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3.26(二更)
太皇太後并不知道, 趙軒之所以會急, 并非覺得秦盈盈會做出見不得人的事, 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氣。
他高估了太皇太後的底線, 沒想到她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是他百密一疏,讓秦盈盈陷入這般肮髒的陰謀之中。
趙軒想第一個沖到秦盈盈身邊,讓她知道, 無論發生了什麽他都會護着她, 不讓任何人看輕她。
想到秦盈盈正在經歷的事, 趙軒暴躁得想殺人。
為了看熱鬧,太皇太後走得很快,趙軒前腳進門,她後腳就帶着人到了。
還沒看清床上的人, 高嬷嬷就厲聲呵斥:“好一個秦氏, 枉費官家如此看中你,你竟然做出這等傷風敗俗——”
說到一半, 高嬷嬷突然頓住。
帷幔掀開, 衆人看清了床上的情形。
一時間, 閣中鴉雀無聲,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哪裏有什麽野男人?
雕花大床上只有官家的兩個妃子, 頭挨着頭,睡得正香。
桌上擺着酒壇,散着淡淡的酒香,再看兩位娘娘的臉,紅撲撲, 嬌豔豔,顯然是醉了。
一瞬間,趙軒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所有的擔心和焦慮都煙消雲散。
他解下外衫,裹在秦盈盈身上,轉頭看向身後衆人。
衆人齊齊往後躲,這下好了,熱鬧沒看成,保不齊官家還得來個秋後算賬。
太皇太後張了張嘴:“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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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誤會大了。”向太後長舒一口氣,恨不得拉挂鞭炮,好好慶祝一番,“都怪那個不長眼的丫頭,看都沒看清就胡說八道,回頭就扒了她的皮!”
貴眷們忙笑着應和。
報信的宮女跪在地上,求助般看向高嬷嬷。
高嬷嬷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只戰戰兢兢看向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心頭火起,恨不得撕了大昭儀。
一定是她!
這個扶不起的軟蛋!
“來人,把這間屋子仔細翻找一遍,衣櫃裏,床底下,看看是不是藏着什麽見不得光的玩意兒!”她對自己的謀劃十分自信,認定這麽短的時間,崔辰不可能出這間屋子。
趙軒冷聲道:“皇祖母這是何意?”
太皇太後道:“自然是為了以防萬一。”
趙軒警告:“皇祖母,适可而止。”
太皇太後不肯認輸,沖着身後的人道:“還愣着做什麽?搜!”
一衆宮人齊聲稱是,手腳利落地翻找起來。
趙軒并不阻止,只讓許湖去請醫官。
他坐在床邊抱着秦盈盈,心內無比慶幸。
幸好,她沒出事。
如果有個萬一,他不知道要怎樣原諒自己。這一切的陰謀和危險都是他帶給她的,她本不該承受這些。
趙軒再三慶幸,她沒事。
太皇太後讓人把屋裏翻了個底朝天,別說男人,一根男人毛都沒找到。
她不甘心,指向後窗,“去哪裏——”
“夠了!”趙軒冷聲呵斥,“皇祖母還覺得不夠丢人嗎?”
太皇太後鐵青着臉,道理站不住腳,就開始拿身份壓人,“這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态度嗎?”
趙軒不理她,只讓高世則守住後窗。
他已經隐隐猜到了,如今能做的就是保住眼下的局面。
恰好,醫官到了,為秦盈盈診了脈,又嘗了嘗壺裏的酒,躬身道:“禀陛下,娘娘中了蒙汗藥,這才昏睡不醒。”
高嬷嬷失聲道:“蒙汗藥?怎麽可能是蒙汗藥?明明是——”
趙軒眸光一冷。
趙敏站出來,毫不客氣地說:“怎麽,瞧着高嬷嬷驚訝成這樣,莫非兩位娘娘不該中蒙汗藥,而是別的什麽?”
高嬷嬷豁出去了,就算沒抓到現行也要把秦盈盈搞臭,“老奴只是覺得,兩位娘娘衣衫半解,面色潮紅,不像中了蒙汗藥,倒像、倒像是承了雲雨……”
“高嬷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向太後簡直要瘋了,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要把綠帽子往趙軒頭上扣!
在場的官眷皆是大戶出身,自小見慣了後宅裏的陰私手段。見此情形,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再看太皇太後和高嬷嬷的反應,呵呵,布局之人也有了。
衆人不由咂舌,太皇太後真是體面都不顧了,為了一個皇後之位,竟然不惜在自己親孫子頭上扣綠帽子,還選了這樣一個場合。
腦子壞掉了嗎?
官家真可憐啊,這些年,被太皇太後壓制着,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喜歡的小娘子,太皇太後這個做祖母的竟然臉都不要了,用這種下流手段害人,呵!
事到如今,已經沒人看趙軒和秦盈盈的笑話了,都在心裏編排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這個局原本是給趙軒和秦盈盈布下的,怎麽都沒想到丢人的會是自己。
趙軒冷着臉,沉聲道:“皇祖母今日累了,勞煩母後送她回宮。”
“哦,是是,折騰了大半晌,确實乏了。母後,臣妾扶您回宮歇息吧!”向太後連忙上前,親自扶住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不肯認命,向太後使了個眼色,趙敏和潘意雙雙上前,把她架住。
其餘人也不敢再待,争先恐後地退下。
閣內只剩下自己人。
醫官送上解藥。
趙軒拔開瓶塞,在秦盈盈鼻子下晃了晃。
“臭……”秦盈盈在他懷裏蹭了蹭,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
看到趙軒,她反應了片刻,一下子紅了眼圈,“酒,那壺酒有問題,有人要害我!”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趙軒拍拍她的背,心疼不已。
秦盈盈突然想到大昭儀,急道:“貞榮也喝了,她怎麽樣了?”
