別想。”

段林希“行行行好好好”地答應着，心想段辰怎麽皺個眉都能這麽可愛，讓人好想親。

段辰哪知道他那麽多心思，他現在有點糊塗了，他居然找不到一個準确的詞來形容他現在和段林希的關系。

正發愁着，就聽段林希說了句：“那你就沒想過和我談談？”

——還真沒想過。

段辰被這話搞懵了，還沒待他進一步多想，段林希就道：“開個玩笑。”

就只是開個玩笑？段辰懷疑，但他實在是不想再去思考了，段林希不想說的話他就裝沒聽見。

其實他也是沉醉于這段關系，并因此感到快樂的，不是嗎？

所以才害怕，自己再想下去會不會做出什麽可怕的決定啊。

69.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讓人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段林希現在要上課，于是課餘時間變得更忙了，段辰也就上課時見見他，平時的時間還得自己打發。

段辰決定出去逛逛時，突然想起了那句：命運，妙不可言。

然後他就真的又感受到了什麽叫妙不可言。

盯着眼前那幫人，段辰想：一出門就遇熟人，該不會是詛咒吧？

一幫三十多的大老爺們兒看樣子是搞了個什麽宿舍聚會，偏要回大學來找情懷。

一人眼尖，看見了不遠處盯着他們看的段辰：“我沒看錯吧？？那是小段？”

旁邊人道：“你眼花了？小段半年前就走了！”然而走近兩步一看，“卧槽，小段？？！”

眼前這少年，可不就是當年的段辰？！

七個人頓時炸了，紛紛上前去看段辰，還有人道：“這不會是鬧鬼了吧？”

有人拍了那人一巴掌：“鬧什麽鬼啊？沒看這娃還是個高中生？”

段辰站在那看他們像看猴子一樣看自己，還不停有人和他搭話，開口道：“看夠了沒大叔們？你們說的那應該是我爸，還有我都十七上大學了，不是高中生。”

有人笑道：“你這孩子怎麽能騙人呢？你說你爸是小段，但他十七年前才十六啊！我可不信他十六就……”

旁邊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他當時明顯就一純情小處男嘛！”

段辰：“……”

卧槽！卧槽！難怪每次掉馬掉的那麽快！段林希和楚墨倆混蛋，這麽大的bug也不告訴自己！天哪他們肯定覺得我蠢死了！

還有，我去你們媽的純情小處男！

段辰在內心哀嚎，面上還得微笑道：“其實我不是他兒子，是他弟弟。”

一群人開始交頭接耳：

“小段說他沒爹沒娘，這哪蹦出來一弟弟？？”

“長得這麽像準是啊！說話語氣也像！”

“所以人家真十七就上大學了？和小段一樣是個神童啊！”

……

說完後一擡頭，少年已經不見了。

七人在原地愣了半晌，春風還在柔柔地吹着，陽光輕輕地灑下來，眼前的景物熟悉而陌生，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是段辰真的有個弟弟，還是他們透過時空的縫隙窺見了當年的美好？

70.

段辰很崩潰，在得知年齡這個大bug後。

（我也很崩潰，不想說為什麽）

他立刻從那幾人面前跑掉，只是為了讓自己找個地方靜靜。

今天楊啓和單歧去了聯誼，肯定都會很晚回來，于是他最後還是回了宿舍。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難道段林希從一開始就知道，并且從沒信過自己的說辭？？

一直都只是在陪自己作戲？

是的啊段辰，其實你清楚他一眼就認出了你。

你只是不敢承認。

只是不想讓自己哪天的突然離去再次傷害到他。

不、不、不。

你一開始确實是這麽想的。

可你後來呢？

“不想破壞這段關系，不想停止和他接近，不想……再成為他的父親。”

這才是你的真實想法，不是嗎？

那麽段辰，你究竟想怎樣呢？

究竟想和他，怎麽樣呢？

71.