趙軒抿着唇,沒說話。
他的臉色不大好,剛才看到太皇太後的反應,他已經猜到了大昭儀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秦盈盈窩在他懷裏,沒看到床裏側的大昭儀。
看着趙軒的表情不對勁兒,她頓時急了,“貞榮是不是出事了?她人呢?”
其實大昭儀早就醒了,此時把一切都聽進了耳朵裏。
她撐起身跪到床下,看了秦盈盈一眼,低聲說:“對不起……”
秦盈盈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有些慌,扯着趙軒的衣袖,不知所措。
似乎有許多話想問大昭儀,卻又不知道從哪句說起。
問她為什麽要設計自己?
還是問她,先前的一切親近都是故意為之?
大昭儀垂着頭,靜靜地等待命運的宣判。
就算趙軒要殺了她,她也認了。
趙軒問:“原本應該在這裏的人,是誰?”
大昭儀如實道:“今日在廊中同盈盈說話的男人。”
“崔教習?”秦盈盈一怔,“跟他有什麽關系……”不用趙軒回答,她已經猜到了,“太皇太後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害我!”
還要牽扯上無辜的人!
此時此刻,秦盈盈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悲哀。
一國之母,執掌江山十餘年的人,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對付一個晚輩,這真是……
趙軒安慰般捏捏她的手,接着問:“皇祖母想讓你下的不是蒙汗藥吧?”
大昭儀如實道:“太皇太後給臣妾的是催.情藥。”
秦盈盈又是一愣,氣得發抖。
趙軒抱緊她,親了親額頭,“別怕,已經過去了。”
“可是她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如果……”秦盈盈氣哭了。
趙軒一下下親着她,溫聲安慰。
大昭儀垂首聽着,心內一片酸澀。
有人心疼,有人保護,真好啊!
秦盈盈淚眼朦胧,“是你破壞了太皇太後的計劃吧?為什麽要幫我?”
大昭儀苦笑着搖搖頭,坦誠道:“我不是在幫你,只是為了自保。我為太皇太後做事是求自保,今日的選擇也是。”
秦盈盈道:“可是你現在兩頭都讨不到好了不是嗎?為什麽改變主意?”
大昭儀頓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趙軒冷聲道:“看在今日之事的份上,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但是宮裏留不得你了。”
大昭儀慘然一笑,把她趕出宮和殺了她沒什麽區別,如果可以選的話,她寧可死。
她俯身,朝趙軒叩首——這是除了趙軒登基那天之外,她第一次向他行大禮,“若陛下念着今日之事,臣妾願求一杯鸠酒。”
這是她早就想好的,只要她不是自缢而死,那個人就不會發瘋,或者說,沒理由發瘋。
秦盈盈皺眉,“你是在賭氣嗎?”
大昭儀搖搖頭,“我只是不想出宮。”
一旦踏出宮門,失去大昭的庇護,迎接她的将是比死還難受的境遇。
秦盈盈想到什麽,突然說:“我知道了,你原本沒想給我下藥,是因為今天下午我說了讓你出宮的話,你改變主意了,對不對?”
大昭儀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如果你不想出宮,為什麽不直說?”秦盈盈神情有些落寞,“也對,你沒理由信任我。”
“可是,我确實把你當朋友,和寶兒他們不一樣,和溫王妃也不一樣,在這裏,你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她說的“這裏”不是指皇宮,而是這個世界。
寶兒幾人對她敬重多于友愛,溫王妃只把她當成晚輩,只有大昭儀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嗎?”秦盈盈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
大昭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秦盈盈別開臉,紅了眼圈。
她把頭搭在趙軒肩上,盡量平靜地說:“就讓她留在宮裏吧!”
趙軒點點頭,“好。”
秦盈盈吸了吸鼻子,看向大昭儀,“你不會跟我搶他吧?”
這話自然是在開玩笑,大昭儀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有感動,也有悲哀。
不是所有人都像秦盈盈一樣好運,可以遇到官家這樣男人,被疼愛,被保護,可以足夠自信、肆意驕傲。
她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運氣,從她決定投靠太皇太後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受到了上天的厭棄,不配得到友情和好運。
所以,怨不得別人。
“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如果你有了願意攜手一生的人,随時可以離開。”
秦盈盈無比誠懇地強調道:“說這個不是想趕你走,我确實覺得你還這麽年輕,沒有任何理由值得你在後宮虛耗一生。”
大昭儀哽咽道:“多謝。還有,對不起,先前是我誤會了。”
秦盈盈嘆了口氣,玩笑般說:“算了,反正也做不成朋友了,就別這麽客氣了。”
她毫不顧忌地把頭靠在趙軒肩上,軟着嗓子撒嬌:“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你得幫我報仇。”
趙軒笑笑,“好。”
不用她說,他也沒打算這麽輕易過去。
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得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啊~~寶寶們晚安!