段林希回去的時候，宿舍裏一片漆黑。

“怎麽不開燈？”他問道。

“你……不要開。”段辰的聲音傳來，于是段林希放下了去按開關的那只手。

“段辰，怎麽了？”他走過去問道，段辰躺在床上裹在被子裏，黑暗裏有些看不真切。

“……我餓了。”段辰小聲道。

“下午沒吃飯？”段林希看了下時間，也沒問他原因，“都快十點了，你想吃什麽？我趕在宿舍關門前給你買回來。”

“随便吧，你第一眼看見什麽就買什麽，宿舍快關門了我怕你進不來。”段辰道。

心想還好他沒問原因，問了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說啊。

奇怪，怎麽一見他，就沒剛才那麽頭疼了，飯也想吃了？

有人照顧真好啊。

段林希回來時，拎了滿手吃的。

段辰已經開了燈從床上下來，目瞪口呆道：“你買這麽多，我怎麽吃的完？”

段林希回他：“誰讓你不給我說個準确的，我一眼掃過去看了個遍，所以就都買了。”

段辰：“……這會浪費的吧？”

段林希笑道：“沒事，我可以幫你吃，實在不行明天吃也可以。”

段辰道：“好吧……”

段林希買的雖然多，但段辰發現似乎都是他們出去吃飯時他稱贊過的品種，什麽“一眼掃過看了個遍”肯定是騙人的。

唉，這家夥。

段林希看他吃得開心，突然問道：“你還沒給我說，你剛怎麽了？”

“啊那個啊……”段辰心道該來的還是要來，“我心情不好。”

“誰惹你不開心了？還是又被自己蠢到了？”段林希道。

聽到後半句，平時的段辰肯定立馬怼回去，但現在他仿佛真的被說中了一般低下頭，輕聲問了一句：

“段林希，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就是你爸？”

72.

段林希被他這話問得愣了一下才笑道：“一直在否認的，可只有你自己。”

“終于肯承認了？父親大人？”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段辰想到自己似乎已經沒法像之前一樣自然地喊出“兒子”，突然低落起來。

難道變了的，只有我一個人？

段辰忍不住想其實段林希對自己這麽好只是在報恩。

可他一直對他沒什麽好臉色啊，為什麽這個人卻能…卻能那麽、那麽溫柔地還回來？

而他如此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好，果然……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段辰希沒相信自己的說辭。

“段林希，我向你道歉。”段辰鄭重地道。

“？？？”段林希疑惑地看他。

“我上輩子應該對你好點的。”段辰道。

“你對我哪裏不好了？”段林希用手托腮，僥有興趣地想聽他說下去。

結果段辰不說了，反倒像是生氣了一樣氣呼呼地繼續吃飯。

“父親大人，別鬧別扭啊。”段林希哄他，“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但你總得先說為什麽。”

“你先別這麽叫我。”段辰道。

“好好好不叫不叫。”段林希應道。

段辰剛要開口，兩人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熄燈了？”

氣氛一度十分尴尬。

段林希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你先吃吧，吃完再說。”

于是兩人沉默地解決了吃飯問題，自然是留了許多第二天的口糧。

等洗漱完各自躺在床上了，段林希才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段辰想了想說：“我上輩子，一直對你很……很嚴苛，也……很冷漠。”

“沒有啊，真的。”段林希回道，“我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而且你總是說'不做到……就……'，但我哪次沒做到了？”

“你經常提完要求後會威脅我你要怎麽怎麽樣，可這麽多年下來，你也就說過我兩次，沒打過也沒罵過。”

“我生病的時候，你總是裝作不關心，其實擔心的要死吧？我看的出來。”

“還有你雖然沒誇過我，但我知道我做好了你也會很高興，只是忍着不說而已……”

“……咳。”段辰聽不下去了，“可以了可以了，你這麽想…就好。”

然後在心裏暴風哭泣：為什麽兒子可以這麽善解人意這麽懂事啊！！搞的自己之前那樣完全沒有意義了好嗎？！早知道就不繃着了，也不至于讓自己這麽難受啊！

“還有一件事，段辰。”段林希突然道：

“雖然我這麽叫你，但我從來，從來都沒有把你當作父親看過。”

不管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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